可是,我心里明白,这是短暂的安宁。毕竟老人已80多岁,有些话,不用说出口,亦不言自明。
只是祈祷,它来的晚一些,再晚一些。
我计划让姥娘和外爷都搬到我这里住,已经跟丫丫商量过了。主要是方便照顾,有啥问题,随时都能发现。
因为我知道,老人是不会跟着我住的。她们生在那里,长在那里,是舍不得离开那片村落的。
至于进城生活,偶尔还行,长期,则是万万不可的。就是,我宁愿在乡下过着有风险的生活,也不会去医疗条件较好的城里。
在乡下,老人家尚有一亩多地,瓦舍三四间,菜园五六分,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四海无闲田,就是赚不了几个钱.......
还好,一则,老人吃不了多少东西,再则,一应米面粮油,我们操持,老人家在乡下的生活并不窘迫。
说句大实话,我捎几袋米回去,都够老人吃好几个月的。年纪大了,不能吃,一日三餐,极简,往往一碗稀饭,半个馒头就凑合了一顿。
我的意思是,那一亩多地包给别人种得了,没人包,就荒废掉,不种了。
实在闲不住,就捣鼓捣鼓菜园,全当打发打发时间,锻炼锻炼。地,是千万不能再种了,见不了多少粮食,往往还劳累了身体。
累坏了身子,进城看病,随便花销,也高于那点地的产值,一家人还得围着团团转,近的则罢,远的,像姐和妹现在不正从千里之外往回赶呢吗?
道理,老人家自然是懂的,只是一个劲地自言自语道,咱一辈子就是老农民,把地荒了,那不是混账吗?
我想再说几句,但没有说出口,姥的倔强,我是知晓的,自此,并不再劝。
胖妞不知道大人们的心思,在一旁嬉笑玩闹,耍孩子脾气。有父亲和母亲在的时候,胖妞是不搭理我的。
胖妞跟父亲最亲近,经常说,这是我的爷爷。倘若父亲不在身边,胖妞则不睡觉,哭着闹着找爷爷。
我去哄,不好使。每每如此,父亲则是特别开心,特别欣慰的,感觉没白疼孙女。
父亲的确对胖妞疼爱有加,就像当年的姥娘疼爱王小二一样。我想,现在的王小二便是多年之后的胖妞吧?
只是现在的生活条件好了许多,当年则是不能比拟的。现在的小孩子吃零食,挑挑拣拣,还不愿意吃,吃的没有扔得多。
当年,我们那一批乡下娃,则不会挑三拣四,也没有挑选的余地,只要是零食就行,通吃。
那时节,在乡下,往往一到夏季,瓜农便拉着板车四处遛乡,吆喝卖瓜。乡下人的生活窘迫,掏不出现金,只好用小麦冲抵。
一瓢小麦,能换一个西瓜。那西瓜,不算大,但足以解馋,足以打牙祭。乡下人吃东西,能解馋即可,想一饱口福,吃过瘾,是不现实的。
一阵阵换西瓜的吆喝声由远及近,彼时的王小二,则早已抱着盛满小麦的瓢站在路边恭候多时了。
踮起脚,双手托着瓢,很虔诚地将小麦递给瓜农叔叔,待瓜农过了称,我便抱着西瓜,一阵小碎步,往家跑。
吃过的西瓜皮,不要扔掉,把最外面的皮削掉,留存较嫩的部分,切成片,放在锅子翻炒,一份炒西瓜皮,亦是美味可口的。
槐树的花,是可以用来蒸菜吃的。芹菜的嫩叶,用于蒸菜,很多人是知道的。而,红薯秧子的茎,想必吃的人并不多。
说一千,道一万,在那个年代,但凡可以吃的东西,都会被吃一遍。贫穷,激发了乡下人的主观能动性。
只是,每一次,当我想起那些人那些事的时候,当我把那些人与那些事写进日记里的时候,心里总是空落落的......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