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傅缨30岁时才遇见赵羽,他比她大15岁,是某市电力系统的领导,每个周末他坐四小时飞机飞来陪她。给她酣畅淋漓的爱,也给她细心入微的体贴。当他爱的时候,她觉得他一点不像中年人,反而像个孩子,让她怜惜。
赵羽对她提过前妻,三甲医院医生,性格霸道乖张,教养极差,两人闹得最激烈的时候,她半夜拿把刀架在他脖子上,离婚时财产大半被前妻要走,儿子却留给了他——儿子身体有点毛病。
第一次上门,傅缨给孩子买了不少礼物,一路上脑补着要怎么和孩子相处。有孩子的再婚家庭很尴尬,和孩子的关系难处理,弄得好是拖油瓶,处理不好就是炸弹。
看到兵兵,傅缨的想像完全被巅覆,眼前13岁的他完全是位花样美男啊,有点像少年时期的吴彦祖,水杉一样的身材,眉眼比女孩还秀气,皮肤也白。
“兵兵,快喊阿姨。”赵羽说。
“呜呜。”兵兵折了折身子,朝她翻了个白眼,就别过头去年,嘴里吐词不清。
傅缨走过去面对他,但他的眼珠盯着别处,不朝她看,神情呆滞。突然想到,不是开学季吗,兵兵怎么没上学?
赵羽说,孩子上初一时,发现学习成绩下滑得厉害,老师反应他的情绪也不对,后来到专业机构一查,是自闭症,并不太严重,但要及时治疗。
后来两口子婚姻亮起红灯,便顾不上带孩子治疗了,平时送往一所自闭症教育机构寄宿,周末时接回来,“学费老贵了。”
傅缨悄悄松了口气,原先以为孩子是坐在轮椅上或躺在床上的,现在看来,情况比预想的好太多,且外形俊美,并不惹人厌,傅缨还有一些欢喜。
屋里很乱,趁赵羽在厨房忙活,傅缨动手把客厅收拾了一下,她像个魔术师,屋内一下变得整洁如斯,像被仙女吻过。
她正沉浸在自己的成果中,突然兵兵发出一阵沉闷巨大的声响,像是哭泣,又像嘶吼,是控诉,又有愤怒,体内仿佛有一只野兽被唤醒,“呜呜,木木——”,“木”字拖着长长的尾音,凄厉而惨淡,傅缨吓坏了。
赵羽闻声冲了过来,连忙抱住兵兵哄劝,“积木在这,阿姨帮你放到这儿了,我马上给你拿回原处,别生气!”
他把一包积木从电视柜放回茶几上,顺便对傅缨说,“他每次在家都要玩这个积木,积木只能放在茶几上,挪动位置他就会抓狂。对不起,我忘记对你说了。”
“没事没事,怪我不了解情况。”
接下来的两天,兵兵对傅缨敬而远之,她给他买吃的,买衣物,买玩具,他不屑一顾,也极少正眼看她,偶尔飘过来一个眼神,锐利得可以杀死她。
她悄悄上网查了下自闭症孩子的情况,发现极难根治,许多家庭为此倾家荡产,有的亲生父母都受不了,会有抛弃孩子的情况。
傅缨心里凉了一大截。
02
从第二天开始,赵羽的饭局就开始一个接一个了,他说是为傅缨接风,于是他的那些不知哪儿冒出的各路朋友都来请吃饭,有时一天喝五顿酒。
傅缨闻不惯赵羽身上的酒气,肠胃也不适,便想推脱。赵羽有些不高兴,半醉之中脱口而出,“朋友多才说明我混得开,小丫头,快嫁过来吧,在这儿有我罩着,你会过得像皇后。”
晚上回到家,没见兵兵身影,赵羽轻描淡写说,“怕影响你心情,我让司机提早把他送回学校了。”
傅缨看到茶几上有撕开吃了一半的饼干,还有一盒吃完的泡面,眼前突然浮现那个少年俊美的脸孔,瞬间觉得羞愧难当。她突然很生气了,坚持要去超市买了一大包吃食,又坚持让赵羽带她去学校看兵兵。
“现在就去。”
“你疯了吧,这么晚了,学校有保育员,会照顾他的生活饮食的。”
“他们敢!我随时可以断他们的电!”赵羽洋洋得意地说。
傅缨被呛住了,半天没吭声,难道这就是她心中那个儒雅的赵羽吗?
晚上赵羽还是带着傅缨去了学校。值班老师很热情,带着他们参观了教室和宿舍。每间宿舍住四个孩子,教室是暖色调,还有一个操作间是制作糕点的,据说是让孩子们锻炼动手能力,一部分产品还通过公益组织对外销售。
一切看起来无比美好。
可是看到兵兵本人,傅缨心里还是揪得一疼。他忧郁,无助,茫然,在那些孤单的孩子中间中最孤单的一个,只是看到父亲和她的身影时,眼里闪了一下光,但很快就熄灭了。
兵兵的状态与在家时判若两人。连狗狗都恋家,就算是自闭症孩子,也是渴望与亲人在一起的吧?
傅缨发觉兵兵的裤腿上破了一个小洞,便找老师要来针线,三下两下就缝上了。
傅缨待了几天就返回自己的城市,赵羽问她考虑得怎样了?今年可以嫁给他么?他已经饥渴难耐。
赵羽马上打起了苦情牌,诉说起前段婚姻的不幸,他心灵所受的创伤,又提起有一次半夜醒来,他竟然看到前妻拿了一把刀架在他脖子上......
03
禁不住赵羽的死缠滥打,傅缨同意了他的求婚。并提前一个月来到他所在的城市,为婚礼做准备,并布置新房。
她要亲手装修自己的新房,每天逛网店逛商超,大到床单被套,家具家电,小到贴在墙上的喜字窗花、袜子拖鞋,大肆采买,当然,她也没忘给兵兵买几套像样的衣服和运动鞋。
几天后兵兵的生日到了,傅缨本想亲自给孩子过的,没想到赵羽的下属们不知从哪得知消息,竟主动在酒店订了两桌酒席为兵兵庆生。
宴会气氛热烈,赵羽微微发福的身子意气风发,傅缨坐在兵兵身边,兵兵吃了几口,就低头玩手机了。
傅缨想这哪儿是为兵兵过生日,这些人压根儿没关心过兵兵一句,而是时时在拍韩羽的马屁。
这时,一个喝得满脸红光的下属马上举杯敬酒,“祝赵局找到这么漂亮贤惠一个好媳妇。干杯!”
在众人喝彩声中,赵羽得意地说,“我这新媳妇就是好,对我的孩儿也好,比他亲妈还细心哩。我那前妻哪能比!”
“不许说我妈坏话!”突然,兵兵大吼了一声,满座皆惊,顿时鸦雀无声。傅缨吓了一跳,这是她第一次清晰地听到兵兵说出一句完整的话语。
当天的宴席不欢而散。傅缨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也许对一个自闭的孩子来说,他的判断和喜好,才是最接近真相的,丝毫不掺水分。
为了自己婚后的幸福,傅缨觉得有必要和孩子的妈妈正面接触一次。
晚上,她和赵羽闲聊,“孩子妈从来不来看孩子吗?”
“法院判决是可以看的,不过我不想见她,就让她直接到学校见儿子。”
“她多长时间看一次兵兵?”
“每周一次吧。”
正好明天是周五,傅缨独自去了学校,堵住了兵兵的妈妈周芬。
04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傅缨不会想到周芬会憔悴苍老到如此地步,不修边幅,穿一件寻常的外套,头发简单地扎在脑后,这么形容吧,如果她走在赵羽的身边,别人会以为她是大嫂,是妈妈。
不过她的气质还不错,骨子里那股知识分子的傲气还在。“呵,你已经不是第一个想来和看看我长什么样子的小姑娘了。”她听了傅缨的自我介绍,嘴角上扯,笑了一下。
傅缨懵了,“那有多少个姑娘来找过你?”
“我算算,起码有七、八个吧。”周芬淡淡地说,“不过她们都是在我离婚之前找上门来的,离婚后还来找我的,你是第一个。”
傅缨倒抽一口凉气。
“可以。我听兵兵说了,一位傅阿姨对他挺好,是你吧?我还得谢谢你。”
傅缨心里五味杂陈。不知道只隔一层纱子的真相被揭开,她自己能否承受得住?
果然,周芬嘴里说出的,完全和赵羽嘴里说的不一样。
周芬说,起初两人感情还可以,后来发生儿子有缺陷后,两人经常争吵,感情越吵越稀薄,赵羽此后开始在外面拈花惹草,风流韵事不断,经常有女的找上门来挑衅,有的还直接到医院找到周芬劝她让位。
“就这样我也没想离婚,自闭症孩子长大后一生都需要有人照顾,有我在,兵兵起码没有后妈,不会受委屈。”周芬说,后来赵羽为了逼她离婚,开始对她动手,她当场拿出手机调出一段视频给傅缨看。
画面很血腥,这是傅婴的成长环境中很少见到的场面,只见赵羽和周芬正在打架,他进攻,她防守,家里被砸得一片狼藉,他拿着一个搪瓷洗脸盆往她头上重重地砸了下去,盆底都被砸瘪了……
“他说你半夜用刀架在他脖子上,是怎么回事呢?”傅缨抛出疑惑。
“这事啊,他是恶人先告状。”周芬说,在15年的婚姻中,她曾自杀过两次,一次是为赵羽外面那引起女人,她半夜用刀寻短见,被赵羽发现救了下来。
一次是她绝望了,想和孩子一起死,准备好了麻醉剂和注射器,后来她不忍心带走孩子,就把麻醉剂注射进了自己的静脉血管,结果被孩子发现后拼命捶打邻居的门,把她从死神嘴边拉了回来……
“我还有三年就退休了,退休后我就把兵兵接到身边来亲自照顾他,直到我死。”周芬说。
傅缨唏嘘不已,她想安慰对方,却发现说什么话都是苍白无力的。临别时她问周芬,“兵兵最喜欢吃什么?”
05
第二天是周末,傅缨一早到学校接回了兵兵,又到菜场买了一大堆菜亲自下厨,说要给兵兵做顿好吃的,当然还有新鲜排骨和九孔莲藕。
这种莲藕洁白脆甜,是赵羽家乡的特产,别的地方没有。一早放进陶罐里小火煨着,中午吃饭时,满室已飘散着排骨的醇香和莲藕的清香。兵兵果然很爱吃,傅缨给他盛了两碗,他喝得精光,打了一个饱嗝。
傅缨乐得哈哈大笑,兵兵不好意思地说,“别,别笑我。”他的眼神不再是抗拒,而是温柔轻巧地投射过来,和别的孩子一样纯洁天真。
吃完饭,傅缨带兵兵在小区操场上打羽毛球消消食,她是羽毛球运动爱好者,略施小计,兵兵便被她的球指引得东奔西突,狼狈不堪。
不过他很开心,不时发出怪叫声,别人听起来有点毛骨悚然,但缚缨知道他是玩嗨了。
下午,傅缨又陪兵兵下了几盘五子棋。让她大为惊讶的是,兵兵盘盘嬴她,她竟毫无还手之力。
看着兵兵聚精会神凝思的情景,傅缨突然想到曾在书中看到过的一句话,上面说,每一个自闭症的孩子都是天上的星星,他们独一无二,在世上所有孩子中是最独特的。
晚上,傅缨细心地准备了兵兵的秋衣和内衣,帮他放好热水,安排他洗澡。兵兵进卫生间,脱了外套,看见傅缨还没动,红着脸就催她出去。傅缨退出来,关上门,嘴角露出一丝笑意,眼睛却泛出一缕酸楚,她在心里自言自语,“孩子,以后你要自己照顾好自己。”
这时,赵羽回来了,他的晚餐是在外面应酬的,身上还带着点酒劲。看到缚缨,他换了鞋就想抱住她亲热,被缚缨一把推开。
赵羽以为她只是讨厌他喝酒,为了活跃气氛,他喋喋地讲起他晚上吃的狗肉火锅。“亲爱的,老板娘说当天的狗卖完了,我不开心,我的手下就让老板娘到外面弄了两只小京叭狗,当场炖了……哈哈哈!”
傅缨心里一阵恶心,想到自己养了十年的一只小博美,差点流下了眼泪。她本想过几天再提的,现在,她一分钟也不想忍受了。
“韩羽,我正式通知你,我明天就回去,这个婚结不成了。”
“啥?你在逗我吧?”韩羽的酒都吓醒了。
当看到傅缨一本正经的神色,赵羽感到一切都不对劲。“这不上午还好好的吗,怎么一下就变了?”
“不是我变了,是我被你蒙骗了,所以后悔,不想嫁给你了。”
韩羽怔了一下,脸色变成猪肝色。
“你这个臭......婊子,请帖都发出去了,酒席也订好了,你现在想反悔?这不是丢我的面子吗?”
......
那天晚上,是傅缨生平中最惊险的一次遭遇,活了三十年,她第一次被一个男人打。
赵羽发了狂,原形毕露,用巴掌、用拳头、用脚,往她的脸上、背上和肚腹上不停招呼,她疼得连喊都喊不出来了。
就在她以为自己快要死了的时候,突然“怦”地一声,见赵羽直噔噔倒了下去,半边身子趴在了沙发上,在他身后,是浑身颤抖、只穿内衣、双手拿着一个瓷盆的兵兵,瓷盆已经被赵羽的脑袋的反作用力砸出一个深凹......
兵兵喘息着说,“阿,阿姨,我不让他欺负你。”
傅缨哭了,冲上去抱住了兵兵。
“好孩子。”她哽咽着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Ps: 世事无常,为了永远不要失去联系,叔在抖音上已注册了号,抖音号:1875439075 已开通长视频啦(可以有一分钟的露脸了)又有新的视频更新了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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