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叽叽……”
医生拿着听诊器仔细地听着它的心跳：“没事，普通感冒而已，吃点感冒药，再带它去做个修复。”
“修复？”
五十年前，从事书籍修复的人就越来越少了，已经很多年没有听过这个职业了。
“谢谢医生！”我连忙抱起我的书，给它戴上口罩，向卡片上的地址走去。
二
城市里，行人匆匆，每个人面前都漂浮着一块透明的显示屏，周围包裹着一层淡蓝色的光圈，用以隔离陌生人。
我努力控制住想打开显示屏的冲动，快步走向修复店。那是一个很偏僻的地方，我走了两个多小时，才在一个小巷的角落里找到它。
“有人在吗？”我敲响房门。
一个狭窄的隔板被打开，一双眼睛望向我。
月亮变成秋千，正和几本书嬉闹；书柜爬满了青藤，几本书正在里面睡觉；大部分的书正向我跑来，热情地打着招呼。
一个戴着眼镜、看上去极其呆板的男孩迅速将我拉入房间，把门关上。
“只能修复它的页面，无法修复文字。”男孩似是很不情愿与我多说话，他抬了抬眼镜，望向一旁。
“为什么？”
“这本书我没看过，等你把它的内容写下后再来找我吧。”
他把书塞到我手中，将我推出房门。
三
刚离开修复店，老板就把我叫回了公司，让我“不眠不休”地工作了将近半个月。
“史无前例的超强病毒正在席卷整个城市，但此病毒只伤害书籍，请各位市民放心。”
电视里播放着新闻，我忽然想起，家里的书已经几天没有给我打电话了。
我立刻抓起包，冲出办公室。
恐惧占据整个心房，我疯了一般冲入房间，将所有纸张收集起来，向修复店跑去。
四
“它已经死了。”男孩皱紧双眉，久久才道。
“死了？”
我呆愣地望着手中的纸张，眼泪一颗一颗地滑落，“你可以让它复活吗？”
我想起年幼时母亲刚去世的那段时间，它每天都陪在我身边安慰我；当我被同龄人欺负时它总是第一时间冲上前保护我。
我抓住男孩的袖子：“求你了，只要能它能复活，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还记得它的内容吗？”
我一愣：“这是我母亲写的书，她去世前常常会念给我听，但已经是十多年前的事了。”
忽地，他抓住我的手臂，跳向死亡的书，落入一片凝固的灰色海洋里。
男孩轻轻地抚摸它：“它的灵魂快要融化了。”
男孩将脸颊贴向它，似乎在听着什么，良久才道：“她没有不要你，别害怕。”
五
我焦急地望着男孩：“它……”
“它是自杀的。”男孩叹了口气，“它以为你不要它了。”
我的喉咙突然哽咽，熟悉的声音从海洋之外传来：“小媛，它真是一本又吵又唠叨的书，不过真的非常可爱。”
“当然可以啦，难过的时候可以找它，孤独的时候也可以找它，它永远都不会离开你。”
……
“好了，妈妈和它的故事也讲完了。希望它可以代替我，陪伴你走过既痛苦又快乐的一生。”
母亲的话语涌上脑海，一束光亮照入海底，数不清的文字迅速闪过，不过短短几秒的时间，我就沉浸在故事之中。
当我读完时才发现，整个海洋已经被金色的光亮所包裹，那个黑色的灵魂变得透明起来。
它朝我跑来，紧紧地抱住我：“不要不理我，好不好？我想一直陪着你，一辈子都在你身边。”
“你会说话了？”我讶异道。
“不是它会说话了，”男孩道，“是你真正愿意听它的声音了。”
六
半个月后我辞去了工作，成为书籍修复店的一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