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见到的还不算什么》是一部由阿伦·雷乃执导,马修·阿马立克 / 朗贝尔·维尔森 / 米歇尔·皮科利主演的一部剧情类型的电影,特精心从网络上整理的一些观众的影评,希望对大家能有帮助。
《你们见到的还不算什么》影评(一):在廉价世界重建烟消云散的崇高
文/caesarphoenix
在一切坚固的东西都烟消云散的时代,古希腊悲剧、莎士比亚悲喜剧中所蕴含的那种崇高,是否还能够被描述?
在意义被消解和消费,主流语汇高度扁平化庸俗化的今天,是否还能讲述一个充满诗意、充满未知、展示人之为人的高贵与超越性的故事?
《你们见到的还不算什么》(法国影展中翻译为《好戏还在后头》)以演员们接到安托万去世的电话,被要求前往家中执行遗嘱开头。每个人进入这座位于山上的别墅时,都响起一段登场音乐,封闭的空间、舞台化的布景都表明这是场戏,而且好戏即将上演。
当演员们坐在大厅,面对墙壁看管家播放的视频遗嘱时,他们正好与真实影院里的观众面面相对(影片观众成为剧中人观看的对象),反打回播放视频的墙壁后,我们(影片观众)正好身处演员们所在的位置。当视频里的《欧律狄刻》上演时,真实影片观众和过往各版本《欧律狄刻》的演员们 经由观众这一共同身份同一。
当第一个演员(俄耳甫斯的父亲)说出视频中相应角色的台词,就如同我们身边一个熟悉台词的观众说出一样。当他记不清楚,等待视频里的人说出,再重复时,更是和影院观众(戏院观众)如出一辙。
需要注意这个记不清,只发生在第一幕开始的部分,导演借由位置的同构,把现场戏剧特有的参与性赋予了这部影片,那些坐着看视频的演员成为了全体观众的代表。他们一开始有点磕磕巴巴,但很快便进入情境,成为交互戏剧的一部分。
这个磕磕巴巴,就是慢慢代入的过程,大概持续了大半幕,“演员观众”和视频对话、视频和“演员观众”处于同一镜头中表演相同内容,演员慢慢脱离观看的沙发走进了自己的场景。
(值得一提的是,要进入这部影片需要一定的观剧经验,理解戏剧的假定性、虚构性,把情感投射到剧中人身上但又随时保持警惕)
李立群演过一部剧叫《台湾怪谈》,剧中他本人和事先录好视频中的他互为逗哏、捧哏,神同步的交互让人叹为观止。
当戏剧引入多媒体和超一流的舞台设计(机械装置等)后,电影还可以为戏剧所不能吗?
当然可以。
影片中有三组俄耳甫斯和欧律狄刻(不算剧作家安托万和最后的墓地女子),白发、红发的老年组,黑衫、红衣的中年组,以及视频里的青年组。
其他人物也有多组,但部分关键人物老年中年组会共享(这既是对这些人物的强调,也是给组间建立桥梁)。
这三组的场景,以火车站旁的咖啡厅为例,老年组是木质椅子、红黑相间的地面,中年组是皮沙发、木色地面,青年组则是假定性最强的排练道具(小剧场话剧里可能直接这样布景)。
因为多组人物的存在,导演可以制造正反打奇观,更根本的是他始终可以挑选最合适的演员去诠释每一刻应有的情绪。
例如“冥府救妻不能回头”那段由老年组来诠释,回头后欧律狄克向俄耳甫斯解释的段落由中年组演绎。(值得一提的是两组转接时用了圈入的提示)
戏剧可以利用假定性让一人瞬间在多角色间转换(表演工作坊的《如影随形》中就让演员瞬时在八个角色中转换),但多人同时饰一角(连带整个环境)恐怕最厉害的舞台设计师也无法流畅办到。
但以这样复杂的方式为整部电影的表演树立这样高的标杆又是为了什么?
让我们看下这个重写的《欧律狄克》在冥府段落之前讲的是什么:一个话剧女演员和一个在咖啡馆拉小提琴的男人在火车站旁的咖啡馆相遇,一见钟情。男人抛下了父亲、女人抛下了母亲和男友(男友跳轨自杀),两人私奔到马赛。结果女人的另一个情人戏剧经理找来。女人既没有回小提琴手的房间,也没有去经理的车站,她登上逃往他方的公交车,却不幸撞上油罐车身亡。
这个故事距离希腊神话里的英雄传说如此之远,倒和豆瓣天涯的直播帖如此之近,和知音、故事会、和那些被网络语汇简单化标签化的故事如此之近。
戏剧经理对俄耳甫斯说欧律狄克当然是特别的,但你我都知道这种女孩是如何生产出来的,她们都是一样的(大意)。
而欧律狄克最为恐惧的便是那些丑陋的不美好的东西一旦出现就在记忆中永远存在,同一个空间中永远存在着经过它的千千万万的人。
戏剧经理强调的“一样”既是我们今天说的不断在被复制生产消费的小清新/小资情调,更是我们同质化的文化环境。他强调这些被塑造成一个模样的人没有真正的不可取代的唯一性。(网上对矫情、装逼的极端化批判,大概源于这样一种认识)
而欧律狄克则是对完美不可得、独占不可有而恐惧,在遇到俄耳甫斯前,她不知道世上可以有爱,她和所有人一样屈服于胁迫、做交易,她是人皆有价的理性人。
然而车站的一小时之后,她见到了古典戏剧中最炙热夺魂致命的爱情,在这里爱情是一切人类崇高精神的象征/代表。
正是在高度的形式感中,在挑选出来的杰出的表演里,阿伦·雷乃把古典戏剧的崇高赋予了廉价的现代世界。
在第四幕结束时,编导安托万出现(出现是为了谢幕),交互戏的部分告一段落。
剧中人终于相会,导演死去,墓地女孩段落,新版欧律狄克上演。
这部分墓地女孩很可能是开头演员提到的比安托万小25岁的最后一位爱人,导演之死亦构成一个欧律狄克故事,和最后的新戏上演,共同表明这样的故事并没有消亡。
在这个仿佛没有什么值得相信的世界,崇高依然存在,它潜身于那些扁平化的词汇和坊间八卦,神话总在继续。
影片中值得分析的地方还很多,视频里始终晃荡的傅科摆,在冥府段落开始时被一个黑人抓住,仿佛在重置时间。
附:今天看了此片又看了《起名风波》、《再一次初恋》,希望没有冲淡印象造成太多错漏。这次法国影展整体水平都不错,选这篇做个笔记吧。
《你们见到的还不算什么》影评(二):你们见到的还不算什么 Vous n'avez encore rien vu, 2012
这是九十多岁高龄的导演阿伦•雷乃拍出的电影,它进入了戛纳电影节主竞赛单元,展映时获得了广泛的好评,却也可以算是颗粒无收。对这部电影的评价普遍不高,大多是因为人们一见导演大名便开始撇嘴,厉害一点儿的便开始讨论结构、倒腾影史,希望从这些老东西里寻出解读电影的蛛丝马迹。戏、戏中戏、戏中戏中戏,各种解释就这样解释着,但就是解释不到影片本身,想来不仅是缘木求鱼,也是逼界一大奇观了。其实人们往往对大师没什么耐心,不关心大师在叙述一件什么样的事情,人们只关心一个能创新的大师这回是否又创新了,一个懂色彩的大师这回是否更绚烂了,于是大师就真真被遗忘了。
电影的确与众不同。之前谈论起电影总是喜欢从故事入手,而这次不得不从它的结构入手,因为如果要摈弃结构,对于本片的理解可能就会仅仅停留在表面上。想要搞清楚本片到底说了一件(或者是几件)什么事情,就必须搞清楚它是如何讲述整个故事的。不过需要说明的是,对于结构的阐释应该为剧情服务,如果把结构抽离出来,用结构的眼光把这部电影简单化,甚至是把导演和编剧的构思和意图简单化,那就是本末倒置了。
影片主体的故事就是俄耳甫斯的爱情悲剧。无论是本作中的《欧律狄刻》,还是诸如《奥尔菲》等改编,故事被一遍遍翻新、一遍遍解构,又被一遍遍搬上舞台,只要演员还在,永远还是那么扣人心弦:俄耳甫斯与欧律狄刻一见钟情,但却两次见到其情人,欧律狄刻痛苦离去,却在途中遭遇车祸意外死亡。俄耳甫斯痛心疾首,与旁观者死神达成协定将其救出,条件是天亮之前不能面对面见到欧律狄刻。然而在等待天亮时,俄耳甫斯不能忍受内心对欧律狄刻不忠的怀疑的煎熬,回过头去,导致欧律狄刻永赴地狱。在临走之前,欧律狄刻说出了事情的真相:为了不让自己剧团可怜的老头被赶走,她不得不和团长成为情人。然而为时已晚,俄耳甫斯只能遗恨终生。旁观者再次出现,力劝俄耳甫斯赴死。为了再次见到欧律狄刻,俄耳甫斯选择了自杀。两人最终在城外的树林当中相见,再不分离。
电影当中表演这一出剧目的共有三组主演,依年龄来看是老中青三代。年龄最老的一组主演了几乎全部内容,中年与青年两组贯穿始终,互为补充;另一方面,年轻一组又和老、中两组区别开来,形成了屏幕里和屏幕外两种截然不同的样式和层次。话剧一开场,便是年轻演员们在工厂当中推着汽油桶,拉着只有一根弦的“小提琴”。屋子仅仅用立着的门代替,一个巨大的钟摆在所有布景之间穿梭表明时间的流动。而在另外两组表演之中,演员们则在咖啡厅喝火车站当中行走。现实和虚幻的互相交替,极大地丰富了整出戏剧的厚度,我所说的厚度,既是时间上的概念,也是情感上的概念,因为无论是什么年龄,什么年代,在什么地方,说着什么样的语言,脸上有什么表情,表达或者不表达,爱都在心中。时间跨度拉开,表达方式多样化极大地丰富了“爱”的内涵,也就是我所说的厚度。
然而还没有这样了事。在片中,剧作家安托万去世,请求曾经在《欧律狄刻》当中扮演过角色的所有演员来到自己的别墅中执行他的遗嘱,也就是通过影像资料评价一个年轻剧团对这部作品的演绎。出人意料的是,在剧团排练录像放映完后,安托万走出侧门告诉大家,将大家聚在一起是想证明各位是否仍然还爱着他。作家和演员终于相拥在一起,故事本可以圆满收场,但却还没有结束。当天,安托万投河自尽。
这个故事看上去似乎简单甚至有点儿荒诞,好像仅仅是一层外壳将《欧律狄刻》包裹起来形成了戏中戏,但其实却比这复杂许多。在影片开头,安托万的管家提到剧作家安托万如果热爱某个地方,他就会在那里买一座房子。不久,他又提到安托万爱上了比他小二十五岁的姑娘。在姑娘离他而去之后,他再也不为她们买房子,并且精神状况从此大不如前。由此可见,买房其实并不是安托万平日的一种癖好,他是为曾经的情人们买房,最后所有这些房子都变成了他或成功或失败的爱情的见证。《欧律狄刻》第一任女主演第一个到达安托万的居所;在管家向她叙述了安托万最后的日子之后,女主演意味深长地对管家说,安托万唯一值得相信的地方就是他的品味。我想这句话除了对安托万作为剧作家所特有的戏剧性特质的描述之外,恐怕对他的个人生活也有一定的暗示。在影片结尾我们发现,《欧律狄刻》的第三任女主角驱车前来吊唁安托万,而她事实上也正是离安托万而去的那个女人。由此看来,安托万把所有人召集过来评价年轻剧团的表演、希望再次上演《欧律狄刻》,直到最后跳河而亡,其实都是因情所致。安托万作为《欧律狄刻》的写作者,很大程度上是将自己拆分成了其中的所有角色,然后用自己真实的生活一一加以诠释。他会像俄耳甫斯似的将众人招来,希望以此来检验大家是否还爱他,证明自己怀疑的多余;他也会化身自己生活中的欧律狄刻,拥有众多情人却只有一个真爱;他是剧中的死神,窥探着周围所发生的一切,预知结果并引人投向死亡;他甚至也是剧中欧律狄刻的情人马蒂亚斯,为了自己心爱的人的离开而卧轨自杀——当然,他选择了没有痛苦的那种方式。宝刀喂血,他用自己的生命成全了《欧律狄刻》,解释了自己想要表达的所有思想。
大结构套着小结构,小结构当中又存在着诸多层次,这些看起来无比繁复的结构紧紧咬合起来,在阿伦•雷乃的镜头之下变得无比感人。结构主义对本片的解读数不胜数,但实际上我们还是会不可救药地沉浸在《欧律狄刻》凄美的故事当中。我想这也就是这部电影的魅力所在。
好戏到此为止了吗?可能确实已经完了,但我又隐约觉得它并未结束。如果老演员会被小演员感动,安托万会成为所有演员的俄耳甫斯,那么这部电影的导演和编剧、九十一岁的阿伦又处在什么样的位置上呢?
所以我宁愿相信你们见到的还不算什么,好戏还在后面。欧律狄刻和俄耳甫斯终于在树林相见,并且永远不分开,天上群星闪烁,影片戛然而止,片尾响起音乐——
When I was seventeen…
一句唱罢,泪流满面。那年我十七岁,这里藏着阿伦多少岁月,多少爱,多少辛酸?九十一岁的阿伦•雷乃在这部电影中用上了自己一辈子所积攒下来的御用演员,这些演员见证着这个导演的成长,这个导演的成功,到现在,他们或许也见证着这个导演的衰老,这个导演的存在。记得去年展映时节,阿伦颤颤巍巍地步入戛纳电影节,颤颤巍巍地答记者问,颤颤巍巍地离开会场,看着一旁座无虚席的知名导演的新片发布会,而这边自己堂下的记者却寥寥无几。
It was a very good year.
潮流确实已经远去了,但我还是相信酒是越老越醇,越醇越香。但如果有一天,老酒也要尽了,如果有一天,那个巨大的钟摆又被死神握在手中,那些美好虚幻的印象在脑中逐渐消亡,除了远在天边的敬重和钦佩,这位老者还会得到在这世上应得的爱恋吗?到此为止,《欧律狄刻》算是真正结束,然而我希望好戏永远不要停止,希望它们还在后面。
《你们见到的还不算什么》影评(三):戏中戏的三重奏
红头发的萨宾还是那么神经质,而eurydic恰好是这么一个神经质的女孩,无论让50岁,30岁,20岁的女人来表现,eurydic都是同一个。这时不能不佩服编剧对这样一个熟悉的神话故事的改写。让俄耳浦斯的竖琴变成了小提琴,妻子变成昨天才爱上的女孩并且为了躲避旧情人而死。最后是俄耳浦斯忍耐不住嫉妒的煎熬转身,宁愿要自己幻想中纯洁的但已经是死去的eurydic也不要一个活过来但带着很多过去的eurydic。
电影一开始一群老友不断地接到电话,初次接触的观众可能担心如此众多的演员是否会混淆;但是随着剧情的推进,哪怕又加上了1/2的演员(高隆巴剧团),大家都能把他们和eurydic里的角色一一对应,这不能不说是连续三遍重复情节的功劳。
可以看到,演出同一个场景的演员变了,场地布置变了,表演方式变了,含义丰富的道具变了,但是台词还是同一句台词,不管用怎样的速度和语调朗读。这样就能让我们抛开角色的皮相,穿越不同的时间,来观看一场恒亘的戏剧。男人和女人的相遇,谎言和真实,逃避和面对,愧疚和忏悔,当然还有对死亡的看法和实践。
三套班子都很有特点,新生代的最自然;中生代的最养眼但属于最克制的;年纪最大的一组反而最有激情。整场戏的布景也很有看头。在一个酷似剧场的客厅里看新生代的表演录像,然后老演员们不断地在内心跟进重排,而布景随着演员年龄层次的更替,也带着鲜明的时代感。
结尾安东尼的投水正是之前在台词中描述的那种下定决心的自杀方式。但对剧中人物的唏嘘及不上字幕出来时,扮演者xxx lui/elle meme的带来的感喟。阿伦雷乃已经90多了,这部应该是收山之作。而老搭档们垂垂老矣。把电影里的戏剧感发挥到如此之纯正的时代一去不返了,既没有了执着的导演也没有了优秀的话剧演员。
《你们见到的还不算什么》影评(四):既然表述太难,那就换种方式讲故事
- Vous n'avez encore rien vu
你们见到的还不算什么!
-我什么都没看见,只看见了一个俄耳浦斯。是的,一个。
当然,老雷奈还是雷奈,魔咒一般的语言,搓圆捏扁的形式如同把戏。
“你们见到的还不算什么”的叙事结构是断层式的,影片的开头剧作家安托万的死耗被告知他的一众朋友,于是大家遵循安托万的遗嘱聚集到了他在贝永的处所(城堡)。几分钟内连续出场的人物实际上用的都是演员本名。从一开始雷奈就打算告诉你,这不是人物关系那么简单。在贝永的古堡中,遗嘱的执行人与萨宾·阿泽玛展开了一段对话:每次在安托万那些幸或不幸的爱情冒险之后,他都会多一处凡尔赛的旅馆、贝妮格的城堡、戛纳的别墅……并且他买房的嗜好如野草日益疯长。紧接着便是安托万的遗愿——最新一版的现代剧《欧律狄克》出现在了众人眼前。到这里叙事就终止了。
别在乎什么“戏中戏”的说法。在整个《欧律狄克》的时间中(影片大部分的时间中)演员对《你们见到的还不算什么》没有发挥角色作用,之所以用真实姓名入镜的原因就在这里。而此时,你们见到的就是那出根据希腊神话中俄耳浦斯和欧律狄克的爱情故事所改编的四幕现代剧——
尽管这里出现了三对俄耳浦斯和欧律狄克,不过镜头还是基本保持了线性剪辑。因此那些偶尔出现的对比镜头才让我们意识到了问题:欧律狄克可以是青春无辜的,可以是脆弱敏感的,也可以是一头红发神经质的萨宾·阿泽玛,她出现在不同年龄,不同神采的任何女人身上。那么俄耳浦斯呢?
在这中间,扮演欧律狄克的萨宾·阿泽玛重复地说着:要把一个人的意思完整地告知另一个人,这太难了,表述太难了。这也是雷奈一直以来所深刻讨论的语言问题,所以,既然表述太难,那就换一个方式讲故事。
如同我们熟知的那个故事:俄耳甫斯在情人欧律狄克死后得到了冥王的允许将欧律狄克引回阳间,但是期间不能转过头去看她一眼。不知情的欧律狄克误解了俄耳甫斯,而最后俄耳甫斯不忍情人的伤心还是转头看了她。在神话里,表述的困难似乎是由“合理的误会”引起的,因为人们愿意相信故事中的那些情节,才使一切看起来美好。
爱与死亡,是吗?一切艺术形式与生活的实质,是吗?雷奈又回归故事了,而且用了几乎一整部片子的时间去“演”这出《欧律狄克》,何其大的伏笔。在最后的十几分钟里,叙事才接着进行:安托万的死亡与遗嘱其实是他为了将众人召集:我想看看我的戏剧还有必要演下去吗?答案当然是肯定的。而安托万的确是将它演了下去,“死亡是幸福的,它就安心地躺在你手心。”而他此时的“欧律狄克”也就是片中那个扮演年轻的欧律狄克的演员。我们见到的不算什么!
我们见到的是一个现代俄耳浦斯用一生重演了他自己创作的戏剧。音乐与戏剧,生命与现实,爱情与死亡,永恒与生活,还有虚构与观众,这些也都是希腊神话中那个俄耳浦斯的问题,让·考克多用梦境塑造了一个奥菲斯,而在雷奈的故事里,他成了活生生的人。要相信,我们看见的,只是一个被这些问题所困扰的俄耳浦斯,他是天真的人,也是天真的艺术家。他从接触到那双唇的一开始就变得焦虑痛苦,因为他知道那样的爱是不可能永恒的……
所以我们看到的是什么?不用大量情节铺排,也不用那些暗示性的镜头语言,在《欧律狄克》里,有影片所中断的故事内容的一切。我看见的俄耳浦斯在神话中,在戏剧中,同样在电影中,也在永恒的时间中。
《你们见到的还不算什么》影评(五):前卫的回忆之河
回来寻你,在伴随追忆和失忆暗流涌动的河中,你还是置身“去年在马里昂巴德”的时空迷宫之中,纹丝不动却又难以触碰。多元的时态和人称,让故事之梭在不断变形中,呈现更锋利的锐角。这是老而弥坚、依旧前卫的你,也是回到起初却又超越起初的你。
阿伦.雷奈又回来了,以90岁高龄的睿智和年轻的艺术杂耍心态,告诉人们,关于电影、关于戏剧、关于自己的一切好戏,还在后头。26岁时拍摄的《梵高》,以蒙太奇和场面调度的创新,赢得奥斯卡最佳短片,我们知道,好戏还在后头;33岁时的纪录片《夜与雾》,在阴霾的二战集中营背景下,第一次呈现记忆与遗忘主题,我们知道,好戏还在后头;38岁时接连完成的名作《广岛之恋》和《去年在马里昂巴德》,以与新小说高度结合的记忆迷宫,让我们更加相信,好戏还在后头;62岁的《生死恋》,让追忆之苦难以从肉身解脱,我们依旧相信,好戏还在后头;75岁开始欢歌笑语的《人人都唱这支歌》才迟迟成为通俗能懂的好戏,加上又过了12年后的《野草》,开始故事化的剧情让人们不得不怀疑,那些挑战智力和艺术鉴赏力的好戏还有吗?还是被身体依旧健硕的老头,珍藏在后头。
终于,《好戏还在后头》以标题进行了自证。强烈的文学和戏剧舞台形式,加上遗忘、记忆、杜撰、想象和潜意识的雷奈式主题,以及与作为“戏中戏中戏”(没错就这么一重重下去)的古希腊悲剧《欧律狄刻》产生了奇妙互文性,让这个九旬的左岸派老头,成为戛纳电影节上作品最前卫的潮人,其实,只要对他以前的作品稍加熟悉,就会发现,对这个专注于角色复杂心理层面塑造的电影大师而言,隐喻丰富、形式前卫的“弱故事电影”才是他习惯的传统。他自信的让《好戏还在后头》,成为《生死恋》在戏剧生活里的投影,成为呼应《去年在马里昂巴德》的宣言。
成为老人之后的阿伦.雷奈,一直在寻找一种戏剧语言和一种音乐剧式的对话方式,以便让演员与日常生活中的人区分开来,造就与现实之间的错位感。经过《人人都唱这支歌》和《野草》的轻喜剧尝试后,老先生这次搞定了!雷奈将让•阿努伊的《亲爱的安托万》和古希腊悲剧《欧律狄刻》并置一起,让后者成为前者(安托万)的“一个作品一出戏剧”。电影接近现实的那个时间里,安托万在开头的反复讣告声中死去,所有曾出演过他作品《欧律狄刻》的老演员们被召集到一个极不真实的悬崖古堡中,视频观看一个名为The Compagnie De La Colombe年轻剧团表演的《欧律狄刻》,古堡中的老演员们开始念叨起自己记得的台词,已经不再适合自己的角色开始奇妙的到来。
古堡是不真实的,录像里的年轻剧团极简化的表达法也是不真实的,空间和事件,共同触发着关于时间的不真实记忆。Bruno Podalydes打造的戏中戏《欧律狄刻》,更像是现代舞,其中的俄耳甫斯和妻子欧律狄刻,更像是即将踏上青春冒险之旅的小伙伴。而在客厅里看着年轻人的前辈们,也开始各自在追忆和选择性遗忘中改编着永恒的悲剧故事,以反反复复如同影片开头电话报噩耗的方式。
戏里演员们在曾经的导演安托万家中重聚并发生故事,雷奈也非常希望在各个时期与自己合作过的演员前来,“我一直梦想着和很多演员再度合作。”现在,他们都来了,米歇尔•皮寇利、安妮•杜普蕾、朗贝尔•维尔森、马修•阿马立克……共同在《好戏还在后天》里融开的记忆之河里畅游,以最为阿伦.雷奈的前卫样式。
《你们见到的还不算什么》影评(六):高超的玩弄观众的感情——非贬义的结语
电影作为造梦的机器,其实很大程度上就是在操纵观众的感情。只有入了戏,才能真的感觉像在做梦。所以高超的玩弄观众的感情,并不是一个贬义的评价。如果说戏剧天然的具有布莱希特所说的隔离效应,那么电影则是天然的消除了这一隔离。
本片一定程度上探讨了这一问题。一群演员观赏录像中自己曾经主演过的戏剧,而观众的角度则是客观的“看别人在看戏”,这一方面让观众很难就录像中的戏剧入戏,另一方面又不由自主的就“演员看电影”这事入戏。导演时不时的切换录像和“演员看电影”,也让观众时不时的具有一种偷窥视角的优越感——原来别人看电影看入戏了是这样子啊。
等到演员看入戏了开始表演的时候,观众也不由自主的被演员的表演所吸引而入戏了。但是导演并不会让这种“入戏”长时间的存在,而是通过两种方式来提醒观众隔离的存在:一方面通过和录像的对比;另一方面则是演员本身的年纪装扮已经不适合录像中的故事了,尽管表演炉火纯青,依然是一种奇怪的对立,这种冲突时时刻刻存在,提醒着观众这是在演戏。
所以每当观众投入的入戏的时候,这两种方式就会跳出来提醒观众——这是戏剧,这是在表演。
从另一个角度说,观众平时多多少少会因和自己的经历结合而入戏,本片演员们的入戏更是基于此。于是观众得以从旁观者的角度看到自己入戏时候的状态,多多少少是有点奇怪的一个状态。
导演很高明的用剧场与电影两种表现手法操纵观众的情绪,让观众的感情时而抽离时而投入。单一剧场化的场景与大特写相结合,电影化的蒙太奇手法切换录像与不同演员的表演,成为了产生隔离感的工具,是一个很高明的手法。
除此之外,电影还探讨了衰老,死亡,回忆,古希腊悲剧的套用,电影与现实的同步……等等,作为一部论文电影,承载非常丰富。演员卡司很强大,估计只有雷乃这样的大师才能运用这样强大的卡司啊。
说到关于电影与现实的嵌套,推荐纽约提喻法,妙笔生花。关于人物的移情或曰人投入的感情对象,推荐希区柯克的迷魂记。关于论文电影,推荐原样复刻,神圣车行。
《你们见到的还不算什么》影评(七):电影致意戏剧
电影致意戏剧
[好戏还在后头]Vous N'avez Encore Rien Vu
2012年5月,即将年满90岁的法国左岸派电影大师阿伦·雷乃带着自己的新作《好戏还在后头》再次亮相戛纳。从2003年的《严禁嘴对嘴》,2006年的《心之归属》,2009年的《疯草》一直到2012年的这部新作,雷乃以三年一部作品的匀速挑战着自己一头苍老的白发。当世人都以为他已脱离时代之时,这部新作的片名却直白的说出了雷乃内心的台词,“你们看到的都不算什么,真正的好戏还在后头”。在这部新片中,雷乃也做到了将电影和其古老祖先戏剧,以极其自由的形式结合,创造了又一部如《去年在马里昂巴》般复杂的结构游戏。
悲剧从神话开始
俄尔普斯和欧律狄刻的爱情是希腊神话中最感人的一段故事之一。相传俄尔普斯是太阳神阿波罗与艺术之神卡利俄帕的儿子,亦是当世最伟大的琴手,曾用自己的琴手帮助伊阿宋夺得金羊毛。俄尔普斯的妻子欧律狄刻也是当世最美丽的女人之一,她生性活泼,喜欢在自然间嬉戏。一日,欧律狄刻被毒蛇咬伤,一命呜呼。俄尔普斯悲痛欲绝,他舍身前往地府,用琴声感动了冥河的船夫,驯服了守护冥界的三头犬,来到冥王面前。冥王同意俄尔普斯可以带着欧律狄刻离开,前提是他离开冥界以前,不能看爱人一眼,否则欧律狄刻将永远不能回到人间。俄尔普斯答应了冥王的要求,却经不住欧律狄刻对其冷遇的不满。在最后关头下意识的拥抱了欧律狄刻,顿时一切功亏一篑,只能一人返回人间。
1941年,法国作家让·阿努伊从这则古老的希腊神话中获得灵感,遵循着希腊悲剧传统,将其改编成戏剧《欧律狄刻》。70多年后,阿努伊的《欧律狄刻》又被雷乃改编成电影《好戏还在后头》的主线情节,一则伟大的神话穿越千年通过戏剧变成了一部带着灵感的电影。在阿努伊和雷乃改编的故事中,过往的神话被放到了现代的法国。小提琴手俄尔普斯在火车站与父亲一起等车时偶遇了演员欧律狄刻,二人一见钟情,决定私奔。他们抛下一切,却并没有预料到现代人的爱情早已不似神话时代一般单纯无暇。为了躲避权高位重的旧情人,欧律狄刻在旅馆丢下俄尔普斯慌忙离开,不幸车祸生亡。俄尔普斯在死神的帮助下前往冥界,也并非目的单纯的爱情。在象征冥界的夜晚车站,俄尔普斯质问欧律狄刻是否对他有所隐瞒,并出于报复在日出前看了她一眼。最终结局依旧相同,俄尔普斯一人回到车站,和父亲乘车离去。
电影由戏剧发散
对于雷乃来说,将一部戏剧改编成电影,并非简单复述已成型的故事那么简单。这位擅长形式的新浪潮大师,仅仅借用了《欧律狄刻》的外壳,内核却依然是百分百的雷乃电影。雷乃敏锐的发现了戏剧和电影本质上的不同之处,虽然二者均是由故事出发,但戏剧植根于剧本,布景和表演在每一次的演出中都独一无二有所不同,电影植根于影像,一旦成型,便意味着有了绝对准确而不可修改的艺术表现。用电影展现戏剧,如何将戏剧在形式和表演上的多变呈现于银幕,便是本片最重要的议题。
由于《欧律狄刻》的真正作者让·阿努伊早在1987年逝世,雷乃为了完成他的电影便虚构了一位风流却总是被女人所伤的剧作家安托万,将《欧律狄刻》安插在他的笔下,从某种程度上也隐含了对阿努伊不朽创作的致敬。整部电影从安托万的遗嘱开始,他的律师给曾经出演过各个不同版本《欧律狄刻》戏剧的演员打去电话,希望他们可以前往安托万的家宅,听读遗嘱。这些演员在片中都使用了真名(他们是否在现实中曾出演过《欧律狄刻》则不得而知),包括两位扮演过俄尔普斯的演员皮埃尔·阿迪提和朗贝尔·维尔森,两位扮演过欧律狄刻的演员萨宾·阿泽玛和安妮·康斯金尼。老戏骨米歇尔·皮寇利饰演俄尔普斯的父亲,当红影星马修·阿马立克饰演死神。老演员们汇聚一室,律师播放了安托万生前所录制的一段话。原来安托万在生前收到了一盘录像,是一家青年剧团排练《欧律狄刻》,他希望这些老搭档,能在观看录像的同时提出一些意见,确认这出老戏在当代是否还有自己生存的空间。
录像中,年轻人扮演着老戏骨们曾经扮演过的角色,勾起了在座者的表演记忆。他们从简单的跟念台词,到随后肆无忌惮的当场表演。很快放映室也变成了一个多个舞台相互组合的戏剧试验场。俄尔普斯和欧律狄刻由老中青三代完全不同的演员出演,雷乃也使用了平行剪辑甚至是分屏的手法,将不同的时空总领至一处。在巴黎周边塞纳-圣德尼省的摄影棚里,雷乃搭设了安托万家的布景,并借助绿幕技术,在其中塑造出截然不同的数个舞台空间。不同的演员,演出完全相同的剧目。皮寇利和阿玛力克作为两重空间中的定量在不同的两版《欧律狄刻》中饰演相同的角色,由此也将较为松散的数个部分串联起来。在短短一部电影中,雷乃却带着观众感受了戏剧不同版本和不同演员的差异魅力。在表演的重复和推进中,我们也慢慢进入了《欧律狄刻》的故事,跟随雷乃完成了电影的戏剧式体验。
好戏远未结束
随着演出落幕,录像播完,演员们也进入了表演欲的高潮。此时,安托万从幕布后走来,欣慰的看着他一生心血铸造的伟大演出。在发现他并未死去后,众人也欣喜如狂,甚至喜极而泣。但安托万却并没有撒谎,几天之后,便在森林中投河自杀。在安托万的葬礼上,演员们再次齐聚,但此时却多了一位陌生的少女,她悄悄来到安托万的葬礼,却远远躲着安托万的朋友。通过雷乃在开头对于安托万屡次被情人伤害的暗示,影迷也自然联想到她其实便是安托万的爱人之一,甚至安托万也可能是为情自杀。但一切已无法验证,在电影和戏剧之外,生活在另一处发芽,我们对于片中人物的了解,也仅仅是其艺术的一面。好戏结束,生活也许在刚刚开始。在全片最后,雷乃用一个由大变小倒着出现的“Fin”(完)作为结束,再一次暗示观众,属于他的时代还远远没有结束。
(原载于《数码娱乐DVD导刊》2013年6月-7月刊)
《你们见到的还不算什么》影评(八):伟大的阴影
阿伦.雷乃去世了,在柏林电影节过后没多久,他的最后一部电影还在主竞赛单元里。史书上写着的七位左岸派人物,最有名的这一位,也就这样离开,像是舞台上一束脚灯戛然熄灭,像是艾略特的诗:“世界就是这样告终的/不是砰的一声/而是一声啜泣”。两年前阿伦.雷乃大驾戛纳的一部《好戏还在后头》,好像就是他最后为自己人生写的注脚,提醒着一些人——将左岸派视为神坛上的闭眼佛像一般供奉,却在心里遗忘的那一些人——这不是最后一部,他的好戏还在后头呢!
左岸派的故事总以他们自身本体所依附的文学分不开,《好戏还在后头》的开头,就是一个戏剧式的模子。电话铃响起,一个人接起电话,简单的寒暄,进入主题,一个人死了,这个死了的人是一个导演/剧作家,这个接电话的人是他的演员。一个又一个电话响起,一个又一个人接起电话,一个又一个人占据一半的画面的侧脸。他们全是这个死了的人的演员。我们能看到的只有这些演员,看不到的是那位死掉的人,在他们交谈中描绘出来的人。而当我们在看一出戏时,本身能看见的就是演员,演员是导演/剧作家的意识具象的实现,他躲在他们后面,支配他们。这一个人是故事的中心,但他始终没有露面,仅仅以一种意识的形式,将他需要的表现形式集结起来。
这个死人的演员们,根据他的遗嘱,聚集到了他生前最后一所房子里。一个房子,就像是一个舞台。在管家的叙述里,他生前买了很多房子,在那些快乐的岁月,他的生活剧情全都浓缩在了和一些女人尽情的欢愉里。每一个女主角都有一个新的房子,就像他着笔新落成的一幕戏。这座房子是他为自己定论的最后一幕,和他最后爱的女人,而这个女人的离开,也就是这幕戏结束的时候。
演员们一个接一个的到来,管家带他们去了一个厅里,打开荧幕,播放他录制的遗言视频。这些演员并非随意拼凑而来的,他们都演了这一位导演/剧作家的一部戏,脱胎于古希腊神话的《欧律狄刻》。荧幕之外的演员,是两代《欧律狄刻》的演员,第一代已近暮年,第二代游弋在中年,荧幕里播放出了这位导演/剧作家最新的一版《欧律狄刻》的演绎,一个最年轻的版本。
看着荧幕里的演绎,这两代演员不由得自己接上了曾经属于自己的台词。他曾经的演员们,有两代角色现下同台的,也有未曾到场由一代角色顶替的。男女主角欧律狄刻与俄尔普斯,青年的他们,中年的他们,暮年的他们,一道又一道的重复着相同的台词,相同的剧情。慢慢的,他们不再是观众,而已经进入了这个故事里,所在的场景也随之变幻,成了剧本里描绘的地方。他们真正的重新回到了这一个故事里面,复活了曾经自己的角色。在他们逐步进入荧幕的角色里,也就等同于进入了自己当年演绎的回忆里,这里也逐步完成了一个分离,一个精神意识上的分离,他们灵与肉的分离。
艺术家的作品可以再度年轻,而他本身,以及承载这个作品的人,仍然是会随着时间逐渐老去。在《好戏还在后头》这个故事里,同一个故事,可以由三代人共同演出,《欧律狄刻》这个古老的故事也可以嫁接进现代的生活中来。古老的艺术创作在不断的翻新,而作为它的表现形式的演员与导演/编剧,慢慢老去。三代演员在这里形成了一个过度,年纪又老到少的过度,作品又稚嫩到成熟的过度。两层过度相互交叉,同一故事的三个版本共同上演。年轻的演员通过成熟的作品造就自己,年老的演员通过曾经的作品回忆自己,而中生代的演员在这个过程里感受岁月的变化。这一幕叫做《欧律狄刻》的戏,与其说是三代演员共同的梦,更不如说它就是他们当下的集体潜意识。每一个时代生活的人们,无论地域与文化差异,都能形成一个集体潜意识,作为人类这个族群在一个特定时代的共有灵魂标志。《欧律狄刻》就是他们当下的灵魂标志,他们通过这个入口,打开了潜意识的门,中青两代演员坐在厅里,年轻的演员在荧幕里,但通过这个集体潜意识的平台,他们已经从肉体剥离出来,进入了同一个戏剧性之中。这也本就是一幕戏剧本身应该具有的一种力量,由导演/编剧主导,演员承载表现力,让观众融入这个故事的意识之中。
《欧律狄刻》的爱情最后破灭了,正如几近所有的古希腊名剧,那些人们苦苦追寻,希冀由假想的神明赐予的美好,最后都破灭在了凡人的手里。这幕戏剧的结束,也正是所有演员自己梦的破灭,他们的青春之梦在念完最后一句台词时,就醒了。在这个戏剧之梦的结束联结了一个现实之梦苏醒后,再度开启了另一个意外之梦——因为去世而将他们召唤而来的导演/编剧没有死,在荧幕内外谢幕之际,他从自己设计的这一出戏的幕布背后也走了出来。整个影片剧情是依附着他的戏剧剧情前行,而在这个表面的戏剧性下,又铺陈了一道隐的故事线索,这出戏是他的作品,是他的意识,也就是他生命历程的一个缩影。被设计出的戏剧只是生活的一个层面,而真正的戏剧性还在这个层面的幕布之后。
他最后还是死了,虽然他以这样的方式重演了自己的作品《欧律狄刻》在不同时期的质感,但这个房子里,他真实人生中的这一幕断流的戏并未真正的再度衔接起来,戏剧的高潮之后紧接的就是结束。所谓的经典戏剧宿命论,也就是人生的一个缩影,而人生,不过一个不断得到与不断失去的过程。我们会回忆青春的美好,所寄望未来的前景,我们出生时双拳紧握,好像想要抓住一切,而死去时双手一摊,什么也不愿意带走。在这背后主导一切阴影,也不过只是我们自己而已。
《你们见到的还不算什么》影评(九):好戏
艺术家的作品可以再度年轻,而他本身,以及承载这个作品的人,仍然是会随着时间逐渐老去。在《好戏还在后头》这个故事里,同一个故事,可以由三代人共同演出,《欧律狄刻》这个古老的故事也可以嫁接进现代的生活中来。古老的艺术创作在不断的翻新,而作为它的表现形式的演员与导演/编剧,慢慢老去。三代演员在这里形成了一个过度,年纪又老到少的过度,作品又稚嫩到成熟的过度。两层过度相互交叉,同一故事的三个版本共同上演。年轻的演员通过成熟的作品造就自己,年老的演员通过曾经的作品回忆自己,而中生代的演员在这个过程里感受岁月的变化。这一幕叫做《欧律狄刻》的戏,与其说是三代演员共同的梦,更不如说它就是他们当下的集体潜意识。每一个时代生活的人们,无论地域与文化差异,都能形成一个集体潜意识,作为人类这个族群在一个特定时代的共有灵魂标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