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腊思想的起源》是一本由(法)让-皮埃尔.韦尔南著作，三联书店出版的平装图书，本书定价：7.80，页数：119，特精心从网络上整理的一些读者的读后感，希望对大家能有帮助。

　　《希腊思想的起源》精选点评：

　　●小册子,一下就翻完了

　　●长处在目的论式的清晰，归结点在黑暗时代一元政治势力打碎变动之后思想模式的重新整合，很有另一种结构分析模式—Marxism的风格。这么小的篇幅结构主义学派完全能举重若轻，对于初入此道者有极大的魔力。中间有一些稍显无聊的例子和连结紧密的论证甚至给我一种problematique写作的错觉...作者似乎认为不要等到Parmenides所谓的典范pensée grecque已经形塑完成。再往后这一问题的延续就要到Détienne那本书里去找了。

　　●希腊理性起源于人与人的关系，而非人与物的关系。但不得不说韦尔南对希腊的描写，本身就是一种神话式的发生学。

　　●没有刘说的那么不堪

　　●一本薄薄的小册子，其实应该叫做理性思想在希腊的起源，而这种理性思想的具象其实就是城邦制度和哲学思想，城邦时代和迈锡尼时代以及之后的黑暗时代注定是不同的，因为后者以王宫、贵族为核心，强调的是一种权威和秩序，前者则强调公民，进一步说也就是公共生活和公共参与，他们的宇宙观是建立在中心和边缘的。公共生活同时意味着需要立法，对于公正和平等的争论又涉及数学和几何，这种几何学在政治的体现想必就是克里斯提尼的三一区吧。当然有几个点可能被作者略过，一个是希腊大多数人的不识字，还有就是哲学家毕竟还是少数，大多数人其实还是很迷信的。另外最近学到的，一对一的对话不容易说服，但是公共集会演说就很容易，因为…………长篇大论是能把人说晕的（黑脸.jpg

　　●相当惊艳的小册子

　　●层层推进的叙述，最后两章转折的袭来更见功力。对于城邦模式以及中心点在空间上的投射极为inspiring。顺便还有王者之迹熄而诗亡与城邦崛起而哲学兴之间的无限联想。回寝室看完城邦的世界动笔写论文。

　　●非常精彩的一本思想史著作。

　　●十年前读的。我知道很多“古典学”背景的人，都仇视韦尔南，说这厮以考古和人类学入手，将古代经书解构了。在古代，是读经书成仁。现在，这法国左棍让我们在田野中成仁，是可忍孰不可忍？不过说真的，经韦尔南以考古学视野解读下的古希腊思想，还是新意迭出。在韦尔南看来，黑暗时代之前的迈锡尼文明，与黑暗时代之后的希腊文化，完全是两个世界。希腊的民主制度与城邦，是一种非常新颖的产物。古代东方车战与宫廷官僚制的社会崩溃了，在它的废墟上，迎来了一人一票的公民兵重装步兵方阵。这些公民兵的社会，孕育出了希腊文化与哲学。

　　●哲学家总是在两种相互矛盾的诱惑间犹豫不决：一是他们是公共广场（Agora）中的竞争（Agon）胜利者，是新的英雄，可以领导城邦，二是他们是旧秘传宗教的延续者，他们象征着少数人的智慧，象征着金字塔模式。哲人的两个身体 就来自于这种“哲人的困惑”。而当时的希腊 国王的“政治身体”已经瓦解了。“随着迈锡尼王朝的衰落，整个王权都崩溃了，而且再也没有复兴”。何以如此？这本人类考古小册子在chap 3有了一个小缝隙。理性降临了，伴随着“节制”的美德，皮托（peitho）的上位，王权因一种神秘的偶然崩溃，再也没能恢复。因此出现了一个奇特无比的希腊城邦文明，城邦自身成了“国王的身体”，哲人则超脱其间又身在其中。书本客观，但独独把这一断代烘托出来，自成一体。学术否？对理解今天的“差异”“平等”是不错的反观

　　《希腊思想的起源》读后感(一)：希腊思想的起源

　　《希腊思想的起源》（法国·皮埃尔·韦尔南著·三联书店1996年第一版）

　　对此书的兴趣，却是读了周作人的随笔集《过去的工作》，里面谈到：“大家谈及西方文明，无论是骂是捧，大抵只凭工业革命以后的欧美两国的现状以立论，总不免是笼统，为得明了真相起见，对于普通称为文明之源的古希腊非详细考察不可。”这本小书，当然不可能完成周作人所说的那份重任，但《希腊思想的起源》的核心正是讲述西方理性思想的起源是什么。城邦的出现，广场的形成，导致理性辩论的产生。作者指出：“希腊理性是城邦诞生的产物”。参看顾准的《希腊城邦制度》所云：“城邦制度既是希腊的传统，也是希腊政治思想的不可违背的潮流，是希腊政治学的既存前提，离开了城邦制度就没有政治学。”我们可以认可“希腊理性是城邦的女儿”这句话。公共之火，广场的出现和成为中心，这一切预示一个与“创造了人并赐福于人的神圣天主的真理”完全不同的理性思想路径的诞生，它来自雅典智者的惊讶。

　　《希腊思想的起源》读后感(二)：理性是城邦的女儿

　　韦尔南的这本书只有120页，书薄，功力却不薄。不过，在此我不会过多地捧作者（作者名重法兰西，也不需要我来捧），反倒想自吹自擂几句。 现在我看书，很多时候感觉不是把一大堆新知识往肚子里倒，而是一种“确认”。就是说，作者想到的其实我也想到了！我早就模模糊糊地有那种意思了，但一直找不到适当的语言把它表达出来。

　　因此我由衷地感谢作者，他帮我把想说的话说出来了。而且让我心里更加有底，之前我不知道我的观点对不对，因此不敢和人说，现在一看好嘛，原来专业的古典学家也是这么想的，我就不怕了。同时我也非常惋惜------为什么率先提出这些观点的不是我？ 本书的最后一句话“希腊理性是城邦的女儿”是对全书的精确总结。第四章《城邦的精神世界》说得最清楚，在迈锡尼时代，希腊各地的王权很强，从留下来的泥板文书可以得知，那时候的统治者住在高大的城堡里，通过“书吏”群体事无巨细地管控着臣民的各个领域。后来迈锡尼“王宫体制”消亡，过了若干年城邦兴起。而城邦里人的地位相对来说比较平等。过去那些由王发号施令决定的事情，如今却要众人在广场上商议决定。政府机关不能再单单诉诸武力，而是要为自己的决策提供论证（以理服人）。由此修辞学应运而生，亚里士多德等哲人则进一步在修辞学的基础上创立了逻辑学。

　　这个说法其实我早就想到了。在生活中，我经常发现很多人都不讲道理。我认为，我锅人民之所以缺乏讲道理的传统，可能有历史原因。我国君权太强，别人一个眼色就能让你脑袋搬家，“说理”根本就展不开拳脚。从成本效益的角度来讲，我轻而易举就可以把你弄死，费什么口舌来和你论理呢？所以说，越让人讲道理，人就越讲道理，越不让人讲道理，人就越不讲道理。就是这么个理儿。

　　以上就是我想说的。

　　《希腊思想的起源》读后感(三)：简注、问题与笔记

　　

简注

作者行文关切的核心是希腊思想的起源问题，不同于往常各版本哲学史中对该问题的简单处理，

这种相对较民主的社会制度使它的公民具有强烈的独立自主性，这为思想自由创造了良好的条件，为哲学的生长提供了丰腴的沃土。——张志伟《西方哲学史》（随便找了个本子摘了一句）

　　韦尔南采用一种偏史学与社会学的研究方法，抓取了“中心”这一核心概念，指出城邦中心与自然中心二者的类似，提出“希腊理性是城邦的女儿”这一观点。可贵之处在于韦尔南深入讨论这一命题，并为其合法性寻找依据。

　　他追溯至迈锡尼文明时期，概括了其“等级神话叙事-等级政治制度”所呈现的金字塔式架构。这一金字塔由位于顶端的神王/国王支配。而在迈锡尼文明终结后，神王归西，原由统治阶层掌有的文字得以下沉，并促成了大众文化的发展与其对政治事务的讨论。而金字塔式架构在丧失其顶端时难免会出现下级矛盾，这一矛盾导致的阶级斗争引起社会变革，如何应对这些变革成为其主要问题。

美索不达米亚是目前已知的可以确定的最早的人类文明。在美索不达米亚和埃及文明的影响下，爱琴海的克里特岛上形成了米诺斯文明，受米诺斯文明的影响，希腊南部沿海地区形成了迈锡尼文明，迈锡尼文明成长起来之后反过来毁灭了米诺斯文明。后来迈锡尼文明毁于游牧民族多利安人的入侵，希腊进入黑暗时代。前8世纪古代奥运会举行后，希腊地区的文明逐渐复苏，最终形成了灿烂的古希腊文明。

　　黑暗时代中蕴含着光明，金字塔式支配者消失后反而促进了人们对于伦理、政治等问题的思考。在这种思想氛围下,城邦应运而生，并经由梭伦改革进一步完善，发展成为具有中心（广场），循环（依时间顺序占据和让出城邦空间对称点）的“宇宙”。即由中心支配的圆形结构。

　　在这种背景下，“法律面前，人人平等”的原则调节的社会宇宙图景由伊奥尼亚的哲学家投射到自然宇宙，发展出新的世界模式：就几何框架而言，与城邦特有的制度形式和思想结构密切相关，呈现结构相似的人类宇宙与自然宇宙（带由中心的圆形结构）。

　　需要指明的是，这一中心在城邦上表现为公共广场，而在阿纳克西曼德的宇宙论里呈现为无限定（第一实体），进而消解了中心所蕴含的等级意义，进而排除某个人（某个元素）作为支配者的可能性。

　　至此，“理性是城邦的女儿”完成论证，在这种意义上，人确实是城邦的动物。

问题

　　有趣的是，在希腊哲学的演进中，柏拉图是如何建立起其二分等级，他的宇宙论较之早期自然主义哲学家的宇宙论又有何继承与发展？

　　依据本书论证来推理，柏拉图所构建的“ Philosophy king ”即对当时雅典政治的不满与反抗（苏格拉底之死某种程度上可视为雅典公共广场的坍塌与公共之火的熄灭），这也可以解释柏拉图在相论中建立的理念/物质二分观点，但二者（就柏拉图而言，理想国与理念/感官世界（类比自然哲学家城邦-几何宇宙））具体又呈现怎样的关系？他的相论所依据的又是怎样的基本承诺与社会环境？

　　此处仅为笔者阅读时拙见与愚问，具体论证仍需在今后阅读与思考中进一步展开。

　　顺附笔者读书笔记。

Introduction

　　基本史实*BC12迈锡尼王国崩溃——BC5雅典城邦繁荣，思想变革

迈锡尼王国到民主城邦神话的没落到理性的诞生

　　西方理性知识的起源——BC6世纪初小亚细亚的希腊殖民地米利都

外在于宗教与之无关的思想领域（伊奥尼亚的自然哲学家对宇宙起源与各种自然现象作了充满实证精神的、世俗的见解——无视神圣叙事）关于宇宙秩序的思想——并非传统神谱（建立于主神威力）而是依据内在规律与分配法则明显几何学性质

　　联系：世俗的、实证的，对一种建立在严格的平等关系上的自然秩序的抽象构思，以及对一个处在均质、对称的空间中宇宙的几何学看法 评价：创新型&独特性 核心问题：迈锡尼文明-希腊文明如何转向

考察迈锡尼世界

　　前提：1956，查德威克与文特里斯辨读出派罗斯、迈锡尼、克罗索斯、底比斯、梯林斯、奥科美诺斯等地的线形文字B泥板文书。

　　青铜文化

早期中期晚期——迈锡尼文化

　　迈锡尼王国 特征

社会生活以王宫为中心（宗教、政治、军事、行政和经济功能）国王/神王（瓦纳卡）集政权与王权于一身，严密控制经济生活与社会活动各方面作为君主与宗教世界关系特殊，与祭司阶层相结合依靠军事贵族

　　多利安人入侵摧毁迈锡尼文明——王权危机（社会变革——>思想框架）

“神王”消失，文字不再是官吏专长，成为普通文化——社会学与心理学意义发生改变文字解放，满足公共职能——将社会政治生活的一切公布出来置于所有人目光下

　　如何在这些力量间寻找平衡？——伦理思考与政治思辨——Sophia（智慧）

进入雅典世界

希腊的独特性：新的思想形态在宗教的边缘形成，甚至与宗教信仰和官方立场对立，并通过一种累积性的个人与探索达到真理，每个人都要驳倒前者，提出具有理性特点的论据，进而引起新的讨论。

　　人类宇宙的建构：城邦

　　王权逐步分解与社会职能专门化

国王督军——解除国王军事职权执政官制度

　　varieties蕴含矛盾：冲突的力量与团结的力量——厄里斯（Eris，争吵）&菲利亚（Philia，友爱） 协调：几何化处理，寻找折中点：城市中心并非神王而是公众集会广场（安放“公共之火”） 城邦（polis）：BC9—BC7 使社会生活和人际关系呈现新的形态

国王（专制集权）不复存在——话语地位提高——自由论辩&对立论证，公共集会为中心的社会空间话语具有压倒一切权力手段的特殊优势——讨论与争辩政治与逻各斯有了密切的联系（修辞学与论辩术——公民大会和法庭克敌制胜）社会生活与精神活动的公开化、民主化（文字公开）城邦开始摒弃传统贵族行为（并称之为狂妄自大）

　　城邦的危机与最早的智者 BC7世纪末——BC6世纪 希腊危机（起因于经济，最初表现为宗教和社会的动荡）在城邦特有条件下，最终导致了一种世俗性质的政治伦理思考产生——以纯粹实证的方式看待世界的秩序与混乱

以共同体为名义借法律的手段伦理思考与政治思考——诉诸理性——以尺度为基础将社会生活各种交换比例化、平均化“公正”“节制”——苦行——二元性（张力:“情绪”与“理性”）呈现出具有中心的圆形“宇宙”—公共、平等、对称所有公民都是同类，依次轮流服从和指挥，按照时间顺序依次占据和让出城邦空间每个对称点社会等级的最高层—社会空间的中心（与各级距离相等，构成平衡城邦的固定点）以世俗化形式和抽象术语移植了宗教已经建立的世界观，借鉴许多材料和阐释模式各种自然元素背后显露出诸神轮廓原始统一体经由逐渐的分离与区别显露出成对的相反现象

　　传统希腊神谱与宇宙谱——王权神话

世界是力量的等级划分（空间特征并非几何特征，而是职能、价值和地位的差异）这一秩序以戏剧性方式由原动者建立而非世界基本元素的能动作用世界被原动者的巨大力量主宰-君主制

　　世界的新形象——自然世界的几何化

　　哲学黎明时期：受“法律面前，人人平等”的原则调节的社会宇宙图景由伊奥尼亚的哲学家投射到自然宇宙新的世界模式：就几何框架而言，与城邦特有的制度形式和思想结构密切相关，呈现结构相似的人类宇宙与自然宇宙。 宇宙图景

地球静止在宇宙中心（阿纳克西曼德将宇宙放在一个纯粹几何关系、数学化的空间里——抹去神话等级叙事）几何结构取代神王叙事——法律面前，人人平等取代个人统治阿纳克西曼德将第一实体赋予无限定（无限定拥有本原源于其排除了某个元素篡夺王权的可能——持续的平等基础——使其他元素遵循法则）力量的平衡不同于静止，包含着对立与冲突，每种力量；轮流占据优势，让出权力——世界新形象

结论

　　希腊哲学产生于人与人之间（语言：政治家、修辞家和教师的艺术），以实证（量化讨论人类秩序）、反思（社会问题）、系统方式影响人而非自然。宇宙的几何根源自城邦的平等、公正与节制，因而人是城邦的动物。希腊理性不是现代科学的实验理性（确定于进几个世纪人对于认识和驾驭自然界的探索），而是政治理性。希腊理性都是城邦的女儿。（局限性与创造性）实验与哲学无缘。

　　《希腊思想的起源》读后感(四)：《希腊思想的起源》摘要

　　《希腊思想的起源》摘要 让·皮埃尔·韦尔南

　　这本书所要解释的问题有三个：一是，城邦发展和希腊哲学的关系。二是，希腊神话对哲学的影响。三是，意图说明，希腊人所发明理性（哲学和数学），并不是后世的实证的科学理性，而是一种言语为形式的政治理性。前者的目的是以实验考察和改造自然，后者则是取代神话的感性形式，以理性的方式（言辞）重新建立一种城邦的美德和秩序，即出于一种政治诉求。正是在这层意义上他称：“希腊理性都是城邦的女儿”。

　　希腊哲学诞生之前，希腊经历了从迈锡尼王国到民主制城邦，神话没落到理性知识诞生的演变。

　　希腊哲学的特点三个特点：

　　1. 它形成了外在于宗教的、与宗教无关的思想领域。对世界起源和自然现象采取实证、世俗的解释。

　　2. 提出了有别于神话系统的宇宙秩序思想，折中法则和规律使得一切世界遵守一种平等的秩序。

　　3. 具有几何性质的思想，自然世界的构想以几何的空间代替宗教性的空间，即相互的、对称的和可逆的。

　　“世俗的、实证的性质,对一种建立在严格的平等关系上的自然秩序的抽象构思,以及对一个处在均质、对称的空间中的宇宙的几何学看法,这3个特征是密切联系的。”（《希腊思想的起源》，p.3）

　　王宫文明向城邦文明转变，具有绝对话语权的国王不复存在，自由辩论和对立的论证形式成为政治生活的工具。执政官制度的建立，使得公民话语权上升。公民间严格的上下等级关系，向具有几何形式的“平等人”转变。这使得习俗和传统观点开始被质疑，一种创新性和批判精神得以可能。

　　存在不同类型的“理性”和“神话”：

　　他认为米利都学派等哲学家发明的是一种政治理性。

　　“我早已明确说过，希腊人发明的不是‘理性’这个唯一的、普遍的范畴，而是‘一种理性’，一种以语言为工具、可以用来制约人而不是用来改造自然的理性，一种政治的理性，即亚里士多德所说的人是政治的动物这个意义上的政治的理性。我们甚至没有权力用单数的形式说‘一种’希腊理性。”

　　而称历史、数学和物理等不同类型的理性，这些理性对证明的形式化、方法、步骤和原则等都有不同的要求。

　　在古希腊人那里“神话”（muthos），指的是讲话和叙述，一并不与“逻各斯”（logos）对立，后者最初也指“讲话”和“话语”。这两者到了公元前五世纪才开始对立，在真值上否定了前者肯定了后者，神话成为了一种没有可靠论证的虚妄的论断。

　　“因此，在希腊背景中，神话并不是一种特殊的思想形态,而是在随意的交往、见面或闲谈中被一种无形的、匿名的、无法捕捉的力量传递并散播开来的全部内容，这种力量被柏拉图称为‘传言’（Pheme）。”

　　不过，他们被史诗诗人、抒情诗人和悲剧诗人等在作品中固定下来，并构成了社会共同体的知识框架。（《希腊思想的起源》，p.10-11）

　　这就意味着以虚构故事构建的神话的知识体系与具有有效和有根据的推理的逻各斯所构建的知识体系形成对比。

　　雅思贝尔斯的轴心时代指出，在同一时期，世界诸多文明都出现了对真理的探索。但是，希腊人具有一个独特性，即不是在宗教内部的探索，而是以反抗宗教信仰和官方礼仪开端的。“这种新思想的目的是通过一种累积性的个人探索达到真理，每个人都要反驳他的前者，提出与之对立的论据，这些具有理性特点的论据本身又可以引起讨论。”（《希腊思想的起源》，p.13）这个特殊性被归为古代城邦的建立。

　　迈锡尼国王“瓦纳卡”的权利覆盖经济、政治、军事和宗教。无论克里特、迈锡尼还是斯巴达，其国王都主持宗教领域，其权利与神直接相关。

　　迈锡尼文明存在两种土地，一种是王宫贵族拥有的私人土地，另一种是乡村集体所有的土地。而这两种的文化稍有不同，这种乡村文化具有一定的自主性，决定政治事务的是长老会和领主或乡村首长“帕赛勒乌”，即荷马史诗中的“巴赛勒斯”（basileus），以及类似村长的“科雷特”。

　　当多利亚人入侵，迈锡尼文明衰落，王宫政治不再。希腊陷入黑暗时代，过去的文字系统消逝，知道公元9世纪，借鉴腓尼基文字发明了一种新的拼音文字。此时，文字不再被书吏用于记录王宫政治，而是得以用在公共生活。“文字不再是书吏阶层的专长，而成为普通文化的一部分。文字的社会学和心理学意义也发生了变化，或者说发生了反转：文字不再用来为国王在秘密的宫殿里建立档案，而是用来满足公共职能的需要，它可以把社会政治生活的一切，内容都公布出来，置于所有人的目光之下。”（《希腊思想的起源》，p.23）

　　王宫国家向贵族国家转变，绝对王权消逝，如何统一多的意见成为问题被提出。政治生活中诞生了“对赛”的形式，一种口才的比赛。在演讲的对决中，彼此都是平等的。可以说，平等精神是希腊贵族思想的一个特征，王国不在具有私人性。政治中心从王宫城堡变为公共集会广场，形成一种全新的社会空间，城邦得以形成。

　　“希腊语说：某些决议或某些决定应该"放在中间"，国王原有的特权，甚至执政权本身也应该"置于中间"，"置于中心"。借用空间形象来表达一群人的自我意识,表达他们作为政治统一体而存在的感受,这不只是一个比喻,而且还折射出了一个全新的社会空间的到来。”（《希腊思想的起源》，p.34）

　　城邦生活的独创性：

　　第一，言辞的威力。城邦制度中话语成为重要的政治工具，压倒其他政治手段。这种具有威力的话语表现为对话和辩论，与宗教秘仪的格言警句和国王的“法言”相对。他要求自由的听众在双方的论辩中做出评估。此时，政治与逻各斯建立联系。正是基于辩论术和修辞学，亚里士多德发展出了一种论证的规则，即关于真的逻辑。

　　第二，公开活动。社会生活的重要部分赋予完全公开性。属于贵族的知识和精神世界逐渐向平民开放，如史诗就是从宫廷诗歌发展为节日诗歌。公正被文字赋予了公开性，法律成为一种城邦的理性规范可以讨论和修改。（《希腊思想的起源》，p.38-39）

　　宗教发展分为两种：第一，公共的祭祀，提供一种维系城邦的共同体的统一文化。第二，秘仪的神秘宗教团体。它脱离了政治，只为人提供精神的变化，让挑选出的人无限接近神性，并且提供了一种命运观以及采取神秘主义达到真理的方式。

　　“这样，秘教与官方祭祀的公开性形成对照，具有了特殊的宗教意义：它确立了一种个人得救的宗教，其目的是不依赖社会秩序而改造个人，使个人获得新生，脱离普通人的身分，进入另一层面的生活。”（《希腊思想的起源》，p.45）

　　秘仪的宗教观和公共场合的以言语为工具的辩论共同影响了哲学的产生。即哲学家对智慧的追求得到了少数人才可以拥有的超验世界的真理，但可以以言语为工具，以知识为形式向大众传播。

　　“最初的智慧就是在这样一种表现其反常本质的矛盾中形成的：它向公众传达一种知识，同时又宣布这种知识是大多数人无法接近的。它的目的就是揭示不可见的东西，就是让人看见那个隐藏在诸般表象后面的不可见的世界。智慧揭示的真理如此神奇，以致必须付出艰苦的努力才能得到真理,但真理就像秘典传授中出现的幻象一样,仍然是凡夫俗子看不到的。虽然智者通过词语来表达秘义，但这些词语的意义却是普通人无法领会的。智者把秘义带到了公共广场上，使之成为考察、研究的对象，但秘义并不因此就不再神秘。智慧和"爱智之学"（philosophia）取消了那些禁止人们通往秘义的传统秘典仪式,代之以其他考验:某种生活准则、苦行之路、探索之路。这些考验形式在论辩的技巧和数学等新的思想工具之外，还为古老的占卜活动和冥想、入迷、灵肉分离之类的精神修炼留出了一席之地。”（《希腊思想的起源》，p.45-46）

　　正因如此，也可以看到一部分哲学家，严格将真理限制于口头语言（私人性），而拒斥形成为文字（公共性），这正体现了秘仪对哲学的影响。

　　公元前七世纪中叶，军事改革，推进了城邦社会的平等制度。列队的重装步兵方阵的产生，对骑兵的特权阶级产生了决定性的影响。这使得第三阶级的地位得以提升，此外，以往贵族单兵作战下，所宣扬的激情、狂热式的勇敢不在被强调。此时，军人的美德开始向“节制”转变。他是一种“完全主宰自己，永远控制自己，服从统一的纪律,保持必要的冷静，抑制一切可能扰乱阵营整体秩序的本能冲动。”（《希腊思想的起源》，p.49）

　　斯巴达人则将这种平等推向极致，建立了由公民士兵组成的社会，俨然一派“共产主义”风格。在国家改革后，城邦的秩序和法律超过一切个人的权利，但他又是为军事所服务。因为，城邦拒绝辩论力量，取而代之注重战斗的力量。在斯巴达那里，话语依旧是以往不可反驳的法规，也拒绝以文字的形式进行公开。

　　亚里士多德认为城邦的自然属性是一个扩大的家庭。那么，公民就应当意识到彼此是一个“家庭”的兄弟，因而也就能理解为什么杀一个社会同胞和杀害一个亲属一样是亵渎神明的行为。

　　“我们可以在"杀人者"一词的词义演变中找到证明：该词最初指杀死自己亲属的杀人者；后来指不属于受害人家族、但杀死这个家族的亲属的杀人者，受害者亲属因为极其厌恶和仇恨这类杀人者，所以用同一个色彩强烈的词来指称这类杀人者和杀死自己亲属的杀人者；最后指杀死任何人的杀人者，不论他与受害者家族之间是否有特殊关系。当私人复仇变为法律治罪时，这个最初指杀害自己亲属的杀人者、后来又由被害者亲属用来指杀人者的词便一直指称所有社会同胞眼里的罪犯。此外，其他罪行的情况也同杀人罪一样。亚里士多德和普卢塔克都认为下述原则是梭伦宪法最成功的创新之一：对个人的伤害实际上就是对所有人的伤害；因此梭伦给予每人为任何一个受害者伸张正义和起诉非正义者的权力，即使他本人不是受害者。”（《希腊思想的起源》，p.66）

　　法官性质的转变：

　　“热尔内特别论述了严格意义上的法律的诞生所引起的思想变革。在古代的诉讼中，氏族之间相互对峙的武器是那些仪式用语和约定俗成的考验：起誓，共同起誓，作证。这类考验具有决讼作用和宗教威力，只要利用得当， 就能保证在争执中自然取得成功；法官作为纯粹的仲裁人，只需在力量抗衡结束时确认并宣布胜利,不必寻根究底，不必查明原因，不必了解事实本身。然而，随着城邦的出现，法官代表的是所有公民和整个共同体，体现了一种高于诉讼双方的非个人存在，他本人就可以根据自己的臭心和法律作出决断，考验、作证和审判这些概念本身发生了根本的变化。法官的责任是揭露真相，并根据这一真相作出判决。他不再要求证人共同起誓来表明与诉讼一方的连带关系，而是要求他陈述事实。有了对考验和作证的这种全新认识，诉讼便可以采用一整套技巧：论证、重建合理性和可能性、根据线索或迹象进行推理等，这样，司法活动就为建立客观真理这个在"前法律"范围的古代诉讼中尚不存在的概念作出了贡献。”（《希腊思想的起源》，p.68-69）

　　宗教的动荡催生了法律，但法律实际上没办法完全为人提供一个和平的世界，因而又产生一种向往纯净社会的神秘主义的诉求。这使得在宗教团体中，贵族式具有尚武精神的美德，向一种需要艰苦卓绝修行的美德转变。他要求人有良好的自制力和清醒，摆脱感官享受和尘世肉欲等。

　　城邦的美德由富人或贵族传统尚武的美德，向资产者的节制和克制等美德转向。这些资产者作为城邦的中间人，平衡富人和穷人。在梭伦之后，整个雅典城邦开始最求公正和节制。

　　“在荷马笔下，"节制"的含义非常笼统，意为"健康的理智"：诸神可以把它还给失去理智的人，也可以使最精明的人失去它。不过，这个概念在被智者们放入政治背景中重新解释之前，似乎已经在一些宗教圈子里获得了特定的含义，它指的是：经过一段时期的精神错乱和魔鬼缠身之后恢复宁静、平衡和自控的状态。”

　　借助将节制与疯狂对比，在教会中将其解释为了一种苦行的禁欲的品质。其表现为一种自我控制，内在的包含着情绪和理性的思想间的对立。随后，这种节制在取得了政治和伦理的意义，成为维持和谐城邦的要素。这种节制区别于群氓的放任自流和贵族的傲慢自大。而智者（七贤）正是用语言宣扬“认识你自己”和“不要过度”等新型人际关系的人。

　　他认为，希腊人所建立的理性是政治理性，所为解决的是城邦的秩序问题，虽然在米利都学派那里表现为自然哲学的样态，也因其采取理性的方式解释世界使得神话没落，但却与近代科学的实证理性不同，前者是不需要借助实验，而对世界进行构建。他是为了城邦的政治，而非改造自然所服务。实际上，希腊所形成的是一种话语形式的理性是实证、反思和系统的，但却并不是要求改造自然的科学理性。

　　“希腊理性不是现代科学的实验理性，现代科学的实验理性以探索自然界为目的，它的方法、知识手段和思想框架是在近几个世纪以来人们为了认识和驾驭大自然而作的艰苦努力中确立下来的。当亚里士多德把人定义为"政治的动物"时，他就已经强调了希腊理性与现代理性的区别。在他看来，"智慧的人"（homo sapiens）就是"政治的人"(homo politicus），因为从实质上讲，理性本身就是政治。”（《希腊思想的起源》，p.117）

　　二零二零年七月十三日 夏·夜

　　《希腊思想的起源》读后感(五)：《希腊思想的起源》：城邦制度催生了古希腊哲学，隐含着西方哲学起源的奥秘

　　提到古希腊，你首先想到的是什么？是血战温泉关勇敢抵抗波斯大军的斯巴达三百勇士，还是象征着和平竞争、到今天仍然每四年举行一次的奥林匹克运动会？是讲述众神故事的盲诗人荷马，还是为西方哲学奠定根基的苏格拉底、柏拉图和亚里士多德？是建立在军事民主制基础上的城邦制度，还是有一群永远在吃喝玩乐、争风吃醋的奥林匹斯山上的众神？是培养战争机器的斯巴达，还是培养哲学达人的雅典？

　　——瞧，随便一捋，就找到这么多至今还有着强大影响力的古希腊因素。

　　其实，古希腊人最了不起的创造，是他们的哲学思想。当代哲学家怀特海说：“西方两千年的哲学史都是给柏拉图（古希腊大哲学家）做注脚。”有句俗话叫“言必称希腊”，就是说，讲当代西方思想文化，讲来讲去最后都是要回到古希腊的。

　　今天人类社会的学科，凡是有点儿历史的，基本上都在古希腊人那里开始了，比如说哲学、政治学、文学、逻辑学、物理学、天文学、地理学、动物学、数学、几何学等等。就连现代科学的标志—“原子”这个词也是古希腊人的发明。

　　最令人不可思议的是，古希腊思想的产生，并非经历很长时间演进产生的。从公元前6世纪第一个哲学家泰勒斯开始，在不到两百年时间内就达到了以苏格拉底、柏拉图和亚里士多德多为标志的高峰。

　　那么，古希腊思想究竟是如何产生的？哪些因素导致古希腊思想发展如此迅猛？法国哲学家让-皮埃尔·韦尔南的著作《希腊思想的起源》，为我们讲述了古希腊思想的最初起源。

　　韦尔南认为，古希腊哲学产生的关键，就在于他们的城邦制度。城邦制度为古希腊哲学思想的产生提供了社会土壤，城邦制度的一些精神原则，直接成为古希腊哲学的核心理念。

一、黑暗时代孕育了古希腊城邦制度

　　通常所说的古希腊社会，大约在公元前8世纪形成。这个时候，中国正在经历西周末期到东周初期的战乱年代。不过，在古希腊社会产生之前，希腊已经有一千二百多年的文明史了。

　　1、爱琴文明衰落，古希腊进入黑暗时代

　　在公元前2000年左右，古希腊的克里特岛出现了爱琴文明，建立了最初的国家。公元前1450年左右（对应中国就是商朝早期），说希腊语的迈锡尼人占领了克诺索斯王宫，克里特文明的衰落。从此以后，爱琴文明的中心转移到希腊本土的迈锡尼地区了。

　　迈锡尼文明从公元前1200年以后渐呈衰败之势。古希腊神话传说曾模糊提及，此时王朝更迭频繁，战乱相继，各国各城之间的战争也愈演愈烈，其中最著名的一次大战便是希腊同盟与小亚细亚富裕城市特洛伊之间的战争。

　　此战打了十年之久，最后希腊联军攻下特洛伊，两败俱伤。希腊各国一直难以恢复，给北方的多利亚人提供可乘之机。他们纷纷南下，攻城掠地，逐步征服了雅典而外的中希腊和伯罗奔尼撒各国，宣告了迈锡尼文明的灭亡。

　　从公元前1100到公元前800年之间，希腊各地退回到原始社会，经历一个相对落后的“黑暗时代”，反映这段历史情况的文献主要是荷马史诗（《伊利亚特》和《奥德赛》），因而又称为“荷马时代”。荷马时代的古希腊人，生活在军事民主制阶段的氏族部落组织中。

　　2、黑暗时代过去，希腊城邦制度出现

　　公元前8世纪是希腊地区重新普遍出现国家的时期。此时期的国家，往往以一个城市或市镇为中心，结合周围农村，一城一邦，独立自主，故被称为“城邦”。

　　流传至今有关这一时期的文献史料较多集中于诗人赫西俄德（约生活于公元前750一前700年间）的诗篇（《神谱》和《工作与时日》）中，史学界遂称之为“赫西俄德时期”。这是希腊城邦最初形成的时期。

　　一般而言，世界各民族从原始社会进入文明社会，最早建立的国家都是城邦类型的小国，再由小国演变为大国以至帝国。希腊文明的特点却是，长期保留城邦小国纷立的局面，拒绝大一统；而且在城邦体制下达到文明繁荣昌盛的高峰。

二、城邦制度三大特点促进古希腊哲学的产生

　　在古希腊思想史上，城邦的出现是一个具有决定意义的事件。城邦制度建立了一个以公众集会广场为中心的、新的社会空间。这不仅带来了一系列经济和政治的变化，也意味着思维方式的变化，打开了一片完全不同的思想视野。

　　希腊城邦体制有什么特点呢？形式上，城邦是小国寡民，最本质的特征就是公民政治获得充分的发展，建立起了奴隶制民主政治。就如亚里士多德在《政治学》一书中总结的：

　　（一）凡有权参加议事或审判职能的人，我们就可以说他是那一城的公民；（二）城邦的一般涵义，就是为了要维持自给生活而具有足够人数的一个公民集团。

　　更具体说，城邦以下三个特点推动了古希腊哲学的产生。

　　1、论辩：论辩是获取和行使权力最重要的手段

　　在城邦政治制度下，话语成为最重要的政治工具，是国家一切权力的关键。政治家要经常展开针锋相对的讨论、争论、辩论。它要求说话者像面对法官一样面对听众，最后由听众以举手表决的方式，在论辩双方提出的论点之间作出选择。此前，属于最高领导权范围的涉及全体人利益的问题，由国王解决；现在，都要提交给公民大会，要展开论辩，通过论战来解决。

　　所以，城邦制度中政治的艺术主要就是操纵语言的艺术，修辞学和论辩术成为政治家最重要的艺术，是在公民大会和法庭斗争中克敌制胜的武器。人们普遍重视演讲术，研究辩论技巧。

　　我们知道亚里士多德有一部书叫《工具篇》，这本书不仅确立了说理的技巧，还确立了论证的规则。孤立地看这本书，觉得亚里士多德真牛。但联系当时社会我们就知道，这其实并不是他的独特发明，只不过是对当时已经发展得很充分的辩论、演说技巧的总结。

　　2、公开：社会生活中最重要的活动都完全公开举行

　　在城邦制度中，以前属于军事贵族和祭司贵族的精神世界向越来越多的人开放，直到向全体平民开放，古希腊的思想文化正是在这样一个过程中形成的。例如《荷马史诗》，原先只在王宫中吟唱的宫庭诗歌，后来逐渐走出宫庭，广为流传，最终变成节日诗歌。

　　知识、价值和思想技巧，变为公共文化的组成部分，同时被带到公共广场上去接受公众的批评和争议，不再被当作权力的保障而秘藏在家族传统中。它们的公开化引来了各种各样的注解、阐释，也会引起反对意见和激烈争论。从此，讨论、辩论和论战就成了思想和政治文化的游戏规则。

　　现代考古发现的最早的希腊字母铭文证明，从公元前8世纪起，文字不再是书吏阶层的专门知识，而是一种在大众中广泛使用并自由传播的技能。

　　3、平等：组成城邦的公民都是“同类人”

　　虽然希腊城邦是奴隶制社会，但在自由民中间，存在着人人平等的观念，他们认为自己都是“同类人”。这种观念是城邦统一的基础。希腊人认为，只有“同类人”才能被“友爱”联系在一起，结合成一个共同体。于是，在城邦的范围内，人与人的关系便表现为一种相互可逆的形式，取代了服从和统治的等级关系。

　　当然，在社会实际生活中，公民之间有很多相互对立的地方，也存在贫富差距。但在政治上，他们都认为自己是可以互换的个体，处在一个以平衡为法则、以平等为规范的体制中。这样的人类社会图景，在公元前6世纪古希腊的一个概念中得到严谨的表述：“法律面前人人平等。”

　　这种平等，起初是在贵族圈子里实行的，后来由于军事制度的改革，重装步兵的出现，使得自由民都具有平等的权利。这一点在斯巴达城邦表现最为突出。

　　因为平等，城邦呈现为一个具有中心的圆形“宇宙”：所有公民都是同类，他们应该轮流服从和指挥，按照时间的顺序依次占据和让出城邦空间的每个对称点。

　　韦尔南指出，在古希腊哲学的黎明时期，这种受“法律面前人人平等”原则调节的社会宇宙图景，被最早一批哲学家即伊奥尼亚哲学家们投射到自然宇宙上。伊奥尼亚的自然哲学家们建立的新的世界模式，与城邦特有的制度形式和思想结构密切相关的。

三、城邦制度的原则、精神，直接启发希腊哲学并成为其重要理念

　　城邦制度也产生了一些新的伦理原则和精神，这些原则与精神启发了古希腊哲学家，并成为哲学讨论的核心理念。

　　1、“公正”的原则

　　古希腊社会经历了一个从原始的平等状态向社会财富差距拉大、原初社会伦理道德溃败的时代，有点类似我们春秋时代的“礼崩乐坏”。当时的公民们拒绝这种状态的延续，要求按照平等的共同体理想重新组织生活，于是一种最高的规范出现了，这就是“公正”。

　　古希腊人认为，公民之间合理的平衡应该依靠“公正”来建立，这种平衡可以保证“良好的法律”，即个人以及社会组织的各派别之间公平分配义务、荣誉和权力。“公正”协调这些因素，使它们组成一个单一的共同体，统一的城邦。

　　公正（也被称为“正义”）成为了古希腊哲学探讨的最重要的理念之一，柏拉图的《理想国》一书的主题，就是在追寻公正（正义）。

　　2、“节制”的美德

　　古希腊的另一个重要的精神原则就是“节制”。这也是对当时社会财富差距拉大的一个反应。当时的某些宗教团体以极端形式提倡禁欲主义，提倡艰苦朴素的理想，这种理想是作为贸易的发展、奢侈的炫耀、富人的蛮横无礼等现象的反弹而在社会中确立下来的。

　　在反对富人的狂妄思想中形成了“节制”的原则，它包括克制、匀称、适度、折衷等含义，正如新智慧格言说的“不要过分”。这种崇尚均衡和中庸的倾向，使希腊的美德带有“中产者”的特征：正是城邦的中产阶级扮演了调停人的角色，在两极之间建立了平衡：一极是少数富人，他们想保留一切；另一极是一无所有的民众，他们想获得一切。

　　最早的一批哲学家即“古希腊七贤”探讨了“节制”的精神。梭伦的格言是：“避免极端”；克利奥布拉斯的名言是：“凡事取中庸之道”。后来在柏拉图的《理想国》、亚里士多德的《伦理学》等著作中，都认真讨论了“节制”“中庸”的精神。

　　3、“理性”的法则

　　古希腊人的伦理思考和政治思考沿着这条路线继续发展：人们试图用“理性”型的关系来代替力量抗衡的关系，在各个领域建立起一种以尺度、均衡为基础的规则，目的是使那些组成社会生活的各种各样的交换实现比例化和平均化。

　　在城邦制度这种独特的精神氛围中，人们抛弃了以往对待传统的态度，不再把传统看成一种必须尊重和重复、不可作任何更改的永恒真理；而且每人都努力摆脱传统，与前人拉开距离，通过对前人的观点加以延伸、修正或完全否定来确立自己的独特性，于是出现了最早的一批哲学家。

　　这批古希腊哲学家被称为“希腊七贤”，指生活在苏格拉底之前的时代七个最有智慧的人。七贤名单不固定，通常是指小亚细亚的拜阿斯，斯巴达的开伦，罗得岛的克利奥布拉斯，科林斯的勃立安得，密提利那的庇达卡斯，雅典的梭伦和米利都的泰勒斯。

　　除了泰勒斯和梭伦，其他人的事迹皆不可考，只是流传下来一些格言警句，如拜阿斯的格言是：“人多手脚乱”；勃立安得的格言是：“行事前要三思”；庇达卡斯的格言是：“紧抓时机”等等”。

　　他们从伦理和政治角度的思考，试图确立一种人类新秩序的基础，这个基础应该以一种适用于所有人的平等法律来代替君主、贵族和强者的绝对权力。这就是理性。

总结：希腊哲学的产生

　　如果说哲学在古希腊的出现标志着神话思维的没落和某种理性认识的开始，那么我们就可以确定希腊理性诞生的时间和地点，证实它的“身份”。

　　也就是说，当有一个哲学家开始用理性来思考时，就标志着古希腊哲学的正式产生。这个哲学家，就是前面说的第一个哲学家：泰勒斯。

　　泰勒斯生活在小亚细亚的米利都。他是公认的第一个古希腊哲学家，他说过，水是世界的原质，其他一切都是由水造成的。以今天的科学知识看，这当然是不对的。但其意义就在于，人类开始以理性而非神学来思考宇宙。

　　这就是哲学的起源，体现了一种新的思维方式：把自然当作对象，进行了非功利性的系统考察和总体描述，对世界的起源、构造、组织以及各种天气现象提出理性的解释。

　　实证研究占据全部，除了自然什么也没有。人、神、世界构成统一而均质的宇宙，完全处在同一个层次，是同一个自然的部分或方面。

　　通过韦尔南的分析，我们知道，古希腊城邦制度具有“通过论辩获取权力”、“一切公共事务和知识都公开”、“公民之间平等”等特点，这种制度为古希腊哲学等产生提供了土壤；古希腊城邦的公正、节制、理性的精神，成为古希腊哲学探讨的课题和核心的理念。

　　古希腊哲学是人类思想史上的奇迹，是西方现代社会思想文化的源头。今天的西方社会乃至整个文明开化的国际社会，都不同程度受到古希腊哲学思想的影响。所以，要想真正地了解西方社会文化思想，还就得回到古希腊城邦那里。

　　参考文献：

　　让-皮埃尔·韦尔南：《希腊思想的起源》

　　罗素：《西方哲学史》

　　苗力田、李毓章：《西方哲学史》

　　吴于廑、齐世荣：《世界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