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记
这联中语句,颇多因果。平日只知是付老对子,却不知为何人所撰。
作为农家子弟,对树与鸟自是稔熟。儿时住过的老宅现在还在,是尹姓公家的祠堂。
后来,一家搬到城里 ,这屋便逐年废圮了,早已穿风漏雨,梁朽瓦落,却是承载了自己诸多童年的欢愉。
那时,几处梁上,应是结了三个燕子窝。燕子是恋旧的,每年都来。
常在天井里,望着燕子们飞来飞去,听着那啾啾的鸣叫,遐想着它去了哪里,路上要走多久,然后就暗暗的盼着来年它的重来。
家里人多,土改时祠堂里分的一间房住不下,父亲就在祠堂的东面,挨着外墙搭建了三间房。
调皮的男孩子,晚上会偷偷爬上去摸,把鸟蛋捣去吃了。母亲见了,总会去制止,说这是鸟妈妈的崽。
屋后的树很多,几棵大樟树,每棵两三个人都抱不过来,上面有很大的鸟窝,记不得是喜雀还是乌鸦了。
每年从桑椹子还是青的开始,到变红、变紫红、变紫黑,每天引来各类数不清的鸟儿,欢鸣、啄食、追逐。
我们一群孩子,一放学,书包往地上一放,三个五个,就都到树上去了,边摘边吃,嘴唇都是黑乎乎的,直到大人来找,才肯回家。
周围的空地上,父亲种上了桃树、李树、橘子柚子。这片果木园子,自是鸟儿的天堂。
父亲从地里回来,总会搬个凳子在桑椹树下坐下,卷根烟抽上,听着这鸟语声,歇息。
偶尔再回去看看,梁上没了每年都来的燕子,果园湮没在荒草杂木之中,人都进不去了。
几株大樟树已被人买去,不知成了何方人家的什物,桑椹树亦已枯死。
偶尔树间闪动几只瘦瘦的山雀,只能徒增些伤感了。
慢慢的,也就不太愿意回去。六七年前,年迈的父亲,不再愿住在城里,闹着要回乡下。
父亲是最开心的了!
我与妻便四处务色树种,在屋前屋后的空地上,陆陆续续种了不少树,有大有小。
几年过去,几棵桂花树已高到二楼的栏杆,张开像把大伞,把西向的太阳挡住。夏天一片浓荫,屋内自是清凉了。
树上有鸟窝,前后树上有好几个,连屋檐下过年时挂的几个灯笼,里面也做了鸟窝。
今年宅家,在乡下住的二个多月,天天享受着这自然的天籁。
每天早晨,天未亮,邻家的公鸡就叫了,喔喔的鸣叫,把我唤醒;
过一会,天逐渐亮了,窗外鸟儿的合唱便开始了。
此时,不会急着起床的。
我习惯了拿个枕头顶着后背,靠在床上,眯着眼睛,静静地听上一阵子,才起身悄悄到屋檐下,搬条凳子坐下,细观慢看。
然后又四处转转,给四散在各个角落的鸟雀撒些吃的东西。
树下或坪中,自有那胆儿大的鸟飞来抢吃。
慢慢的,我竟也听出了几个熟悉的声音。
那些啾啾细鸣的,是矮灌木中的小啸鸟,声音粗亮的是黄喳鸟,还有腊嘴,声音脆脆的,小山雀会喳喳喳叫个不停的,却并显得聒噪……
这些并不名贵的鸟儿,叫得野性、自在,欢快!
四月天的鸟语声,最是惹人怜爱的。
我与妻都没有提笼养鸟的习惯,不喜束缚了鸟儿的自在,但爱极了这自然的和声,随意的享受这周遭的鸟语,竟是格外的欢愉了。
妻是勤快的,每天早早的去打扫落叶,喂鸟多是她的事了。
渐渐的,好些鸟儿都与她相熟,会到她边上来吃食。
下午散步时,她会跟我说,哪些鸟是自家院子里的,哪些鸟儿是外地来的,今天又新来了些什么鸟,有一种体型大毛色黄灰的鸟,老欺负那些小山雀……
如此种种,竟如熟悉衣橱里的服装了!
一天,妻忽然悄悄对我说,我们家的鸟儿在谈恋爱了。
我笑道:“你怎么知道?又不是媒婆!”
妻便与我看她清晨拍到的照片和录下的视频。
只见两只鸟儿一起在桂花树枝上欢叫着,是两只山雀,一忽儿飞到地面的青石板上,一忽儿又飞到茶花树上,互相追逐,起起落落,欢声不止,一忽儿又来了一只,变成了三只之间的追逐……
未必,鸟儿之间,也会有如人间的故事?
抑或竟是人们学了它们,“在天愿作比翼鸟”,成了一个美好的期待。
那录下的声音,无疑是最动听的恋曲了!
难得有这么长的时间待在家里,便可以学渊明先生,晨兴理荒废。
乡下的荒地多,我负责锄草翻地挑泥巴,妻与女儿从网上购买各种树苗,又到集市上买菜秧子,帮着一起栽种、施肥、浇水。
每天下地劳动,就成了一家子共同的功课。
今年栽下的树有西梅、沃柑、本地板栗、乌梅、红心柚、桑椹、香椿,还有葡萄、弥猴桃、紫藤。
又种了辣椒、茄子、西红柿、红薯,在树下还点了花生,再准备点些黄豆黑豆。
四月初回南岳上班,父亲也由五姐接去照料,家中无人居住。
一闲下来,就会念叨那些树呀菜呀,还有那鸟儿们……这种牵挂,竟无时不在。
上周末天晴,便赶回去了。树都成活得很好,菜也是,可惜有棵杏子还没返生发芽,估计明年得再种了。
树上依然鸟雀往来,鸣声依然。
连降了好些天的春雨,土都板结了,春草也疯长着。
一下午,忙着松土、施肥、除草……
也没时间在家住,又赶了回来,但心底踏实了。
不会如渊明公种成“草盛豆苗稀”,我这“乐耘居主人”也才不是做秀了。
这耕种的乐趣,还真是只有在耕种中才能体会的。
种下这多的树,定会来更多的鸟儿,那和声,无疑会更加的丰富了。
金良于紫云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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