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胜前(笔名乌鸦丁),70后,2015年习诗。我喋喋不休,就是为了有一天安静地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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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有隆起的小腹
阳光下的早晨。
那时安静极了。
当她慢慢离开我的视线――
夜行记
我怕月光。
和风。
我怕昼伏夜出的事物。
摸黑出来晃荡
我怕蹲在村口电线杆的乌鸦
真是要命了的事。它像一个人的影子
钥 匙
我从来没有得到过
一把钥匙。
在我活着,或者死去后。
但他们会在各种场合
给我留下一孔之见。
木格窗外的几盆金桔
依然有着蓬勃的姿势,举着
发光的小拳头
在这个积雪尚未消融的初春
是呀,积雪尚未消融。积雪
还在对面山顶上
她想更早一些
进山,去祭拜先于我们离开的亲人
她想给山顶上的华顶寺
就要开了
我想我的。外面下着雨呀
这跟我们有什么关联呢
越来越不善于表达。
说出的,往往又言不达意。
又怕一说出口:
就成了罪证,成了把柄。
最终,它们又全部指向我。
一条大河
固定在水培花盘上的菖蒲
浮在一条大河中间
灰白的骨头
而水不停流动
无声无息,我却听见薄冰碎裂的声音
――我从这条窄门中
见到众多亲人,已离我而去。像
这算不算一种技艺
今天跟我配合的
我在地面向上抛空心砖
三千次。天才暗下来
每一次,空心砖从手中
像这些年,我们曾经拥有的
总有一双意外的手,将它收走
置于身后的空茫处
黄昏五点,我们都庆幸没有
被空中坠落的硬物击中,各自
河 口
说说那些鸬鹚吧。说说那些
腊月下水的鸬鹚
它们把头摁进水里,无限拉伸着脖子
说说那个捕鱼人吧。说说他从
走在尚未结冰的泥泞中……
他像一尾缺水的鱼
而远处,大雾逐渐散去。露出女人一般
光滑的小腹
我见过这样一列火车
我的确见到过,这样一列火车
只剩下一层薄霜,覆盖着。它就这样,哐当哐当……
辗过我的梦境
一下子,又掉进黑暗里了。但长长的尾巴,还留在一片灰蒙之中
车厢里的人,来不及把窗门合上
它正披挂一面墙上,但我们还是觉得
每一天都是崭新的
时间带走了一些人
菩萨替代他们活着
我从墙下经过。妈妈
我嗅到一些虫豸,腐烂的气息
阳光把树枝的影子
拍在墙上,我看不见我的影子
黄昏之诗
还有些什么,能让我再次生出恻隐之心
在追逐另一只野鸭
穿过青青的草地――像我能想到的这样,一切
将变得深信不疑。在多年之后,有人会
再一次来到这里,坐在石凳上
落叶翻动影子
像我正在失去浮世
以及一匹马的倒影,你眼里
说起芦花
芦花都是被风,吹走的。
但我的母亲不是。她瘦小的身子,一直在
始丰溪堤岸上,缓缓移动。
像暮秋里一株芦苇。
你肯定不会留意,如此忍让的一位母亲,
在风中,像被风吹干了的芦花。仍逆着风不停歇地走。
风穿过她的身体。
风把她,吹轻吹白。
郊外的那些芦花
还有什么比得上
芦花的轻呢,在秋天郊外的深处。一丝丝
一缕缕,白茫茫一片。
河水更浅了。
曲折,指向不明之处。
我们一路走下去,肩并肩。像
微冷的晚风中
仍有着洁白身姿的芦花。
我们沉默不语。我们
仿佛已是找不到归途的人。
小雪
要是能够安静下来
我的心中
就会升起一座花园
万花盛开着,香气荡漾。
你从山南下来。
像一只雪白的狐狸
我知道,你又想我了。
大风歌
我不可能把一枚落叶
比喻成我。又不可能把全部,比喻成我们。
随一个方向奔去。
但大风吹着吹着,也有乱了阵脚的时候
落叶就原地儿打着旋转。
――这才是我们,我们这一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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