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那个霸气的妈妈鼓励迈克尔,说“你的球队就是你的家人,你要保护他们”时眼眶一热,时间也差不多了就揣上手机,随着人流进入车间的时候心里庆幸有这么一段空闲。
《弱点》里面说,勇气是种很微妙的东西。(That’s why courage it’s tricky.)
在车间的“隆隆”声中,我听他给我讲过那几年他当兵的事。
冬天他们在训练场上匍匐前进。那是下过雪之后的一天,整个场地上白茫茫一片,很多人到终点的时候胳膊的皮都蹭破了。
“我站起来的时候回头看那么一道道血迹感觉自己特别帅。”他说的时候摆出一副夸张的得意洋洋的表情。
我肯定不算是个好听众,从头到尾听得入神最后又傻呵呵的“啊”一声。
气氛一时间僵了,他估计认为我不感兴趣,自嘲的笑笑回去继续干活儿。
好像一直是这样,在体内的情感波动很大的时候,我的表达能力就会退化。宁愿自己像是一只气球,被名为激动的气体撑的几乎爆掉,也绝不让情绪从嘴巴这个出口“咕噜噜”往外冒,就是害羞。
通常会找个没人的地方语无伦次手舞足蹈一阵子,又木着一张脸回来继续该干什么干什么。
那天我看着自己颤抖的手指想到那个年纪的我坐在课桌前面看着怎么也解不开的函数,70个人挤在一起的教室,空气污浊。
而他站起来看着自己胳膊上的伤口,冰天雪地里呼着白气,笑容灿烂。
好在他没剥夺我当听众的权利,虽然反应不甚理想,但工作实在单调,我还是可以听他讲讲之前的事的。
“我那会儿,扔手榴弹这活儿,一直不及格,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因为我肢体不协调?”
这次我没忍住“扑哧”笑了出来,他挑眉问我笑什么,我手和头一起摆表示没什么,我不太想让他知道我想起他“优雅”的走路姿势。
他也不感兴趣,接着说,“我们当时一周可以给家里打一次电话,我那次打电话给我妈,说是我可能有一阵子不会给你打电话了,”他说,“只要我这手榴弹扔不过去——”
“那后来?”
“啊,及格了。”
真好。
他很好奇大学生活,我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浑浑噩噩的日子很难用语言表达。我歪着头张着嘴又一脸傻样,他说:“看你也不是什么好学生。”
就像你扔手榴弹那样初三那年我也对自己发了狠,原因很简单,趾高气扬的教导主任训斥平均分总是排名倒数第一的我们班的班主任,“你这样怎么带好毕业班的学生?”
坐在座位上听得清清楚楚的我甚至连拳头都不敢握紧,却咬紧了牙。
我当时是六班,教导主任带十二班,我站在年纪大榜前瞪着那些排名,想着,我不需要考多好,我只要考在你们班第一名的前面就行。谁说的我们班主任带不出好学生?!
《弱点》里面迈克尔的教练因为裁判对迈克尔的不公平去找裁判理论,他说“这孩子是我队上的,这是我的队员……”
被对手踢在头上都呆呼呼的迈克尔笑着拦住他的教练,之后漂亮地反击。
不过话说回来当年一鸣惊人的我虽然让班主任大吃一惊,却没法表达这背后的原因,以至于被自己最尊敬的老师误会,“你这孩子平时就是不踏实,大考了才认真起来。”
我反正说不出“为了老师你才努力”的这种话,就像是他也没说为什么一直吊儿郎当的人会突然那么逼自己扔手榴弹。
在去灾区的火车上战友们纷纷写遗书的时候他没写一个字,他说没什么好写的。
那年那三十晚上,他站岗,听见收音机里面的歌声,“月亮啊月亮,我想你也是个兵,每夜站在世界的屋顶……”
我下载了这首歌,每听一遍就在脑海里过一遍穿着军装站岗的他的身影,好吧,的确没什么实感而且,想的多了,那个站岗的人,成了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