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xx,咱绝交吧。」
很多人在吵架的时候,经常会提「绝交」这个词。听上去更像是赌气,而不是真正的绝交。
为啥?波叔以过来人经历告诉你,真正的绝交是不会这么有仪式感的。
比如这对CP——
112年前的今天,保罗·塞尚( Paul Cézanne )逝世。
现在我们把塞尚、梵·高和高更并称为后印象派三大代表画家,但在1906年塞尚去世时,他并未激起多大的波澜。
左拉说:
这个叫爱弥尔·左拉(Emile Zola)的人,就是塞尚的好基友,他们不是亲兄弟,却又胜似兄弟。
可以说,若不是因为左拉的刺激,塞尚就不会「从法学院出走」,成为今天享誉世界的艺术家。
1852年,13岁的塞尚在波旁中学结识了左拉和巴蒂斯丁·拜勒(Baptistin Baille),三人形影不离,结下了深厚的友谊。
电影《我与塞尚》论身世,塞尚和左拉差距很大。塞尚是一位银行家之子,家庭环境优异,而左拉七岁丧父,从小在圣母院寄宿。他们之所以能结下深厚的友谊,大概因为都有艺术梦:塞尚想成为一名画家,而左拉想成为一名作家。
遗憾的是,塞尚当时的成绩,拉丁语、希腊语及其他科都不错,唯独绘画成绩不太好。这个贵公子非常任性,偏偏就喜欢绘画,还打算在这条道走下去。
有一天,我做了一个梦,梦见我写了一本出色的书,你给书配了漂亮的 版画,使它成为一部杰出的著作。书的首页并排着我们的名字,用金色的字母印刷,闪烁着耀眼的光芒,它们因我们的才华而结合,不可分离地传至后世。可惜这不过是一个梦。
然而塞尚的父亲一心想要儿子好好学习法律,将来当个大律师,他认为左拉这个穷小子天天跟塞尚厮混在一起,迟早会把儿子带坏。
他极力反对塞尚和左拉交往,为了让塞尚专心学法律,他把儿子送进了埃克斯大学法律系。
左拉没有爹可以拼,只能跟着母亲到巴黎去谋生,为了生活天天奔忙。尽管如此,他一刻没有放弃过文学和写作。
另一头,塞尚一边应付自己痛恨的法学,一边继续学习绘画,还经常写信给左拉,一起探讨艺术。
塞尚那务实的老爹曾告戒儿子:
可塞尚是铁了心的不爱法学,根本学不进去。他写信给左拉诉苦:
哎呀,我选择了法律这条弯弯曲曲的路——说「我选择了」,是不对的,我是被迫的!法律,错综复杂的法律,要让我度过讨厌的三年时光……噢,文艺九女神,我知道这是多恐怖!但是那不得不拥抱法律的人儿,对您和阿波罗完全失去了信心。
年轻的塞尚是个很纠结的人,他一方面抱怨着法学的枯燥无趣,却又没有勇气放弃学业,只能频繁地写信给好兄弟左拉,吐槽这、吐槽那。
小菠菜们,若换作你是左拉,你会怎么做?
左拉到巴黎之后,就没干过长入固定的工作,1860年,他正失业在家,天天码字,靠着一点微薄的稿费,日子过得相当清苦,但是想到自己快要走上文学之路了,又精神满满的。
7月份,左拉给塞尚写了一封信,被后人视为西洋美术史上关键一刻。他写了什么?
两者只能选一,要么就当真正的律师,要么就当真正的艺术家。不过,请别成为一个穿着被颜料弄脏的律师服的无名小卒!
你说,有时候当你的表达形式跟不上思想时,你就会把画笔扔到天花板上去。为什么这么泄气,这么不耐心呢?经过这么多年的学习,做了这么多无用功之后,我能理解你的灰心丧气。你认为你一无是处,没有能力做好它,所以你干脆把调色板、画面、画笔踩在脚下。但到目前为止,你只有做好它的想法,你还没有认真地、有规律地着手进行这项工作,所以你没有权利评判自己没能力。鼓起勇气吧,到现在,你还什么都没做。加油啊,要想达到目标,你还需要多年的学习和坚持不懈的努力。我跟你不是处在相同的情况下吗?表现形式在我的笔下不是同样不听从我的指挥吗?我们都有想法,就让我们在各自的道路上真诚勇敢地走下去吧,愿上帝指引我们!
我希望我的画如同左拉的文字。
左拉给迷茫中的塞尚熬了一碗浓浓的鸡汤,令他做出了一个非常重要的决定:逃出法学院。
塞尚背叛了父亲,被父亲限制了经济来源,每个月只给他125法郎的生活开销,这对于一向大手大脚惯了的塞尚来说,是难以适从的。
左拉给他算了笔帐,房租多少,吃饭花销多少,租画坊多少,买画具多少……总之一个月下来还是够用的,另外,如果运气好卖出一两幅画,那就还有一笔钱可用于娱乐消遣。
你一个出初茅庐的新人,在巴黎这个人才济济的艺术时尚之都,又没有大师的引荐,人家才懒得理你。
不过既然是自己选的路,跪着也要走完,何况还有一个好兄弟陪着他一起奋斗。
塞尚写信给左拉说:
我每天都在进步,尽管百般艰辛。
用一个苹果,我就可以颠覆整个巴黎!
他也画自己的老婆玛丽,各种角度、各个时期的玛丽,但都表情沉闷。
因为他不考虑传统肖像画里人物的情绪、性格、心理状态以及社会地位,在表现手法上,他也不是用传统的以光影表现质感的方法来描绘,而是采用色彩造型的方法去追求色彩与物的结合,这也是他一生所追求的「造型的本质」。
塞尚在绘画上的天赋和才华是有的,他找到了自己独特的风格,只不过那个时候,懂得欣赏的人不多。
而他的好兄弟左拉,也如愿成为了著名的文学家和社会公共活动家。
人的一生,能遇到一个结伴而行,互相鼓励,共同成长的人是非常幸福的。如果这对好朋友能一生一起走,说不定会传为佳话。
可惜,这对好基友在他们各自成名之时,突然就散伙了,因为左拉在塞尚背后开了一枪。
左拉写了一本叫《杰作》的小说,刻画一位最终以失败告终的艺术家。他曾透露过他的写作计划:
要在克洛德·兰蒂尔身上研究无艺术能力者的可怕心理状态。在这位轻微的精神异常和麻痹的崇高梦想家、天才、主人公的周围,聚集了各种艺术家、画家、雕刻家、音乐家、文人等,都是想来征服巴黎的一群青年野心家。
小说出版后,塞尚怎么看,都觉得那个叫克洛德·兰蒂尔的艺术家,身上的点滴滴都是在影射自己。
左拉以两人旧时的经历为蓝本,把兰蒂尔描写得阴暗丑陋,又把桑多斯(原型就是左拉自己)描写成一个成功人士,过上好日子,还常常款待穷朋友,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面对这种扭曲,塞尚当然生气,本来是忍着没发作,谁知膨胀的左拉竟不知趣,1886年他给塞尚寄去了一本新出炉的《杰作》。
这一下把塞尚激得火冒三丈:
他是个非常平庸的知识分子,一个讨厌的朋友。他目中无人。因此,他的小说《杰作》——他声称在其中描绘了我——只是一种愤怒的歪曲罢了,对他自己的名声却大唱赞歌他曾经是我的同学,我们曾在阿克河畔游玩左拉名气越大,就变得越是让人无法忍受,在我看来,他继续接纳我,只是出于降尊纡贵的礼节。事情变得如此糟糕,以至于我不想再见到他。现在我已有多年没有去拜访他。一个晴朗的日子,我收到了他的《杰作》。这是对我猛烈一击。我于是看清了他是如何看待我俩的关系的。一句话,这本书非常可怜,而且谎话连篇。
在给左拉的最后一封信中,塞尚嘱名「你曾经的挚友塞尚」。
「曾经的挚友」,代表两人的挚友关系成为了过去式,这就是一封绝交信啊。
这对相亲相爱了30多年的好兄弟,从此断绝了来往,各自远扬。
几年后,塞尚在朋友的帮助下举办了个人画展,引起了不少人关注。塞尚似乎对谁来都不太关注,就问了句:左拉来了吗?
可惜,左拉没有出现。
1902年,左拉逝世,虽然两人近20年没联系过,但得知左拉去世的消息,塞尚还是伤痛不已。加上自己步入老年,回想往事,人的一生能有几个30年?
一个曾经相伴30多年的挚友,哪能说断就断,多半是赌气罢了。
真正的友谊,不是一封绝交信可以斩断的;真正的绝交,是走着走着就散了,不会有任何仪式感。
朋友一生一起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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