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送走儿子回到家里，都有一种空荡荡的感觉，眼里浸着淡淡的湿润，鼻子里透着阵阵的酸意。尽管我也多次给儿子说“好男儿志在四方”，尽管儿子已经读完研究生参加工作，尽管飞机可以拉近遥远的距离，尽管电话微信能够随时沟通交流，但这种心情似乎一直改变不了。
这次国庆长假，是儿子参加工作后第一次回家，四号中午回来，七号一早离家，在家呆的有效时间只有两天半，三个晚上，早中晚饭一共吃了八顿，说话的句数也能数得过来。岁月就是这样，匆匆忙忙，离离别别，来来去去，不变的是家的聚拢和亲人的牵挂。
临近研究生毕业的今年，儿子学车了，一关一关比较顺利，九月中旬拿到了驾照。也是这次回来，我问儿子如何赶到机场的，他说自己开了共享电动汽车。我看了儿子的驾照，心里自然非常高兴。年轻人就是来得快，想想我已经拿到驾照十几年了，但一直荒废没有开车，现在又成门外汉了。
我知道，儿子以后就要经常开车了，这既是一种喜悦，也成了一个新的牵挂。我问儿子拿照后开了几次车，儿子说有二十几次。我明白，刚学车出炉的时间段，那是开车热情最高的时候，而且以后就要常开，还是熟练最为关键。
为了让儿子增加一些练习的机会，在短短的两天半时间里，我注册了所在城市的共享汽车APP，鼓励儿子在市区开了两次共享电动汽车，我坐在副驾驶座上给儿子长精神，老婆坐在后排也感受了儿子的车技。这样做，就是想让儿子尽快熟练地开车。
昨晚，吃过晚饭后，为今早怎么上机场的事，大家意见不太一致，商量了好长时间。儿子还是想开车，老婆执意要坐出租车，我给儿子打气，支持儿子继续开车。看来我的意见很重要，老婆尽管不太情愿，最后也同意了我的意见。我在网络上查了好长时间，想找准从市区到机场后停车的网点地址，大方向清楚了，就在机场交通枢纽。
于是，我们早早睡了。
今早，闹铃定的是四点半，老婆一夜失眠，四点就起床了；我也是迷迷糊糊，睡得不踏实，四点十分起床了；儿子说我们洗漱的声音吵醒了他，四点也醒来了。大概四点四十，匆匆的收拾一下，来不及吃一点东西，我们就下楼了。
城市还在沉睡中，马路上亮着暗淡的路灯，偶尔看见清洁工已经上岗，我们快步行走，急切赶路，在一公里外的一个租车点开了车，是一辆BYD。儿子很严谨，认真地打火试车，老婆坐后排，我坐副驾驶。
我打开高德地图的导航，儿子把车开动起来，我们在黑夜中前行。我知道，儿子开车要集中注意力，我不多说话，也叮嘱老婆少说话。在市区路段，我叮嘱儿子车速不超过六十码，上高速和快速路后，我叮嘱儿子车速不超过八十码。
就这样，一路到了机场，天也微微发亮了。似乎一切很顺利，但我们无意中遇到了一个难题。先是按手机地图的提示开过去，转了一大圈，大概明白停车楼在什么位置，但就是找不到入口。找个人问吧，又看不到人影。
我让儿子再转一大圈，好不容易找到了入口，但进去后有两个停车楼的指示牌，我们要找的那座停车楼没有标记三楼，只能凭感觉驶进了另一座停车楼，进去后从一楼转到三楼，恰好碰上一位搞卫生的大嫂询问了一下，才知道走错了。
这时候登机的时间有点紧张了，我们心里开始着急起来。我和儿子辨识着方向，从走错的停车楼把车开出来，又转了一大圈，进入到该进的那座停车楼。时间越来越紧张了。赶紧停了车，找通往航站楼的通道，明明能看见楼就在不远处，但又找不到通道在哪里。凭感觉，找到电梯口，却没有开通。看到一个扶梯，却是上行的。
儿子急了，我和老婆也急了，咋办呢，很无奈。这时候，我心里真是无比痛恨自己，怎么就光拿驾照开不了车呢。我们奔跑着，上到了停车楼的楼顶，又顺着出口方向从楼顶一路跑出停车楼。时间非常紧张了。这时，恰好前面不远处停了一辆出租车，儿子飞奔过去，跟师傅说着话，我们也跑过去，一起坐上出租车，又转了一大圈，赶到航站楼。
这时候，有点听天由命的感觉了，儿子跑到一个窗口，办登机手续，人家办手续的打电话问了一下能不能登机了，回答让加快速度办，走特别通道安检。
儿子没有一点回头的机会，一股脑往里面飞跑，我们只能跟在外围着急地看着。进去了，进去了，这时候，广播里也接连喊了两三遍儿子的名字。
大概快到登机口了，儿子发了一个简短的微信，意思是马上上飞机，来得及。我觉得应该没问题了，但老婆还是急得团团转，发微信再催问登机了没。过了一阵，又收到儿子的微信，说是登机了，马上就要起飞了。
我和老婆在候机大厅里缓了好长一段时间的神。我们要弄明白，停车楼和航站楼之间的通道到底在哪里。我们从航站楼顺着指示牌走，一路走过去，看到了我们停车的地方，但还是辨不来方向，那扶梯有的动，有的不动，折腾了好一阵，才明白扶梯就是通道。此时，也有其他人在摸索扶梯，跟我们询问方向。
想想前面从停车楼三楼跑到楼顶，又从楼顶跑到一楼，再跑着碰上那辆出租车，心里酸酸的。不是碰上那辆出租车，今天儿子就要误机了。感激这份机缘，在令人如此揪心的时刻，给人的一次救急和温暖。
回家的路上，我心里一直深思着，从七年前开始，儿子上大学走出家门，一次和一次回家的意义不一样了。
本科阶段，回来是一个大学生，可以在家住一个多月；上了研究生，回来是一个大孩子了，在家住不到一个月；现在参加工作了，回来是一个工程师了，只能在家住两三天。到以后，工作越来越繁忙了，再加上成家了，回家的时间可能会越来越少。
岁月，何以度量。当看着儿子长大的时候，我们才知道自己已经慢慢变老，这就是岁月，一家人，从一处变两处，从近处变远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