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妈妈等了33年。
01
我想，如果她是疯子，那也是被我爸逼疯的。
妈妈不甘心，又打不过爸爸，只能用嘴骂，骂的震天响，想让左领右舍都听到。
并且，无论哪个亲戚朋友来我家，妈妈都要向他们昭告爸爸的罪行，久而久之，他们都骂妈妈疯了。
她总是吼我说：“我忍受这一切，都是为了你，你要是不争气，看我怎么收拾你！”
年幼的我，不敢不争气。
然而，这些都换不来妈妈的笑容，在我心中，她就是可怕的代名词。
02
青春期的女生大都喜欢涂口红、抹指甲油，烫头发，互相称为姐妹。
只有我，在妈妈的威严下，什么都不敢做，因此显得有些格格不入，经常被同学欺负。
有一次，看不惯我的女同学欺负我，还扇了我好几个耳光，骂我不识抬举。
我脸上的巴掌印被妈妈发现，她第二天就拉着我杀到学校，找老师说理。
她当着老师的面，扇了那些坏同学几个耳光，把她们打哭了。
妈妈的样子很可怕，但我内心却有些小窃喜，觉得妈妈很厉害，是个能保护我的人。
并且，妈妈的劣迹没有让我退学，因为我成绩太好了，学校舍不得让我走。
从此以后，班上没有同学再敢欺负我，因为她们都知道，我有一个泼妇妈妈。
我还记得我受伤时，妈妈边为我上药，边唠叨：“我都是为了你，你怎么能不好好爱自己……”
我好像，也没有那么害怕她了。
03
去哪里玩，跟谁玩，几点回家，必须写个单子给妈妈看，等妈妈审批。
我从没敢生出叛逆的心，我觉得，我应该会一辈子听妈妈的话。
有一次，男同学送我回家，在回家的路上，遇到突然来接我的妈妈。
妈妈一见我身边的男同学，脸色立马变了。
她二话不说，把我拉到她身后，两步上前扇了男同学一个耳光，让他滚。
那位男同学看了我一眼，扭头跑了。
妈妈打的虽然是别人，但我感觉自己脸上火辣辣的，好像也被羞辱了一番。
妈妈带我回家时，边走边说：“学习才是你的重中之重，男人都不是好东西，说多少遍了，你要少接触！”
“你知道我为了你……”
妈妈又开始重复她那已经重复了几万遍的话，总说是为了我，才忍着没跟爸爸离婚。
04
我考了个离家2000多公里的大学。
在这里，我像一只自由自在的小鸟，做了很多妈妈以前不让我做的事。
我像换衣服似的换男朋友，对他们颐指气使，呼来喝去，该做的，不该做的，我都做了。
我开始懂得，为什么爸爸很少回家，因为爸爸在外面有了女人。
我也开始懂得，为什么妈妈不离婚，因为妈妈没能力离婚，离了婚，妈妈没地去。
表面上，我勤工俭学，年年拿奖学金，是为了让妈妈高兴，希望妈妈能表扬我。
其实，我是希望能离开妈妈的掌控，飞得越远越好，而离开的唯一途径，就是要自己有能力。
唯一缺点，就是离家2000多公里。
妈妈让我回家工作，我抵死不从。
我和妈妈发生了有史以来，第一次争吵，谁也不让谁。
最后，我对她吼道：“你自己没本事离开，请别拿我当借口，我可不想跟你一样！”
而我第一次见妈妈哑口无言，感觉很爽。
妈妈叹了一口气，转身离开，我望着妈妈的背影，突然觉得她很可怜。
05
妈妈已经管不了我了。
而我却摆脱不了妈妈对我的影响，因为她，我难以信任任何一个男人，无法跟男人步入婚姻。
我感到非常可笑，一个说男人都不是好东西的女人，居然要给我介绍男人。
因此，只要是妈妈介绍的人，我统统拒绝。
妈妈又开始吼我：“你是不是怕遇到像你爸爸那样的男人？你就那么没胆？比我还没胆？”
我非常生气，妈妈居然说我没胆。
为了证明我不是没胆，我在短时间内，迅速和一位追求我的男人结了婚。
他为人老实本分，更重要的是，他是所有追求我的人中，最听我话的一位。
妈妈对这个男人，很满意。
然而，不到一年，这个男人就原形毕露，他竟然和爸爸一样，会动手打人。
更重要的是，他第一次打我时，我已经怀孕七个月。
06
妈妈说这句话的时候，我盯着妈妈眼角上的淤青，我知道，那肯定是前几天爸爸打的。
要说这么些年，我为什么还叫那个男人爸爸，是因为他的确出钱养了我。
他打妈妈，却没打过我，当然，也是因为妈妈一直护着我。
我盯着妈妈的眼睛说：“我不会忍，我会让你看看，什么是一个女人该有的样子。”
哺乳期家暴，这一点就足够法庭支持离婚了，我成功离了婚，分了财产，女儿也归了我。
谁知，妈妈却斥责我，说：“你怎么能离婚？离婚还带着孩子，以后谁敢要你！”
我突然有点看不起妈妈，冷笑道：“那你是想让我学你？一直忍？一直不敢离婚？一直过得人不人，鬼不鬼？”
“你能忍，我不能！”
妈妈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
她低着头，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转身离开。
07
我恨妈妈把我变成这样。
但是，那又如何，至少我比妈妈过得好，我逍遥，我自由，我不用挨打。
我经常给妈妈打钱，打很多钱，以此来证明我过得比她好。
我也希望她能不再靠爸爸生活，远离爸爸。
但是，我怎么也没想到，外强中干的妈妈，在58岁时，跟爸爸提出了离婚。
接到消息的那一刻，我惊呆了，毕竟，妈妈已经58岁了。
58岁离婚，妈妈到底在想什么？
08
这么多年，我第一次回家。
大伯一见我，就对我说：“你妈就是个疯子，都58岁了，还离什么婚？”
“你都这么大了，赶紧劝劝你妈。”
二伯说：“早些年老三就说你不安分，没想到你都58岁了，还想着到外面找男人，作孽！”
……
“这些年，你们家老三是怎么对我的，我不相信你们不知道。”
“我是疯子，我懦弱，我没本事，我知道你们看不起我，但是，幸亏我养出了一个好女儿。”
“从女儿离婚那天起，我就搜集了他家暴我的证据，他要是不同意，我就上法院起诉他。”
“我希望我的下半辈子，能过得清净。”
妈妈年轻时，也是个美人，现在，却半分没有美的样子，脸上爬满皱纹，苍老无比。
看着两鬓斑白的妈妈，我打破沉默开口道：“我支持你，离婚后，我养你一辈子。”
妈妈突然抬头，看着我，红了眼眶。
对上妈妈的眼睛时，我突然领悟，这一刻，妈妈等了33年，而我，给了她最终的勇气。
柚子妈：作家，婚姻家庭情感专家。代表作：《对不起，我不想为你生二胎，有本事你去告我！？》《和老婆讲道理的男人，智商都有问题》。个人公众号：遇见柚子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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