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逢场作戏
日期:2018-08-26 20:15:41 作者:古玥咕噜噜 阅读:

逢场作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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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天读点故事APP独家签约作者:古玥咕噜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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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念大学之前,我从未知道读表演专业是这样一件神经的事。

  一个班级三十个人,全部在一间教室里,周围都拉上黑窗帘。表演老师姓周,是位严肃的男老师。他样子很帅,穿白色的中式衬衫不苟言笑,非常的有魅力

  他说:“号啕大哭。”我们就一个接一个地上去哀嚎。哭完了,他又说:“小声啜泣。”我们又得一个接一个地上去,使出千般手段抽泣。

  怪不得要拉上窗帘,外人看见了非得觉得这是一班神经病不可。

  周老师总是皱着眉头指着我说:“颜艺,用心上课,你哪里是在哭,分明是在做样子!”他扫视一周,又说,“你看看叶辛的表演,再看看你,天壤之别。”

  我低着头不说话,但心里面很是服气,偷偷去看叶辛。他在表演班里外形并不出众清瘦温和,一张眉清目秀的脸。但正因为如此,他的形象多变,可以出演许多人物。周老师说他有天赋,对角色有着非常敏感触觉

  他得了夸赞还是不卑不亢的样子,偶尔侧头看向我,目光相撞的一瞬间,我慌忙地转过头去。分明没做什么亏心事,但脸上也不仅发热。我知道自己一早就对他有了喜欢意思,也是没出息,不敢表现明显,硬是装作不在乎。

  分组练习时候,我恰好和叶辛分在一个组,我总是拖大家后腿,害得全组人一起连带着受罚,大家站成一排挨骂。周老师说:“你们将来是要一起排练的,要有团队意识,一个人出了错,毁的是一场戏。”

  但你说,中国的影视行业从业十二万人,表演人员就有八万。

  你没有背景机遇,怎么可能得到适合自己的角色?那比中了八百万的六合彩还难。

  更何况,我老爹并不想让我读表演专业,他说水太深,最好拿了毕业证就回家,他会安排工作给我。所以我为什么要好好地努力去表演,把自己当成一只猴子或者海星。

  叶辛就站在我旁边,他对我说:“就算你自己没有梦想,也不要把别人当成咸鱼。”

  我又气又难过,这个人可真讨厌,看了几部电影,记住一句“做人没有梦想,那和咸鱼有什么区别”,就以为自己可以拿影帝了。

  但他说得也不是没有道理,我一个人胡闹没关系,连累到别的人总不太好。

  我面上过不去,反驳他,“真可笑,说得好像你能知道我在想什么一样。”

  叶辛温和地说:“看看你的做法,谁都知道你想的是什么。下次好好上课,别让大家觉得你幼稚。”

  我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只是一肚子的气,自己闷闷地对着墙。冬季天气苦寒,教室里暖气不足,我冷得微微发颤。但刚刚挨过批评,也不好请假回去拿衣服,一直强撑。

  叶辛递过来一只热水瓶,打趣我,“暖一下,不要冻坏了自己,以后上课也不好捣乱了。”我昂首挺胸不理他,装作不在乎的样子。

  叶辛把手捂在水瓶上,过了一会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手贴在我的脖颈里,温度有些烫人。我吓了一跳,脾气也没了,抢过水瓶嘟嘟囔囔地说:“你不是说我把你当咸鱼吗,哪有这么烫的咸鱼,真是的。”

  2

  周六叶辛请我吃饭,我愁眉苦脸地对着一桌的食材唉声叹气。每周上课之前女生全体都要称体重,重一斤就罚一百块。我是危险分子,体重起起伏伏,为班费做了不少贡献。因此一到周末,总感觉自己肉多钱少,心疼不已。

  可减肥这件事真是没道理,晚上吃顿好的,人生堪称圆满意志力怎么能对抗身体自然选择呢?

  周一形体课,女生们穿着修身的运动衣挨个测量体重。我从早上爬起来到上课一口水都没有喝,但还是眼睁睁地看着计重器蹦到了47千克。

  周老师低头看一眼,对我说:“颜艺,你看看你,又比上一周重了,再这样下去有谁能要你?”

  女生们抿着嘴巴笑,男生们也在起哄。

  叶辛慢吞吞地站起来,他一脸的严肃认真,“身上有点肉比瘦成一条麻秆好,我喜欢,我要她。”

  起哄声更强了,甚至还有人鼓起了掌声

  周老师淡淡地说:“我说的是没有剧组要她,你这么赶着表忠心干什么,秀恩爱一边去。”

  我窘得两耳发红,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回头看叶辛,他正没羞没臊地冲我傻笑,全没了平日里的淡然。

  自从念大学选择表演专业,我就深深明白一个道理,减肥是女人一生事业。但好像有些女生就没有为此烦心过,比如我的室友吴甜甜。

  我对叶辛说起来,“甜甜喜欢的男孩在北京,那个人老是吊着她。她每个周都要去北京看他,结果自己钱都不够,每天省吃俭用。”

  叶辛说:“难怪她那么瘦,原来一是为相思,二因为钱。但钱总也是因为思念瘦。”

  我叹一口气,“真是可惜,你说怎么这么多的好女孩,就喜欢上不适合的人。”

  叶辛一挑眉,“嗳?这话听着你也喜欢上不合适的人了?不会是我吧。”我横他一眼,在火锅腾腾而起的蒸气里,脸也慢慢地热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叶辛对我说:“阿颜,你相信我,总有一天我会成名成角,成为你的骄傲。我一定会是最合适你的人。”他的眼神笃定如同台上的追光灯,一脸的野心勃勃

  但我总觉得这句话的未来遥遥无期,多少人吃不了演员这碗饭,心比天高命似纸薄。

  冬天叶辛外面穿着一件绿色的军大衣上课,到了教室脱掉外衣全班阵阵哄笑,里面竟然是一件奶牛装的连体睡衣

  叶辛面不改色,只是不在意地笑一笑,因他选的角色是一个夜半醒来的男人。他在台上睡觉、醒后打哈欠、错把冰箱当成卫生间的门,一系列动作入木三分

  我在台下看着叶辛,灯光打在他脸上,连挑眉眨眼的细微动作都可以清晰地看见。我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喜欢上了这个人,他平日里如同藏在剑鞘里的长剑,暗自磨砺,终将在出窍的一瞬间发出光芒

  他的眉眼在灯光中散发柔软的光,成了我整个冬天难以言说的温暖

  3

  圣诞节那天,叶辛约我在“影子”见面,说想要介绍人给我认识。我疑虑重重,但还是赶了过去。

  “影子”是学校附近唯一一家酒吧生意很好,声名狼藉

  节日里的酒吧格外嘈杂音乐声扑面而来。我左拐右拐在沙发上看到叶辛,他对面坐着一个男人,穿着休闲西装,戴金丝眼镜,一副文质彬彬模样

  叶辛拉过我的手,“阿颜,这是单旭,咱们的师哥,也是‘影子’的老板。旭哥,这是颜艺,我女朋友。”

  单旭饶有兴趣地看着我,像猎人看着猎物,“小叶,找了这么漂亮的女朋友,到现在才带给我看,真是太不够意思了。来,你自罚一杯赔罪。”

  我一把夺下叶辛手里面的酒杯,拉着他往人少的地方走去,只扔下一句,“我们有点私人事情。”

  我早就听说过单旭这个人,在学校里人称“皮条小王子”,大学读了六年,降级两次,直到现在也没有拿到毕业证。他会物色各种漂亮的女生,拉到自己的酒吧里做陪酒,有些女孩做着陪酒,就被威逼利诱着成了陪夜。

  “影子”之前被封过一次,因为被举报聚众淫乱和吸食不干净东西。但他人脉极广,封了没几天就重新开张。反倒是举报他的人,被暗中搞得退了学。这种人你永远只能躲着走,他在学校混得无法无天

  可如今,为什么叶辛和单旭走得这么近。

  叶辛对我说:“阿颜,我知道单旭是什么人,这里头的分寸我明白。他的人脉广泛,我以后要是想上镜出演角色,说不准还要靠着他。”

  我犹豫着,“可是他……”

  叶辛握着我的手,“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没事的,只是认识而已。你要是不喜欢,我以后就不和他往来了。”

  我松了一口气,也觉得自己太紧张了,开口说:“我也不是……”

  “啪……”

  忽然传来酒杯摔碎在地上的声音。我不自觉地握紧了叶辛的手,循声望去,看见一群人围在吧台前,一个戴着金链子光头男人坐在高脚凳上,脸色铁青。

  她旁边站着一个卷发红唇的女人,这么冷的天气,她只穿了一件吊带齐膝的黑裙,低着头,一只肩膀上的衣带被扯破,露出一半白皙的肩膀。她抬起头来,妆容艳丽又残破,泪痕斑斑。

  我天,她竟然是吴甜甜。

  我拖着叶辛的手走过去,站在她面前却说不出话来,只是脱下外套披在她身上。她看见是我,颤声叫了一声“颜艺”,眼泪簌簌而下。

  单旭连声道歉:“波哥,真是不好意思,她刚刚来,还不懂事。”那个叫波哥的人“哼”了一声,显然是觉得自己颜面扫地。

  单旭冷冷地对吴甜甜说:“波哥请你喝酒是给你面子,还不喝了赶紧赔罪。”

  吴甜甜颤颤巍巍地躲在我身后,不敢出来。

  叶辛挡在我俩前面,他叫了一瓶酒,对着光头和单旭说:“旭哥、波哥,我替她喝一瓶赔个不是,今天过节,咱们尽兴。”

  叶辛喝光了一整瓶的酒,带着我和吴甜甜走出了“影子”。

  4

  后来吴甜甜告诉我,她去“影子”做陪酒,只是为了赚一点钱,好去北京看她喜欢的人。

  从南到北往返要几百块车费,就算她再怎么节省,也省不出那么多钱来。有人告诉吴甜甜,表演系的女孩要赚点钱很容易,学校附近的酒吧就是师哥开的,有人罩着,可以去陪酒,小费充足

  那时候她还不知道,所谓的小费充足,是要拿年轻的身体去换的。

  我劝吴甜甜,“不要固执了好不好,也许他没有你想得那么好,你这样做太不值得了。”

  她反问我,“要是我对你说,也许叶辛没有你想得那么好,你会放弃他吗?”

  我哑口无言,想想也无从反驳。踏入爱情的人都是瞎子,别人对她喊前面有沼泽,可因为那个心里的人在等她,就算万劫不复也会毫不犹豫地踩下去。

  可叶辛不一样,他不是沼泽,他是我的康庄大道

  排练结束以后,叶辛坐在我身边,拿出热水瓶递过来,“冷不冷?”我接过热水瓶抱在怀里,心里那点小得意慢慢地涌上来,眉眼间散开欢脱的笑意

  他看我这副没出息的模样,拍了拍大衣笑着说:“衣服里面更暖和。”说完扯开军大衣把我包了进去,迎面传来一股温热的温度。我在他的衣服里面吃吃地笑,低头自乐

  叶辛问我,“笑什么?”

  我说:“现在从背后看我俩,一定好像一个四腿怪,一个胖身子,却是有两双腿。”他听了以后面无表情地说真是幼稚,过了一会儿,叶辛的嘴角也止不住地上扬起来。

  为了赶上排练的进度,我陪着叶辛在表演教室里熬通宵夜深人静,他仍旧在一句一句地抠台词尝试用各种语气诠释角色。

  我坐在一旁看着他,看他皱眉提肩,听他在话的结尾加上语气词,心里莫名其妙地涌上来一层感动。我心爱的男孩他与别人不相同,他用一颗真心去热爱自己所选择的道路

  叶辛转过头来,饶有趣味地看我,“最近我都在思考一个问题。”

  我疑惑地看看他,叶辛坐到我身边,眼含笑意地问:“你说两个人接吻,会不会流口水?”

  我感觉自己的面孔发热,低声说:“我怎么会知道……”

  话未说完,叶辛就轻轻地吻了过来。

  一个温柔缠绵的吻,像六月清晨的雾气,带着水气轻柔地扑到人脸上。

  我闻到叶辛口腔里好闻的味道感觉到他的唇与齿的形状。他的手环在我的腰间,另一只手不知道何时丢掉了剧本,轻轻地握着我的手掌,仿佛这样就能传递力量给我,让我不再颤抖。

  那一瞬间心悸的感动,我无法自拔地沉溺在这个漫长亲吻里。

  5

  上课之前,周老师忽然说:“有个剧组的副导演要来挑角色,一男一女。”接着他说出剧组和导演的名字,全班人一时间都愣住了。吴甜甜小心地问:“老师,这是真的吗?”周老师还是平静的样子,“我和你们开这种玩笑干什么?!”

  一片嘈杂声传开,无数双眼睛里都写着兴奋野心勃勃。要来挑选角色的剧组颇有名气,男女主角都是当红小生和花旦。

  大家心里都清楚,许多演员的成功靠的就是机遇,如果一个表演专业的学生,在大学时代就能够得到上镜出演角色的机会,距离“红”这个字,一步之遥。

  叶辛坐在我身边,面色如常,正襟危坐,只是拳头紧紧握着,我知道他心中紧张在意。但他那么优秀,被选中也是理所当然

  门外走进来一个扎着头发中年男人,正是剧组的副导演。他身后还跟着一个人,西装领带,竟然是单旭。

  两人耳语了几句,单旭对我们说:“这位副导是我一个老朋友了,他说剧组要两个角色,我想着自己的师弟师妹也都是个顶个人才,所以权当中间人,引荐一下。今天就是过来看看,过段时间才是正式的挑选角色。”

  好像有很多人和单旭熟悉,我听到同班同学此起彼伏地喊“旭哥”好。单旭点头微笑,他的目光在我的身上停了停,也许是在叶辛身上停了下来,嘴角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微笑。

  后来周老师告诉我和叶辛,他向副导演推荐了叶辛,但不知道为什么,被单旭拦了下来。

  我听了心里“咯噔”一下,知是那天晚上,我和吴甜甜在“影子”发生事情的缘故。单旭表面上是让我们走了出去,可背后还记着仇。但他号称对女孩体贴忍让,不能坏了自己的名声,也就背地里不让叶辛好过

  叶辛站在周老师面前,淡淡地说:“没关系,没了这个机会还有下一次,我等得及。”我一声不吭,扭头就走。叶辛拉住我的手问:“你去哪里?”我说:“我去找单旭,问他凭什么不让副导演选择你。”

  叶辛的手紧紧地抓住我,“他那种人是可以讲道理的吗?你去这样做只能招来笑话,说你想红想疯了,选不上角色怪别人。”我固执地说:“我不怕笑话,我要问问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一次他拦了下来,再有其他的机会,他也能拦下来。我知道单旭能做到这个地步,结下这个结,我怕叶辛永远没有出头日。

  叶辛摇头,“颜艺,没用的,不要幼稚了。”我甩开他的手,“我不管,我就是幼稚。”

  可如果我不这样做,那我那能够做什么。看着叶辛失望落选吗?这个机会原本就应该属于叶辛,他如此优秀,当配得上得到。

  叶辛没有跟上我,他转身回宿舍,背影显得垂头丧气。我清楚他的敏感和自尊,他怕跑去质问单旭会遭人耻笑。成年人的游戏规则就是如此,你是否努力和我有什么相关,我只负责我自己获得最大利益。

  但我不甘心,有些事情总要试一试。

  午间酒吧没有几个人,反倒一片清平祥和。一个酒保在吧台上擦拭酒杯,看到我,他吹了一溜口哨。酒保一边心不在焉地整理杂物,一边对我说:“表演班的?找旭哥?是为了选角色的事吧,这几天尽是你们这些人过来。里面,左拐第一间。”

  我知道他把我想象成了什么人,但我并不想解释什么。只是默不作声地走向里面的包厢,在门外我止住了脚步,听到门内有人声传出来。

  一个女声调笑着说:“旭哥,我答应了你,你可要帮我拿到角色啊。”

  单旭说:“这不就是一句话的事情吗,我单旭什么时候骗过女人。”

  我的身子僵在门口一动不能动,耳边听不到任何声音。过了很久,也许只是过了一分钟。终于我深深地吸一口气,转过身子,慢慢地退到酒吧门口,落荒而逃。

  因为我听到的那个女声,她是吴甜甜。

  6

  我和叶辛都不再提及角色选拔的事,提及也只是无能为力。就算他被周老师一力推荐,也比不上单旭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事情的真相就是这样残忍,终有一天,你发现自己竭尽全力,却被投机取巧的人完全打败。

  一种拳头打进棉花里的无力感。

  我和叶辛一起去上选修的科目,在一百五十人的大教室里,坐在中间靠后的位子等着老师点名。叶辛总是有些心不在焉,他拿着手机不断地翻看。

  我低声问他,“怎么了?在等电话?”

  他慌忙地否认,“没,没。”

  话未落音,铃声就响起来了,“咸鱼咸鱼快来接电话,哎呀,你怎么还不来接电话呢?”

  那是我帮他录的来电铃声。以前叶辛总喜欢把手机设置成静音,好几次害得我找不到他的人。所以我帮他录了一版铃声,威胁他以后不准开静音,听到我叫他接电话就快点接。

  他顾不得众人看向他的目光,抓起电话就走了出去。我在教室里百无聊赖地等,听台上的老师讲古代戏曲的发展史。

  下课还是不见叶辛,我偷偷溜走去找他。在走廊的拐角处,看见叶辛和单旭,单旭伸手拍拍叶辛的肩膀,他嘴里说着什么,而叶辛皱着眉头,不发一言。

  我满心的讶异,转身悄悄地回了教室。

  叶辛回来时带了热牛奶给我,是从教学楼下的自动售货机买来的。我没有问他去了哪里见到了什么人,他也没有说。我想我也是聪明的,我的聪明在于装傻。

  叶辛终究还是看重这个角色,我想他在尝试着说服单旭。这原本就无可厚非,明里下功夫是努力,暗地里往来算是另辟蹊径。但我这般找了诸多借口为叶辛开脱,由此可知自己心里还是介意。

  叶辛一直看着我,我不看他也知道他在看我,并且笑得一脸满足。我问他,“喂,你发神经啦。”他耸耸肩膀,也不管是在教室里,伸手过来抱我的腰,“阿颜,我感觉自己得到了全世界。”

  我装作不在意地问:“得到了全世界?难道也得到了角色吗?”叶辛的脸上有些黯淡,但还是坦然地说:“没所谓了,大概今年所有的运气都用来和你在一起,所以其他事情有些流年不利,也是正常事啊。”

  他的笑容还很俊朗,我心中的一丝疑虑也被抛开到云外。

  7

  晚上我忽然接到单旭的电话,他说:“颜艺吗?我想找你好好谈谈。”

  我犹豫半分钟,想起叶辛黯淡的面孔。我说:“好。”

  晚间我只化了淡妆,像是在给另一个人装扮一样,无比的镇定与客观。淡妆倒是更能够显现出五官轮廓,显得清纯美丽。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涌上来一层难以言喻的感觉。说人事变化初心不在,可自己到最后还不是如此吗?

  明天就是正式选角色的日子,今晚是叶辛最后的机会。

  我没有告诉叶辛我去了“影子”,独自一个人走过去,寒风凛冽,像迎面扑上来的点点冰针,凄凉得有种赴生死之约的悲壮感。

  酒吧里还是充斥着莫名的狂热和荷尔蒙的气息,酒杯交错,音乐声震耳欲聋。男男女女讲话俯首帖耳,暧昧溢满每个角落。

  一路走向最里面的包厢,音乐声在我背后渐渐隐去,那种越来越寂静的感觉使我忐忑难安,我只听到高跟鞋敲击在地板上的声音,敲一下我心里紧一分。

  不对,我今天穿的不是高跟鞋。

  我心中骇然,还未来得及尖叫,就被一个人拉进了洗手间。她在我耳边轻轻地说:“小颜,是我。”她是吴甜甜。

  她倚在洗手池前,昏暗的光线把她的脸打得不真实。她点着一根烟抽,姿势颇为熟练。我傻傻地看着她,我说:“好久不见。”

  她嘴角露出嘲讽的笑,脸上出现不在意的神色,“我知道你有很多话问我,我不想解释什么。小颜,我觉得现在挺好的。”

  我沉默不语,自从我在单旭的房间里听到了她的声音,心里有了隔阂,彼此之间就已经远得没有尽头了。以前的种种情意,无论是吃饭特意留给她,还是夜晚帮她披上外衣,都是非常久远的事情,和眼前这个吴甜甜没有关系。

  吴甜甜看着我,忽然说:“我知道你来是为了什么,小颜,回去吧。这里面水太深,你会把自己搭进去的。”

  “是吗?是因为担心我,还是因为怕我来了会抢掉你的角色?”我冷冷地说,“你放心,我不稀罕这个机会,我只是为了叶辛。”

  她面上一窒,忽然间笑起来,“小颜,你知不知道,在你来之前,叶辛来找过单旭。单旭打电话约你的时候,叶辛就在他身边。”

  她吐出一口烟雾,眼神中尽是嘲讽,“就连我去酒吧陪酒,也是因为叶辛对我说,这是师哥开的场子,有人罩,不会出事。你不信的话可以去问系里的同学,所有人都知道,除了你。”

  我好似没有听清她的话,只是茫然地看着她,眼里心里都是空白一片,就像面对着的墙壁忽然倒下来,砸得人不知所措。

  吴甜甜说:“单旭拦下来叶辛的角色,是因为他看中了你。他用这个角色向叶辛交换你。”

  “不可能的……不可能……叶辛他……他怎么可能拿我做交换?”我喃喃自语,如同溺水的人,抓住虚幻的东西不肯放手。

  吴甜甜说:“叶辛当然犹豫过,他总归是喜欢你的,但他更喜欢自己的前程。约你在酒吧见面,先问你愿不愿意用你自己的身体换叶辛的前途吗?不愿意的话,那就在酒里面下药,到时候就说你为了角色自愿献身。你自己也有口难言。”

  我想起叶辛今天的反常举动,他的慌乱,他和单旭在走廊拐角的碰面。他说:“阿颜,我感觉自己得到了全世界。”他黯淡的眼神,他一字一句带有的莫名的释怀。原来都是因为,他在背地里和单旭做了这样的交易。他对于我的珍重是出于内疚。

  但他内疚着,终究还是做出了这样的事情。

  吴甜甜最后对我说:“小颜,不管你信不信,有些事情我从未忘记过,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跳进火坑。”

  8

  后来,我再也没有见过叶辛。

  原来你真的想要躲你一个人,整个世界都会帮你不要再见到他。叶辛终究还是没有选上角色,却被周老师举荐做了封闭式的训练生,为期两年。我转去了摄影专业,无关喜好,只不过摄影学院在新的校区,位于荒郊人外的城南。

  白天拍片,夜里做后期,忙得暗无天日。因为是半途转进来的学生,须得付出加倍地努力才能跟得上课程。

  在空闲的时间里整个人会静下来,心里空荡荡的,风都可以吹进去。想很多现在的东西,明天吃什么,什么时间去洗澡,怎么租摄影棚拍摄。许多琐碎的细节一一整理清楚,但不去想过去,也不想未来。

  后来我看到一个词,叫“死去活来”。这个词和我真是相符,死过一回,就剩下活着了。

  毕业之后,我拿到了摄影师证,进了一家公司做摄影,给杂志拍摄平面广告,来来往往见到许多的人。老爸常常打电话给我,听到我说加班就要我辞职。其实我知道,他担心我自己一个人照顾不好自己,他想我身边有一个人。

  老板对我说:“小颜,今天加班,咱们要接一个大客户。”

  对方进来的时候戴着墨镜,他见到我之后摘下来,露出清秀的眉眼,一副温和寡言的模样。我和他都愣了一下。

  老板介绍我们互相认识,“这是咱们的摄影师,颜艺,年纪轻轻就拿了不少的奖项。小颜,这可是大明星,新晋小生。你不光要把他的外形拍得好,性格特质也得拍出来啊。”

  我知道的,这些我都知道,曾经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他。

  他的名字叫叶辛。

  他伸手过来,礼貌地对我说:“你好,久仰大名。”

  我握着他的手,心如止水。我说:“初次见面,你好。”

  客气礼貌一如陌生人,我听到心里有什么东西轰然崩塌,整个世界分崩离析。

  下班已经是深夜,我站在路边拦出租回家,这个北方城市的寒冷重得让人喘不过气来,一张口就是一团寒气。一辆车停在我面前,我拉开后门坐上去,说了地址就昏昏沉沉地眯上了眼睛。

  车子开动,我在恍惚间做了个长梦,梦里叶辛还是多年前的样子,周老师仍旧穿着白色的中式衬衫。

  叶辛在表演教室里站起来,他昂首挺胸地说:“我喜欢,我要她。”在梦里面我又哭又笑,声声切切地问:“你真的要我吗?你不要那个角色了吗?”

  醒后车子已经停了下来,原来我自己一直都在耿耿于怀,到了还是没忘,但他已经把我忘了。

  我拉开钱包问:“师傅,多少钱?”

  一个声音说:“小颜,我是叶辛。”

  我慌张愕然地抬起头,这才发现自己错把叶辛的车当成了出租车。我内心慌乱,逼着自己冷静下来,我不知道他想做什么。

  叶辛一字一句地对我说:“阿颜,终于再见到你了。”

  我静静的不说话,我已经不是二十岁的颜艺了。

  叶辛转过头,他的目中仿佛有泪光,“六年了,阿颜,我每一天都在想和你遇见时候的情景。我一直不明白你为什么忽然信讯全无,直到有一天我联系到了吴甜甜。”

  叶辛拿出手机给我看,上面是他和吴甜甜的短信记录。长长好几页,他还是在用以前的手机,旧得按键都已经磨白了,是我帮他录来电铃声的那部手机。

  最后他问:“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吴甜甜说:“因为嫉妒,我们都一样,可为什么她能够得到温柔爱意?”

  我抬起头看着他,恍然间又置身于教学楼的走廊上,看到叶辛和单旭站在一起讲话。我问:“那时候你和单旭,在说什么?”

  叶辛说:“那天我只对单旭说了一句话。我不会用阿颜换取什么机会,因为没有一个角色,能够比她更重要。”

  我的眼泪汹涌而出,恨意和悔意交加。好似要把六年存留的眼泪流净一样,在叶辛的车里泣不成声。

  这迟到了,六年的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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