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亮至今仍然记得,她第一天落地北京的情形。
“衣服没来得及洗。”他说。
两人提着箱子下地铁,坐了好久,下车以后又走了好远的路,终于来到一个看上去还不错的小区。
有入户,有门卫,还有些许绿化。
她刚想说“住得还不错嘛”,就被巍伟带进了停车场。
他当然没有车,他住在地下室,一个不足5平米的隔间里。地下室被隔成了几十个房间,而所谓隔断,就是一拳下去能捶出个洞的板子。
杜亮没说什么,默默帮巍伟把衣服给洗了。
她想买点菜,却没地方做饭。
巍伟买了两个鸡蛋灌饼,给她加了一根火腿肠,给自己加了一根辣条。
那天夜里他们躲在被子里啪啪啪,不敢发出声音,不然隔壁就得听直播。
巍伟说:“下个月我们搬走。”
“工作不都得从基层做起?”
“螺丝钉上哪不能做?干嘛非得来北京?”巍伟十分不屑。
她上网投简历,然后在自己能找到的工作当中选了一个薪水最高的。
其实也不高,4000多一个月。
脱掉职业装和高跟鞋,又回到那个不足5平米的地下室。
第二个月他们还是住在地下室里,第三个月还是……直到第四个月巍伟找了份新工作,两人才在五环外租了个小单间。
五环外什么概念?
鸡还没叫呢,杜亮就已经在地铁里拳打脚踢了。
这城市确实有很多年轻有为的精英,开着豪车,穿着名牌,做着一切他们自己喜欢的事。
但这与大多数人无关。
那些在地铁里拳打脚踢的小白领们,并没有机会挥洒青春,只能像个蚂蚁一样搬运着自己的青春。
杜亮和巍伟一起去了长城,去了故宫,去了颐和园。
去天安门看了一次升旗仪式。
杜亮其实想跟巍伟回家,于是去试探他,岂料巍伟却说:“我已经跟爸妈说过不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