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戛纳电影节金棕榈大奖作品——《小偷家族》,即使没看过的,也绝对不会没听过。
实话说一句:虽然是文艺片,讲的是日本的故事,但中国的观众看,一点都不觉得隔阂,很扎心。
我们今天这标题,不是一个标题党。
为什么?你听我说。
(以下内容有剧透,如果介意,请放弃阅读。但你放心,即使知道了剧情,也不会影响你的观影感受。好电影,还是建议去电影院看。)
01《小偷家族》的情节千头万绪,贯穿始终的是一串动作:偷东西之前的仪式。
说是“一家子”,其实他们不是真正的一家人,而是被人抛弃、或者犯案在身,不得已拼凑起来的一个社会地下层集合。
只不过在这个集合里,有老奶奶、有中年大叔大妈、有青春期少女,还有两个毛都没长齐的孩子。
祥太很机灵地环顾四周,确定没人看到,然后做出了那套“手指舞”动作:两个小手掌掌心向内叠在一起,食指相互绕着转几圈,右手轻轻碰一下额头。
这套仪式,好像是干活之前先祈求某位神灵的庇佑,让他顺理成章成功得手。
不得不说,这很酷。
对于偷东西,祥太没有任何负罪感。
一方面是因为小不懂,以为偷着好玩,一方面是他“爸爸”治总是给他灌输这样的理念:
“商店里的东西,只要还没被人买下,就不属于任何人。可以拿走。”
“爸爸”总是这样教,祥太也是这样教他“妹妹”的。
这个“妹妹”,是电影一开始就被“爸爸”捡回来的由里。
02由里是在一个寒冷的冬夜,被“爸爸”和祥太发现的。小女孩瑟缩在一角,遍体鳞伤。
“爸爸”一看就觉得她很可怜,把她带回“家”。
一家人商量以后,都觉得应该把女孩送回去,不然还会被警察坐以“诱拐”的罪名。
可送到由里的家门口,就听到屋里传来的吵闹声:
“都是你的错,生个女儿就是败家的!”
“你以为我很想生?有本事你打死她去啊!”
“父亲”治和“母亲”信代看了一眼,早已心领神会:这孩子送回去就是死路一条,家里多一个少一个还不是一样穷,不如我们收着吧。
03“父亲”把许久才舍得买一次的可乐饼送给由里吃,“母亲”陪由里洗澡剪头发,“奶奶”给由里涂药膏治好她身上的伤疤,还把盐塞给她吃,说是可以治尿床。
“母亲”陪由里洗澡的时候,看到由里手臂上的伤疤,她也给她看自己手上的伤疤,说:
她搂着她,说:
“如果说爱你,还打你,那一定是说谎;如果爱你,就会紧紧抱住你。”
由里原来的父母,不仅对孩子家暴,就连发现孩子失踪,也是半个月后才报警,估计还是别人帮他们报的。
正如信代所说:“估计他们是在庆幸终于抛下一个包袱了吧!”
由里最后不得不回到原生家庭,但等待她的,不是久别重逢的开心,而是亲生母亲依然冷冰冰的语言暴力:
“我不是叫你自个儿去玩吗?到一边去!”
谁才是真正爱由里的人?谁才是由里真正的妈妈?一目了然。
难怪信代说:“你以为生了孩子就天然是母亲了吗?不是,养孩子的那个才是!”
“小偷家族”无法带给由里富裕生活和充足玩具,但至少会亲她、吻她、带她去玩,关心她的尿床和掉牙。
血缘无法带给她真正的亲情,但一点一滴的小确幸,却让由里由衷觉得她是属于“小偷家族”的。
由里最后一次偷窃,忘记要做完整套“手指舞”。祥太为了掩护“妹妹”,将商店里的货物砸到地上,吸引了店员的眼光,夺路而逃。
祥太被抓以后,“小偷家族”的秘密才最终被查明,家族成员分崩离析,一个“家”就这样被毁灭了。
表面含义,是电影里展示的,由里的祈福仪式没有完成,导致小偷家族的最终崩溃;
深层含义,却代表了一个家庭,如果连日常的关怀、拥抱、欢笑都做不到,单凭血缘关系的相连,家也就不会成为一个真正的家。
“小偷家族“,虽然讲的是一群作奸犯科的人,却不会让人反感和谴责。家庭的温情和放松,始终笼罩着整个电影。
04夫妻之间,没有血缘关系,维系两人亲密关系的,也是那些小小的仪式:
每天早上出门前,是一个紧紧的拥抱;吃饭的时候,是一次不经意的相互夹菜;睡觉的时候,是一句温馨的“晚安”。
当然,最大的仪式,就是性爱了吧。
教孩子偷窃的,是他;带全家人去海滩玩的,是他;为这个卑微的大家庭制造一点点小确幸的,也是他。
“母亲”信代,在洗衣店打工,时不时会把客人落在衣服里的东西顺走。
工厂裁员的时候,经理要她和另一个女工自己商量哪一个走人,她被人威胁:“如果你不走,我就把你诱拐女孩的事爆出来。”
信代咬牙切齿地说:“如果你敢伤害她,我就杀了你!”然后自动离去。
两位成年人,当年无意中犯下了重罪,不得不逃之夭夭,组成了这样一个家族。
从信代的言语里,我们隐约可以猜到:信代以前的职业,是一个援交少女,而治是她曾经的客人。
组成了“家庭”以后,他们就顺理成章地白天忙活晚上啪啪吗?
不是。
“家庭”里另一个成员,“姐姐”亚纪,也是一个援交少女。她曾经问治:
“你和信代,还会做吗?”
信代笑了笑:“我们光是生存就很艰难了。下半身的事儿,我们已经很久没做了。”
虽然已经很久没做了,但火种已经在治心里种下。
一个夏日的中午,屋里只有信代和治。信代刚被炒鱿鱼,给自己买了很多化妆品(没准也是偷回来的),还穿上了一件清凉的吊带连衣裙。
两个人正在吃凉面,一顿饱餐以后,治不自觉地用手撩了下信代的吊带,赞了一句:“好美啊。”
信代下意识地亲了一下他的嘴,随后直接趴到他的身上。
屋外暴雨如注,屋内天雷地火。
05“奶奶”初枝, 当年被丈夫抛弃,但老人家性格倔强,曾经宣言:“哪怕是死,我也不愿意死得孤孤零零的。”
因此,她拿出自己的退休金,和“儿子”治、“儿媳妇”信代自愿组建了一个家庭。
虽然人老,初枝非常精明:
房屋署的人来检查,她吩咐祥太和由里赶紧跑出去,维持自己是一个孤寡老人的形象;
每个月去前夫家里拜祭,顺便从前夫儿子那里拿点生活费,每次都鄙视地说:“又是三万。”
有空的时候去游戏机店打机,顺便把别人的东西顺走。
她为自己的生活努力挣扎,给一家人带来方便,同时享受着和年轻人一起生活的活力。
“大姐姐”亚纪是一个援交少女,也是老奶奶前夫的儿子的女儿。
老奶奶每个月带回来的三万日元,都没动过,应该是要留给亚纪的。
亚纪原本是高中生,不去上学,每天是穿着很性感去做援交少女。老奶奶每次都很羡慕地看着小姑娘,羡慕她的青春靓丽。
一家人去海滩玩的时候,少女们个个都穿着暴露的泳衣,老奶奶不由自主地说出一句:“好美啊。”
看着他们五个人在海滩上跳起的那一刻,她轻轻地说:“谢谢你们哦。”
谢谢你们,给了我一个完整的家。
不久以后,老奶奶在睡梦中去世。治本来要打电话送医院,被信代阻止。
两个人决定:既然老奶奶希望有个完整的家,那就让她死后也埋在这个家里吧。
两人这么做,其实还有一个原因:日本的社会福利规定,老人的养老金,只有她在世的时候可以拿。一旦老人去世,养老金就会取消。
治对孩子们说:“记住了,我们这一家,只有五个人。如果有人问你们老奶奶的事,你们就说不知道。”
这重要吗?
不重要,重要的是曾经有过一个很温暖的家。
06“儿子”祥太,在大家庭被迫解散后,还是不愿意回去找他的亲生父母。
按理来说,祥太应该是最“痛恨”这个家庭的人:
从小就要学会偷盗不说,还不想上学。理由,仅仅是“父亲”治灌输给他的一个歪理:
只有不会学习的孩子,才要上学。
他应该上小学,但治没给他去。治说,会学习的人,都早早出来干活了。
老爷爷没有责备他们,只是跟祥太说:“以后别带妹妹干这种事了。”
他第一次陷入了沉思。边走边想,最后天降暴雨,将他们兄妹俩淋湿了一身。
祥太突然想到:以前“父亲”说自己是看着他可怜,把他从车里救出来的。没准,他只不过是看准了车上的东西,顺便把他带出来的。
因此,祥太一直拒绝叫他“爸爸”。
他带由里最后一次行窃,由里没有完成“手指舞”的仪式,心急火燎地把货物往肚子里塞。
他情急之下,推倒了商场里的货物,吸引了店员的注意,一直追了他几条街,最后摔下天桥,导致骨折被送医院。
信问他怎么会失手,他才承认:这是他故意的。
他并不是想拆散这个家,只是不想再偷偷摸摸一辈子下去。
“父亲”治和“母亲”信代,得知了信被送医院以后,连夜逃走,不想这个家庭的真相被暴露出来。
警察将祥太送到孤儿公寓,和其他孤儿共住一间房;还安排他上学。他学东西很快,才一段时间,学问就超越了“父亲”治。
两父子再次相见,相约一起钓鱼。钓鱼用的鱼竿,就是当时他和由里一起偷回来的那两把鱼竿。
那天晚上,两父子一起堆雪球、吃泡面,仿佛又回到了“小偷家族”时代。
睡在一起的时候,祥太问父亲:“我在医院的时候,你们是打算逃走吗?”
父亲说不出话来。他把头埋在枕头上,月光照过来,他脸上正淌着两行清泪。
第二天一早,父亲送祥太上车。
坐在车上,隔着窗玻璃,祥太若有所思,一会儿以后,他才轻轻说出了那两个字:“爸爸。”
家没有了,人也没有了。该走的走了,该老的老了,该死的也死了。
剩下的两个人,就不要相互折磨了吧。
祥太终于承认了治这个“爸爸”。
你正孤苦,我也没依靠。你还叫我做爸爸,我还认你做儿子,这个家就能继续存在下去吧。
所谓家人,前世都曾经是孤独的灵魂。
所谓家,就是在今生的轮回中,那些孤独的灵魂聚集起来栖身的一个桃花源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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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有的想法转身就忘,想记住的东西又记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