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欲乘风归
文 / 陈鹿,陈练
身边有很多讨厌大学的人。
讨厌舍友,讨厌专业,讨厌老师,讨厌社团的活动,讨厌逼仄的宿舍,讨厌学校的早读和晚修,讨厌考试,讨厌讲座,讨厌老师的小组作业,讨厌颓废的生活,讨厌饭堂的饭菜,讨厌外卖送的慢,讨厌门禁,讨厌学分,讨厌自己的一无是处,讨厌一眼看不到头的生活。
之所以可以一口气说出那么多值得讨厌的东西,是因为我也很讨厌大学。
电话里她被我吓到了,一直追问我干什么,发生了什么事,是不是有同学欺负我。
我说没有,只是我厌烦了大学的生活,想休学一年,之后回来继续拿毕业证。
(事实上,我是想一个人在外面拼一年,等翅膀硬了之后再回头毁约。)
条件是:我得拿到毕业证。
那晚我姐打电话给我,聊了很久,后来我告诉她我不想读书的原因是:
她沉默,过了一会儿,她对我说:
“你知不知道妈今天去医院吊了一下午的吊瓶?我知道你有能力,有规划,但是在他们眼里,如果你没毕业,他们会觉得你辛辛苦苦学了十多年,到头来也只是个高中生。”
我一时语塞,说不上话。
“你有能力的话,就一边读书一边做自己的事,以读书做借口妨碍做事只是你没用而已。”
说完她挂了我的电话。
那一晚我想了很久。
我问自己:讨厌什么,就一定要和什么决裂吗?
那段时间,韩寒发了文章说自己退学是一件很失败的事情,原因是一个人不能胜任某种挑战,所以才会选择退出。
后面他还写了一篇文章,叫《我所理解的教育》,文中谈了很多,包括自己为什么退学以及对教育的看法。
在脱离教育许多年后的韩寒,好像反而真正开始正视教育原本的样子。
那段时间很多公众号有写到他,其中有些人会说,韩寒这几年变油腻了,没有以前那样不拘了。
不过最近我在想,韩寒之所以后悔退学,不是因为后悔没有学到学校里的知识,而是因为他意识到,他以前的任性其实是鲁莽的。
同是年少成名的作家蒋方舟评价说:“他后悔的是没有学会和知识相处的正确姿态。”
有时候我们并不是讨厌某件事,我们只是讨厌自己没有办法和找到和那件事相处的姿态。
讨厌学分,却是因为挂科影响你毕业;
讨厌微博上的谩骂声,在自己“表达观点”时就成为了新的施暴者。
那所谓的正确姿态又是什么呢?
那次看完《无问西东》以后,他发了一条朋友圈,说那时的大学才是真的大学,现在不过是个养老院罢了。
末了,还加了一句:“就连小学也这样!”
受众多点赞的鼓舞,他决定和生活来个正面碰撞,东敲西找,最后他打算找人搭伙在微信上卖健身餐。
第一个礼拜,问家里拿了几千块,加上学校的补助,房子租了,厨具买了,微信号建了,人也找到了,美工也做了,一切好像走上正轨了。
第二个礼拜,拿剩下的钱做了几十个环保袋,扫微信码就能送,环保袋送出去了,几个人坐在出租房里等了好几天,眼看冰箱里存着的几盒鸡胸肉都快过保质期了,也没来一单。
他小声地开口,“要不算了吧。”
最后就真的这么算了。
处于正轨的时候,所有路看着都像是正确的路;磕磕绊绊的时候,其他路看着都像是更正确的路。
最后走来走去,始终是别人的路看起来更平坦更好走。
而所谓的正确姿态就是:
就算讨厌自己的也别急着喜欢别的,就算喜欢别的也别急着讨厌自己的。
非爱即恨。
人们习惯于用下意识去判断对一件事的态度,那些不喜欢的部分往往会被我们理解为恨和厌恶。
其实不是。
爱与恨的中间,可以有很多的情绪。
比如尊重,比如理解,比如中立,这告诉我们即使讨厌也不必决裂。
但还有一种我们更难意识到的逻辑,叫做:
我们常常误以为讨厌一个东西需要用喜欢另一个东西来弥补。
讨厌误判的韩国,所以说喜欢近来无事的日本;
但只意识到自己讨厌什么的时候说出的喜欢,大部分都是误以为。
讨厌一件事,其实不一定非要喜欢上另一件事来弥补。
我可以只是单纯地讨厌韩国,只是讨厌独处,只是讨厌大学。
不过不管是爱情,还是大学,又或者是其他一切我们讨厌的东西,都只是容器。
与其说讨厌一个容器,不如说我们讨厌的是里面的填充物,或者说,是没能填好它的我们自己。
还是那句话说得好:“人的一切痛苦,本质上都是对自己无能的愤怒。”
当我们不停地讨厌一个东西的时候,也许是我们自己出现问题了。
插图丨《花与爱丽丝》
*话题征集:大家想养猫还是狗?养了狗和养了猫的小可爱前后生活有什么变化?
作 者 介 绍
陈鹿
困了不睡,只写副推
我们想给你一个理由 继续面对这烂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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