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离湾仔街市不远。搬来没多久，家里的老菲佣已经通过买菜时和其他菲佣交流心得而获得了许多情报：哪家猪肉摊的肉最新鲜，哪家菜摊有别家没有的时令蔬菜（附赠彩蛋：老板娘不怎么好打交道），豆腐摊母女俩总是比别家摊位多歇一天，周日从来不开门......
有一日她带我去买菜，熟门熟路地指导我：要买鱼头得上这家，他家的鱼头最新鲜。其实我虽然爱下厨，但对菜场采买心得不多，比如说她指天发誓猪肉最新鲜的那家，除了任何时候去都有长队以外，猪肉和别家比我倒是看不出特殊的差别来。但她费力得来了这些情报，为此每每一小时能买完的菜总要两个小时才能回家，总得承人家这个情。
这个号称更新鲜的鱼头摊也是人头攒动，一群老阿姨涌在摊前，你买二十文鱼泥，我买一块青鱼身上斩下的鱼块，她今日进补，买进一整只水鱼（广东话把甲鱼叫水鱼）。摊后三四个人，每人都在招呼客人，或是逮鱼，或是杀鱼，总之都忙得很。摊上不过一个鱼头可卖，遗世而独立的被许多剖开只剩半条的青鱼鲩鱼包围着。反正也没得可挑，我便站在一旁，看菲佣杀进了老阿姨的重围里。
看了一会儿，我看出了点问题。这摊后的三四个人里，两三个都是五十几岁的大叔，却有一个看起来不过二十上下的年轻后生混迹其中。大叔们的黑胶皮围裙里大多是看起来年代久远真身已无法辨别的恤衫，这一位穿着深蓝色的短袖T恤，即使只有袖子和领口露在那巨大的黑胶皮围裙外，还是可以看出它干净整洁，也许还能闻到一点点肥皂粉的味道。
大叔们捞鱼，杀鱼，刮鳞，去腮，甚至有时还帮着去骨，再套上两层塑胶袋，收好了钱，也不过是一转眼的事儿。这年轻人大约是初来乍到的新学徒，他卖一条鱼，别人能卖三条不止。可是没办法，老阿姨们情愿在摊子前杵着，也要做他的生意。为什么呢？因为他长得像郑伊健！
菲佣转眼提着鱼头出来了，把湿哒哒的钱交到我手上。我一边把钱卷一卷塞进荷包，一边问她，这个摊子生意好，真不是因为有靓仔卖鱼的缘故？听了我的问话，这位83年来港做佣工，什么世面都见过的老阿姨脸上有一抹可疑神色，有点兴奋，又有点好像是羞怯的样子：“He is new!”
这就算是回答我了。我们俩交换了一个眼神，都明白其他的不必再说。在菜场这种服务人员平均颜值六十分以下的地方，忽然出现这等郑伊健一样的人物，端的是鹤立鸡群。更何况郑伊健虽然一直号称自己身高180，坊间可是传了多年，说他实际171还不一定到，眼前的这位目测180是真的有的，可能还不止。
如果是三十年前，不知道这位卖鱼小哥会不会就像郑伊健一样被发掘去TVB当艺人，毕竟周润发长在南丫岛，郑伊健在土瓜湾长大，刘德华做过理发师，而梁朝伟在出道前卖过电器，比卖鱼也只好了那么一丢丢。前阵子看新闻，还有人说郑伊健不能和梁咏琪终成眷属，除了夺面双琪的长久负面效应外，还有郑伊健和梁咏琪这底层和中产之间无法跨越的鸿沟——传说郑伊健从来也没甚事业心，中年后也仍然是个喜欢窝家里看电视打游戏的宅男，和富裕家庭长大从小受到良好教育的梁咏琪实在没有什么共同语言。而我对郑伊健的印象，除了陈浩南，风云和一两首咬字奇怪的国语歌以外，就是他那坚挺的颜值了。他早生了十几年，又或者是确实没有事业心的缘故，今日的娱乐圈只靠一张脸混得风生水起盆满钵满的男明星怕是一只手都数不过来，从香港北上淘金的也不是没有，但我真的好久好久没听说过郑伊健什么新闻了。
不过我还是想，这个小哥颜值如此突出，会不会像西门汀的林青霞一样，就算是在菜场卖鱼也还是会被发掘出来呢？怀着这种八卦的心情，我隔一阵去买菜，也总是绕到那个摊子去买个鱼头，买条鲫鱼什么的。小哥有时候在，有时候不在，但总是在的时候多。转眼两年多过去，他业务水平跟那些老爷叔们差不多了，黑胶皮围裙里的T恤衫似乎也没有从前那么干净，更重要的是，他还在卖鱼，并没有真的被TVB发掘去。
我觉得有点可惜。明星的时代大概是过去了。现在是网红和流量的时代。TVB也渐渐式微，不需要多看娱乐新闻也知道现在TVB的演员光靠演戏简直是不可能在香港这个地方糊口的。前几日TVB台庆，连汪明荃都要在发言里呼吁人工多点，休息多点。我记得看过一篇文章讲TVB某著名配角演员一直要靠业余做体力活贴补家用，也许卖鱼小哥其实已经被TVB发掘去，只是还需要这一份副业罢了。
: 最近为什么没有更新我爱问马曳呢？因为你们都没有问我问题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