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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达或爱欲读后感摘抄
日期:2021-03-29 03:51:08 来源:文章吧 阅读:

爱达或爱欲读后感摘抄

  《爱达或爱欲》是一本由[美] 弗拉基米尔·纳博科夫著作,上海译文出版社出版的平装图书,本书定价:79.00元,页数:600,特精心从网络上整理的一些读者的读后感,希望对大家能有帮助。

  《爱达或爱欲》读后感(一):小白读者的碎碎念

  

关于此书,跋和译后记的大佬们都讲得很好了,初次接触纳博科夫的读者可以跳到最后优先看这两篇。

以下分享小白读者的粗浅感受:

1、大概是被渣男pua的过程吧——既不耐烦他自恋的卖弄,又不自觉折服于他的渊博;既看不惯他对人性阴暗面的无耻美化,又不禁沉溺于他编织的浪漫谎言;既不满他对弱小读者(比如我)的无情嘲讽和玩弄,又享受这种学术垃圾被大佬全方位碾压的受虐快活感(?

2、鉴于本书除了是一本小说,还是“一部家族纪事”,所以男主伊凡既是故事的亲历者,又是叙述者。这就让我很难分清,时不时刷存在感的话外音,到底来源于作为叙述者的纸片人伊凡,还是来源于作者本人纳博科夫。所以第1点的“他”,根本就不能让人树靶子精准泄愤,这更让人生气了!(无能狂怒

3、小说结尾很有意思,居然是作者对整部小说的故事梗概、主旨提炼和艺术价值分析,当然也不乏“他”自吹自擂此书可比肩托尔斯泰。终于磕磕跘跘读完的我看到结尾吐出最后一口老血——我花了这么长时间,自以为啃完了一部艰深晦涩的百科全书,结果你告诉我它就是一个简单的狗血骨科故事(虽然它本质如此)?就像好不容易走出了迷宫却发现终点就是入口而作者正在亲自分发地图(还是蚂蚁都能走通的弱智路线)。同时“他”还带着揶揄而怜悯的神情:至少我没有把这段放在开头剧透,还帮你把小说安利文案都写好了——反正你们肯定写不出更好的。

5、隐约感觉伊凡和爱达能互相吸引是因为他们极度自恋,“爱你就像爱自己”。他们太过相似,不管是同等的高智商,还是高度契合的艺术品味,不管是自私自利目空一切的性格,还是沉溺于肉体欲望的低下道德感,甚至他们的血缘关系和直至最后“融为一体”的结局,都仿佛在暗示,他们不仅仅是互为镜像的爱侣、兄妹,更是一个个体分裂出的两个人格。这就是自恋的最高境界吗(战术后仰

6、有豆友把《爱达或爱欲》和《红楼梦》做对比,很有意思。伊凡既是通灵宝玉又是贾宝玉,而爱达既是林黛玉又是脂砚斋,卢瑟特大概是袭人和晴雯的结合体吧。

7、感谢译者!用自己的痛苦换来读者如我的新奇美妙的阅读体验!翻译果然和其他创作一样,是遗憾的艺术呀!(特别是对于纳博科夫的作品来说!

  《爱达或爱欲》读后感(二):情欲和艺术,我们的游戏

  情欲和艺术,不过是我们的游戏。

  精神的食物,仅仅是隐藏在云翅中的飘渺楼阁吗?在个人短暂的时光回廊中,满足想要背负整个世界的沉重的卑微雄心。我不得不想,个人的苦难也是沉重的,一本家族纪事,或是锁在抽屉里的日记,或是被遗忘的枯萎的花朵书签,荒诞无羁的流逝,渐渐把萋萋洲汀变成不值一提但汹涌肆虐的情绪。目睹这一切的,除了天才的文字,只有自己日渐松散的大脑。但我们6—8岁的记忆,或者更多,在遗忘中化为灰烬,但弗洛伊德又说,我们的一切恶习恶癖植根于我们的器官和作为人的卑陋存在中,但这样的疯狂,临近着真实,不着华裳,苦行着,一路匍匐着,在朝圣路上留下肮脏的脚趾和血腥的膝盖,它不与世界狂欢,却在尽情的沉默中捏紧心灵一线。如此看来,收容他,怜悯他,追逐他,不是敬畏崇高,不是感念虔诚,不是感同于苦难,是卑懦的同情,是对极深堕落的向往。

  整个世界的知识,住在金色的宫殿上,却不是晨曦夕照的丰裕能满足的耽美之情,是长发编织的金子,是困住蝴蝶的琥珀,是血一样的珊瑚,是世俗世界的收藏,是作为物质符号的成人礼,是虚荣心的妆点,是沦为陈词滥调的真理。

  如果拥有了这一切,脱离不会引得同情心的饥饿,脱离丛林野兽般灵敏嗜血的求生,那便不是一副叫嚣着的血肉了吗?

  字母变换的高雅谜语,抛开礼距的亚当夏娃,挥霍用不完的钱袋所获的的狂欢,不谈穷人的眼泪,忘记血统只是想象的枷锁,不谈超出宇宙秩序的人类最高善。不去怜悯任何陌生人,就在追逐自由的过程中走向另一个端点的极乐,秩序的天堂,永恒的天堂,无尘的天堂,谢绝凡人的天堂,但自己搭建的天堂,短暂的岌岌可危的天堂,第三种天堂。

  潘神引诱着我们,上帝也引诱着我们。所有的意象符号,都在引诱我们。从迷宫走向迷宫,从隐喻走向隐喻,最终成为哲学的叹息。

  唯独能被解释的,是我们终究是被不同的材质所创造的。夜莺或者红色黄鹂,更倾向于某种可爱的生灵。由此我们接触到那源自材质和规律所诞生的天性引发的情感,就会产生“塔”的欣喜,是巨大的金色堡垒,是苍白的真爱之境,是仰望星穹的远古形象,或是被海浪撞击,被风暴撕裂,一次又一次,坍塌又重建,美丽、脆弱、危险的事件。否则,只是走向一片片枯萎的跋涉,只是在相同的风景中聊以终日。

  所有的爱与美,重要的不是它的承载,而是它所引入的光辉,足以照亮所有平庸黯淡的日子。但所有寻欢作乐的符号,行为、人物、情境、气味,却不依靠任何的冠冕堂皇的意义,在流沙般的飞逝中,金子与沙砾一同化为虚无,倒置和反转才能带来曲折的戏剧,以供更高的设计者,观赏,然后遗忘。

  《爱达或爱欲》读后感(三):纳博科夫的互文

  热爱纳博科夫的读者应当不会困于道德观的取舍,这并不意味着批判他的读者皆是传统的卫道士。纳博科夫常常玩弄着易将读者引入歧途的文字游戏,纳博科夫笔下的角色常带着离经叛道的妖冶或放纵,纳博科夫拉扯着絮叨的长句却不对任何人的命运负责——讨厌纳博科夫的理由也恰是喜欢纳博科夫的理由。

  和《洛丽塔》一样,《爱达或爱欲:一部家族纪事》也是一部既会令人迷恋,又会使人厌倦的作品。有人说它足以与《尤利西斯》比肩,有人却认为其实难副。顾名思义,小说讲述了一个关于爱欲的故事,主人公爱达比洛丽塔更早熟、更性感,无需他人引领地身陷不伦之恋:一头燃烧着欲火,一头如坠冰冷之海。爱达与表兄凡的恋情是迷人的,追随着主人公掺杂着感慨、臆想、文辞的回忆,读者几乎要被哄骗过去,视其为命中注定的真爱;甚或感同身受,像卢赛特一般陷入他们的痴狂。然而,这样的投入真的是我们的本意吗?

  纳博科夫悄然刺探价值观的界限——就像《洛丽塔》中年龄的警戒——理性想来,即便抛开亲属关系的不伦,《爱达或爱欲》也并不合乎传统价值观。爱情,来得迅速而热烈,14岁和12岁的青涩肉体裹挟着隐秘的欢愉,毫无收敛。何必要循序渐进:情投意合,成为灵魂伴侣,再互许终身?无非是在无法掩饰的欲望下忘乎所以,不受任何羁绊,甚至他们不必拘泥于肉体的忠贞。流连花丛,盖因被彼此挑起的情欲捱不过分别,必要另一具肉体来填补;然举世惟有彼此方可言情、方可诱使对方迷失、疯狂、沉沦。一处处交错的戏剧,无法类比他们的故事——如同纳博科夫在作品开篇反其意用之的托翁名句:“所有幸福的家庭不尽相同,每个不幸的家庭却多少相似”——凡也不是现代版的唐璜,他反而是情根深种,追逐着爱达的脚步。道德的谴责如要跟随他(譬如他是否该为卢赛特之死负责?),那当归咎于种种言不由衷,种种令旁人产生代入感的迷醉,种种永不餍足、永难摆脱的命运之绳。

  译者韦清琦说,解读纳博科夫是困难的,要将他的文字游戏理解透彻、翻译准确是艰难的。一目了然的互文和隐喻只是引人入门的前戏,如“反地界”与反时空、爱达与凡的父辈的纠葛、舞台映像的重演、莫测的水和频繁的水话……接踵而至的,是泥足深陷的昭示——或会像译者所言,穷其一生也未必能译出完美的《爱达》,或如卢赛特,只能将生命付予无望之希望。

  但作品中最高明的互文却是纳博科夫和读者的互文。有时,我们没有足够的理性去解开缠绕交错的价值观,区分哪些是作者的、哪些是读者的。替《爱达》题跋的纳博科夫研究专家布赖恩·博伊德称,纳博科夫对这对兄妹的恋情怀有含蓄的责备。可抱持传统价值观的读者却极可能替角色辩白和开脱。倘若过去和将来、爱达与爱欲、生与死、灵与肉、亲与疏,都像一纸逞口舌之利的文字游戏,又焉能对本能的驱使作壁上观?

  ——戊戌年读纳博科夫《爱达或爱欲》

  《爱达或爱欲》读后感(四):无尽的夏

  我一向难以摆脱的是:把书评写成自己短暂生命的回忆录。

  第一次被永恒触碰是在一座夏天的桥上。那天中午在麦当劳和他吃了辣翅,没有买饮料,一路吸着气向南走。路边种了某种杉类植物,上面结了很多灰蓝色或是灰绿色的果子,我说我想要,他就跳起来摘给我。走到老城区,店铺就多了起来,梧桐树的影子在地上明明暗暗地晃着,马扎上落着摇扇子的人。他牵着我的手,他牵着我的手。十六岁。走到那座桥上时,我问他是不是该转弯了。

  他看着我。不是光阴无始无终地流淌,也不是所有运动变成静止,不是时间之内的,不是时间之外的,也不是时间本身;是全部,我所理解的,加上我所不理解的,和我不知道自己是否理解的,所构成的某一种完满,是唯一一种完满;但他也不能被计数,不能用“一种”将他亵渎;甚至“他”这个代词都显得滑稽可笑。我的每一次回溯只能让我更明白他不是什么,而在一轮一轮的否定中总无法确知他是什么。不过,至少在那时候,他是看着我的那个,他的眉间距很窄,睫毛细密,也没有第二个人拥有和他一样的鼻子,我心里想,你可真好看。

  同样是在那个夏天,他触碰我,聆听我;他在暮色里和我道别,又在冒着热气、闪闪发光的柏油马路上和我重逢。后来那个夏天延伸到很远,我也走了很远,却永远与之相即不离。所以读到凡和爱达共度的夏天时,我简直要飘起来了。在这种时候人们最容易培养恋物癖,尤其对于一些神秘的物什——例如莫名其妙丢失了的拼字游戏字母块——迷恋到发疯。

  但纳博科夫没有将这一切变成名词词组的堆砌,而是让它们流淌起来了,加上了时间加上的空间,加上了从外到内的知觉,于是读者会开始惧怕秋天的衰朽冬天的逝亡,担忧千里万里的疏远隔阂;我最怕的是沉浸在感官游戏里的他们那么年轻,以至于难以知悉自己的珍贵与美。我们也是这样吗?我忘了,但愿你也别记得,否则要么后悔,要么日日地牵肠。我前天还梦着你了,你远远地说话或者写字,反正是某种平凡得我难以记起细节的动作,然后风还是像从前那样吹动你的头发。会有人问我到底爱不爱了是爱这个还是爱那个。我一般说不爱了。

  我觉得凡和爱达的感情在卢塞特投海自杀的时候就结束了。他们原本可以组成一个完美的三角形,互相爱也互相嫉妒,可是卢塞特先自长大了,她要进入某种更普遍的规范了,她要离开精灵般的夏夜;但过往占据了她太多的生命,以至于任何与之割裂的尝试都会要了她的命。她是先出场的,也是先离开的,她因被错认成另一个角色而出场,又因被拒绝当作替代品而离开。她投海之后,爱达是没有影子的爱达,凡是只能直线行走的凡,他们在一起理所应当,但索然无味,哪怕是在凡说什么“和我在一起,姑娘”的时候,空气中也没有马车上的那种氤氲——彼时卢塞特是一团娇柔的欲望,摩擦着凡的核,半遮半掩着爱达的目光。凡和爱达只花了几页就老了,他们必须追赶卢塞特。

  这部书实在太庞大了,要说跟《安娜·卡列尼娜》齐名我也会勉强同意的。还很想赞美的是作者行文的节奏,整本书像一个波浪形的渐弱符号;尤其是翻相册那一段,跑跑停停,太惬意了。读一遍就写书评挺心虚的,就不再多言了罢。我还很喜欢把平行宇宙和屁股并列的那个比喻,不过对于屁股的另一半,说实话我不怎么关心。那边的夏天和那边的永恒,也就由那边的你消受。

  《爱达或爱欲》读后感(五):不伦之恋背后的残忍

  文/林染書

  美国作家弗拉基米尔·纳博科夫写给薇拉的书信集《致薇拉》一书中,关于1969年,纳博科夫在结婚四十四周年纪念便函里,有一句“来自弗·纳、阿达和卢塞特”,当时,看到这一则记录时,还真是觉得有点莫名其妙。书下面的注释交代了是《阿达》中的人物,小说将于1969年5月出版。而当时,纳博科夫还亲手为企鹅版(1970)画了一朵卡特兰作为封面,企鹅采用了。

  今年,当我开始阅读上海译文出版社的纳博科夫的长篇小说《爱达或爱欲:一部家族纪事》时,想起去年读《致薇拉》里的这个疑问,突然恍然大悟。原来,那本《阿达》就是上译的这本《爱达或爱欲:一部家族纪事》,只不过翻译不同,因此有些出入。

  在阅读《爱达或爱欲:一部家族纪事》的过程并不顺畅,纳博科夫晦涩高深的文字犹如设置好的一座座迷宫,很容易让人迷路。各种细节如同显微镜般的放大,繁复的,浪漫的,散落的,这些仿佛是纳博科夫为读者设立好的一个个陷阱,而他犹如顽童一般,在旁微笑注视。

  《爱达或爱欲:一部家族纪事》的故事并不复杂,纳博科夫将故事设立在一个虚构的“反地界”的星球上,14岁的凡去姨妈玛丽娜家做客时,初遇12岁的爱达与8岁的卢塞特两位表妹。于是,凡与爱达两人的爱火燃起,从此一发不可收拾。两人爱得缠绵,浪漫,却也把懵懵懂懂的卢塞特卷入其中……殊不知,在时间与历史的掩盖下,凡与爱达竟然是亲兄妹……

  如果,这本书重点来谈论这场不伦之恋的话,我觉得我们就中了纳博科夫的“圈套”了,毕竟在小说里,一切是皆有可能的,一切畸形的,病态的情感都是可能发生的,也就是所谓的存在即合理。所谓的“不伦之恋”就像是一个幌子,而真正值得注意的是凡和爱达在对待妹妹卢塞特的这件事情上。在我看来,凡和爱达的邪恶不是兄妹不伦恋的难舍难分,而是他们对卢塞特的邪恶,带着罪恶的色彩。

  卢塞特被他们俩玩弄于股掌间,这个单纯的女孩,在最懵懂的年龄看到了她不该看到的一幕,因此心灵上被印上了一个烙印,她的精神领域从此走入到一个不正常的世界,她偷窥姐姐和表哥做爱,带着好奇和炽热,并从此爱上了花花公子一般的表哥凡。爱达和凡两人明明知道小妹妹的一切举动,却从不加以阻止,反而乐在其中,玩着一种三人的畸形游戏。于是,在这场游戏中,卢塞特成为了一个悲剧。她一次次示爱表哥,却被凡的欲擒故纵所迷惑,最终,深陷痛苦的卢塞特在这场无望的爱情追逐失败后,决绝地投海自尽。然而,卢塞特的死亡,并没有对凡和爱达的人生造成困扰,两人继续维系着这份不伦之爱,直到老死……

  虽然在这部小说中,纳博科夫的文字读起来让人觉得很吃力,可,这也是他文字的迷人之处。特别是爱达和凡之间畸形的恋情和爱欲,本是恶俗的,不堪的,可是在纳博科夫精准而又微致的细节描写里,这爱欲,这情感却变得雅致浪漫起来,带着火一般的热烈,迷人而又生动。他在小说的世界里,为我们构建了一个新奇,探讨人性,洞悉情感,融汇着植物学、动物学、博物学以及哲学等知识点的世界,带着睿智和广博的文化底蕴,这些都是凸显出他是一个伟大的文学大师的众多因素之一。

  《爱达或爱欲:一部家族纪事》是一部让人叹为观止的惊人之作,读一遍是远远不够的,书中还有许多可以深挖的内涵,值得细细品读。曾记得,作家马原对纳博科夫的另一部作品《黑暗中的笑声》的评价,“对于一个伟大作家来说,故事并不是最重要的,也就是:并不在于他‘说什么’,而在于他‘怎么说’”。其实,借用这一句话来评价纳博科夫的这部《爱达或爱欲:一部家族纪事》也是相当精准的。

  《爱达或爱欲》读后感(六):矢车菊

  

波浪啊波浪

一片羽毛在风中颤抖

水花破碎

一朵蓝紫色的矢车菊坠入大海

一滴海水落上我的眼球

世界瞬间被放大

一个点在我胸腹中翻滚

仿若纳入了整个大海般涌动疯癫

猛然间

我的角度成为从甲板上仰视

密密连接的乌云

冲向我的喉管

烟硝硫磺的味道

咸涩的海水似将洗去一切

而手指间依然

停留着无法摆脱的粘稠

脉脉的柔软清泉

肆意流淌

逐渐在海水之外

形成巨大狂暴的水龙卷

淡蓝色光芒闪射

从甲板移到海面

一朵蓝紫色的矢车菊在水龙卷中

被命运撕成碎片

《爱达或爱欲》。卢塞特的死。将感觉推向最幽暗的深渊。忧郁。沉痛。仿佛被茂密的藻类卷入深海。

在心底默默问候纳博科夫。老哥。您至于把小说写的跟诗歌一样吗。这么好看这么美。让人怎么办啊。沉郁。悠长。浓烈。快慢交替。短句和长句相伴。一波又一波的激情。一次又一次隐忍的绝望。

时间不断转圜。故事不断开始结束递进再开始。而从头到尾都是那年夏天发生在阿尔迪斯的故事。时隔三年六年十三年。时隔五年七年十六年。阿尔迪斯的故事是不可改变的。即使是十二岁十四岁五十岁五十二岁九十二岁九十四岁。

阅读期间似乎被一组巨大无比的藤蔓紧紧纠缠。极端的故事。铺陈到顶点的美感。纷繁芜杂的细节制造着流动的彩色空气。浪漫。肆意。抒情。有如拜伦或莱蒙托夫的诗行。

丰富的节奏型。四分之三拍。带付点。四分之一拍。断音。一拍。一拍。又一拍。小雏菊。满天星。爱达。爱达。不断重复出现的动机。永远占据中位的玫瑰花。偏偏书中又有和《恶魔》谐音的德蒙(demon)。卢塞特如同被恶魔蚀去心脏而死的公主塔玛拉。

在这样一部小说中“思想”重要吗。不。整体诗歌般的节奏悠然的记忆的气泡恍然迷离的时间形成的美感才重要。世界观随着时间随着人类认知的改变会改变。唯有美才能永恒。

《魔山》中托马斯·曼就一元论和二元论。方济各派和耶稣会的观点写了大幅篇章。今天的世界已经是多元化。由信仰构成的世界观的反面还有科学的世界观。他笔下人物的辩论确实为我这样不曾学过哲学的同学补充了不少知识。但是放在今天已经不再是人们议论关注的重点。

其中对于时间相对长度的感悟。对肖夏太太眼神的描述。尤其最后汉斯和疗养院众人唤出约阿希姆的幽魂时众人鼓励汉斯与幽魂对话而他却什么都说不出口起身把灯打开使幽魂消失不见这些内容看起来无论任何时代都能打动人心。

托马斯·曼的深刻哲思见解或许不如文中这些关于时间人性的永恒主题更吸引人。

纳博科夫的小说。有美已经足够。所有的情节都是细微的凡人生活。读后留在心中的是一种缠缠绵绵不可断绝抒情诗般的感受。记忆凝成的五光十色的肥皂泡。

记忆是真实还是我们的臆造。记忆是全部的现场刻录还是我们大脑主观选取记录下来的一部分。记忆是迷宫。记忆没有地图可循。如果失去记忆就失去了永生的可能。如果失去记忆可以说一个人就此消失。

纳博科夫为什么一直纠结于十二岁的女孩。我只想到他的脑中一探究竟。本想读完所有的长短篇小说再读他的自传。然而实在忍不住好奇心了。下一本就是《说吧。记忆》。

  《爱达或爱欲》读后感(七):蝴蝶,女孩与浪漫爱情

  蝴蝶,女孩与浪漫爱情

  阅读某些当代小说,比如托马斯·品钦的《万有引力之虹》,有时可能对读者构成极大挑战,因为它迫使你接触更多科学上的知识,方可进入小说语境。在类似不乏艰涩的小说名单中,自然应当加上纳博科夫的《爱达或爱欲》(Ada or Ardor),一部家族传奇兼爱情小说。但与先前提及的小说不同,《爱达或爱欲》的“可怕”之处在于,纳博科夫极尽语言花招之能事:用字母的移位重组构建讽刺、歧义,生造拉丁语或法语词,用拉丁语拼写俄语单词,人物讲带有地方口音的语言……

  当然,如果只是语言上的花招尚可接受,关键在于纳博科夫甚至取消了真实和虚构的界限,采用不可靠叙事,不断诱使读者对面前的文本予以质疑,当然,愿意或习惯接受此类挑战的读者,自然心向往之,淡然一笑。毕竟,伦理道德、宗教情怀、政治说教早让文学难以负重,喘息艰难,游戏文学者,自然欣喜者多。

  ◎ 蝴蝶翩跹,女孩与爱情

  在《爱达与爱欲》中,我们再次邂逅了那个穿着短裙的漂亮女孩“洛丽塔”,不过,这次她化身爱达·维恩,不再是房东的女儿,却成了“反地界”星球上一个豪门望族的千金小姐。故事开始于她的名义上的表兄、实际上的亲哥凡·维恩在某个夏日前来拜访,随后入住其中。热爱自然、无拘无束、聪颖早慧的爱达,在和凡·维恩的相处中,渐渐产生了强烈的感情,凡·维恩也不掩饰自己对爱达的欲望,与此同时,爱达的双胞胎妹妹卢塞特,她也展开了对凡·维恩的追求。

  这个属于年轻人的三角故事,或多或少复制、重演了上一辈人的生活。双胞胎姐妹玛丽娜、阿卡,分别嫁给了孪生兄弟丹尼尔与德蒙,然而不久,玛丽娜便与德蒙产生了私情,后来则生育爱达、卢塞特姐妹。上一代人的乱伦激情,似乎注入了下一代人的血液,隐约预示他们不久的将来即将做出叛逆之举。

  ◎ 回溯叙事,爱情和欲望

  回忆究竟是一种怎样的事物?简单的时间序列,对现代小说家来说,却是至关重要的命题。普鲁斯特那里,回到过去方能避免对时间流逝的焦虑,救赎人生。纳博科夫,也是时间老人面前一个睿智、机敏的沉思者。不过,他对时间与记忆,表现出一种近乎敌意、针对的怀疑。正如他在《说吧,记忆》中所提到的,“记忆反常的人和反常记忆的受害者根本不应该试图成为自传作者”,而《爱达或爱欲》中虽运用多个叙述者,不时转换,但以爱达与凡的为主。

  乱伦“事件”的主角,如何讲述自己的爱情故事呢?即便他们最初并不知晓彼此的亲缘身份,但作为过后的审视者、决断家、评论员,在伦理与情感的夹缝中,怎样才能客观地认识自己——正如古希腊的神谕的要求,也是每个人的终生使命——而不算因为涉及浪漫爱情、自我陶醉?这却恰恰是凡在叙述中所竭力强调的,在很大程度上,他将青春、成长的主要意义,归结于同爱达的疯狂爱情,以至于他竭力淡化卢塞特之死(部分因为自己的举动)。

  当然,这并不是说纳博科夫不重视道德,高扬不伦关系。相反的是,纳博科夫表现了极大的反讽和质疑。年轻一代的三角关系里,爱达几乎是被动卷入该结构的,而她的妹妹卢塞特,则是选择走进其中。与爱达——爱欲的象征不同,卢塞特身上,虽然看似缺乏充沛的能量、过剩的嫉妒,但她寄托了更为厚重的期许——理性与感性并行不悖。可悲的是,卢塞特最后以悲惨结局收场,这一期许故最终烟消云散。

  ◎ 美感喜乐,激情与柔情

  尽管纳博科夫对简·奥斯汀不止一次表示过不屑和轻蔑。然而,《爱达或爱欲》同样探讨了古老的哲学命题,理性与感性,究竟何者更居高位(superior),更显强势,只是爱达、凡、卢塞特三角关系中,添加了更具备现代意味的镜像因素和反复凝视。雷武锋指出了这一点,田园意象,肉体接触,“给他们带来了一种不同于性快感的极度亢奋状态,一种极乐和过度的逸乐,也就是拉康所谓的‘原乐’。”

  换句话说,与其说爱达与凡相互热恋,其实不过是对欲望的欲望,他们各自的存在,与这种二重欲望的距离,远远大于彼此的身体或精神的隔膜。也即,他们都沉溺于个人的世界中,为了欲望而欲望,为了表演爱恋而爱恋。遗憾的是,他们狭隘的内心,除了自我——是否有这一稳定的自我存在,尚且存疑,至少是道德自我——再也无法容纳任何“他者”,最终,在无数次的利用、戏弄、折磨卢塞特后,他们逾越了享乐和伦理的界限。

  除此以外,纳博科夫的忠实读者,还能够领略作者本人对西方诸多经典作家、作品(以小说为主)的精彩解读,或者是基于创作者表达的不屑,或者是更具学理性的分析(尽管很短),因而给这部小说,增添了更多互文性,使得小说更为摇曳多姿,这些算不上评论的“评论”,可与纳博科夫的文学讲稿(比如《堂吉诃德讲稿》)对读,从而打开一个更为开阔的署名为“纳博科夫”的文学世界。

  

  《爱达或爱欲》读后感(八):无望的爱

  古今中外,爱情都是人类永恒的主题。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七百多年前金代元好问一阙《《迈陂塘·雁丘词》道尽了爱的真谛。刻骨铭心的爱是能够以身相许的,生死以共,这样的情感从来都是感人的。可天下有情人都成眷属,不过是人间幻景。滚滚红尘,更多的是扯动人心的爱之悲剧。梁祝化蝶,鹊桥七夕,罗密欧与朱丽叶,耳熟能详之外,更不知有多少。在千百种爱的悲剧中,纳博科夫的《爱达或爱欲》是很特别的一种。

  纳博科夫才华横溢,学识渊博,在多方面有着不俗的成绩。他同时也是一位不走寻常路的作家,不论题材还是写作手法。与众不同,屡露峥嵘之外,难免褒贬不一,众说纷纭。他的令人眼花缭乱的一干作品,叫好的人击节赞叹,奉为圭臬;不喜欢的人斥之不知所云,晦涩难懂。从《洛丽塔》的恋童癖,到《爱达或爱欲》的不伦之恋,纳博科夫的触角总是伸向禁区,尝试涉足生活之阴暗区。如果放开小说主题不谈,他的《微暗的火》更是另辟蹊径,以学术文体写作小说,序言、诗、注释、引注,四部分不可分割,成为有机整体,离开哪部分都无法读懂。如此写法,有如乔伊斯《尤利西斯》没有标点的天书一般离经叛道,别出心杼。当然两者也有根本的不同,《尤利西斯》从神话到现实,《爱达或爱欲》则反其道而行之,推出了“反地界”的概念。两位大师的殊途同归,各擅所长,都给我们留下了深刻印象。

  小说的发生地是一个叫“反地界”的陌生星球,虽如此,纳博科夫所写的仍然是我们熟悉的、感知的、理解的,也纠缠的,情感。小说中的编造出来的国家、地名、生物,无一不来自于现实。在虚幻与现实之间,纳博科夫把握住了两者的平衡点。此外,多重的语义双关、暗示,虽非言传,却可意会。你可以说纳博科夫卖弄才华,大掉书袋。也许这是多数读者无法愉快阅读的原由之一,毕竟对于西方文学、博物学等领域,于他们而言是几近陌生的。纳博科夫的博学,在书中无所不在。他冷峻而热烈的笔触,既让人困惑,也让人迷恋。读这部厚重的小说,犹如在一条崎岖的山路上爬行。开头总是兴致勃勃,到处景色秀美可餐。继之,虽云高风淡,景色依旧,而身累心疲,兴致难免受挫,望那最高处尚有遥远的距离,不免气馁。等到咬牙坚持,终登绝顶,一览众山小,方才苦尽甘来,大感受用。《爱达与爱欲》不是一部常规的爱情小说,虽然描述的是不伦之恋,令人有窥视之欲。但是纳博科夫的不紧不慢,各种引用,大谈昆虫,讨论哲学,都令人有鸡肋之叹。纳博科夫的可贵之处,也正在这样的地方。我们读惯了爱情的书只写爱情,故事的书只写故事。只食人间烟火,无关世上风月。视野狭窄,更不必说才华不如人。纳博科夫的多样才华无疑令人称羡,也让人顶礼。

  维恩家族声名煊赫。凡是这个家族中的一员,年届十四时,暑假来到阿尔迪斯玛丽娜姨妈家做客。十二的爱达、八岁的卢塞特是凡的表妹。与爱达的不伦之恋从此揭开了凡的无望的一生,他在爱里浮沉,在激情中燃烧,在欲望中煎熬。对爱达的思念与执著的爱,从十四岁到九十七岁,从懵懂少年到耄耋老者,跨越了激情燃烧的岁月,却从未冷却,仿佛永不停歇的火山喷发。正如书中所说的,“总有情感困顿的时候,也有重新振作的时候,有毁灭的时候,也有忘记的时候。”纳博科夫在高歌浪漫爱情的同时,也不遗余力地加以批判。他以批判的眼光,冷静的叙述,不动声色的文字,都令读者猛然惊醒。看似同情,实则批判。

  在这部后现代主义的小说中,纳博科夫把凡与爱达的爱情描写得淋漓尽致。凡与爱达的爱情是自私的,高傲的。为了满足一已之私,而视卢塞特为小麻烦。人性的复杂在此可见一斑,亲姐妹也敌不过如火的爱情。为了爱,舍弃一切。悲剧的种子也从此种下。凡对爱达的爱情猜疑,自我的放纵,在行为上是对爱人的不忠,有精神上是对爱的背叛。现实中这样的场景屡见不鲜,纳博科夫把读者带进了一个罪与罚的世界,凡们在理智与情感中挣扎。爱着,也伤害着。欢乐着,也苦恼着。八岁的卢塞特目睹了他们的偷情,在幼小的心灵中种下了毁灭的种子。偏执于不伦的爱中不能自拔,最终决然跳海自杀,深陷执著的单相思,吞噬了她年轻的生命。无望的爱,悲情的结局。作者借由人物之中,“在比我们这个肮脏的小泥丸有着更深沉的道德世界里,也许存在着约束、准则、超验的慰藉,甚或某种骄傲,能让一个没有真正被爱上的人感到快乐;可是在这个行星上,卢塞特们是注定要死的。”从这里,我们可以看出纳博科夫是持批判态度的。

  小说的手法迥异常人,回忆录式的文本中夹杂着当事人的观感。老年的当事人重走人生路,一点一滴的回味,场景感又频添现实感。既是观者,又是小说的主人公。人生如戏,戏如人生。纳博科夫把人物的命运走向一手交给人物本身,人物的感受有多深,相应在读者心中激起的涟漪就有多大。灵与肉,理智与情感,在这里得到了深化和真实的呈现。小说是虚构的,故事本身却有着高于真实的可信。整部小说弥漫着一种感伤,一种说不清的心理落差。映射现实的梦,掺杂着梦的现实,亦真亦幻。现实和梦之间,仿佛一壁之隔,又远在千里之外。凡这个人物在纳博科夫的笔下,凸显出一个立体、复杂的人。他的无望的痛苦的爱,他的放荡不羁的身体,他的感性与理性的纠缠,都使人物更鲜明生动起来。在我看来,小说对于人物的塑造是极为成功的。不论是当事人凡与爱达,还是配角卢塞特。虽然卢塞特一角出场不多,个性却极鲜明,描写极为成功。

  玛丽娜与德蒙,凡与爱达,卢塞特与凡,两代人的爱之悲剧,一个家族的缩影。爱的烈焰吞没了一切,得到亦是失去,欢乐亦是痛苦。脱离理智的轨道,走向悲剧也就可以预知了。纳博科夫不仅以人物自身的视角来写这部小说,还通过旁人的眼光来看人物,使小说更立体、更生动起来。读这部小说,需要一个不受打扰的环境,最好是独处一室,于静静读来,心中的震憾,留下的印象,也就更加深刻和真实。

  碧月清风

  2018.06.11

  《爱达或爱欲》读后感(九):纯美与阴暗并存的爱情田园诗

  《爱达与爱欲》创作于纳博科夫的晚年,是其倾尽心血打造的巅峰之作。这部长篇小说与《洛丽塔》、《微暗的火》一起,构成了纳博科夫最重要的三部曲。

  小说的故事发生在一个名为“反地界”的星球上。1884年夏天,14岁的少年凡•维恩来到阿尔迪斯庄园的玛丽娜姨妈家做客,初遇两个表妹——美若天仙的12岁的爱达与单纯任性的8岁的卢塞特。凡与爱达一见钟情。但是,爱达其实是玛丽娜与凡的父亲德蒙珠胎暗结的产物,后来德蒙娶了玛丽娜的妹妹阿卡,但阿卡因精神失常自杀身亡了。因此,凡与爱达是同母异父的亲兄妹。虽然他们的不伦之恋为社会所不容,甚至有被“阉掉”的危险,但他们不管不顾,爱得偷偷摸摸,又轰轰烈烈。谁知,爱达的妹妹卢赛特也爱上了风流倜傥的表哥凡。在遭到凡的拒绝之后,绝望至极的卢赛特跳入茫茫的大海,结束了自己的生命。在炽热的命运之轮裹挟着三个表兄妹展开的长达近百年的爱情长跑中,他们或以身殉情,黯然消亡,或悲喜交加,抵达情爱的巅峰。忠诚与背叛、爱恋与仇恨、自私与忘我、冷酷与温情、喜悦与绝望,这些人性的所有元素,构成了一部跨越时空、丰饶浪漫的家族纪事。

  纳博科夫以细腻灵巧的笔调,抒写了凡与爱达的惊世之恋从萌芽、生长、喷发到背叛、重逢、成熟的整个过程,千回百转,层次分明,荡气回肠。14岁的凡第一次在阿尔迪斯庄园与爱达相遇,作家细致地描写了她那直瀑般的秀发、苍白脸颊上的酒涡、合身的褶裙、雪白的小腿以及宛如东方催眠师般朦胧神秘的眼神,给凡留下的难以忘怀的印象。凡对“豆蔻梢头二月初”的爱达一见倾心,情窦初开的两个孩子也有过尴尬的肢体接触,但直到四年之后在阿尔迪斯庄园重聚,他们才终于投入到了热烈、缠绵而又销魂的情欲的火焰之中。爱达温润白皙的肌肤、优美的双肩、漆黑的眼神、妖娆的身姿时刻牵动着凡的心。爱达对蝴蝶的迷恋、同样的博览群书,使这对少男少女有聊不完的话题,也让他们不仅有肉体的结合,心灵靠得更近。然而,凡发现了爱达与一位伯爵的儿子和一个钢琴师的情感纠葛,一怒之下,拂袖而去。爱达给凡写了好多封信,说明原委,恳求他回心转意,表达了自己对他赤诚的爱:“我过去、现在和将来,都只爱你一个。我怀着永远的痛苦和热忱恳求你,爱着你,我亲爱的。”又过了四年,他们终于再度聚首,凡原本准备得妥妥帖帖的措辞刚一说出口便哽咽住了,扑倒在了穿着黑色皮大衣、波浪长发披肩的的爱达的脚跟前,千言万语化作了重逢时炽热无言的柔情。多年之后,爱达的丈夫去世,凡则早已成了功成名就的学者,两人可以毫无顾忌地生活在一起了。人到中年的爱达写信告诉凡,自己的体态、肤色变化不少。两人见面后,凡明白了,昔日那个集颀长、优雅和野性于一体的爱达已经荡然无存,代之以圆润富态。时光凋谢了鲜花,岁月沧桑了容颜,不变的是,爱达是凡心中永恒的女神。她于他,就像贝雅特丽采之于但丁,格蕾卿之于浮世德。在他们再度相聚的瑞士“三只天鹅”宾馆,凡在房间的阳台上看见了走到下面的爱达,作家用极富诗意的抒情的语言描写了此时此刻凡眼睛中的爱人和他内心的渴盼:“她会抬头吗?她所有的花儿都发现了他,她微笑着,而她像女王般欠了欠身,向他呈送着群山、云雾以及游弋着三只天鹅的湖。”

  《爱达或爱欲》是最能体现“纳式风格”的作品。纳博科夫以其娴熟的小说技巧,不断地变化叙述方式和视角,运用戏仿、暗示、反讽、隐喻、重构、象征、双关、音韵等各类修辞和语言手法,构建了一个繁复迷人、五光十色的游戏与爱情的迷宫,藉以解析时间流淌的肌理,探讨爱与人生的本质。少年凡初遇爱达,一见钟情,“他知道,真的。他喜欢吗?喜欢。实际上,他开始热烈地喜欢上了爱木、爱欲和爱达(arbors and ardors and Adas)。是押韵的。他该提出来吗?” arbor的原意是乔木、树,ardor的原意是激情、情欲,作家将这两个词汇与爱达的名字Ada搭配在一起,巧妙地押了头韵,语音响亮而流畅,表达了一种热烈奔放的情感。译者则巧妙地将其译为爱木、爱欲和爱达,既保持了原文的头韵特色,而又让译文神韵兼备。

  按照新西兰学者博伊德的观点,小说中的中心场景阿尔迪斯庄园是对天堂的戏仿,那么,凡则可以理解为纳博科夫在这个令人爱恨交织的人物身上戏仿了欧洲民间传说中的风流浪子唐璜和卡萨诺瓦。甚至凡知道了另两个男人与爱达的情感纠葛后,怒气冲冲地前去决斗,是对普希金与情敌丹特士决斗(或者说普希金诗体小说《叶甫根尼·奥涅金》中奥涅金与连斯基的决斗)的戏仿。凡与爱达陷入了热烈的爱河之中,小说中的一句抒情之语——“金星挂上了苍穹,维纳斯嵌进了他的肉体”,就是对爱情在凡的心中扎根的比喻和象征。凡的父亲德蒙(Demon),英文原意是魔鬼,作家称凡的身体里“流有他父亲的魔鬼之血而变得强壮”,“魔鬼之血”(demon blood)显然与“德蒙”(Demon)构成了一个绝妙的双关。小说中,顺序与倒叙、回忆交织,以凡的视角的表述与爱达的回忆互为映照甚至矛盾,比如,在凡的印象中,他第一次见到爱达,“爱达捧着乱蓬蓬的一束野花。她身披白色斗篷,配着黑色夹克,长发间嵌着一只白色蝴蝶结”。爱达则反驳他是在做梦,她从未有过这样的衣服,也不可能在大热天穿黑色夹克。爱达的表达可以视之为一种重构,只是没有完成。而德蒙和玛丽娜的偷情与凡和爱达的不伦之恋,阿卡的自杀与卢塞特的跳海自尽,前者都是对后者命运的一种暗示,暗示这个家族的情爱传统,有一种难以摆脱的宿命的意味。

  纳博科夫学识渊博,精通俄、英、法三种语言。他在小说中大量地使用各种修辞和写作手法,在三种语言之间不停地转换,将许多真实的地名、人名掐头去尾,又添油加醋,形成许多新的虚构的地名、人名,借以戏仿或反讽,层出不穷,乐此不疲。小说中由此出现了大量的注释,这难免有掉书袋之嫌,却也是作家和读者玩的烧脑游戏。可见,要成为纳氏小说的“伟大的读者”,是多么地不容易。

  如果说,凡与爱达的旷世之恋是现代版的爱情田园牧歌,那么,卢塞特为凡而殉情自杀,则是不折不扣的悲剧。在与爱达分手的日子里,凡的风流本性不改,照样寻欢作乐,但他基本守住了对卢赛特的底线,多次拒绝了卢塞特直白火热的求爱。但是,他也纵容了爱达将卢塞特带入三人的情欲游戏之中,让卢塞特难以自拔。爱达则一面劝凡不要伤了卢赛特的心,一面咒骂爱上凡的卢塞特是“吉普赛小荡妇”,提醒凡他与卢塞特是表兄妹,不能相爱。孰不知,她自己早就打破了这一禁忌,而且走得更远。在对妹妹情感的态度上,爱达暴露出了其个性中虚伪、自私的一面。卢赛特的死让这对才子佳人的爱情田园牧歌蒙上了浓重的阴影。

  纳博科夫在小说中探讨了时间的本质,“假如‘过去’可理解为‘时间’的存储,假如‘现在’即是这一理解的过程,那么在另一方面,未来并不能算作‘时间’的一个单元,与‘时间’及其自然肌理的晦涩纹路毫无关系”。作家强调了时间的过去式和当下性,否定其向未来的延展。由此,他在小说中精心谱写的凡与爱达的爱情田园牧歌不无“行乐须及春”的意蕴,也反映了作家对以往生活的某种怀恋。

  《爱达或爱欲》读后感(十):折叠的妹妹:纳博科夫的速度与激情

  记忆的起点在何处?

  或许,我们会回忆起一棵高大笔直的木棉树(其树干之粗壮需四人合力才能围抱,而那骄傲的树顶燃起的普罗米修斯之火,后来却被宙斯的雷霆判以永久的沉默),树下,夕阳穿过叶片之间稀薄的空气投下橙色光斑,双胞胎中的一个坐在浴盆里,感到包围着自己身体那微温的水,就是十几分钟前(也有可能是一天前)泡过的那一盆。

  又或者,是双胞胎中的另一个,坐在干燥的、黑色加粗的蚂蚁匆匆爬过的落叶上,迷惑地数着地上随风而动的斑点,想起自己在这一天的末尾,似乎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

  时空的小小错位。

  原初的记忆都不可避免地带有小小的矛盾,正如凡回忆起初遇爱达时她“身披白色斗篷,配着黑色夹克,长发间嵌着一只白色蝴蝶结”的形象遭到了爱达本人的反驳。尽管如此,我仍倾向于认为这是《爱达或爱欲:一部家族纪事》中最初的清晰画面,在这兼具颜色与质感的文字里,过去与现在发生了纠缠,一只蝴蝶飞了出来。

  矛盾诞生于主体,记忆的顽固或不忠便由此催生出多样的游戏。纳博科夫自述,“回忆中意象的扭曲不仅可能因节外生枝而增加美感,而且会给过去不同的时间片段提供信息方面的联系。”当五十二岁的凡沉醉于七个月的自己被天花板上落下的石膏砸中的想象,被放大的主体性似乎已经做好准备,反过来吞噬那已经“存在”的过去,将其“挂入倒挡”。于是,在对时间的回溯中,出现了两个凡和两个爱达,而更多的凡和爱达出现在书页上,括号里和破折号中间,对被叙述的回忆进行引导和评注。

  被米兰·昆德拉视为欧洲最伟大的小说之一的《项狄传》在开头便进入了主人公对自己还是一枚精子时的想象,并放肆地加以议论:“我真希望他们当初造我的时候对自己正在做的事情上点儿心。”多重叙事交错的结构模糊了文本中现实与时空的概念,而纳博科夫并不止步于此,当爱达用波浪线划掉了1965年的自己在有关1869年凡出生前细节的记录旁写下的旁注,化名为维维安·达克布鲁姆(Vivian Darkbloom ,由纳博科夫的名字变位而成)的人物在作者注中列出了种种暗示,并将书中凡没有写完、以破折号一笔带过的思绪补充完整(见作者注494);而纳博科夫本人,则把自己对牛皮癣的怨念分给了女家庭教师“莫泊桑”:“鳞翅类学者对各类鳞病饶舌过度。”

  内华达,凡尼爱达,盘尼西林。菩提树下光影孤独的游戏。对《爱达》的阅读本身便像是在院子里借沙地与树冠之间“无数活泼的光圈”赏玩一张异域挂毯,从日出到日落,天黑以后眩晕的瞳孔中会有夏多布里昂布朗蚊的残影。最为繁复的针线勾勒出一种模拟昆虫形态的兰花(许是杂交种的蝴蝶兰),爱达黑色的的头发织连起一串钻石图样,丝线耀眼的触感让人对结茧期的蚕蛾浮想联翩,一只加图里德蛾的幼虫紧贴着树皮上的突起,感受微风中的投影变化如何影响着一切。

  在爱达的妹妹、卢塞特的拼字游戏之前,《爱达》的脉动也许源自小说最后一句提到的“从大理石台阶望去的迷蒙的雾景”,那是1965年末的一个早晨,纳博科夫在卡片上匆匆记下一个名为“维纳斯庄园”或“千慧谷”的妓院的夜景。更早之前,纳博科夫会在访谈中狡黠地暗示道:“一个作家的传记中最精彩的部分不是他异乎寻常的经历的记录,而是具有他的风格的故事。只有从这个角度看,人们才能恰当地评价我的第一个女主人公和最近的爱达之间的关系,如果有关系的话。”

  我必须诚实地说,玛丽与爱达之间的关系大约不会超过一个蝴蝶结(而且颜色还不一样!),正如加宁与凡之间的关系不会超过一个倒立行走的马斯科达伽马。但在纳博科夫的小说处女作《玛丽》和他后来的巅峰之作《爱达》中,风格上的联系的确存在着。初恋、别离、重逢,如同螺旋一般旋转向前的叙述结构,浓缩在一个星期或一个夏日里的现在与过去如何并行,这些都是这两部小说的主要内容。但这种相似度,并不比自传《说吧,记忆》与《爱达》之间的联系更紧密。

  写作者大都具有把自己的经历写进作品的强烈倾向,但当约翰·厄普代克将爱达与薇拉联系在一起(更多的评论家则将凡与纳博科夫本人联系在一起)时,这一评论引起了纳博科夫的恼怒:除了《玛丽》之外,他一贯拒绝将作品中的人物与自己的经历重叠起来。纳博科夫自己在访谈中提供了诸多把他和凡区别开来的方法(譬如,说到速度与激情,纳博科夫本人并不会开车——但是凡·维恩会)。事实上,天赋异禀、热情超凡的凡与爱达更像是从纳博科夫身上分裂出来的两个声音,并非继承了作家部分的自我,而仅仅是出于必要进行了与自身才华和作品层次相匹配的思考。

  例如,一个垫脚的“如果”。或者,在《爱达或爱欲》(ADA OR ARDOR)里,某个被头韵抢去风头的“或”(OR)。爱达或爱欲的问题或许恰恰在于这个具有颠覆意义同时又维持着微妙平衡的“或”,在于究竟是回忆隶属于当下还是当下存在于回忆,在于文本的所谓“不真实性”。

  正是建立在这样繁复的思考、狡猾的互文和精确的隐喻上,纳博科夫相信真正的艺术是困难的。反地界与地界的对称只是他一系列机关的一个音节,在《爱达》的开头他就为读者设置了难题,关于家族史和贯穿始终的背德关系,名字、姓氏、地点和时间都是被拿捏好的精妙把戏,直接或间接地暗示了未来故事的发展模式。起点中的起点——螺旋的初始命题——“所有幸福的家庭不尽相同,每个不幸的家庭却多少相似。”当爱达的母亲无可救药地爱上了她的姐夫,凡的父亲,故事的孽账在梦中的反地界珠胎暗结。

  让我们把老一辈丢回故纸堆,回到之前的破折号,那些复杂程度堪比正文的注释究竟是否出于“作者”的好意我们不得而知,但我们可以知道的是,这个破折号所蕴藏的速度和激情。尽管厌恶着他笔下这个反面角色,纳博科夫仍然给他留下了足够的才华和空间,进行一番加速度:

“破晓时分,他随着一阵突如其来的呻吟坐起,颤抖着:假如现在不采取行动,他就会永远失去她!他决定立刻驾车去位于日内瓦的曼哈顿饭店……出发前要不要打电话去她的旅馆?该租架飞机吗?或者干脆——⁴⁹⁴他起居室阳台的折叠门敞开着。”

  (作者注494 干脆:干脆翻下阳台)

  急着要去见爱人的凡选择了最短的直线距离——一个破折号伸出阳台,视线落到楼下,爱达已经站在那里。

  爱已到达。

“尽管其线索与人物均错综复杂,但故事仍以风驰电挚的速度发展着。”

  速度是有关时空的一个概念,被时间被测量,被空间所定义,通过车窗外向后退的泥土路、树木和云朵被感知。当凡在第四部中花了整整一章的时间来思考时间与记忆的关系,一边做着笔记,一边驾车前往瑞士红峰的三只天鹅酒店,不断发散的意识在这相对论般的场景中淹没了时间。速度在雨刮器的节奏中失落了,成为思绪的分段符号。寺山修司说,“所有的速度都会朝向墓地,因此最好还是慢点走。”卡尔维诺则在他有关速度的演讲中说到他青年时代以来的座右铭——古老的拉丁文格言:慢慢地赶。当保罗·焦维奥以蝴蝶图案来表示相同的理念,在纳博科夫这里,却不存在这个概念。“慢慢走”建立在格林威治时间和确定存在的未来之上,而凡则将“未来”从时间的“三联体”中除名,将时间定义为“两次节奏性跳跃之间的昏暗的空白和两次跳动之间的有限的、无底洞似的沉寂”,定义为被囚禁的真空。

  嘀——嗒。

  时间是静止的。25岁的卢塞特同凡谈起童年往事,她迫不得已坐在他膝上、乘着马车从野餐地返回阿尔迪斯的那幸福的一刻涌进她的脑海,“是的,我还总坐在你膝上,还有那不断后退的路。”

  这个静止的瞬间——永恒的瞬间——狂喜的瞬间——奇迹的瞬间——折叠的瞬间以其存在的无限同时否定了死亡与未来。当纳博科夫写到苦恋无果的卢塞特那充满了悲剧色彩的死亡时,他不无怜惜地写道,“死亡不过是孤寂的无限碎片的一个较为完满的形式。”仿佛在此形式之外,我们蜜棕色的小女孩,头发火红的卢塞特,紧绷的屁股和沁凉的大腿在凡的膝头颤抖,仍然散发着刚过去的夏季的气味。

  这是属于我的“爱达或爱欲”的瞬间。

  纳博科夫在《说吧,记忆》中曾如此描述过一个相似的瞬间:

“我承认我不信任时间。我喜欢在使用后把我的魔毯这样折叠起来,使图案的一个部分重叠在另一部分之上。让客人们出门旅行去吧。没有时间意识的最大乐趣——在任意选择的景色里——是当我站立在稀有的蝴蝶和它们用做食物的植物之间的时候。这是狂喜,而狂喜后面的是别的什么,难以说清楚。就像是拥进了我所爱的一切东西的片刻的真空。一种和太阳及岩石的一体感。一阵对不论有关的什么人的感激而生的激动——对擅长以对位法安排人类命运的天才,或者对纵容一个幸运的凡人的温柔的幽灵。”

  “爱达,我们的爱欲和爱木”!

  时光回溯,让我们回到那个重要的瞬间,1884年的夏天,因为一辆爆胎的自行车,12岁的爱达穿着她的洛丽塔凑合着坐在了凡坚硬的腿上,在一种笨拙又喜悦的恍惚中,在一种讳莫如深的沉默中,在一辆正穿过加姆雷特返回阿尔迪斯的轻便马车里。“这是两个孩子第一次身体接触,彼此都有些发窘。”

  在被折叠的魔毯上,坐着被折叠的妹妹。说着自己无法将一幅路线图折叠起来的凡仍然得服从于自己的命运——是的,四年后,1888年,当卢塞特被蚊子叮过的胳膊搁在凡面前,他情不自禁地吻了上去,“可现在他重新体验的是上回的那次野餐,而他此刻支撑的似也成了爱达的柔软的臀部,仿佛她分了身,用两种不同的印刷色复制了自己。”

  螺旋转回了命题的外沿,进入合题。纳博科夫的螺旋理论再一次浮现出来。在德蒙与玛丽娜肆无忌惮的恋情中,在凡对阿尔迪斯的数次探访中,在凡与爱达多年的分分合合中,螺旋持续地转动着,唯独那没有加座的马车静止于夏天午后的阳光下,两双年轻的膝盖永恒地相互重叠着。

  这便是纳博科夫的时空魔法,他的速度与激情。

“于是我们就舒舒服服地坐在凡的内心里,同时他的爱达则坐在卢塞特的内心里,她们俩又都坐在凡的心里(而三者也在我心里,爱达补充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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