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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龙再现II》的读后感大全
日期:2021-02-06 01:41:42 来源:文章吧 阅读:

《恐龙再现II》的读后感大全

  《恐龙再现II》是一本由[英]史蒂夫·怀特 编著作,新星出版社出版的软精装图书,本书定价:128.00元,页数:192,特精心从网络上整理的一些读者的读后感,希望对大家能有帮助。

  《恐龙再现II》读后感(一):艺术与科学终将归结现实

  我翻开《恐龙再现II》之前,以为它会是一部描摹恐龙生活场景的插画小说。但是一篇篇看完以后,发现这居然是一个艺术品的汇集和艺术作品背后的内容,一本一百八十多页的大开本图书,囊括了十名古生物艺术家的创作。 全书包括了复原绘画和模型制作,而艺术,不仅仅是想象加工与创作,尤其对于这种消失文明的复刻呈现,全书带着解剖学的美感,给孩子们展现艺术家经过复原与考寻后各个恐龙的形象、生活、行为以及所处时代样貌特点。 从三叠纪到白垩纪这漫长的一亿多年间,恐龙一直是地球上最重要的脊椎动物,可我们知道,在白垩纪末期绝大部分恐龙都灭亡了。但是从恐龙化石发现那一刻起,人类对恐龙的追寻就从没改变过。 尤其是孩子,对于这种巨大、未知甚至是丑陋的生物,他们从未惧怕过,他们对于恐龙的着迷出乎我们的意料,似乎身边的孩子都有过疯狂的“恐龙期”,而有些恐龙迷,面对超长的专业名称和繁杂的习性如数家珍,可比背九九乘法口诀积极多了。 因为儿童都保持着好奇心,对于自己没有参与过的事情充满着向往,没见过的事物都想去体验。不知你有没有关注过,小朋友面对自己十分喜欢的东西的时候,会发动自己的想象,勾勒出自认为合理的经历或者角色,来满足自己的探知欲望。 正是因为孩子们和他们身边的人都没有见过真正的恐龙,他们心目中“权威”的家长都不知道恐龙的样子,所以恐龙更投射了他们幼小的寄托,阅读的力道之于人脑的沟壑改变,尤其是孩童时代,不可小觑。 如果能够有一本书,正向、科学、精确地展露他们恐龙世界的一角,将会对他们的知识扩充、甚至是未来职业的选择,产生深远的影响。你想让孩子成为什么样的人,就给他展示什么样的世界。 就像书中的乌克兰艺术家谢尔盖·克拉索夫斯基所说,他七岁的时候就被恐龙野性的美所吸引,对恐龙的喜爱是他成为艺术家的动因。而书中26页展示的他的作品《帝鳄与原始褶皱龙》清晰地给我们展示了恐龙并不总是庞大而无敌的,十一米长的帝鳄,也可以是小型恐龙的敌人。 原始褶皱龙属于阿贝力龙类,这一类的恐龙身材中等,有着短小的前肢,头部和身体的比例较短,牙齿也比较细小,而在画幅中可以很清晰地看出原始褶皱龙无力的前肢,面对体型庞大的帝鳄一点用处都没有;而小小的头颈也惊恐地扭曲着,细碎的小牙齿毫无杀伤力,赖以奔跑的大长腿,在被大型天敌制动以后也对逃命没有任何用处,数字绘画真实而精确,看着看着,似乎观看的人也会把自己的感情投入这些坚硬的爬行动物的躯壳了,感受到原始褶皱龙的无力与无助,而捕食者则毫不费力地获得一顿美食。 而另一位艺术家艾米莉·威洛比则偏爱有羽毛的恐龙,她童年的爱好是鸟类,所以带羽毛的恐龙她都画得栩栩如生。但是她可不单单是一个可以为学术论文绘制插图的艺术家,她还是个出色的鸟类摄影师,同时还是个性、个体差异及行为遗传方面的在读博士。 所以她笔下的恐龙,对体色和斑纹的重现,就有对于现代生物了解基础上的古生物样貌推理。46页展示的振元龙威吓自己的倒影,就有现代鸟类行为特性的影子。所以我们说,艺术的创作永远不是孤立的,画画可不单单是“画画”而已,尤其对于这种动物的描绘,一定建立在动物解剖生理学、动物行为学以及动物生态学等等的基础上。 最特别的应该是维塔利·克拉特,他是从五岁就开始对史前动物感兴趣了,并且拥有远古世界工作室,是一个出色的建模师,他要确保肢骨精确无误,再附上肌肉,最终加上皮肤浇塑模型。这需要他和深入地了解动物的解剖结构和动作特点,与绘画不同的是,建造3D模型需要立体地复原动物,如果丢失科学的细节,作品就会失去真实。 “可信”与“合理”这应该是艺术家们最想带给孩子们的远古信息。科学与艺术的联系,终将回到科学的本质,这本书与其说是艺术家们画幅的展示与解说,不如说是一个恐龙的肌肉骨骼构造、生活环境、生活习性的全方位介绍。 你在这本书的阅读中,可以看到古地理学、古气候学、生物进化学、生态学、地质学、地层学、解剖学等各类知识的影子,甚至,更细一点,69页对于澳大利亚艺术家彼得·斯考滕的采访中,你能读到考古学与新闻的时效性联系。 这是一本典型的可以从薄读到厚的书,如果愿意,读者可以把不到两百页的书页,挖掘出无数延伸的内容来读,当然这不是小孩子自己阅读能做到的,需要家长有力引导与耐心辅助。 你,我,我们,我们的孩子,要到哪里去?最终,都是失落的世界。 我们的骨骼、血肉、相貌、声音、作息、生活都将不可寻。而我们的世界,由谁来刻画? 也会有这么一部娓娓道来的画幅和解说,从皮毛到指甲,从鼻尖到尾骨,有精确到牙齿的写实也有循迹推理的想象,再现我们的世界。

  《恐龙再现II》读后感(二):这么多恐龙来开会

  董丽萍

  准备这篇小文时,我正在南美巴塔哥尼亚(Patagonia)地区出野外,工作区域在大风不止、尘土肆虐的空旷戈壁沙漠上,而在离我们不到10公里外就是广袤无际的大西洋。这种对立的自然环境令我产生了一种奇特的矛盾感,也造就了许多独特有趣的野生动物。

  我们在稀拉的灌木中看到优雅的羊驼、摇曳的美洲鸵在瞭望奔跑;草丛间,小巧可爱的䳍鸟在穿行歌唱;裸露的岩滩旁,海鸬鹚在翱翔捕食,两只可爱的小海狮在水里一边瞄着我们一边戏嬉打闹,成群的海豹在激浪连连的水边懒洋洋地休息,偶尔还给我们上演一场“男人与男人”之间的较量。

南美洲最具代表性的动物——羊驼化石点附近海边见到的海鸬鹚和海豹

  这一片看起来有些荒芜的土地上到处是生机。

  在久远的过去,这里也是一片动物的乐土。有史以来,世界上最大的恐龙阿根廷龙就生活在那里。

阿根廷龙复原图,来自维基百科《恐龙再现II》中来自阿根廷的丘布特魁纣龙,乌克兰古生物艺术家谢尔盖·克拉索夫斯基绘

  我们和来自阿根廷自然科学博物馆的同事一起,在一块不大的岩石露头上寻找生活在一亿六千万年前的动物。我们还为找到的蛙类制作了非常初级(也是非常不严谨的)古生物复原。阿根廷的古生物学研究历史悠久、古生物学知识普及率高,在电视刚刚普及时就有古脊椎动物学的前辈学者拍制纪录片。受此熏陶,我们的阿根廷同事从小就喜欢恐龙,被神奇酷炫的古代生物和古生物学特有的浪漫情怀所吸引,最终选择以古脊椎动物学为事业。

上图是我们的工作地点;下图是中国和阿根廷叠法的蛙,分别代表了来自中国的辽蟾和阿根廷的南蟾化石。辽蟾个体较南蟾小,但比南蟾进步,有着更强大的跳跃能力!我们初级的复原也遵循了古生物复原的原则,让辽蟾折纸跳得更高更远!

  由此我想到了最近译的《恐龙再现II》。鲜活的古生物形象在古生物学科普中是非常重要的一部分。人类是视觉动物,对自己熟悉的形象容易产生认同感。一幅生动细致的古生物复原图就能激起人们对被描绘生物的兴趣,进而了解这些生物和古生物这个学科。在我研究生二年级第一次参加国际会议时买了第一本专业相关的英文书Life Before Man(《史前生命》),书中介绍了人类出现以前的古代生物,并配以众多的古生物复原图。

我办公室里各色的现生动物图鉴为引我进入古生物学大门的《史前生命》

  直到我开始翻译《恐龙再现II》才发现自己捡到了宝,这本书中的复原图正是古生物艺术大师兹德内克·布里安的作品。《恐龙再现II》中采访的10位古生物艺术家中就有4位(谢尔盖·克拉索夫斯基、彼得·斯考滕、马克·威顿和韦利扎尔·西梅奥诺夫斯基)提到,他们对古生物复原的兴趣或者古生物复原艺术风格在很大程度上受到兹德内克·布里安的影响。

上图为《史前生命》中兹德内克·布里安绘制的插图——卡内基梁龙;下图为深受布里安影响的谢尔盖·克拉索夫斯基的作品——布尔戈斯的恐龙;我们从这两幅图中可以看出两者的延续性

  在刚开始学习古生物学时,我对古生物学复原有着非常大的困惑。大多数情况下,化石只是动物的一小部分骨架(甚至只是动物身上一块破碎的骨头),古生物艺术家们怎么复原出完整的动物来呢?他们又是怎么得知没有保存的肌肉、皮肤、角、毛发、羽毛等软组织——甚至令人眼花缭乱的体色都是怎样的呢?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处于“不可能是随便画的吧?”和“如果不是随便画的又是怎么画出来的呢?”的矛盾中不可自拔。

  史蒂夫・怀特的古生物复原三部曲(《古兽横行》、《恐龙再现》、《恐龙再现II》)完美地解答了我的这个困惑。《恐龙再现II》中,罗伯特·尼科尔斯在引言中就向我们展示了古生物艺术家们在复原过程所持的严谨态度。

  书中的每一位艺术家们都着重提到了他们如何遵从客观事实,在综合尽可能多的信息后再进行古代生物的复原创作。尼科尔斯在制作小森模型时参考使用了三维打印制品;威洛比则从现在在相似生态环境生活的鸟类具有的普遍特性中推断灭绝鸟类的特性,使用系统发育推断方法得到信息量较少的物种可能拥有的特征;斯考滕每次开始一幅新的作品之前都要花上几天时间去研究画作对象的形态学和古环境知识,进而呈现出其独特的外观、习性及与其他物种的互动关系。

  鹦鹉嘴龙小森复原模型的制作过程:

  6-前去博物馆观察、测量、拍摄复原动物所依据的标本

  5-依据测量和拍摄的信息绘制骨架(和身体轮廓)的线图,并开始搭建支架

  4-给支架添加血肉,用聚苯乙烯塑造大致轮廓后用金属丝网包裹

  3-在金属丝网外面加上黏土,雕刻动物体表的纹理,完成泥塑

  2-在泥塑外部做一个模具,用以制作模型

  1-制作完成、放置于户外自然环境中的小森模型

  怀特的古生物复原三部曲带来的不仅是一场科学的集会,也是一次美学的盛宴。欣赏一件作品时,我们不仅可以了解古代生物的模样和生态习性,还经历了一次艺术的洗礼。《恐龙再现II》中艺术家们在技艺上精益求精,艺术上也风格迥异,各显风采。比如说,瓦图金喜欢超精细的画作,在时间不紧张时,甚至会一片一片地给恐龙画鳞片;而布鲁厄姆擅长捕捉复原对象的姿态和风采,创作出来的作品都非常“粗犷”。

上图为瓦图金所作的伊氏恶魔角龙(数字绘图),下图为布鲁厄姆所作的赵氏小盗龙和隐居森林翼(铅笔画),两幅作品的艺术风格迥异

  随着数字绘画创作这种方式的优越性越来越明显,不少艺术家转向创作数字绘画。这种艺术创作形式给了艺术家们更多发挥的可能,作品的大小不再受物理空间的限制,作品可以不断地修改,直到作者彻底满意。而数字绘画也呈现出多样的艺术效果,有的精细逼真,有的生动有趣,有的震撼人心。

瓦图多所作马氏三叠蟾(数字绘画)克拉索夫斯基所作的《陨落的塞氏掠海翼龙》(数字绘画)斯考腾所作的《澳大利亚晚更新世干旱林地》(水彩画、水粉画)

  但从个人的喜爱而言,我自己十分喜欢色彩柔和、层次感强的水粉水彩画,所以斯考滕这位艺术家的印象尤其深。热闹林地里一派生机盎然,巨鸟、袋鼠,而沉静的双太真枝角鹿眼睛直直望向我,像是要向我诉说什么。从这些古生物复原图中,我也深深地感受艺术作品的美。

斯考滕所作的《瓦尔达诺盆地》(水彩画、水粉画)

  本文作者董丽萍,《恐龙再现II》的译者之一,中国科学院古脊椎动物与古人类研究所副研究员,读书爱好者。

  《恐龙再现II》读后感(三):“自从可以握住铅笔,我就一直在画恐龙”

  

再过大约一周,动画电影《哆啦A梦:大雄的新恐龙》即将在日本公映,这是哆啦A梦迎来五十周年的第四十部电影作品,备受期待。《哆啦A梦》剧场版系列最早在1980年时就拍摄了第一部以恐龙为题材的影片《大雄的恐龙》,随后又推出《大雄与龙骑士》和《大雄的恐龙》(2006版)。

自首作上映四十年来,古生物学界对恐龙的研究已经取得长足进展,据说为了撰写剧本,编剧川村元气走访了许多博物馆和考古挖掘现场实地取材,还拜访了不少学者,将好些新近的研究成果融入影片。

回顾历史,最早出现在银幕上的恐龙题材影片是《失落的世界》,这部摄制于1925年的作品距今已近乎一个世纪之久。将近八十年后,斯皮尔伯格的《侏罗纪公园》首作上映,才将恐龙题材的影片重新搬上银幕并成为经典。

那是1993年。

这一年,有个叫史蒂夫·怀特的英国人正式开始以创作艺术品为生。他打小就爱画恐龙,做过自由插画家,也从事写作与编辑工作,他推出的“恐龙再现三部曲”以二十位知名古生物艺术大师的复原作品与深度访谈呈现近年来学界的研究进展,堪称恢弘的“纸上纪录片”。

疫情期间,我们通过邮件采访到史蒂夫·怀特,听他聊了自己和“恐龙再现三部曲”背后的故事。

画恐龙纯粹出于好玩

史蒂夫·怀特的漫画像,西蒙·雨果绘

Q=读库

A=史蒂夫·怀特

Q:您是不是也像书中采访到的多数古生物艺术家那样,自小就特别喜欢恐龙?您是怎样成为漫画家和编辑的,又是如何对古生物艺术感兴趣的?

A:大约四岁的时候,我在一部动物百科全书里看到了一些恐龙的照片,那是我第一次知道恐龙。打那时起,我就迷上了它们。几乎在同时,我开始画画。瞧,这两件事就这么联系起来了——开始画自己迷恋的恐龙。

这个时候,我也看了大量漫画,不过,要说对漫画发生兴趣,那得归功于英国最伟大的科幻漫画周刊2000AD。我开始买这份杂志缘于上面刊登的故事Flesh,它讲述了人类回到远古时代饲养恐龙的故事,从此,我才慢慢真正地爱上了漫画。

我曾和一个朋友一起画过连环漫画,他后来去了艺术学院求学,又非常幸运地入职漫威的英国办公室。这对他和从未接受过科班训练的我来说,都实属幸运。没过多久,他就推荐了一个岗位给我。1986年4月,我成功地申请入职,正式开始在漫威英国办公室工作。

工作以后,我依然在画恐龙,这纯粹出于好玩,从没想过要成为艺术家。我完全不觉得自己能有那个水平。到了1993年,电影《侏罗纪公园》上映,各个出版社都在寻找能画恐龙的人。当时,我刚刚成为自由职业者,设法找到了一份工作——为分册出版的恐龙丛书绘制黑白跨页图。最开始只打算画十四幅。

后来,由于丛书大受欢迎,最终,我足足画了约三百幅。从那时开始,我就一直画恐龙,直到今天。我的画作吸引了很多粉丝,但我不会自称是古生物艺术家。我属于马克·P. 威顿所说的那种“以古生物学为主题进行创作的艺术家”。

史蒂夫·怀特的恐龙画作原稿

Q:您曾在一次采访中提及自己更像“一个刚好爱画恐龙的编辑”,您如何看待写作、绘画与编辑?在编著“恐龙再现三部曲”时,您的漫画编辑身份有没有发挥特别的作用?

A:身为一名编辑,如果还有绘画技能(或者擅长写作,或者能写会画),的确有太多优势,尤其是在培养创作者的时候。如果他们知道你有相应的技能和丰富的经验,他们就更有可能接受你的点拨与指导。我还发现,如果编辑具备绘画技能,那么专业的艺术家更容易接受他/她的批评。

不过,对于《恐龙再现》和《恐龙再现II》,我的漫画编辑身份并没有产生什么影响——甚至有可能恰恰相反。编辑一本漫画书和编辑一本普通的书完全不同:对于前者,你编辑的是快速出版、体量较小的月刊,甚至周刊;至于后者,你得耗费数月,甚至数年,处理大量文稿与海量艺术作品。但是,我得说,身为漫画编辑,的确可以让你对截止时间格外敏感,因此我总是按时交付稿件。

展示艺术家的风格和创作方法

Q:“恐龙再现”系列迄今已出版了三部作品,推出这样一个系列的想法最初是怎么产生的?还会继续出版同系列的新作吗?

A:我刚到泰坦出版社工作时,最初在图书部门做编辑。一天,我和一位编辑同事谈及有那么多伟大的古生物艺术作品,却没有哪怕一本书介绍这些艺术家与他们的创作。他建议我做一份图书推荐方案,随后,需要经历漫长而艰难的审批过程,才有可能出版。大约两年后,这本书终于获得批准,那时我已经是泰坦漫画出版社的高级编辑了。

所以,最终我以自由职业者的身份为泰坦出版社编写了这本书。那个时候,虽然我私下里考虑过可能会出续作,但我们并没有真正想过做成系列图书。因此,当《恐龙再现》的销量超出所有人预期、获得大量好评时,我被问及下一步有什么计划。泰坦出版社的管理层最先提议为某一位艺术家单独出一册作品集;经过一番讨论,我们决定选择儒略·斯托尼,因为他当时(现在依然)是世界上最重要的古生物艺术家。

在《古兽横行》出版之际,我们就已经在考虑《恐龙再现II》了。比起《恐龙再现》,做《恐龙再现II》要容易得多,因为第一部作品得到的赞誉很高,我接触的每一位艺术家都希望跻身新作。

至于我们是否会将这个系列做下去,其实取决于泰坦。我经常被问到这个问题:“什么时候会出版《恐龙再现III》呢?”如果真的可以出版,我能列出一份长长的艺术家名单。

Q:在成书过程中,您和受访的艺术家之间发生过哪些特别的幕后故事?有没有什么内容是您非常喜欢却没收入书中的?

A:做这个系列第一部作品《恐龙再现》时,难度最大的部分是敲定哪十位艺术家入选。确实有一些幕后故事,但我不确定是否方便说出来……好在一旦与他们签约,往下推进就十分顺畅了。要知道,早在我只有十几岁的时候就非常崇拜这些艺术家,能与他们一起工作,实在是太棒了。

Q:《恐龙再现》和《恐龙再现II》中,您采访了二十位国籍、经历、画风各异且个性鲜明的艺术家,您是怎样确定采访人选的?其中哪些受访者在业界堪称顶尖?

A:正如我在前面提及的那样,筹备《恐龙再现》时考虑过的那些艺术家,都是我认为真正伟大的艺术家,而不仅仅是古生物复原艺术家。出于多种原因,他们中的一些人没有接受采访。有时候是因为酬劳,有时候则是出于其他原因,但最终成书的阵容我非常满意。

我认为,这些艺术家的风格相当广泛,他们中有传奇人物道格拉斯·亨德森和约翰·锡比克,这两位艺术家都极具影响力。能够说服格雷戈里·S. 保罗,我深感幸运,因为他对古生物艺术和恐龙古生物学的影响,的的确确改变了大家对恐龙的看法。

我还有幸采访到儒略·斯托尼、路易斯·雷伊和劳尔·马丁,他们的职业生涯反映出从传统绘画作品到数字绘画作品之间的过渡阶段。毛里西奥·安东和约翰·康威同样接受了我的采访:前者是艺术家,也是哺乳动物专家;后者以对翼龙的研究闻名(他亦是艺术家,其数字绘画作品令人赞叹)。

约翰·锡比克的水粉画作品《奥卡龙袭击巨龙的巢穴》,图源:《恐龙再现》

Q:为什么您会为儒略·斯托尼单独出版一部作品集?他本人或者他的作品有哪些地方吸引了您?您还会像这样为其他艺术家或自己出版作品集吗?

A:我之前提过,泰坦出版社的管理层非常有兴趣做一本单个艺术家的作品集,希望看看效果如何。选哪位艺术家合适呢?当时有过好一番商议。我本人和内部编辑乔·博伊莱特很想做道格拉斯·亨德森,但管理层觉得儒略·斯托尼具备足够的人气、艺术天赋和十分前沿的艺术作品,如果尝试做第一部艺术家单人作品集,选他更加稳妥。不过,我并不确定是否会再为其他艺术家做单人作品集——我觉得,归根到底,每个人都会更喜欢收录多位艺术家及其作品的书。

我不确定泰坦出版社是否乐意为我出版一部作品集,不过我倒是自行出版了少量艺术画册,不仅收录了古生物艺术作品,也有其他自然历史主题的作品,还有一些科幻与奇幻作品。

儒略·斯托尼的作品集《古兽横行》

Q:在受访的二十位艺术家中,您有没有特别喜欢的艺术家或者作品?

A:能够与道格拉斯·亨德森一起工作,我特别高兴,因为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他绝对是我最喜欢的古生物艺术家。总而言之,他实在是一位了不起的艺术家,他笔下的史前世界的确栩栩如生。我特别喜欢下面这幅画作:一颗直径近十公里的小行星进入地球大气层,一只海王龙在白垩纪温暖的海洋中高高跃起。相当震撼!

图源:《恐龙再现》

“新的黄金时代就此开启”

Q:本系列的三部作品收录的复原作品中,有的画作用传统方式创作,也有的用数码方式绘制,甚至还出现了3D模型。您觉得怎样的创作方式能够尽可能真实地复原古生物?

A:我觉得这三种创作方式各有优势,但如今看来,科技是古生物艺术背后的驱动力。以传统方式创作的艺术家极少,但即便是他们,也会在某种程度上用到电脑。我就是一名传统的艺术家,但依然会扫描自己的作品,然后在Photoshop里进行调整。不过,对于任何优秀的艺术家而言,无论使用何种方式,首先需要能够准确地绘制。电脑和铅笔、水彩等一样,只是创作工具,无法取代艺术技巧或想象力。

当我在筹备《恐龙再现II》时,非常希望能采访到一位制作模型的艺术家,因为模型好像越来越受欢迎。很多人在自家车库或卧室里制作出极为精准的恐龙模型,然后出售给越来越多的收藏家。这些模型不仅质量上乘,而且复原得相当准确。市面上出售的恐龙模型,质量大多参差不齐——有些可以说非常糟糕,我觉得这是因为制作者将其视为儿童玩具,没有想把它们做得准确。

然而,很多业余爱好者是恐龙发烧友,非常在意他们制作的模型呈现的是过去活生生的动物,而非电影里的怪兽。我觉得这样的现象在出版界很常见;从业者完全不在意书中恐龙在科学上的准确性,也懒得邀请真正懂行的古生物艺术家参与创作。他们只想要怪物。

德国艺术家维塔利·克拉特的作品《黑缘异齿龙与倒勾蛇齿龙》,图源:《恐龙再现II》

Q:您来过中国吗?有没有特别喜欢的中国恐龙或化石,画过它们吗?

A:我从来没有机会去中国。不过,中国有过那么多惊人的发现,我很愿意去看一看。我一直都很喜欢热河生物群,它的化石记录令人叹为观止;也曾有机会画那里产出的各种带羽毛的恐龙——我甚至做了一张羽王龙的圣诞卡。

早白垩世(1.22 亿年前),中国热河群的假设场景。图源:《恐龙再现II》

Q:如果未来这一系列还会出版新作,您会考虑采访中国的古生物艺术家吗?

A:我非常乐意在今后出版的书中收录中国的艺术家——做《恐龙再现II》时,我试着联系过一对中国的艺术家夫妇,但没成功。不过,PNSO等机构正在把中国的恐龙图书介绍到西方,我希望此举能打开交流的渠道,让我有机会与中国的艺术家对话,如果这个系列有可能继续下去,但愿其中可以出现他们的身影。

Q:可否谈谈您对古生物艺术这一领域的看法:它会怎样发展?中国从事这个行业的人似乎很少,但小朋友们大多非常喜欢恐龙。如果未来他们中有人想从事专业创作,您有什么职业方面的建议?如何才能成为一名优秀的古生物艺术家呢?

A:我认为,如果想要靠古生物艺术创作获得稳定的经济收入,那么这份工作难度不小。我想说的是,书中介绍的只是极少数在古生物艺术界取得成功的艺术家——他们为博物馆或《国家地理》之类的机构创作艺术作品。

我认识的大多数古生物艺术家和我本人很像——创作就是自得其乐,是正职之外的副业。我怀疑他们中有不少人打算靠画恐龙谋生,但我猜他们最终却会为电影设计恐龙形象!也就是说,我认识的大多数古生物艺术家认为电影《侏罗纪公园》及其续作里的恐龙非常糟糕!

不过,如果你真的想成为一名专职的古生物艺术家,我得告诉你,有两件事非常重要:其一,是确保解剖学上的准确性;其二,是让你画的恐龙(或其他史前动物)成为在生机勃勃的自然环境里有生命的动物。

著名古生物学家(亦是极为出色的艺术家)罗伯特·巴克说过:“如果没有动手解剖过鸡与扬子鳄,你无法成为古生物艺术家。”我觉得倒不用做得那么极端!你可以去博物馆画骨骼草图,通过画原位的骨骼、精确呈现已灭绝或现生动物的比例,让自己熟悉它们。有了互联网,搜索已灭绝动物骨架的准确信息就容易多了。肌肉和内脏的信息会难找一些,不过只要用心,总能找到。我认为社交媒体同样有帮助;它能让你与可以帮助你的人,或者至少能为你指明正确方向的人保持联系。

在我看来,如果你希望被他人所知晓,社交媒体也至关重要;像Facebook这样的网站上有很多团体与论坛,新来的人可以展示自己的艺术作品,接受知名艺术家的批评,他们通常很乐意帮忙。推特和Instagram也是很好的阵地,可以展示你的作品,结识志趣相投的艺术家、科学家与爱好者。

我之前提过,把你的创作主体视为活生生的动物,这一点非常重要。请看一看动物身处的自然环境。恐龙可不仅仅生活在丛林里!沙漠里、开阔的草原上或小岛上呢?那些地方都有什么植物?还有哪些动物和恐龙生活在同一个环境中?同样需要观察现生动物。我有很多关于野生动物的摄影集,不仅可以作为参考用书,还能提供很多灵感。

如果你想成为伟大的古生物艺术家——或任何类型的艺术家——有一件事需要持续去做:练习,练习,练习!尽可能多动手画;永远随身携带素描簿。不要只画恐龙(虽说这的确会大有助益),也要多画骨架与骨骼。大象的腿很像蜥蜴类动物的腿;犀牛酷似三角龙;似鸟龙最有可能像鸵鸟一样奔跑。所以,去博物馆和动物园吧,在那些地方画你看到的动物们。熟悉这些现生动物有助于让你笔下的恐龙看起来活生生、会呼吸,也能令你成为一名伟大的古生物艺术家。

图源:《恐龙再现II》

受访者:史蒂夫·怀特

采访&整理:董丽萍、吴语

  《恐龙再现II》读后感(四):专访儒略·斯托尼:做一份自己梦寐以求的工作

  

随着新书《恐龙再现II》的出版,展现史前丛林的纸上纪录片“恐龙再现三部曲”已经集结完毕。

在《恐龙再现》和《恐龙再现II》中,作者史蒂夫·怀特采访了格雷戈里·S. 保罗、道格拉斯·亨德森、安德烈·瓦图金、马克·P. 威顿等世界顶尖的古生物艺术大师。他们有一个共同特点——从未见过自己的绘画对象,毕竟恐龙是离我们太遥远的生物。把从未见过的生物画成立体、有感染力的画作,既需要艺术的想象力,也需要科学的严谨。

其中,有一位艺术家,出生在一个颇具艺术氛围的家庭,小时候的愿望却是“成为一名研究恐龙的科学家。因为我喜欢恐龙,也喜欢研究它们的骨头”。为此,他读了16年书,拿下了生态与环境生物、生态学、微生物学等学位。可他最终并没有成为一位实验室的研究者,而是拿起画笔,走上了艺术创作之路。

谁也没有想到,这位自学成才的艺术家没有花费多少时间,就从古生物艺术领域脱颖而出,连续三届荣膺古生物艺术领域的最高奖——莱泽多夫古生物艺术奖。

他叫儒略·斯托尼。

他笔下的动物充满生命力,看起来非常真实,随时可能冲出画布。《恐龙再现》里就有对他的采访,后来出版的《古兽横行》收录了数百幅精选作品,其中四分之三的作品之前从未出版过,或直到2012年才首度公开。这些复原画作完美融合了独特的艺术技巧、创造性想象力和严谨的科学精神,无异于一场纸上的科学艺术特展。

作为这套书的责编,我和《恐龙再现II》的译者,中国科学院古脊椎动物与古人类研究所的董丽萍老师一起,对他进行了一次采访。

2010年的获奖作品《加拿大短冠龙的尸体》| 图源《恐龙再现》

Q=读库

A=儒略·斯托尼

一份科研、创作、生物保护结合的工作

Q:作为一名古生物艺术家,您的一天一般是怎样度过的?

A:我的办公室就在家里,所以日常通勤就是从厨房到办公室,只需要不到十秒钟。这让我避免了开车通勤的许多烦恼,这种工作方式非常适合我,尤其是在过去三个月,出行变得不现实。我工作时间比较长(清醒状态下的大部分时间里,我都在工作,出于这个原因,我睡眠极少),不过,不管什么时候,我都没有太大压力,所以比起在典型的工作环境里,我的压力要小得多。然而,这也意味着我必须努力激励自己,因为没有老板在身边盯着我干活。

我住在加拿大不列颠哥伦比亚省的温哥华,这是一座美丽的海滨城市,绿树成荫,我非常喜欢身边有高大的树木林立,从家走到海边只要十分钟。通常我很晚起床,因为喜欢头天工作到深夜(我晚上效率高),从科学文献入手,逐渐进入状态,从容地开始绘画与背景研究。随后,我加快了工作速度,到太阳落山后效率大大提升。

我的妻子亚历山德拉·勒福特博士和我都是科学家,也都是在家工作的科学插画家,所以我们可以自由地安排工作时间。我们还有两只小狗,会在固定的时间带它们出去散步,这也让生活更加丰富多彩。

2012年的获奖作品《二叠纪盘龙场景》| 图源《古兽横行》

Q:这样一份工作中,哪些方面您觉得很棒?有没有什么内容是您不喜欢的?哪些工作对您来说意味着挑战?

A:艺术与科学是我最喜欢的领域,我的工作结合了其中自己最喜欢的方面——这就是工作中我最爱的地方。 如果说,十年前我离开学术领域、投身插画事业时,没能与科学家们密切合作,甚至在正式发表之前为其绘制最新的科学发现复原图,那么,我或许会想念科学研究。如今这份工作既满足了我对参与科研的渴望,也令我能就这些迷人的主题进行绘画创作,使之成为日常工作。

用颜料涂抹画布,不光与科学密切相关,而且摆脱了纯粹的学术研究,这带给我极大的快乐。目前,我还发现,作为科学插图画家,在促进生物保护(即保护现存的动植物群落)方面,我的工作是非常强大的工具。我最近参与了越来越多的生物保护项目,它们重点关注海洋、森林、草原,以及其间所有地方的许多生物群落。

或许和很多人一样,工作中我最不喜欢的部分要数大量不得不完成的文书。不过,因为我没有雇主,是自由职业者,就更有责任自主完成这些工作。同时,也有一点令我略感不安:我无法保证工作或收入的稳定。每年的情况都不一样,是否有工作、收入达到多少等取决于我能获得多少个项目。但是,对我来说,得到了参与科学交流的快乐、帮助生物保护的使命感和创作原创艺术作品的满足感,为此牺牲一些安全感是值得的。

Q:您的职业生涯中,哪些算得上是所谓的高光时刻?取得怎样的成果会令您格外兴奋?

A:作为科学插画家,有这么几件事对我产生了极大的影响。

我的第一份大型博物馆合约极为令人振奋——受邀为加拿大德拉姆黑勒的皇家泰勒博物馆绘制一系列角龙复原画。这发生在我全心投入职业生涯的第二年,那是一次挑战,任务艰巨,但激动人心。

同样,我很高兴有机会为加拿大皇家铸币厂绘制纪念币的图案(有各式各样的恐龙、如今的现生动植物,甚至还有一些文化类主题),以及为加拿大邮政和美国邮政设计邮票。

随后,到了2012年左右,我受到史蒂夫·怀特的邀请(他当时已经编撰并出版了《恐龙再现》),合作创作一部自己的作品集,这着实令我兴奋不已。我的作品能以这样的方式呈现,实在是莫大的荣幸。我为这部作品集创作了很多新作品,最终汇集为《古兽横行》出版。我目前事业有成,很大程度上归功于此。

截至目前,我接到的最大、也是最激动人心的项目之一,是最近一个两年期的项目,为美国华盛顿特区史密森学会的国家自然历史博物馆准备五十九幅壁画和展板。这座博物馆规模巨大、举世闻名,能为它创作作品是我梦寐以求的。我要和一个非常庞大的科学专家团队一起工作,专家们都是这座博物馆里古生物学领域主要部门的负责人,这次合作让我感到非常充实!当2019年6月新的“深时”(Deep Time)展览终于开幕时,我很高兴地看到一切均已就位。

儒略·斯托尼受邀为加拿大德拉姆黑勒的皇家泰勒博物馆绘制一系列角龙复原画 | 图源《古兽横行》

Q:您是怎样接触到古生物艺术这一领域的?除了艺术创作,您有没有参与过其他工作?

A:我始终对艺术创作和发现自然界的运作方式感兴趣,对于古代各种生态系统是如何结合在一起的尤为好奇,因此,古生物艺术成为我诸多兴趣的自然延伸。不过,若想把它从爱好变为事业,需要特殊的环境变化,一旦我的作品发表在《史前时代》等知名古生物艺术刊物上,博物馆和出版社就会邀请我创作。

其实,做一名全职的古生物艺术家很不容易,我知道有很多同行都为此努力奋斗。我觉得自己非常幸运,到目前为止都是成功的。我总是很小心地保持谦卑,因为不知道这样的成功会持续多久。一路走来,我很幸运能与一些优秀的人合作,正是因为他们,我才得以这么成功。

在从事如今这份科学插画师工作之前,我接受着成为一名科学家的训练,事实上,我已经完成了科学家的核心训练。回顾自己人生的这段历程,我并不后悔,而是把它作为一段极大地丰富了个人阅历的篇章,它给我今天做的事提供了大量有益经验。

除却科研与绘制插画之外,我也越来越多地参与生物保护,作为志愿者,花费大量时间努力激励人们保护我们身边无数美丽的生命。对我来说,做这件事变得日益重要,因为地球正在经历它的第六次生物大灭绝,这一次是由人类直接造成的。

作为一名科学家,以及一名科学插画师,我有责任竭尽自己所能保护地球上的生命。因此,我还在一家野生动物康复医院做志愿者,帮助照料受伤的野生动物。我创作了一些插图,供保护组织使用,以便向人们宣传,激励大家帮助、关爱生物圈,减少我们对生物圈的共同需求。在我的工作中,这些是非常重要的部分。

Q:到目前为止,您工作中遇到的最大挑战是什么?您是怎样应对的?

A:我认为,最大的挑战是时间管理,我没有固定的雇主,只能靠自己安排好每天的工作,保证众多不同的独立项目取得令人满意的进展。即使古生物艺术家们都尽全力提高自己作品的价格,古生物艺术作品的售价也并不算高,所以,我需要接很多不同的项目来确保自己的基本生活。

不过,我不想在这些项目上拖延,否则客户可能就不会再下新订单了。与合作者保持良好的关系至关重要,所以当务之急是发展各种技能,把不同的项目整合到一起,这样,自己同时参与的所有项目就都能够以令人满意的状态推进。如果想做到这一点,主要凭经验。随着时间的推移,你便会了解自己在不同类型项目上的工作速度,从一开始就能更准确地估计出它们各自所需的时间。

Q:您觉得古生物艺术领域正在发生什么改变吗?如果有,会是哪些变化?

A:古生物艺术领域有两个主要变化正在发生,它们对所有业界人士产生了很大的影响。

其一,过去几年中,活跃的古生物艺术家的数量迅速增加,这意味着项目的竞争激烈程度比以往大得多,想以此谋生越发困难。当然,这也给了我动力,让我做得更加出色。从很多方面来说,这是好事,作为一个压力越大工作越有劲头的人,我觉得自己很幸运。

其二,更多的创作者依靠严谨的科学信息创作合理、准确的艺术作品。科学文献以更多开放获取的科学论文的形式,公之于众,于是自然而然地产生了这样的结果。这是一件非常好的事情,因此,如今我们在世界范围看到的古生物艺术主体包括了一些真正具备科学性、令人印象深刻的例作。

2012年,儒略·斯托尼在菲利普·J. 柯里恐龙博物馆的筹款拍卖会上现场创作《幼年暴龙》,下图即为成品。

Q:不少年轻人对古生物艺术颇有兴趣,您对他们有什么建议吗?

A:对于任何对古生物艺术感兴趣的人来说,有这么几件事非常重要,值得铭记心间。

首先,无论你是否打算以此作为自己的职业,基于严谨的科学信息创作你的艺术作品总是没错的。有人或许会觉得这将剥夺创造力,其实,恰恰相反!每当我想就某个插画创作主题仔细阅读大量相关的科学论文时,就会发现,自己的画作可以讲述的故事比想象中丰富多了,这令我惊讶不已。这是因为科学家们在文献中恢复的史前生物生活的信息,往往比公众所熟知相关信息丰富得多。当我阅读这些科学报告时,想象力便被激活,从而有望创作出更多有意思的作品。

其次,对于任何领域的艺术作品,如果你觉得其结果不是自己所期望的,不要气馁。要知道,即便是职业艺术家,若想熟练地掌握行业技巧,也需要耗时多年,我们都是从自己不满意的作品画起的。这种情况如今依然时不时地发生在我身上。我极少对自己作品的效果满意,看着它们,我知道自己需要不断练习、持续提高。

最后,以你的作品为荣,重视其价值。如果图书、杂志或者其他团体看中你的作品并希望使用,我强烈推荐你们研究业界的市场价格,毫不犹豫地用这样的价格衡量自己的作品。不要为了一点点补偿金就轻易交出作品。让人们认为古生物艺术作品是有价值的,这是一件好事。

对于刚入行的新人来说,这一点尤其重要,因为刚刚起步时,我们往往对应该收取多少酬劳并无确切的概念。如果大家都能公正地评价自己的作品,以正当的价格出售,不亏待自己,那么我们将实现互助,所有古生物艺术家也都能够在这个不断发展的领域中活得更好。

无法直接观察自己工作对象的活体标本

Q:您的一些作品中展现了从中国化石复原的动物,包括一些著名的恐龙,如小盗龙和寐龙。其中有没有是您最喜爱的?

A:这可太难选了!从那些极为精美的化石推断,这些生物都如此迷人。从世界范围看,中国拥有一些最令人惊叹的化石保存实例——化石层极为丰富,其中保存的史前生物,无论是多样性还是庞大的数量,都令人震惊。

我不知道自己能否只挑选出一种最喜欢的,不过肯定包括虔州龙属。由于这种暴龙的鼻子格外长而纤细,所以得了个外号,叫“匹诺曹暴龙”。我为史蒂夫·布鲁萨特和梅丽莎·斯图加特的一部儿童绘本作品画过虔州龙属和它的几个暴龙亲戚的插图。

还有不少中国恐龙我尚未画过,但要是能有些空闲,我非常乐意把它们画出来。比如说神奇灵武龙,这是一种早期的短颈叉龙类。对于那些代表不同寻常进化辐射的物种,或在进化树分支上更靠近基干的物种,我都非常着迷。

说到起源,另一类中国的化石对我而言意义重大,那就是寒武纪早期清江生物群中奇异生命形式构成的群落。这些极早期的动物来自解剖学意义上复杂动物类群进化辐射的起始阶段,因此是一个巨大的宝藏,它的年代甚至比我们加拿大落基山脉中发现的布尔吉斯页岩生物群更为古老。

关于地球脊椎动物生命的进化起源,清江生物群呈现出更为多样的图景,我很想以它及类似化石点的生物为主题,创作出更多艺术作品。在我已经创作的作品中,有这么一幅我非常喜欢,它也是我为《古兽横行》特别创作的——画面中,千禧中国鸟龙从树枝上俯冲下来,攻击一种体形娇小的甲龙奇异辽宁龙。我之所以喜欢,是因为这幅作品呈现了一种极为不同寻常的动物——辽宁龙,现在依然需要大量研究才能了解它的生物学信息。作品还选取了一个难度很大的视角,在一个比较大的角度范围,一部分向上、一部分朝侧,我觉得最终呈现的效果相当好。

同时,这幅作品也是我一直在努力完善的松散绘画技巧的最佳范例之一。我在自己的很多作品里都应用了这种技巧,我觉得它在这幅作品中实现的效果比其他绝大多数作品中要好。我算得上是个完美主义者,高度重视细节。

不过,比起精心描绘动物身上每一个鳞片、每一根羽毛的细节,仔细地融合细节与松散的笔触往往能创造出远超预期、令人极为满意的美学效果。对于我这样的人来说,磨炼出对于这种平衡的把握相当困难,但我觉得自己在这方面已经有了长足进步,这让我很是满意。

辽宁龙和中国鸟龙 | 图源《古兽横行》

Q:您与徐星博士合作过,为他的论文复原了单指临河爪龙。您是怎样参与到这个项目中的?有什么幕后的故事可以分享?

A:我是通过迈克尔·皮特曼参与这项激动人心的发现的,当时他还在伦敦读研究生,是这篇科学论文的作者之一,也是与徐星博士合作研究临河爪龙属的团队的一员。

自那之后,皮特曼博士建立了自己的实验室,目前他是香港大学一位进行多学科交叉研究的脊椎动物古生物学家。我仍在与他合作,为他绘制一些他希望介绍给公众的科学新发现。

当年皮特曼博士和徐星博士邀请我参与绘制临河爪龙属时,我刚刚在人生中首次参加的古生物学会议上认识了皮特曼博士。那是2010年古脊椎动物学年会,我决定去参会,是为了领取莱泽多夫古生物艺术奖的平面古生物艺术奖,那是我第一次获得这一殊荣。正如我的作品中经常出现的情况一样,古生物艺术催生出更多古生物艺术!

单指临河爪龙。这幅作品为徐星等2011 年发表的论文所作,描绘了第一只真正意义上的单指恐龙,没有残留其他手指骨。| 图源《古兽横行》

Q:在您的大多数作品中,动物都生机勃勃,它们在自己的领地中打斗、奔跑、戏水、觅食。您是否格外中意这样的构图方式?面对动物的化石,您喜欢复原它们吗?

A:我确实非常喜欢描绘动物动态的体姿。我喜欢把它们想象成活着的、动着的,希望能够启发其他人也这么想,充满活力的活动能让我非常戏剧性地描绘出动物生命中的一个个瞬间。当动物们活力满满地运动时,不同的肌肉群收缩,巧妙地改变了它们身体的轮廓线,进而强调了释放出丰沛能量的感觉。

创造出具有戏剧性又生动的构图,能够吸引观众,犹如野生动物摄影师寻找特殊的场景,要么有不同寻常的光线,要么有高度密集的动物,要么有非常精彩动物行为。最终,画作成品里的有些场景或许并不代表动物的大部分日常活动,但它们有助于令观众对动物的生活产生兴趣,为图像讲述的故事增加深度与戏剧性。

不过,在这类呈现动物动态的作品中,最好的作品是那些既保持构图的戏剧性、趣味性或引人入胜,又呈现出动物更为常见或更有代表性的活动(例如,甚至是那些消耗能量较少的活动)。对于古生物题材的作品来说,尝试平衡戏剧性与现实性,更具挑战,因为我们对史前动物参与的全部活动不甚了解。

在绘制活动中的动物时,一些有用的科学准则可以帮助我避免一部分最为明显的错误。例如,对于艺术家来说,捕猎者对着自己就要猎到的动物咆哮,是极为正常的。其实,这非常不现实。在现生动物身上,我们并没有见过这种情况。如果捕猎者在真正得手前恐吓自己意欲捕捉的猎物,那么最终它只能得到少得可怜的食物——猎物会在捕猎者表现出可怕本性时因恐惧而逃离。

不过,即使有一些绝佳的化石告诉我们这些动物的行为(例如,巨中华丽羽龙的胃容物化石就表明它猎杀了圣贤孔子鸟和手盗龙千禧中国鸟龙,这是我绘制的一幅插画的主题),我们依然需要对其行为方式进行大量推测,以填补相关的知识空白。

因此,探索如何以看起来有趣的方式呈现动物生活中的“平凡”很重要。同样,我也期待摄影师的技术得以实现这个目标,要点在于选择有趣的光线时刻或者有意思的视角。这些因素都能使一幅动物躺在地上什么都不做的艺术作品显得美丽迷人。更重要的是,它有助于公众重视这样一个事实——史前动物并非总是互相追逐。

Q:当史蒂夫·怀特先生告知您,他希望为您出版一部作品集时,您是什么感觉?您为《古兽横行》特别创作了多少作品?筹备这本书时,压力大吗?

A:能够受到怀特先生邀请、合作出版一本专门介绍我的艺术作品的书,真是莫大的荣幸!没有几个艺术家能获得这样的殊荣,《古兽横行》正式出版后,看到它做得这么好,我真是得到了双倍的回报。在此之前,我已经积累了相当多的作品可供这本书选用——有博物馆壁画、在科学新闻发布会上公开的作品、仅仅是因为好玩而创作的私人艺术作品,等等。

但我仍然需要创作大量新作,不仅能充实本书的内容,还能把这本书当作向公众发布一批全新古生物艺术作品的机会。我专门为《古兽横行》创作了近二十五幅新作,包括封面图片,它的构图很像博物馆壁画。然而,我非常热衷完成这项任务,因此完全不觉得有压力。我终于有机会在自己认为合适的地方自主创作了!

我喜欢与古生物学家、博物馆展览的设计师和馆长们合作,受他们委托为其项目创作艺术作品。不过,尽管他们几乎总是无比开明地接受我的构图意见,可按理说,对于最终创作出的作品的内容,多少还是会有一些必要的限制。

而做《古兽横行》时,我可以选择任何自己喜欢的。我同怀特先生一起进行头脑风暴,讨论那些我们都认为很有趣、可以纳入书中的各种场景的主题,这样的合作非常有意思。当然,和其他工作一样,及时完成《古兽横行》还是颇有些压力的,但创作本身令人振奋。

例如,一幅壁画展示四十一种角龙类的头部;又如一对五彩冠龙在进行推断中的求爱表演。这是想象力的沃土。我非常乐意再出一本类似这样的书——《古兽横行》让我展现了类似高水平的创造力——这对于我来说获益匪浅。

冠龙求爱 | 图源《古兽横行》

Q:从《古兽横行》中我们得知,您自小就喜欢恐龙。为什么您读书时主修的专业是微生物学,而没有选择脊椎动物生物学?取得博士学位后,放弃走学术道路,您是否觉得遗憾?

A:这是个非常好的问题。我是那种热爱众多不同科学研究领域的人,我觉得自己可以成为许多极其有趣的不同领域的专家。

事实上,在我刚上大学的时候,原本打算学物理,我对高能量子物理很有兴趣。在这个专业方向学习尚不到两年,我就明显发现生物学更吸引我。于是,我转了专业。即便顺从自己的心意,但由于生物学中有太多不同的分支学科,单凭完成理学学士学位或取得同等大学初级学历的短短几年光景,往往也远不足以让一个年轻人弄清楚对自己来说研究哪个领域最值得做——假设的确有一个单一领域可能被选为最值得的。

以我自己为例,选择专业时,各门课程任课老师的优劣对我做出选择影响很大。生态学教授约翰·F. 阿迪科特博士给我的启发最大,他讲了很多妙趣横生的故事,介绍关于动物、植物、微生物及其环境之间的相互作用。我的本科与硕士专业都侧重于生态学和环境微生物学领域。我在大学的经历突显出教育工作者的教学质量对于学生研究道路影响的重要性。启发与鼓励的重要性也绝对不能低估。

我之所以没有涉足古脊椎或古无脊椎动物学,或许另一个原因在于当时我所在大学开设的古生物入门课程相当有限。在我毕业或选择了自己的主攻方向之后,艾伯塔大学慢慢聘到一些高产且充满活力的教授,随后才在古生物学领域变得十分活跃。

另一个原因让我坚持选择的道路:整个大学期间,我对于一个被称为“天体生物学”的研究领域越来越感兴趣,这个领域致力于寻找地球以外的生命。随着行星探测器和地球上起源前的生物化学模型的研究成果不断出现,人们越来越有理由期待在地球之外的众多世界中生命也出现并进化,甚至在我们身处的太阳系里,或许同样会有。在地球之外,几乎所有我们能够期待遇到的生命都会是微生物,它们很有可能在被我们人类这个物种视为极端的条件下生存。因此,我博士阶段的研究重点就是生活在极端环境(比如陆地上高盐度的泉水,或者把近400℃、富含金属的热液喷入海洋中的深海热液口)中的微生物。了解在这些条件下生命会作何反应,能让我们具备寻找地外生命的能力。

然而,在读博期间,非常出乎意料,一家出版社找到了我,这可是平生第一次。他们正在找一名古生物艺术家合作,为知名作家杜格尔·狄克逊一本关于恐龙的书作画。确定自己既能胜任研究生阶段的实验室工作,又可以完成这本书的艺术创作(这着实是个挑战!)后,我同意与出版社合作,我的古生物艺术生涯就这样开始了。我很快就发现自己多么喜欢做这一行。

接着,当我取得博士学位,同时也清楚地意识到两件事:其一,通过与科学家密切合作,绘制科学插画能让我仍然留在科学领域;其二,继续留在学术界,争取研究经费将变得日益困难。

于是,我做出了选择,开始全职从事科学插画的绘制工作。我猜测自己主要会与古生物学家合作,因为在诸多科学领域中,在古生物领域里,为客户定制高品质的科学艺术作品是最受追捧的。原因很明显:与其他任何生物研究领域都不同,古生物界的研究者无法直接观察到自己工作对象的活体标本。因此,需要技艺高超的艺术家进行专业复原,以呈现这些物种活着时的样子。

离开学术界固然是我人生中的一次重大变动,但对此我并未感到太多遗憾。我并不认为自己之前多年的学习是白费功夫,一点也不。它们反而为我提供了极为宽广的知识背景,极大地丰富了我的经验。

我非常幸运能走过这么特殊的人生之路,最终得以从事自己梦寐以求的工作。

恐龙公园组各恐龙的生态位分割。生态位分割的概念可以帮助读者理解晚白垩世坎帕期丰富的物种多样性。恐龙分成各种不同的进食区位,例如图中的赖氏龙和采食高处枝叶的栉龙,开角龙和采食低处植物的戟龙,包头龙和采食地面上植物的胄甲龙。| 图源《古兽横行》

受访者:儒略·斯托尼

采访&整理:董丽萍、吴语

编辑:沈晓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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