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王琪在一家川菜馆包了一间包厢,约客户谈项目,出门时见一个服务员提着一个蛋糕,打开了斜对面包厢的门。
本来王琪觉得遇到也没什么,以为贺凡哪个同事生日,但是包厢只有贺凡和一个女人,这就有点不正常了。
大晚上贺凡和一个女人单独在一块儿,容不得别人往那方面想。
王琪忍着,把客户送出门后折了回来,她推开包厢门,就见贺凡和那个女人举止亲密。
看到她突然出现,贺凡立马弹开了,脸上有巨大的震惊和心虚,连打招呼都不利索了。
王琪替田微不值,看着贺凡,脸上快结出冰霜吼,“贺凡,你可真是个男人。你TM这样有没有想过微微?”
02
给田微打这个电话王琪下了很大的决心,她不忍心看到田微受这么大的打击,但不告诉她伤害可能更大,谁知道贺凡背地会做出多少混账事。
不出预料,田微听到这个消息在电话那边沉默很久,久到王琪以为电话已经被挂断了田微才出了声说,“好,我知道了。”
田微嗓音像被沸水烫过的粗嘎,闷重。王琪明白此时最好的安慰,就是让田微自己消化这种背叛。
她对田微说,我就在你身边。
王琪心里很不是滋味。
田微和贺凡从高中就在一起的,从青涩到成熟,校服到婚纱,这十几年来不知羡慕了多少人,就连她这么个冷心冷肺的人,在田微贺凡那也相信了所谓的爱情。
实习期贺凡一千多块钱的工资,能因为田微多看两眼某牌子的外套,眼睛眨都不眨悄悄买来送给田微,自己苦巴巴吃泡面,咽馒头。
而田微呢,相隔异地,为贺凡庆祝生日,没有坐票能在火车站二十几个小时,只为了给他一个惊喜。
03
挂断电话,田微身子陷进沙发里,眼里有一团火,那团火在她给贺凡发了一条短信后,像被浇了一罐汽油,空前盛大。她脸上颧骨在跳动,肌肉痉挛地在抽搐,脸上攀爬各种情绪,勒出一条条狰狞的沟壑。
她抠着手指头在想,贺凡是从什么时候有了异样,生出不轨继而出轨?
结婚6年,他们也有过不少矛盾,争吵,冷战,相互指责,又重归于好,她从一开始的伤心难过不理解,慢慢也接受了,现实告诉她这些是婚姻不可避免的摩擦。
每回吵,贺凡会先低头给她道歉。女儿两岁多,他对她开始不耐烦了。她没忘,那段时期是他事业上升期,他压力大脾气渐长,经常会因为一点小事对她发火。
她能谦让一回两回,时间长了就忍不下去了。
他抱怨他因为工作没日没夜熬通宵,她说她也很累,要上班要带孩子,回来还要揽大堆家务,谁轻松啊。
当争吵成为唯一的链接方式,他们之间的距离就拉开了一大截。这种相处维持半年后,他再也不再她面前说这些有的没的。
他在公司加班的时间越来越多,和她交流也变少了。
适当拉开点距离,不把一方当矛盾的炮头,他们之间的关系反而缓解了,但她总觉得有点不对劲,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
原来所有的异常从那个时候就埋下了伏笔。
贺凡在她这儿得不到缺失的慰藉,就去别的女人那儿找。
04
是她不懂得宽己为人?不懂得沟通?忽视他的心理压力,造成他今天犯下的错?
不,她不想去深究,在这个错开的时间差里谁对谁错,她只知道这种错她没法原谅。
感情这个东西越是单纯,越是深刻,当她干干净净爱上那一刻,她所有的挚爱,信仰和对未来的期许都给了他。
光灭了,所有支撑她的信仰也坍塌了。
当贺凡回到家跪在她面前向她解释,请求她原谅时,她身子已经僵成一团了,那些该有的愤怒,狂躁,悲痛,质骂被她死死按住。
她努力仰着头,不让眼泪掉下来,让他看到她的脆弱和狼狈,她不能在他面前哭,哭是没用,是懦弱,是受害者才需要铺垫情绪的武器。
她嘴巴绷得像杆枪,吐出来的每个字堵住了他退路,说,贺凡,你不用再说什么了,我们离婚。
05
他承认了,承认他三年前就出轨了,女方是他一个前同事,他们见面不多,断断续续地有联系。
三年呐,他是怎么做到的,是有多强悍的心理承受能力,在她面前不显露半分?
她胃里像有条虫子在拱,翻江倒海,无比恶心。她绷着脸,眼神很冷,声音像玻璃划在生了绣的铁板上,刺耳,破碎,叫他滚。
他脸上有巨大的震惊,可能想不到她会如此狠绝,刚开口就给他判了死刑。他不同意,死活不同意,眼眶都急红了,说他是压力太大,一时鬼迷心窍才会出轨,他会收心的,会和外面的女人断了,叫她给他一次机会。
电视剧被她吐槽无数次的桥段发生在她身上,现实真是狗血啊。有句话说得没错,人活着活着都活成了自己曾经最讨厌的模样。
她不想浪费时间了,他不走,她走。
她转身回房,他想跟过来,被她厉声喝住,突然的暴怒吓到他了,他想上来又不敢上来,杵在一边身子缩成弓的形状,一种放下姿态默认的认错方式。
回了房后,她什么都没带,只拿了个包然后抱起女儿,从他身边转身就走。她不想跟他呆在一个空间,多待一秒她怕她眼泪憋不回去,被打回原形,变成卑微的可怜虫。
他跟着追了过来,她吼了一句,你要是跟过来,我就死在你面前。
他被她那种紧绷的暴戾吓到了,嘴还是半张的状态,不敢动了。熟睡的女儿被吓醒,敏锐感觉气氛不对,从抽泣到震天响的哭喊,不知所措的茫然中夹杂一丝恐惧。
时间的异性将他们拉入两个空间,他过不来,她拒绝靠近。
上了车出租车,她积压已久的眼泪喷涌而出,止都止不住。
真傻!女人的自负在于,总以为自己能成为唯一,这些年她就是坚信这点,以为他们再吵再闹感情还是不变的。
原来爱情会被生活打的支离破碎,人也会在时光长河中变得面目全非。
是她,太天真了啊。
06
她发了疯要离婚,惊动了所有亲朋好友,两边的父母轮番劝和。
这些年来公婆待她如亲生女儿,她爸妈也很喜欢贺凡这个女婿,除去这个疙瘩,他们两家结的亲是多少人都羡慕不来的。
也是这种好导致两边老人无法接受这种分开。
而贺凡一个三十岁的大男人每天眼睛红得像个兔子,在两边老人家跪下道歉后,求她原谅,没见到她人就发微信。
他憔悴了很多,像犯了事的人在牢狱中受了一番酷刑,连一直向着她的爸都曾试探对她说,要不要再给贺凡一次机会。
去幼儿园接女儿,老师私下跟她说,女儿这段时间不爱说话,也不跟小朋友玩,中午睡觉会莫名被吓哭。
她被几股力量撕扯着,第一次觉得离婚是那么难的事。
可是她无法原谅贺凡对她这种伤害啊,初恋是什么?是干干净净的美好,承载了多少爱和信仰,现在贺凡亲手毁了它,她过不去心里的那道坎。
07
婆婆和她妈因为她要离婚相继生了病,家里的气氛空前压抑僵硬,女儿察觉到了哭着闹着不肯去上学。
她很心疼,但想着等把婚离了再来补偿女儿,就给女儿请了几天假,女儿在家寸步不离缠着她,整天闷闷不乐。
有一晚贺凡守在门外,又给她说了很多和好的话,她始终冷眼冷语。贺凡情绪绷不住了和她吵了一架,说她非要那么死心眼跟他离婚吗?
她依旧斩钉截铁地说,离。
贺凡双拳紧握,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转身出了门。
贺凡走了后,她脸上所有伪装的强硬崩塌了,没人能感同身受她的煎熬。她虽然态度坚决要离婚,但是却又做不到不顾她在意的人的感受。
她把自己关在一个黑暗,潮湿,没有光的死胡同里,折磨自己,也让外面担心她的人难受。
她觉得她再找不到一个宣泄口,支撑点,她会死掉的。
她给王琪打电话,主动把自己的脆弱和无助展现给别人看。
08
王琪对她说,既然在这个环境让你难受,那咱们就暂时离开。
王琪请了一个星期的假,带她去了宁静偏远村子,是王琪外婆家。
村里信号不好,很难连到网络,仿佛与外界失去连接,她从一开始拿着手机的焦虑,内心慢慢安定下来。
村子里人的生活很简单,吃饭,忙农活,他们好像只有烦恼,没有焦虑。
前几天王琪提都不提她和贺凡的事,吃完饭后,就带着她去附近的田埂上散步。
这里没有城市的喧闹,快的让人窒息的生活节奏,她像被抚顺毛的猫,整个人平和下来。
等她心情完全放松下来,王琪才开口跟她谈这件事。
她一开口就说,“微微,我不建议你离婚。”
她愣了,诧异问她,“为什么?”
王琪平和看着她说,“你现在正是情绪失控的时候,这个时候做的决定,大多都是冲动的。离了婚后你真的就会轻松,恢复到以前那种状态吗?”
王琪顿了下继续说,“我不是让你原谅他,你可以试着观察他一段时间,毕竟他现在的态度也算好的,不是完全没有可取之处。”
“最重要的事,就这么离婚,在经济条件下你不占任何优势。就算要离婚也不要冲动一时,倒不如用贺凡这次放下的错,给自己点经济保障。”
王琪说了很多,说到最后她叹了口气,微微,感情是没有终点的,会吵架,会冷战,会两看相厌,会和好,也会出轨和背叛,感情只是生活的一部分。
从一而终是童话,满目疮痍才是生活。
09
和王琪离开村子告别后,她没有立马回家而是在酒店住了一晚。
这一晚她想了很多,把王琪对她说的话在脑海嚼了一遍又一遍。
这些年她几乎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女儿身上,在工作能力方面并不出色,跟贺凡也没法比。
那套房子在她跟贺凡谈恋爱时,公婆全款买的,贺凡是产权人,那套房子跟她半点关系都没有。
她就算执意离婚,除了解气,半点不讨好。
第二天大早,她对着镜子化了个精致的妆,涂了个正红色的口红,眼中有一种藐视爱情的气场回到了家里。
一回到家她就跟贺凡说,她愿意给他一个机会。
贺凡脸上出现极大的惊喜,说话有些磕巴,开口说只要她能原谅他,他什么都能答应。
她冷着脸问,“把房产证换成我的名字也愿意?”
贺凡僵着不动了,大概过了十秒,她转身要走的时候,贺凡出声了,说他愿意。
她继续试探,还提出他把每个月工资大半交给她,让她看看他有没有诚意。
不管时一时意乱情迷还是糊涂,贺凡没想过他跟田微要走到离婚这步,一向眼里揉不进沙子的田微能松口原谅他,他求之不得,再加上心中有愧,没考虑多久就答应了。
好一段时间,贺凡表现规规矩矩,表现很好。
两边父母看着小两口重归于好,也很欣慰。
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可以和好,却不能如初。
那种伤害已经在心里刻上疤痕了。
从前她一根筋认为这世界有很多东西是不变的,比如她跟贺凡的感情。
却忘了这世界唯一不变的就是变化。
受到伤害她歇斯底里想要逃离,以为这样就能避免,或者重新开始,可时间在他们之间扎根越深,很多东西不可能连根拔起,也不可能恢复如初。
在她没有不用考虑现实的能力之前,有了这些保障,以后就算贺凡犯下什么错,她在物质上也有一定的保障。
爱没了,余下的只是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