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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袭路上两具白骨
日期:2020-08-26 14:35:21 作者:bigwinner 来源:文章吧 阅读:

逆袭路上两具白骨

  01

  我是郑值,70后,山东人,一名老刑警

  这些年,我处理的刑事案件,大多始于一具尸体发现。下面这起案件,却是个诡异例外

  2017年10月,我和同事小刘驱车赶往泰安市一个蔬菜镇。一个月前,镇派出所老曹移交上来一起失踪案。失踪人叫宋刚,报案人是宋刚的父母,声称宋刚四年前失踪,至今音信全无。

  于是,我和小刘赶往这个镇派出所,找老曹了解情况

  一路上马路两边一片片蔬菜大棚,在阳光下闪着耀眼。来往卡车呼啸而过,扬起阵阵飞尘,载着各种蔬菜驶往全国各地。这个镇是全县著名的蔬菜批发基地

  在镇派出所的办公室简单了解报案始末之后,老曹带着我们来到宋刚,见到了正在菜地浇水的宋刚父母。

  宋刚父母60多岁,本地菜农,见到我们,宋母紧紧攥住我的手,像掉下悬崖的人抓住了崖壁间的树。

  “警官,求求你,找到我儿子,找到之后告诉他,玲娟不告咱们了,不用躲了,让他快点回家。”说着就要落泪。

  宋父铁着脸呵斥宋母:“还回家干什么?就知道惹事,惹了事就会躲,没出息丢人,死外边才好呢。”

  宋母不说话,只一个劲哭。我安慰说:“您别急,老曹把案件提交给刑警大队队里派我们调查,可见是非重视这起案件的。您详细说说,宋刚失踪前发生了什么?”

  宋父掏出手机,翻出一条短信,说:“这是宋刚留给我们的最后一条信息。”

  “爸妈,我偷饭店东西,让张德林发现了,我打了他,可能打死了,我不想坐牢,跑到外地不回来了,不要找我。”

  小刘掏出手机拍下了短内容,我了一眼,时间是2013年6月9日。

  据宋父回忆,宋刚打人之后,他和宋母赶忙去医院看望张德林,宋刚本就有案底,他们担心这次要是张德林报警抓宋刚,宋刚会坐牢。

  在医院,他们见到守在病房外的张玲娟,她是张德林的女儿

  张玲娟不让他们进病房。宋母只得跟张玲娟求情,希望她看在同乡的份上不报警,他们愿意支付张德林的医药费用。

  张玲娟最后同意了,宋母石头落了地,她跟宋刚电话联系不上,就发了一条短信,告诉他没事了,让宋刚躲俩月就回来。

  张德林出院之后一直卧床在家,一年前去世。

  起初两年,宋父宋母觉得儿子在外躲着似乎更安全,后来也曾找过宋刚以前的朋友询问下落,还曾到儿子打工过的地方寻找,均无收获

  转眼四年过去,两人思儿心切、积忧成疾,不得已,到镇派出所报了警。

  02

  “叔叔阿姨,您别着急,会不会宋刚在外打工,想混出个样儿衣锦还乡?”小刘安慰说。

  宋母说:“警官,我的儿子我了解,宋刚虽说混账些,但还算孝顺。外出打工,不可能四年来一点儿音信都没有。他恐怕是出事了。”

  宋父指着宋母鼻子厉声指责:“天天张嘴出事、闭嘴出事,儿子没事也叫你这张乌鸦嘴说出事来。”

  辞别宋刚父母,回大队的路上,我脑子里一直浮现老两口愁苦无助的面容。

  “师兄,这个宋刚的事,能立案吗?”小刘突然问。

  “目前还不能确定是不是失踪,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先回队里查查有没有这个年龄段的无名男尸吧。”

  我将宋刚的身份信息录入内网进行比对排查,发现宋刚有团伙盗窃和打架斗殴的犯罪记录,但没发现近四年与宋刚匹配的死亡和失踪人口信息,网络侦查也没有发现他的通信和出行记录。

  也就是说,宋刚这四年就像人间蒸发一样,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会不会冒用别人身份?或者已经死亡?”小刘虽是刑侦新人,但他的推测不无道理。

  宋刚失踪前涉及一宗打人事件,不过四年过去,当事人一个下落不明,一个入土为安,我们只能从见证人张玲娟入手,了解宋刚消失前最后的踪迹。

  经过讨论,队里正式对对宋刚失踪立案,当地派出所配合我们一起调查。

  宋刚因何打一位六十来岁的老人?张玲娟当时为什么不报警?宋刚逃跑之后会去哪?带着一连串的疑问,我们驱车来到张玲娟经营的旅馆饭店。

  车在一处繁华的街道停下。下车一看,“玲娟饭店”的大招牌赫然在目,饭店对面就是蔬菜批发市场,每天车水马龙,位置得天独厚。

  饭馆有三层,一层有七八张餐桌,招待散客,二层是包房,三层是客房。行人来往不绝,座无虚席。

  老板娘张玲娟五十岁上下,面容白净富态,身量较一般女人高大。她一会儿招呼客人,一会儿在柜台写写算算,像个陀螺一样转来转去,尽显精明利落。

  “生意真红火!”我环视饭店一周,感叹地说!

  “正是收菜的时候,最忙的季节。”老曹说。

  “张玲娟一个女人撑这么大一个饭店,没人帮她吗?”小刘问。

  “好像一直单身,有个儿子,在市里工作,说是快结婚了。”老曹说。

  我心里估算,就这个位置,再加上饭店的规模,少说资产也得有几百万了,这在小镇绝对算得上富豪。一个女人能独自挣下这份家业,着实令人刮目相看。”

  我出示警官证,表明来意,张玲娟刚开始有点儿手足无措,简单跟服务员交代几句之后,带我们来到二层一个雅间。

  “不好意思,正是收菜的时候,特别忙。”张玲娟说。

  “我们就是来了解一下四年前宋刚打人的事件。请你仔细回忆一下。”

  张玲娟沉思一会儿,说:“宋刚就是一个二流子、小混混。干活偷奸耍滑,平时小偷小摸,还因为打架蹲过派出所,谁都不敢惹。

  “要不是宋刚爸是我丈夫民生的叔伯舅舅,当时店里也急缺人手,我绝不会答应让他来我店里工作。

  “本以为是卖亲戚一个人情,谁知却是引狼入室。宋刚死性不改,手脚不干不净,常从后厨顺手牵羊,还常招呼一帮狐朋狗友来饭店胡吃海喝,从不结账。”

  宋刚劣迹斑斑,张玲娟历数桩桩件件,咬牙切齿,看来对宋刚是恨之入骨。

  至于宋刚打人,张玲娟回忆说是因为他偷东西被张父抓了现行,张父威胁要报警,宋刚本就有案底,怕坐牢,就把张父打成重伤。

  “在哪打的?是在饭店吗?”小刘问。

  “不是,是在老宅。”

  “当时为什么没报警呢?”

  “当时光急着带父亲上医院,而且宋刚父母第二天就去医院看我父亲,跟我求情,说要负担我父亲的医药费。本就是沾亲带故,我心软,就没报警。”张玲娟说。

  “你几点去的医院?”

  “4、5点吧,好几年的事了,记不清了。”

  “可以带我们去老宅看看嘛?”

  “没什么好看的。我爸去世之后,老宅就锁了,谁都不去。”

  我坚持要求张玲娟带我们到事发现场去看看,张玲娟有些不情愿,但是在交代完饭馆的生意之后,她还是跟我们坐上了车。

  汽车拐过一道街,转了两道小胡同,10分钟后,到了张玲娟的老宅。

  03

  房子正对大片农地,人迹罕至。

  久无人居,锁已生锈,墙面斑驳,看起来很破败,只有高高的木门还依稀露出昔日的风采。

  别看饭馆离老宅只有10分钟路程,相对于那里的繁华热闹,这里就像被打入了冷宫。

  张玲娟摆弄半天打开门,宅子很大,分前后两院。前院坐北朝南三间房子,西面是厨房和一间杂物室。

  东面是一小块菜地,旁边种着两颗果树。南面一道小木门,将前后院隔开了两个独立的空间。

  后院原本盖着两排鸡房,早已坍塌成小土丘,上面荒草丛生,几乎没有下脚的地方。

  察看期间,张玲娟前前后后招呼我们,一会儿端茶倒水,一会儿要我们喝酒抽烟,一会儿又要留吃饭,脸上洋溢着热情的笑容。

  好像我们不是来查案,倒像是多年不见的老朋友会面一样。

  过度热情让习惯吃闭门羹的我们都有点招架不住。我们简单看了一遍,毕竟没有搜查令,我们也不太好动手去翻。

  离开时,张玲娟到门口送我们。

  坐上车,我下意识扭头看了一眼,居然撞上张玲娟面容阴沉,低着头斜眼看我们,与刚才的热情相比,像是换了一张脸。

  我心里一惊,隐约觉得张玲娟热心的表面下隐藏着不为人知的一面,也许她对我们有所隐瞒,我心想。

  在案情分析时,小刘、老曹居然和我一样,都觉得古怪。

  “哪里古怪?”我问。

  “老宅啊,满院子都是草,阴森森的。”老曹说。

  “而且我们说要看看打人现场,你看张玲娟不情愿的样子,我也觉得不正常。”小刘补充道。

  “我相信你们的直觉,但直觉不能当证据,我们还需要张玲娟更多的信息,尤其是了解四年前宋刚打人事件的人。”

  镇里这些年变化翻天覆地,物是人非,很多信息都无辙无迹,现代的网络侦查手段几乎没有用武之地。

  好在镇里总有一些上了年纪的人,将人事流转看在眼里,记在心上,再用口耳传送记录着镇里的风云变幻。

  老曹常年扎根基层一线,走访村民搜集信息非常给力。

  他带我们在镇政府门口的公园,往人群里一坐,半天时间,就从村民们七零八碎的说辞中拼凑出张玲娟传奇励志的一生。

  30年前,张玲娟从偏远山区嫁到这个镇,成了老梁家大儿子梁民生的媳妇。婚后分家,民生和玲娟搬到村东外一处废宅,一砖一瓦地攒,盖起了亮堂宽敞的房子。

  村头老宅留给老二梁根生,根生小时候误喝了农药,烧坏了喉咙,成了哑巴。老梁两口子别的不指望,就希望百年之后老二不会露宿街头。

  民生和玲娟都能干,看着镇里种菜渐成规模,两人贷款买了一辆卡车,帮菜农拉菜运到市里卖。日子刚看到点盼头,民生就出车祸去世了。

  玲娟一边拉扯着孩子,一边种菜还债,艰难度日。后来养过两年鸡,流年不利,赶上鸡瘟,死了一半多。

  日子实在没法过,有人看她孤儿寡母,实在可怜,就给她介绍了一个跛脚的老光棍,谁知向来和颜悦色的玲娟居然把媒婆连嚷带骂地赶出来。

  后来,张玲娟盘下了哑巴小叔子的宅子,改造成饭店,辛苦经营,这才有了这样一番家业,也算苦尽甘来。

  据说她的天下是靠茶叶蛋和小米粥打下来的。菜农每天早上忙着支菜摊,常常顾不上吃饭。玲娟为了打开饭店的名气,每天拉一篮子茶叶蛋和一锅粥,挨个给菜贩去送。

  一个有滋有味的鸡蛋,一碗热气腾腾的小米粥,几句暖心的寒暄问候,在滴水成冰的冬天给菜农带去最贴心的温暖。

  再加上张玲娟模样周正,热情勤快,饭店的名气很快不胫而走,南来北往的菜农菜贩来此歇脚聚会、吃饭住宿,使玲娟饭店成了一道风景。

  日子好起来,张玲娟将儿子送去市里最好的寄宿学校,把自己的父亲接来养老,里里外外照顾得妥妥帖帖,认识的人都夸张玲娟孝顺能干。

  人群中一老人感慨,“啧啧,老梁家有这么个好儿媳,是祖坟冒青烟了。”

  04

  谈话间,也有人不以为然。

  “什么祖坟冒烟儿,你看自从娶了这个儿媳,老梁家还剩下谁?要我说,梁家这儿媳妇命硬,民生出车祸死了。老梁两口子刚住上民生家的新房,还没享两天福,就一前一后死了。

  现在开了饭馆,日子好了,她把自己的爹接过来尽孝,老张还被打个半死,在家里瘫了两年多也走了。”

  随即有人应和:“对对对,依我看,不是玲娟命硬,是她家盖的那处宅子不是地方,要不怎么都在那出事呢?”……

  回到所里,我们重新梳理了一遍搜集的资料,发现张玲娟的饭店大有蹊跷。

  “你说张玲娟盘下哑巴小叔子家的房子,后来改造成了饭店?”我问老曹。

  “是啊!”

  “她的哑巴小叔子,叫梁根生的,是饭店里帮厨的那个吗?”我接着问。

  “不是,说来也奇怪,梁根生以前一直帮民生家种菜、养鸡、跟着哥嫂过活,后来好像是外出打工了,10多年没消息,不知是死是活。”老曹说。

  “不对劲,10多年没消息?而且还是个哑巴,外出打工多不方便?继续跟嫂子在饭店干活不香吗?而且10多年前路边的房子就卖到10来万了,张玲娟当时已经债台高筑,她哪来的钱买梁根生的房子?

  再说,梁根生拿到10多万,为什么不再买房娶媳妇?一个哑巴,突然带着巨额钱款外出打工,10多年毫无音信,这太不符合逻辑了。”

  我的一连串推论让老曹和小刘纷纷点头。

  “事出反常必有妖,张玲娟不会杀了梁根生吧?”小刘的推测让人细思极恐。

  宋刚的失踪还无头绪,又冒出梁根生的消失,而且两人的消失都和张玲娟有着直接的联系。张玲娟的嫌疑越来越大,找到尸体成为破案的重中之重。

  案情稍有眉目,老曹很兴奋,所里抽调民警做了大量走访,居然辗转找到四年前帮助张玲娟送张父去医院的邻居梁武群。

  事实证明,警力有限,民力无限,梁武群的证言成为破案的关键。

  据梁武群回忆,他家就在张玲娟老宅的后面,张玲娟有时晚上看店不回家,有时很晚才回家。平常老宅只有张父一人居住。张父年纪大,睡觉早,家里一般都很安静。

  但是四年前的6月8日晚上,梁武群正趁凉捆菜,9点多,忽然听到桌椅碰撞的声音和一阵吵嚷声。11点刚睡着,又被张玲娟骑电动车开门的声音吵醒。梁武群当时还纳闷,这家今晚是怎么啦?

  第二天天还没亮,梁武群的家门被叩开,张玲娟红着眼,散着发,裤子和衬衫上还沾着泥土,十分狼狈。她央求梁武群带张父去医院看病,说宋刚偷东西打了她父亲跑了。

  “等等,你确定张玲娟当天回家了吗?”我打断梁武群的回忆问。

  “确定,我听到张玲娟骑电动车的声音,好像听到她开门后叫了一声。”

  “你还记得张玲娟是什么时候送医的吗?”

  “早上4、5点。”

  “问题就在这,”我转向小刘说,“宋刚打人发生在9点多,张玲娟到家大概是11点多,送医是早上4、5点,为什么不在发现张父受伤后马上送医,而要等到第二天早上?中间4个多小时发生了什么?”

  “对啊,如果是杀人抛尸,有足够的时间。”

  “宋刚成年男人,张玲娟一个弱女子,大半夜的,又不会开车,最方便的就是就近抛尸。”

  小刘、老曹和我互换一个眼神,不约而同想到一个地方——张玲娟的老宅。

  05

  申请到搜查令,我们再次和张玲娟一起来到她家的老宅,前院后院仔细查看,随时准备着在某个犄角旮旯找到人体的毛发或骨骼,但最终一无所获。

  就在大家要泄气的时候,老曹突然想起了什么,问:“张玲娟,你家地窖在哪?”

  “什么地窖,地窖早不用了,没地窖。”张玲娟猛地站起来,急切回答。

  老曹看了我一眼接着问:“不对啊,以前家里养鸡闹鸡瘟,不是都把鸡都埋到地窖里了吗?”

  张领娟眼睛往后院的砖头堆瞟了一眼,说:“死鸡都挖坑埋了。”

  “埋哪了?”“村外,我忘了。”

  张玲娟矛盾的回答和躲闪的眼神立马引发了我们的警觉。

  随后市局调派法医,对老宅进行重点侦查,终于在后院的砖头堆下找到一个地窖。

  地窖已被砖土层层掩埋,挖到半米深的时候,突然挖到一个人体腿骨,继续深挖,两副人体尸骨赫然出现,触目惊心。

  一个是宋刚,另一个风化得只剩白骨的就是梁根生。

  我们将张玲娟逮捕归案。

  往事不堪回首,审讯室里的张玲娟像被抽去了魂魄一样,一夜白头。

  “我拼命地干,拼命地活,就是不想让人看不起。”她眼神迷离,神情木讷,缓缓诉说自己的前半生,就像在回忆前世。

  丈夫出车祸时,她32岁,儿子才8岁。公婆悲痛万分,没过两年也撒手人寰。她带着儿子和一个哑巴小叔子靠种菜过活,日子非常艰难。

  张玲娟性子要强,不愿被人瞧不起,把全部积蓄拿出来建了鸡房,买了鸡苗,希望靠吃苦耐劳过上好日子,然而天不遂人愿,一场鸡瘟将几年辛苦打了水漂。

  家里债台高筑,要债的人大过年堵着家门口,村民要么看笑话,要么表面上可怜她,背地里指指点点,说她克夫、命硬。

  还有说媒的给貌美如花的她介绍跛脚的老光棍,这对她简直是奇耻大辱。

  遭受生活打击的她一蹶不振,买了安眠药,打算带着孩子一起走,一了百了。但是看着懂事的孩子,终究还是不忍心。

  一天,梁根生带来一个人,说这个人要花15万买他的房子做商铺,来的人说蔬菜批发市场眼看就盖起来了,未来肯定很多外地来收菜的人要吃要住。

  张玲娟没想到小叔子的破房子,居然有人出价15万购买。而自己家的大房子因为位置偏远,5万都卖不出去。她琢磨一番,就跟根生说要他把房子转让给自己。

  当时张玲娟没有钱,就提出跟梁根生换房,但是梁根生贪图这15万没答应。

  无奈之下,张玲娟写了10万欠条,承诺两年后支付,梁根生这才同意转让。

  两年很快过去,张玲娟每月收入大多还了卡车贷款和补了养鸡的窟窿,交了儿子寄宿上学的费用,根本没钱还梁根生。

  梁根生要债不成,索性每天收工后就跟张玲娟回家,经常一宿一宿赖在张玲娟家里。张玲娟被梁根生逼得不胜其烦,又怕梁根生败坏她的名声,渐生杀心。

  一次,在梁根生对她动手动脚时,张玲娟骗梁根生喝下加了安眠药的酒,趁他睡着勒死了他,拖到埋死鸡的地窖里。

  梁根生是哑巴,平时不怎么与人交流,没有太多人在意他的消失,偶尔有人问起,张玲娟就说外出打工去了。

  村民虽觉得事有蹊跷,但毕竟是别人家的私事,这十多年竟然无人报案。

  06

  就这样,张玲娟鸠占鹊巢,将房子扩建改造,后又加盖了二层和三层做旅馆。

  张玲娟饭店渐渐做大,顾客越来越多,张玲娟还清了债,儿子每每也上的是市里最好的寄宿学校,还将父亲接过来照顾,总算苦尽甘来。

  然而,饭店的红火招致其他商户妒忌。饭店三天两头有人来找碴,在门口扔死猫,在菜里放蟑螂,赶走她的顾客,甚至还在张玲娟回家的路上跟踪她、威胁她。

  张玲娟很害怕,想起远方亲戚宋刚刚出狱,想用宋刚以暴制暴,解决眼下的危机。

  果然,横的怕不要命的,自从宋刚来了之后,没人再找碴。

  谁知请神容易送神难,宋刚仗着劳苦功高,每天堂而皇之地从后厨拿东西,还常招呼一帮狐朋狗友来饭店胡吃海喝,不结账。

  张玲娟的愁闷张父看在眼里,为了替女儿分忧,他打算以长辈的身份跟宋刚谈谈,先请他喝酒吃饭,再给他800百元的路费。张玲娟默认了父亲的做法。

  谁知,等到张玲娟下班回家后,竟然看到父亲躺在地上呻吟,喝得醉醺醺的宋刚嘴里还骂骂咧咧。她气疯了,拿起秤砣照着宋刚头上狠狠砸了下去。

  短暂的惊慌过后,张玲娟镇定下来,收拾残局。和梁根生一样,她刨开地窖,把宋刚也扔了进去。

  忙完这一切,她才敲开邻居家的门,和邻居一起将父亲送往医院,对外宣称宋刚打人畏罪潜逃。

  这一切,张父自然心知肚明,但他一言不发地配合女儿设定的剧情,该检查检查、该住院住院,两人心照不宣,共同掩盖着真相。

  出院后,张父一直卧床不起,深居简出,直到一年多前去世。

  交代完的张玲娟长叹一声,如释重负地瘫坐在椅子上。

  “我不后悔杀死他们,他们不死,我就没有后来的好日子。我一辈子要强,不认命,没想到劳苦一生,到头来还是一场空。只是可怜我的儿子,给他抹了黑。”

  证据确凿,张玲娟对犯罪事实供认不讳,被法院判处死刑。

  事业有成的励志典型竟然是两起命案的真凶,这颗重磅炸弹炸得乡镇舆论一片哗然。

  这起案件的破获,让我、小刘和老曹获得通报嘉奖。但我内心充满悲伤,因为这起案件带来的是两个家庭的顷塌和覆灭。

  张玲娟的儿子刚进了大企业,谈了城里的女朋友,还看了婚房,得知母亲杀人的消息,如雷轰顶。

  要知道,在他眼里,母亲是全天下最伟大的女人,用柔弱的肩膀,将他从农村供养到大学,成了骄傲的城里人。

  他受不了这沉重打击,很快辞了工作、和女朋友分了手,独自一人到外地疗伤。

  宋刚父母万念俱灰,整日以泪洗面,苦挨着最后的日子。

  这起案件也暴露出当地村民的法治意识淡薄——

  倘若村民对梁根生的消失足够警觉,他也许不会陈冤地窖十几载,成为被遗忘者;倘若面对同行商户的欺压和排挤,张玲娟能拿起法律的武器,而不是以暴制暴,也许就不会有宋刚的死亡。

  逝者已逝,不管怎样,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不知张玲娟是否明白,成功的道路充满荆棘,踩着别人的尸骨来成就自己一定是最难走的一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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