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我记得自己第一夜在那里打完工后,肌肉酸酸的有胀痛感,这种感觉不是由长时间的消耗和歧视带来的疲惫和逆反,日子长了会让人觉得自己在真正劳动,从而产生微微的充实和幸福感。 ----田川
2、我总觉得在日本的第一个工能遇见林义明是我的福气,他的做人是我过去生活经历里没见过的,或者说视而不见的。林让我觉得自己过去生活在一个肥皂泡里,永远听不见一些声音,看不见一些颜色,闻不到一些气味,我所有过的成绩好像蠢得无从和他说起,狭窄庸碌的生活发酵出的对错观念在他面前竟不堪一击,而他并不用做什么,表示什么,只有嘴角上讪讪地笑。我突然觉得,生活从另一个方向向我敞开了。 ----田川
3、赵凡印象最深的是他上高中时,1989年的夏天,邻居打电话说你妈被一个男人打了,他赶快骑上自行车,从城西穿过当时混乱的市区去城东。赵凡当时好像被路边亢奋、躁动的人群感染了,一路上脑子就想着如果那男的还在,怎么抽丫挺的。男的开的门,没事人似的说了一句:“来了。”赵凡说:“我来看看我妈。”不知道当时怎么了,气一下全没了。他进屋,看见他妈脸上全是道子。他妈看见他,说没他事儿,让他走。赵凡又穿过混乱的市区从城东骑回城西。他说永远忘不了那个骑车穿行在亢奋的人群里的苍白、渺小的自己,他像傻瓜一样在那个男人面前走出屋子。 ----田川
4、所有大城市的人都好像是没有家园的人,你的记忆没人跟你商量随便就被抹去了。所有遗迹先你而死。我们只不过是从四面八方来到这里讨生活的,第一代、第二代,即使第三代,永远也是陌生人。谁能看得出这就是江户时代的东京呢?就像林海音从台湾回到北京时的第一句话:“我的城呢?”我们就是这没有记忆的人,住在这日新月异、没有记忆的城市里。 ----田川
5、律师资格是日本最难获得的资格,没有考十年的决心想都不要想。 ----田川
6、我先省去了一些糊弄事的老师的课。有一天在学校办公室碰见了大桥老太太,这老太太讲课认真,但水平有限,从来都是照本宣科,她的课成了我的“法定休息日”,大概已经两个月没见过她了。她抓住我,问我:“怎么老见不着你。”我说:“我也很遗憾。”吉池坐在一边听着,气得笑了起来。
我不敢旷吉池的课,她虽然对我有意见,但态度在好转。有一次,她当着众人训斥我:“你不要认为光上我的课就行了,对老师要一视同仁。”我听了她的话,一级考试前的一段时间谁的课都不去上了。 ----田川
7、我很受吉池的重视,因为她说过,她喜欢两种人:一种是聪明人,一种是傻瓜;聪明人不用说了,喜欢傻瓜是因为在他们那里,总有你意想不到的答案。中间人是大多数,也是最无聊的。 ----田川
8、给我留下深刻印象的不仅是东京劳动组合这个组织,还有它庇护下的一批日本知识分子,在工业社会里,不主动去适应的人,很可能没有用武之地。 ----田川
9、我们在东京常常回忆起过去北京的公交车:没点儿,一来来一串,不来时真不来。远远地看见它了,心急的人都挤到了马路中央,车干脆离站两百米停了,同志们急忙奔将过去,它又动了,开到那边离站两百米的地方又停了;几个身手矫健、判断能力强的挤上去,车门"啪"的一关,走了;上了车的感怒不敢言,庆幸还来不及呢,没上去的在下面这个骂呀。每次说到这些,我们都笑得前仰后合,大呼东京没劲儿,缺少戏剧性。 ----田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