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历史上再强大的皇朝都不可能万世千秋,只有这些看似最弱小的百姓能够一直存活下来。”
“也许,正是因为他们的心很小,容易知足,才能活得更久。”
人啊,越是贪心,越是容易把自己推向万劫不复之地。
连晋却道:“他们心很小,是因为他们没能力。”所谓贪心,便是贪图自己的心容不下的东西。
3、——你不是口口声声说爱他吗?为什么还要另娶她人?
——枉费你被称作神才,智计天纵武功独步,却连自己的爱情都无法成全!
——已经走到这一步了,你不会再有资格站在那个人身边,和他并肩而行了!
——这是一个婚礼,可是在这个婚礼之后,你就会一无所有,你什么都得不到了!什么都得不到!
4、“我说……”一个声音打破了屋子里忽如其来的寂静,“苏公子你兼职做道士么?(⊙o⊙)”
“……”苏日暮指了指自己,“……小、小生?”
在屋子里四处溜达的燕舞走过来,费解地举起一张纸,“不然你为什么要画符?”
楚故和甄侦看过去。
纸上,一行行墨迹就像是把一堆面条甩在地上然后晾干的产物……确实很像鬼画符。
苏日暮一时没说话:“……”
甄侦拿过来认真一看,“……白痴,这是字来的。”
楚故和燕舞默了一下,很虚心地请教博学多才的翰林院学士大人:“这是上古文字?甲骨文?金文?还是西域文?噢,莫非是离玉衡十万八千里传来的梵文?”据他所知,甄侦都会这些。
苏日暮:“……”
5、有一种思念叫魂牵梦绕,他想,他负气离开的那段时间里就是这种感觉。
——无论这世间红颜多美红尘多让人眷恋,也只有这个人是他的归宿!
6、苏日暮唉声叹气道:“小生胸无大志,就想归隐田园不受红尘世俗困扰,某些人还死活拖我进这十丈软红,难道不觉得惭愧吗?”
该惭愧的某些人:“……”
苏日暮继续叹气:“小生没什么追求,唯好一个杯中物,某人还那么残忍地剥夺小生的唯一爱好,难道不会觉得羞愧吗?”
该羞愧的某人:“……”
苏日暮还想叹第三口气,就被甄侦优雅地……拖下了马车。
7、你要的,不管是什么,我都给你,所以,请你不要对我失望。
我希望,我永远是你心中最好的那个,无人可以替代。
真抱歉,我爱你,爱到已经忘记自己是谁了。
若有来世……
若有来世,请你和我在一起好不好?
8、德妃要荣华富贵,所以连儿子都推出去作为牺牲品。
刘曼要家族繁荣,所以连婚姻都可以舍弃。
那些亲情,那些爱情,原来都是假的吗?
他活了半辈子的苦心孤诣,原来比笑话更可笑。
9、“秦太医言重了,小生喝了十几年酒,到现在还是活蹦乱跳生龙活虎的。”
他的身体他自己自然是清楚的,有一身功力护着——还能熬几年,至少,他现在不能死。
“你的意思是秦某是庸医随口乱说么?你要反驳吗?否认你自己的状况吗?啧,有胆子喝酒就别没胆子承认自个儿搞砸了那可怜的身体。”被质疑了医术,化身“不爱惜自己身体的病人都去死去死型角色”的秦仪周身开始酝酿充满黑暗效果的低气压,语气带着尖锐的讽刺。
苏日暮一时没说话,晨曦的光线越来越亮,透过乌云落进那双明亮的眸子里,甄侦看向他,却没有看到任何一缕光从他眼里折射出来,里面像是无边的沼泽,吞没了一切,只剩下孤零零的寂静。
10、——江山和至爱,你选什么?
这世上难道真的没有两全其美的法子吗?
他明明……已经不再奢求过多,只想就这么一辈子守护在所爱之人身边,生同寝死同棺,哪怕相思不相知。
一生。
一世。
——这世间的东西都是要靠你自己争的,争得来就是你的,争不来你就拼命去争,迟早有一日这天下万物无不属于你。
11、“……靠,这种变态是怎么当上官的?”
“其实我一直觉得皇兄的眼光很……咳咳,特别。”
甄侦看着是文官风雅又温柔只会“一点防身术”实则暗杀术一流内里脾气又古怪得紧,有史以来最年轻的京城府尹楚故性子跳脱但是断案如神敢笑眯眯地把位高权重的贪官污吏掀翻,当朝第一谏臣燕舞一眼瞧去一根肠子通到底但是有胆有识拉上一帮人敢举剑逼皇帝清君侧弄得阜怀尧都措手不及,连家军主帅连晋更是吊儿郎当得天怒人怨偏偏极会打仗,刑部尚书商洛程看起来一身正气但是他的审讯手段让人闻风丧胆……等等诸如此类,数来数去就没个正常的,全部既年轻有为又无比怪胎——莫非皇帝太靠谱大臣就不靠谱了?
12、谁念西风独自凉,萧萧黄叶闭疏窗,沉思往事立残阳。
被酒莫惊春睡重,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
当时……只道是寻常……
那时候,他们只是简简单单的兄友弟恭,没有折磨人的相思没有化不断的隔膜。
可惜,很多事情,做了就是做了,过了就是过了,再怎么去恳请去哀求,时间就是回不去了。
更何况……
比起做兄弟,他更想要彻底得到这个人。
13、他分明看见了阜远舟的眼里,悲伤汹涌流淌。
甚至撕裂了那张最完美的面具,所有感情无处遁形。
那样的悲伤几乎能灼伤人的眼球,苏日暮无言以对,只能沉默。
14、甄侦倾身向前,把沏好的茶放到这个酒鬼书生面前,看了看那个酒坛子,杏仁似的眼睛仿佛带着神秘的微芒,对上他的眼,低沉的声音像是箜篌发出的乐声,空远浩渺,“对于你来说,这的确是好东西。”
因为它可以让你早点解脱——解脱这个人间炼狱。
苏日暮微怔,注视着甄侦,那双安静的明亮的眼里募地泛起涟漪,有明明灭灭的光影像是刀刃一样在其中挣扎着翻滚着,几乎割碎他的瞳仁。
是多少年前,那个如柳般强韧的人也是这样递过一坛酒垂着眼平静地对他道:“对于你来说,这会是好东西。”
多久没有回忆起这些了?他只觉恍如隔世。
15、“阿仲,我陪你,我们一直在一起好不好?”他如是道,仍是那温柔如三月江南春尽好的笑,这一笑的记忆横贯了阜仲余生的岁月悠悠。
“皇兄,等这次打完仗,我就留在京城了,咱们兄弟两就和以前一样,振兴玉衡江山!”他如是道,然后打着马带着大军离开京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现在,他们终于回到他身边。
他已经是耄耋老者,他们却仍是当年谈笑风云变的意气青年。
阜仲笑了笑,眼角的皱纹像是扇子一样,一下子扇去了他的半世时光,他轻喟叹一声,用那含笑的声音呢喃:“你们终于来了啊,好狠心,抛下朕那么多年,朕等得好苦啊……”
——所以,带我走,好不好,我真的,好累啊…
16、自己曾经也希望过,能够有人在跌倒的时候问他一句疼不疼,曾经也期待过,有人能给予庇佑,而不是在一个人阴影里面对辱骂践踏兀自倔强,可是德妃只会让他疲惫不堪也要爬起来,也没有会在意一个冷宫里的孩子的冷暖温饱,到头来,能给自己安慰的,只有自己而已,所以只能装作对什么都不在乎,因为如果自己那样表现的话,就没有人能看出自己哪怕一丝的软弱和痛苦;所以要变强,强大到无所畏惧,强大到这世间再无不能之事。
可是在这个人面前,阜远舟忽然觉得,似乎不那么强大,也并非不行。
这世间情爱二字,当真难以琢磨,也如荒漠飞沙中人饮鸩止渴,难以拒绝。
17、用尽撒泼打滚装委屈疾言厉色(……-_-|||)等等等等手段总算让兄长答应肯在用过早膳后放下那一堆怎么也看不完的公务去睡上半天,阜远舟抹了一把不存在的汗,深深觉得阜怀尧某方面的固执程度简直是令人发指——皇兄对处理政事似乎有种诡异的狂热的爱好……?
啧啧,这可不是个好习惯,得想办法改改皇兄这一爱好,天塌下来又不是只关阜怀尧一人的事。
——哦,亲,你一定不知道,这种让无数小攻小受抓狂的属性叫工作狂。
18、“好!好!好!好一个皇后娘娘!陈盛华,母仪天下,荣华富贵,这些都是你逼我选的,我的地位我的权势我的孩子……我会走到今天这一步都是拜你所赐!你有什么不敢认的?!”
“我好不容易决定放弃等你了,你还出现做什么?!你既然连承认你是谁都不敢承认,那你出现在这里还有什么意义!?!”
“四年了,四年的时间,我从一个云英未嫁的女子变成了即将是一个孩子的母亲,从太子妃做到了皇后,我足足等了你四年,你都没出现。”
“不要跟我说对不起!陈盛华,你没资格这么说!你马上给我滚!滚远一点!这辈子就都不要出现在我面前,耽误我的荣华富贵,耽误我孩子的锦绣前程!滚!你滚啊!”
19、长虹指剑月弄笛,平生意气,怨难断情丝。残酒困春照朱颜,眉梢眼角都似恨。无情不似多情苦,执手频顾,恨不能相诉。提笔点画在何处,恰能画出相思路?
20、没有人能在感情面前保持绝对的理智,无动于衷——越是强大的人,崩溃得越快。
21、“明君……究竟什么是明君……究竟怎么样才是明君……”他轻声道,不知是在自言自语还是问他人。
——无情未必真英雄,帘子如何不丈夫。
——帝王无己,以万民为己身,帝王无心,以苍生为己心,正衣冠,正言行,正品德,慎,慎,慎……
——无黑白之分,无明暗之分,无正邪之分,无爱恨之分,无真假之分,一切只以统掌全局为目的,是为帝王心术……
——爷是玉衡的天,这天下人都能错,只有您不能!
究竟,何为明君?
阜怀尧喃喃着,最终还是忍不住,轻声笑开,笑声里不见暖意,满满的,全是嘲讽,听得人不知为什么,心口就是一痛,哀伤莫名。
22、阜远舟的肋骨断了几根,天仪帝不敢乱动他,怕骨头又错了位,只能握着他的手,小幅度地搓了搓。
而阜远舟知道他一切安好,什么麻不麻疼不疼的都忘了,见他这般,曜石般的双眸在细微的光线里显得亮的惊人,带着一种难言的温柔。
那种温柔,在暗夜里都给人温暖的感觉。
阜怀尧不经意看见,神思便是一晃,记起这人疯症之时,神志不清如同孩童,却唯有这份独独给他的温暖是不变的。
那股细微的钻心的惶恐就这么猝不及防地涌上心头。
他差点,亲手扼杀了这份温暖……
阜怀尧不知道这是不是叫后悔,只是自己呼吸起来有些难受。
23、可惜我辜负了你的期望,所以,你要成就千古霸业,我便助你一臂之力。
只是……
“我不懂……母妃说有了权势才有一切,我听她的,去争,去算计,甚至和你……但是皇兄,我身边最后只剩下你……”
刘家世代杰出,家族兴荣是子孙平生的重任,阜远舟为母妃争这一切,也为自己争,他自负才华横溢,怎么甘心一辈子埋没在冷宫里?
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错的都是他?!
为什么被抛下的都是他?!
他想出人头地是错,他想保护至亲至爱也是错,到头来负隅顽抗了半辈子,最亲的人还是要他死在这里。
死在本应该视他阜远舟为敌人的兄长怀里。
24、要人的心,实在比要人的命难得多,他只是想要自己心爱的人也能爱上自己,相守相伴,怎么就成了罪大恶极的事情了呢?
连阜怀尧也是这么想的吗?
25、如果有一个人不将世人不将万物放在眼里,只把你的一言一行奉为准则,起誓不离不弃,在你笑的时候陪你笑,在你皱眉的时候替你抚平眉间的皱褶,在你要做什么时静静待在你身边随时为你解围,有他在你甚至可以不必惧怕千军万马刀山火海……这样一个人,有谁能不心动?
至少,心硬如铁的天仪帝在这一刻觉得心悸不已。
26、阜怀尧望向窗口,窗上雕镂着精美的图案,是朱红醉牡丹的花样,用朱漆细细地精心描了,颜色鲜亮而不失尊贵,窗外一弯玉轮,夜色沉沉,也挡不住整个皇城的大气恢弘金碧辉煌,“做皇帝的万万人之上,权势滔天,谁不喜欢呢……”
父子相残,兄弟阋墙,夫妻反目,要的不都是这把金灿灿的龙椅吗?
阜远舟皱眉——如果皇位真的那么好,为什么皇兄这么说的时候,语气那么讽刺?
27、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
阜远舟一直觉得自己不甘下位,定会穷尽一生去追求无上尊荣,却不料有朝一日竟是亲手放下野心,求一个与爱人耳鬓厮磨的机会。
渴望得到他,这个期冀比隐藏在内心深处深到血脉的追逐力量的天性还要强烈……
哪怕它不光明正大甚至是为世人诟病。
28、若是可以一直这样,直到这头黑发慢慢变白,两人慢慢变老,还是这么依偎在一起,他替他梳着一头如缎的长发,闲闲碎语,忘却晨昏……
29、越是靠近越是惶恐,越是得到越是患得患失,情之一字,圣贤都难解其意。
30、“虎爪状的……?”连晋想了想,没想到有什么人用这样的武器,于是暂时丢下这个问题,绕着正在撕衣服的宫清转了几圈,忍不住问:“疼不疼?”
他看着都觉得浑身不舒坦。
宫清被问得一愣,看着他明亮的眼睛,好一会儿都没说话。
不知是不是心里的痛苦淹没了感官知觉,其实他一路颠颠簸簸磕磕碰碰,一个人一把刀这么走来都不怎么觉得疼,可是在灯火辉映下被连晋这么一问,那些沉积下来的隐痛遽然浮了出来,像是经年以前路过海边看见涨潮时的浪头一样,渐渐吞没了浑身的知觉。
他垂下眼,低声道:“疼,都快疼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