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少女退开时,腌臜道士也停止了吃面,箸搭于盆沿,双手捧着面向苏景伸出,似乎在示意他:吃几口吧。
见苏景不敢动,道士干脆放手,聚宝盆轻飘到少年身前。
苏景望向陆崖九,后者点了下头。
吃就吃吧……聚宝盆手感真好,正经的三鲜打卤面,吃在口中喷喷鲜香,味道当真不错。 ----《升邪》
2、苏景自是不知自己被这么恶寒地比喻了,他正在算一笔账:突破通天境,阳寿立增三年;自己在沙漠里修行了整整五年…三减五负二,赔了。 ----《升邪》
3、镇压喜袍的地窟极大,苏景三人在下面搜索,不知不觉用去了十几天的功夫。其间苏景唤出乌鸦卫,弄明白了他们身形又起变化的缘由:莲女死后身化沃土,而残存于她五内的最后一点真灵妖元因此飘散出来,让那片地方变得异常‘肥沃’,乌鸦卫就是沾了她的光,修为得以迅速精进,身体也随之变化。说起来,这或许是莲女对乌鸦卫照顾自己孩儿的最后报答吧。 ----《升邪》
4、苏景苦笑了起来:“那不是个无智的畜生,那是个娃娃啊。有灵智的,会哭会笑,再长大一点点还会和你说话、吵闹,闯了祸会怕你责罚,做了得意事情会向你邀功…他能懂你的想法,他还有自己的念头…怎么吃?怎能吃?”
雷动眨了眨眼,撇嘴:“不吃就不吃,反正你说了算。”
这两句话可把六两给急坏了,天灵地宝,竟然不吃?松鼠怪劝道:“就算我们不吃,这小娃将来的灵气和香气也瞒不住人,自会有人来抢、抢走去吃,小祖宗要三思啊。”
苏景呼出口闷气,心意早决:“不吃,用师叔的话,能遇到就是个‘机缘’,养在令牌里吧。”
参莲子也是精怪,只要效忠也能进令牌,那里倒是个稳妥的去处。 ----《升邪》
5、“晚辈求之不得!”
陆崖九再问:“求之不得,却又始终不开口相求,是何道理?”
“三这三那诀事关重大,我不想分心,只求快快练好这门本事,另外三这三那诀练成之前,我求恩公收录门墙,平白生出些挟持之意,我不想如此。”
说完,苏景拜伏在地,没有夸夸其谈,仍是真心之言:“晚辈向往那三阶十二景,求请前辈成全、求请前辈收录晚辈入门墙。” ----《升邪》
6、这个答案让苏景颇感诧异,离山九祖六个证道、一个只差半步、另个半路夭折,陆崖九跨入元神境界三千年,现在还在第十境‘欢喜儿’上打晃,真要把九位师祖以修行、境界排个名次,他不是倒老幺,也是倒老二。
似乎看懂了苏景的疑惑,沈真人解释:“境界越深战力越强,这是没错的,但并不绝对。陆九祖便是一例,他老人家剑术通神、战法惊仙,他才刚刚踏步‘如意胎’时,就斩杀过炼就远游子、得三座分身相助的凶猛强敌!追溯往昔,他老人家的每一战都曾被奉为传奇……九位师祖里他的境界不算最强,但他的战力名列前茅。” ----《升邪》
7、幼年时家门遭遇巨变,会对一个人的成长造成重大影响。如果当年陆崖九没去管那件闲事、苏景又侥幸活下来的话,也许就会愤恨老天不公,随着年纪增长心思愈发偏佞,最后长成个心狠手辣的恶人也说不定。
可是陆崖九出手了,事情便不一样了。白马镇、苏记熟食铺子里的油灯下,爷爷一次次满怀感恩的讲述,一点一点影响了小苏景。他想做个捕快维护一方,不是少年人的头脑发热,而是从小到大、伴随成长而生、而长的信念。
虽然这个念头幼稚、可笑,但苏景当真。 ----《升邪》
8、苏景一边走,一边对六两道:“原来赶大车一点也不难。”车马行之前接了笔大生意,现在只有车没有车夫,苏景少年心性觉得好玩,自己把大车给赶过来了。
六两心中念叨:下次我不用妖威降服马匹,你再赶个试试。口中则应道:“小祖宗是天赋奇才,什么事情一摸就能上手。”
这么响马屁苏景可不接着,笑而摇头正想说什么,忽然从远处传来‘哈’的一声大笑,只见斗大身小、肥胖如梨、骨瘦如柴三个矮鬼从长街一方,兴高采烈地向着苏景跑来。 ----《升邪》
9、六两的眼力也是拔尖的,看看珍宝,听听介绍,忍不住冷笑了声:“明明就是个瓜子,硬是被说成了松子!”
拈花神君志不在此,正百无聊赖,闻言反问:“瓜子和松子,有什么区别么?”
六两瞪起双眼,答得理所当然:“松子可要好吃得多了!”
苏景从一旁给三尸解释:“你们忘了?他是松鼠修行成的精怪。”
三尸恍悟,连连点头…… ----《升邪》
10、佛说虚空,只消闭目则万物皆空;道说虚空,早已空空又何须闭目。 ----《升邪》
11、沙漏计时,新年旧岁交于子时,噼啪鞭炮震耳欲聋,苏景带着妖奴和一群乌鸦给师母磕头拜年,那份欢快和热闹比起人间哪里都不会稍有逊色,吃过饺子换上干鲜果盘。值得一提的是乌鸦卫个个都是嗑瓜子的极道高手,一把瓜子抓在手中,顷刻皮如雨下,一个鸦女如果站在原地不动吃瓜子,不用半个时辰她就能把自己埋起来。 ----《升邪》
12、“你要修行的功法有个名堂,唤作……”说到这里的时候,陆崖九明显犹豫了下,但还是把功法全称如实相告:“唤作《三圣三冥君三仙三大士百劫屠晚洗剑转生无上心诀》。”
“叫啥?”苏竟被这个功法的名字给唬到了。
“三圣三冥君、三仙三大士、百劫屠晚、洗剑转生、无上心诀。”老祖这次加了断句,语气满无奈:“也不知道这个名字是谁起的,更不晓得这个名字是啥意思。”
苏景听到了个‘剑’,试探着问:“三这三那诀…是剑法?” ----《升邪》
13、纸上六个字:离山剑宗,苏景。
苏景报的不是价格,而是名号。
信封中还有一块玉牌,质地润泽,隐隐有些透明,正面两个正楷,镌着‘苏景’二字,背面则是四个古篆,上书:剑出离山。
剑出离山,苏景。
每个离山门下真传弟子手中,都会有这样一面牌子,不止是镌刻了几个字那么简单,玉牌内还由门中长辈封印了一道霸道绝伦的法术,以作真传弟子防身之用。
陆崖九在青灯境亲手为苏景所制,且不论老祖封印于其中的法术,单只这命牌所向,便是离山上下每一柄利剑所指! ----《升邪》
14、正神墨中生,行驰宇宙间。永恒何所在?罪孽真色僧。 ----《升邪》
15、这书并非纸质、也不是靠翻的,只要用力一抖便会化作七丈见方的一副巨大帛绢,是被前辈叠成了书的模样。
巨帛质地非织非锦,薄薄的一片触手轻若无物,上面一块一块,密密麻麻地写满了蝇头小篆,都是修炼之法,帛绢正中央的尺许方圆,绘制了一副图案:一轮明日中,一头三足金乌振翅昂首,气势煌煌,仿佛随时都会破卷冲出,直上九天归于真日。
图画左右同样各有八字古篆,左首‘光热始祖,阳火金乌’;右首‘灵炎至道,炽烈天骄’。
三足金乌,又称三足阳鸦,传说中的圣兽,关于它,有两种说法,一是此乌长居于太阳之中;另一种则更干脆,认为太阳就是金乌所化。 ----《升邪》
16、见苏景脸上认真肃穆中还透出一丝憧憬,陆崖九微微一笑:“不用这般正式,只是些粗浅的东西,虽与修行有关,却于修行无助,你随便听听就是了,说完了境界,我的事情就好讲了。这十二个境界中,第一层、即最低浅的一层唤作‘通天’。”
‘通天’两字一出,苏景开始眨眼睛,最浅薄的一层境界是‘通天’?这就通天了?那后面还练啥? ----《升邪》
17、你负了天地,天地全无反应,永远不会从天上掉下一块石头来砸你的头;
但你若不负乾坤,乾坤必不负你!
正道修家讲究正以载道......就是因为有了这样的天地,才会有真正‘正’,才让‘道’有了存身之处。
好天地,好修家,一场浩劫,还了这世界本来颜色。
天不负,道不负,乾坤各处有灵犀。 ----《升邪》
18、渐渐的,繁荣东土被雄鹰甩在身后,眼前景色换成了重重山岭,连绵起伏直连天边,但看似不绝的山势终归也有到头的时候,大山的那边厢便是西域地界了,隐约可见大片的牧群,在被青草染得翠绿的地面上缓缓蠕动,而西域过后,土地渐渐荒芜,直到最后苏景眼中只剩无尽黄沙。 ----《升邪》
19、苏锵锵磨刀静心,陆崖九的脸上渐渐露出满意之色,抖手亮出了一方玉玦,正式传功!
‘三这三那诀’早就被他从鬼篆译成了汉家文字,录于这枚玉玦中。只要陆老祖稍稍在玉玦上加持一点法力,内中记载就会化作条条文书现行于空气中。可是陆崖九才刚一动法,就又皱了下眉头,收起了玉玦,自乾坤袖中取出文房四宝,老老实实地那毛笔,把‘三这三那诀’写了纸上。
苏景体恤老人家:“没事,您就让那块玉出字,我看得习惯。”
“我是怕自己浪费力气!”
青灯境不同于外面世界,这里没有灵元可供采补,陆崖九动用一份法力,他的修为就会虚弱一份,虽然催动玉玦对他而言也不见得比吹口气更费力,可是能省则省吧,修行大家几千几千年刻苦望道,都挺会过日子的。 ----《升邪》
20、“北地有大妖魔,通邪法,最善炼奇药。抓人参宝宝,困雪莲仙子,自幼豢养一处,辅以法术、符撰及诸般灵药滋养。三百年后男女仙童成人,喂服霸道药物,参灵莲仙神智混沌万事不清,只知疯狂交媾,七日后参仙童元阳耗尽枯萎而死,莲仙做孕怀下奇胎,至今整整百年,分娩在即了。” ----《升邪》
21、左边的那个头大如斗,小小的身体似乎不足以支持这颗大头,摇摇晃晃地都站不稳当,而大头上,一双血红色的眼睛几乎占了半张脸,满满当当地贪婪之色,张口就问:“宝贝何在?都是我的!”
右边的矮子是个胖子,肥头大耳,身形如梨,脸上因为肥肉太多以至五官都被挤压到一处,丑陋中还透出一股色迷迷的样子,也开口道:“有没有妞?屁股要大!”
中间之人干脆是个痨鬼,瘦的皮包骨头,身上的衣服就好像是挑在竹竿架上,讲起话来明显中气不足,远不如两位同伴响亮,气若游丝道:“酒肉何在?老爷饿了。” ----《升邪》
22、“小道本是齐喜山上的一头松鼠儿,得了大机缘修行成形,手下聚集着百来位儿郎,有一番小小的局面。”
原来是松鼠精,苏景现在再看六两说话时露出的那对门牙感觉自然多了,又好奇问道:“你为何叫做六两?”
六两面露气愤:“我刚刚得到机缘,但还无甚法力时曾遭逢大难,落入了一个猎户手中,他拎着我对同伴笑道‘这身好皮毛,值得六两银子嘞’,后来我侥幸逃了性命,下定决心要刻苦修炼,再不要受这般欺侮,给自己起名‘六两’,就是为了不忘那命悬一线的苦楚,以作激励。”
原来还是个励志的妖怪,苏景‘哦’了一声,似乎又有些困了,心不在焉地应了句:“现在呢,或许连六两都不值了。”
若方才黑袍老祖杀了这妖怪,真就连六两银子都不值了 ----《升邪》
23、正修炼到要紧时候的黑风煞,只觉得耳中忽然炸起轰的一声大响,险险就被惊得走火入魔了,张开眼睛一看,只见一群鸦裔满脸惊喜,呜哩哇啦个个大喊大叫,有的向他行礼问安,有的互相说话,大好洞天灵境变得比酒肆赌坊还要更喧闹万倍。 ----《升邪》
24、洗髓,何尝不是刮骨、不是挫筋、不是易经。可是若受不得这刮骨之痛,就别去想什么三阶十二景。‘通天’不是儿戏,不是玩笑,它叫通天,实际却是逆天之始!
如今的修真道上,许多门宗都会由长辈出手,为晚辈灌顶来洗髓,直接达成通天境界,这么做简直是又快又好,长则三天短则一夜,弟子就能跨过第一境,而且铸下的身基比着那些自己练功过境的也丝毫不差。
由长辈灌顶,是被动的,虽然一样痛苦无比,但那是‘挨打’;自己练功‘通天’,无异于自己‘自残割肉’,这两种痛苦岂可同日而语?何况前者最多只挨三天就能解脱,后者却缓慢得太多了…… ----《升邪》
25、六两到底是混了多年的妖怪,脑筋转得飞快,转念一想便惊喜问道:“这是…那件喜袍?”
喜袍本来是件宝物,被丧物所得,炼化成自己的栖身、附魂之处。刚刚丧物和苏景拼命,它想要夺舍,而夺舍是个先合身一体、再击破主魂、最后独占身体的过程,丧物只完成了第一步就被烧得魂飞魄散,也是在这第一步中,苏景、丧物同时成了这袍子的主人,再加之真火炼化,丧物死后,袍子自然就成了苏景的。
可以说,若丧物不来夺舍,凭苏景现在的修为,一辈子也休想炼化了这件袍子。 ----《升邪》
26、“不许再问这问那了,苏景落户光明顶,一应事务还等着你去操持。下山之前我有件要紧事,没空应酬你。”
“啥事?”红长老又问了一句。
“与公冶长老一起,炼剑。”
“给我炼一双子午玄海剑!”
“去去!”
“那就只炼一柄青岩冬纹剑成了吧?”
“去去去去。”
“哦。”红长老被‘去去去去’也没一点生气的样子,不再跟着师兄,甩着手高高兴兴地走了。 ----《升邪》
27、陆角死后蓝祈千年孤寂,无所事事中,她以本门风法结合金乌特性,研创出这门‘玉露金风’。
此门功法可以独修,至高深境界威力了得。可是这套风法的来由,皆因蓝祈思念故人,它的巅顶妙处在于:若与金乌阳火兼修于一身,便有‘风借火势火趁风威’之奇效,一火、一风两门正法相辅相成互为奥援也互为补益,刚开始修行的时候,要两门正法兼顾、会耽误双倍时间,可是自冲煞境开始,双法便会合而为一,阳火动则金风起,金风过则阳火生,事半功倍,端的神奇。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玉露金风’,点出了这道风行正法的关键,却又何尝不是她对陆角在天之灵的浅浅一笑。 ----《升邪》
28、刚刚那座城,古怪得很。”
“磨刀之事后面再说,现在不用急着发问,至于那座幻城……最近十年,我闭关精修,或许是大限将至的原因,心思总是不能太清宁。修炼时我倒没觉得什么,但出关后才发现,身边多出了一座城。”
苏景开始没太听懂陆崖九的意思,但是在对方又解释了几句后,苏景懂了,满脸睡意惊散,眼中只剩骇然!
陆崖九说的就是幻城…...那城中的每一人是陆崖九见过之人,原本只是他脑海中的影子,但因崖九在修炼时不能专心,精气外泄,以致在他不知不觉中,这些识海投影都凝聚精气、于他体外化作实体。 ----《升邪》
29、“三尸是敌人,兴风作浪蛊惑本心,阻碍你无法证道成仙;可它们也是朋友,任谁也不能否认的,就是因为三尸的存在,这一生一世里的损丧得失、悲欢离合才会更有味道,才会真的精彩。”
“三尸与生俱来,它们在害你的同时,也在帮你…便如刚才那雷动天君所言…于三尸来说,人为父,为手足,为主上,也为囚徒,他们是你、却也不是你。” ----《升邪》
30、离山不是苦修门派,允许弟子返乡探望亲眷,但也不是随时都能走,此事要由师长来做权衡、考量,主要还是从弟子本身的修行出发。白羽成天资极好,自己又刻苦,是最有希望成为离山下一个真传弟子的人选,师父龚长老对他期望极高,督促严格。
白羽成不敢辜负师父的苦心,且他又是刑堂掌簿弟子,除了繁重课业还担负着刑堂弟子的职责,空余时间少得可怜。最近几年里,他有两次本已请下了假准备回家探望,却都因刑堂临时有事,不得不放弃了。
算起来,人伦羁绊,也是修行的苦痛之一,不是谁都像苏景那样无牵无挂的。 ----《升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