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Amei Zhao
学霸与女鬼
一
下晚自习途中，学霸遇见女鬼了。
女鬼冷不丁地从小巷子里钻出来，阴风惨惨，飞沙走石。
学霸见这女的面色苍白，眼角滴血，两只像鸡爪一样的手在自己眼前晃啊晃，顿时意识到自己撞鬼了。学霸身体一哆嗦，淡定地把手中的单词本放回口袋。
“钱，化妆品，小鲜肉，随便你要什么，我明天就烧给你。放过我。”
“呵呵呵呵，”女鬼的喉咙中发出一连串瘆人的笑声，“我什么都不要。现在，考你一个问题，如果你能回答上来，我就放过你，如果你回答不上来，我就要掏出你的脑子。”
一听是靠答题决定生死，学霸心下大定。
“问吧。”
女鬼一脸诡异的笑容，从怀中掏出一双鞋子。
“你说，这鞋子是灰绿还是粉白？”
“两种都有可能。如果你看到的是灰绿，那么证明你视网膜上的视锥体细胞拥有较高的色彩感知能力，这导致你的眼睛能够主动排除掉一部分干扰来观察到最真实的色彩。而如果你看到的是粉白，证明你的眼睛在底光条件下会对色彩的感知产生偏差，造成颜色的混合，因此你会看到粉色。”
女鬼听到答案之后眼放精光，仰天狂笑。
“哈哈哈果然是货真价实的学霸，找得我好苦啊！不好意思，刚才出题只是为了验证一下，假如你答不上来我也许还会放过你，不过你既然答上来了，那么你的脑子我要定了！”
女鬼那鸡爪一样的手伸向学霸的脑袋。
学霸叹了口气。绕了一大圈还是要动手，真麻烦。他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当然也会降妖除魔，只不过不想浪费时间罢了。
学霸从书包里掏出照妖镜和桃木剑。
女鬼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她上岗多年，从业经验丰富，一看就知这是货真价实的降妖道具。
“好汉饶命。”
女鬼成为了学霸的战利品。
二
“跟你说了多少遍了，我不需要你这个战利品，给我从哪来回哪去！”
学霸看着家门口站着的女鬼，气得直摔第八版大学语文教材。
女鬼眼泪汪汪地看着他。
“呜呜呜~~求求你带我学习吧。还有三个月就要投胎考试了，我已经连续五年没有通过了，如果这次又没有考过，我就只能继续满世界逮学霸了，白天躲道士，晚上躲城管，很可怜的呀。”
学霸刚想说自己也还有三个月就要大学毕业了，现在又要准备毕业论文又要准备毕业考试，没时间带她。可是见她那可怜兮兮的样子又有点于心不忍。
算了算了，反正自己是学师范的，就当是提前实习了。
“跟我进来吧。”
女鬼大喜，屁颠屁颠地跟了进去。
“说说吧，你们的投胎考试是怎么个考法。”学霸在书桌前一坐，女鬼殷勤地递过去一杯热茶。
“考中文和英语。我们地狱出题组组长说了，全世界说中国话的人最多，说英语的地区最多。过了这两门，投胎之后跟人交流就没有什么问题了。就算投到了别的地方，凭借生前积累的语感再学他一门也不难。”
听起来很容易嘛。想想也是，一个投胎考试而已，又没人规定笨蛋就不能做人。只要跟人沟通交流没什么问题，能写会念就OK了。
学霸顿时胸有成竹。
“从明天开始，你跟着我背书。”
三
两个多月过去，学霸发现自己错了，真的错了。
投胎考试当然不难，但是也得看是什么人去考。在女鬼说她考了五回都没有通过的时候，自己就该意识到问题所在了。
“背好了吗？”学霸直敲戒尺。
“背、背好了。”女鬼怯生生地看着他，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让人想到受了委屈的小猫。
女鬼长得其实不丑，把脸上那些乱七八糟用来吓人的颜料洗掉之后也是一枚俏生生的萌妹子，可是不知怎么的，脑子就是不开窍。
“先背中文。我说上句你接下句，有朋自远方来。”
“虽、虽远必诛！”
学霸脸上青筋暴起。
“巴、巴山楚水凄凉地，接！”
“re、responsibility！”
“重背、重背！”学霸气得大叫，“背不会不许吃晚饭！”
女鬼一脸委屈地看着他。肚子咕咕直叫。
“师傅，我午饭还没吃呢……”
学霸失望地扶额。想我从小到大经历过那么多考试，世上就没有我看不懂的教材，解不出的考题，本以为凭借这一手绝活会在教育界大放光彩，结果人生中的第一个徒弟就教成了这个德行。
不行，我不接受！
学霸深吸了一口气。
“徒儿，离投胎考试还有多久？”
“师傅，还有三天。”女鬼楚楚可怜地看着他。她现在已经后悔了，好好的女鬼不当非要许下投胎的梦想，谁知在梦想依然遥不可及的时候，自己却已经快暴毙在寻梦的道路上了。
想想这三个月来的魔鬼备考历程，又罚站又罚跪，动不动就不准吃饭不准睡觉，女鬼简直觉得死不如生。
在女鬼一肚子抱怨的同时，学霸也有他的考虑。
只剩三天了，看来用常规的手段是不行了。学霸眯了眯眼睛，非常之时当用非常之计，作为一名优秀的人民教师，最重要的是让学生通过考试，其次才是真才实学。
学霸从抽屉里拿出一本薄薄的小册子，丢给了女鬼。
“这本秘籍，就算不吃饭、不睡觉也要在考试之前给我背下来。”
学霸的声音冷得仿佛来自九幽炼狱。
女鬼打了个寒颤，记得上一次听到学霸用这种语气说话的时候，自己被罚站了一夜。
她哆哆嗦嗦地翻开这本名为《考试必过宝典》的手抄版小册子。映入眼帘的第一行字不是通假字满篇的古文，也不是佶屈聱牙的英语，而是一句顺口溜一般的句子：
三长一短选最短，三短一长选最长，长短不一就选B，参差不齐就选D，同长为A，同短为C。
“师傅，这……管用吗？”女鬼看着满篇顺口溜一般的答题技巧，狐疑地问。
“放心，这帮蠢货生前就是这么出题，死后还得这么出。”学霸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身为优秀的人民教师，他详细分析了近五十年来所有投胎考试试卷，可以说彻底把地狱的出题人吃透了。
四
女鬼通过考试了。
61分，和学霸预估的分数档几乎一模一样。
“师师师师傅！我我我过了！”
学霸正在浏览合同。像他这样的高材生，早在半年前就是各大学校争抢的对象，如今，女鬼通过考试了，他也要从堆满整个书桌的合同中选择一份签署了。
不过在那之前，还要先帮女鬼填报投胎志愿。作为一名优秀的人民教师，一定要对学生负责到底。
“你就报金水市银水区退水街道吧，这里历年都是投胎低分区，而且是学区，在这里出生，再笨也能上学。”
学霸胸有成竹地说。他早就开始研究投胎区域的填报技巧了，作为一名优秀的人民教师，要让学生以最少的分数考进最好的学校。
女鬼用力地点头。
“师傅，你对我真好。”
“去吧。”学霸云淡风轻地挥挥手。
女鬼再三道谢之后欢欢喜喜地投胎去了。
学霸嘴角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从众多职工合同中抽出来了一份，在乙方一栏中刷刷刷签上了自己的大名。
合同的甲方正是金水市银水区退水街道附属小学。
作为一名优秀的人民教师，就算学生通过了考试，还是要让她掌握真才实学。
图片作者：Amei Zha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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