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大学生的聚集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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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农村，没有哪个调皮的孩子，能躲过挨揍的命运。

　　我是80后，一个地地道道从农村走出来的人，高一没念完就辍学打工，所以只有初中文凭。

　　前几天，我看到一条新闻，湖南泗湖山镇发生一起命案，一个12岁的孩子，亲手葬送了自己母亲的性命。

　　这位死去的母亲，身中20多刀。

　　孩子吴某因抽烟被母亲用皮带抽打，心生怨恨，最后酿成这场悲剧。

　　1

　　我沉默许久，即使汉语博大精深，也找不出一个词，准确地形容此刻的心情。

　　其实我很想保持沉默，但总见有人拿教育来说事。

　　在偏僻落后的农村，他们大谈教育，在那高谈阔论，我觉得很可笑，就像在女人身上，却谈男女平等一样，很荒谬。

　　有人从小含着金钥匙长大，而我是含着棍子长大。

　　我爸是村里为数不多的文化人，当年家里砸锅卖铁，供着他读书，复读了三四次，还是没考上，最后只混个高中文凭。

　　他早就到了适婚年龄，村里的媒婆瞧上了我爸的好脾气，给他牵了一条线。媒婆连声赞道，那姑娘精明能干，吃苦耐劳，关键那肤色健康，而且会生娃。

　　他懵懵懂懂，稀里糊涂的就接下这段姻缘，结婚当天，就闹出一场乌龙。

　　傍晚，我爸被热情的乡亲们围着，灌了不少烈酒，他面色通红，双腿软的无力。

　　他伴着天上星星的微光，慌着身子，东倒西歪往家里走，谁知一个绊脚，就歪倒在路边的一个麦秸堆上，酣然大睡，不醒人事。

　　家人等了半天，也不见人影，于是动用全村人的力量，拿着手电筒找人，最后大爷在柴堆里找到了我爸。

　　这时我妈端着一大盆水，雷厉风行，气势汹汹地跑过来。

　　“让开，让着点，大家伙儿快让个道”。

　　然后一盆冷水泼了上去，我妈穿着一身红装，插着腰，那气势，震慑了全场人。

　　然后我爸抖擞几下身子，恍惚地从堆里爬起来，醉意的胡说，“谁啊，是谁，在这撒尿啊!”

　　我妈上去就两个耳巴子，他被打地唬住了，半天不吭声。村里的人，跟个人精似的，你推我赶的散了场。

　　2

　　这方圆近十里的人都知道，水村有户人家的大姑娘，没人敢娶，后来就成了我妈。

　　估计媒婆收了外公不少好处，才急促地催上这门婚事。

　　如我爸所言，我妈是个疯婆娘，她在集镇上买个菜，为了一毛钱，和人在街市上对骂，直骂对方头冒金星，口吐白沫，四腿朝天一登，气得昏厥过去。

　　我妈就是这样的人，一个典型的农村妇女，没文化，脾气倔，还野蛮。

　　她性子不好，但对家里的每个人，都尽心照顾，家里也被打理地井井有条。奶奶总夸她能干，比大娘强百倍。

　　每到农忙季节，她成了家里的主心骨，我爸只是在旁帮衬着。

　　他们结婚两年才生下的我，那时正直六月份，天气闷热，我伴着一场大雨出生在这个家。

　　后来，我爸幸运地当上县城一所小学的老师，工作稳定，平时只有周末才会回来。

　　我妈平时管得严，我只能盼着周末我爸回来，转移她的视线，然后我就能带着玩伴跑出去玩，爬树掏鸟窝，下水泳游，偷水果……

　　回来的结果就是挨一顿打，无论什么事，犯了什么过错，没有理由，她只会拿棍子打我。有的时候，她追着我满村的跑，但我天性随我妈，认死理，不服输，都是她打累了，才收手。

　　3

　　12岁那年，我偷了妈妈一个月卖菜攒的钱，没用一分就弄丢了，我妈气得拿棍子，追着打我和我爸，至于我爸，他无心透露了藏钱的地方，恰巧被我听到。

　　小时候，脾气倔，总喜欢和她对着干，心里恨她，烦她，因为她总像个疯子，打我骂我，甚至约束我的一切。

　　我和她之间的交流，只剩下那个棍子，甚至在她的眼里，我可能还不如那个棍子。

　　过了几年，我的身高长得很快，超过了我妈，赶上了我爸。

　　我讨厌学习，但我妈老逼我上学，高一那年，我经常逃课，只要被我妈抓到，免不了挨打。

　　有一次我受不了她的打骂，对着她吼，然后抢过她的棍子，用力甩了出去。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她不再吭声，而我的生活清净了许多。

　　我终于熬过高一，迎来暑假。六月末的下午，天气不热，却闷的难受，于是叫了几个人跑到河边。我们脱光衣服跳进河里，玩得忘乎所以。

　　不多时天降暴雨，由于来得突然，我们措手不及，连忙穿上衣服，慌乱地逃离，躲在桥下的洞口。

　　天色漆黑，也不知几点我才到家，全身湿透地妈妈望着我，对着我大吼，你半天跑哪儿！。

　　“去朋友家玩了”。

　　“你还说谎，我找了你半天不见人影，不看天吗，要是出事了怎么办”。

　　“你瞎嚷嚷什么，能出什么事，你一天到晚的，能不能不要瞎操心，你知不知道你很烦！”

　　“你还敢顶嘴”，她又拿了一个新的棍子，朝我身上打。

　　我的身体被水浸泡的久了，没了知觉，也没叫喊。

　　“皮厚了是不是，打得轻是不，还不知道认错！”

　　接着她拿起棍子，用力地打在我的右腿上，我吃痛地跪了下去。

　　“大同，你没……”

　　我疼地急红了眼，没听她说完，起身用手愤恨地掐着她的脖子。她脸色逐渐苍白，翻着白眼，嘴里嘟囔着，身体作出无力地挣扎。

　　一声吼叫，把我惊醒，等我理智清醒后，见到眼前 场景，我吓得连忙后退。

　　我爸一巴掌打在我脸上，我妈蹲在墙角，闷声地哭。

　　我长那么大，第一次看到她哭，也第一次看到我爸发脾气。

　　4

　　多年以后我才知道，那天是我生日，我妈跑到十里外的甜品店，定制一份蛋糕。天色见黑，外边下着倾盆大雨，发现我迟迟不回家，于是她冒着风雨，找了我三个小时。

　　还有那件我妈买的白T恤，一直被我收藏起来。

　　那年我才15岁，差点杀了我妈，如果我完全失去心智，如果没有我爸，我们一家算是完了。

　　如果当年我也是12岁，后果我根本不敢想象。

　　虽然我从小被父母带大，但与他们之间存在的隔阂难以消除。我记不清被打过多少次，岁月在慢慢地治愈那些伤痕。虽然我早已成人，但见到母亲，那种奇怪的情感不可言喻，所谓爱恨交织，也不抵那复杂的感情。

　　这种畸形的爱，存在的太多。在农村，他们不善沟通，而那根棍子，是我们交流的唯一方式。

　　从小到大，我妈从来没有冷静的坐在床边，嗑着瓜子，好好地说上几句话。

　　他们不懂，也无法理解我的内心世界，没有精神的支撑，剩下的只有冲动。

　　我亲眼看到一个妇人喝下农药后，立马反悔，求着别人救她，最后还是抢救无效，痛苦地死去了。

　　只因为和婆婆起了争执，矛盾激化，无法排解，她就选择用自杀的方式解决一切。

　　她们常年生活压抑，精神空虚，无法宣泄内心情感。当生活产生矛盾时，她们只会想到用死来解决问题。

　　但其实呢？没有人不畏惧死亡。

　　如果不是没有办法，没人会选择用极端地方法解决问题。

　　最后

　　有的时候，家，真的是个很奇怪的名词，就像是一锅大杂烩，掺杂着太多的东西。

　　说实话，我曾怨恨过我妈，从小，只要我做错什么，无论大小，也不追究原因，她抡起粗棍就打。

　　我怨恨她的狠心，可也眷恋她给的温情。

　　长大后，害怕自己受伤，也害怕他们受到伤害。

　　现在我梦里的那个家。

　　害怕厌恶的同时，又贪婪眷恋着。

　　爱不言说，恨不舍弃，可能这就是中国千万家庭的真实写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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