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每个人衣橱里一定会有的衣服,牛仔裤应该可以当仁不让排进前三名。
夏天的时候穿牛仔短裤,然后随着气温变化,逐步增加裤管的长度……是日常生活最好的拍档。总有那么几件牛仔裤,在长时间的穿着后,渐渐得不到你的眷顾。
而在你把它扔进垃圾桶的时候,你永远不知道,有谁、有哪条河、有哪块土地,为这条牛仔裤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那是一条牛仔裤,每个人都会有,有人每一天都会穿。
它们整整齐齐地码在货架,挂在浏览页面,或者被凌乱地堆叠在清仓区,从最幽深的靛蓝,到泛着白色的浅蓝,这是我们最轻而易举的时尚,付款时我们甚至不会在意它的定价:99元。
然而,当我们穿着水洗做旧的新牛仔裤时,几乎没有人知道。它们是怎么生产的?怎么到货架上的?为什么快时尚门店的牛仔裤,定价这么便宜?而我们为这份时尚,
付出了什么代价?
还有太多不知道的事。
有几个德国人,
觉得我们应该知道这一切。
从货架上一条9.9欧元的牛仔裤开始,
他们追踪起牛仔裤们的前世今生。
坊间公认:世界牛仔看中国,中国牛仔看新塘。在这个广东小镇,一条条牛仔裤像坦克的履带,拉动着GDP向前跑。
而世界选择新塘,只有一个原因,这里的人工好不值钱,比机器还低廉。
「低廉必有其原因」。
生产牛仔裤的厂房,逼仄、闷。
排向蓝天和清河。
而在代价中,拿着2000块钱一个月的工人,是最廉价也最无望的那一环。
戴着毫无作用的1块钱一个的蓝色口罩,为牛仔裤刺绣、制作口袋,用命换钱。
酚类化合物、偶碳化合……一系列致癌物质源源不断地生产,而工人们抵抗致癌物的,就是简陋到几乎没有丝毫作用的口罩。
「如果他在持续这样工作,
一年后会聋掉。」
「时尚」在这里变得有点诡异。
消费者不停地购买新的牛仔裤,
但这些牛仔裤又不能看上去是新的,
为了漂白,
他认识很多曾做这份工作的人,
他们的「没事」给了他信心。
依然是做旧,
「喷砂」这个已经被全世界各国
列为违法的做旧工艺,
在新塘这个厂房,
仍然进行着,
甚至连摄像头也不避讳。
一旦患上此病,
约等于半只脚跨进鬼门关。
这对昼夜交替轮班的夫妻,两个人在一起一月2000多块,上涨的物价让他们神经紧绷,在蔬菜、猪肉的斤两里反复计较,住最简易的房子,来省下钱寄回给老家的孩子和老人。
为了生活、孩子、老人、彼此,他们在付出命的代价。
同样付出沉重代价的,还有我们的环境。
空气刺鼻,排风扇慢悠悠地转,上面已经满是粉尘。
再一路汇向珠江,
哺育广东、广西、湖南、
江西、贵州、云南……
我们不知道,一条牛仔裤会被反复进行20次的脱水、打磨,水洗一条牛仔裤,3条就需要200升的水。
而根据著名牛仔裤品牌levi’s公布,一条牛仔裤生产下来,需要3800升的水。
以一个成年人一天2升的饮水量计算,我们要整整喝五年,才能喝完制造一条牛仔裤的水。
我们不知道,一条已经背着原罪诞生的牛仔裤,可能根本「无幸」被一个人穿上。
光是H&M,5年焚烧的未出售服装就有60吨,而其中,就有大量崭新的蔚蓝牛仔裤。
我们不知道,每年还有难以计量的牛仔裤,经过短暂一生后被主人扔掉,进入了垃圾桶和填埋场。
上面残留的重金属,将像一个诅咒一样,继续对这个星球的土壤和水造成污染。
附近的居民说,这里的水,已经不是污水,是毒水。光是碰到,皮肤都会溃烂。
对着污浊的河水,他们说,牛仔裤工厂建起来之前,生活不是这样的。
生产时用掉的2000多种化学物质,在20道清洗工序中,并不会被彻底的清除。只要身体出汗,那些致癌物就会释放出来。
谁该为此买单呢?
流水线上的工人,
已经用健康甚至命在付出了代价。
工厂厂主,接到的来自欧洲、美国发过来的订单,价格3-4欧元一条牛仔裤。这个价格被形容为低到地狱。
这就意味着他们必须从原料、浆洗各个环节,将成本压缩到极致,为数不多的成本空间中,留给环保设施、工人保护措施的,所剩无几。
中间商在生产链条上,位置很奇妙。他们像一道闸门,让来自欧美的客户不用看到生产环境的「脏乱差」。
而下单的快时尚品牌们,面对镜头,坦然说,消费者看到一条100欧的牛仔裤会买吗?不会。便宜才是王道。
因此,他们选择了中国,给出极低的价格,然后再贴上「物美价廉」的标签,摆上货架。
在经过以上所有环节后,牛仔裤,最终到达消费者的手中。
是的,从工厂、中间商、品牌方到消费者,「雪崩的时候,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
就像拼多多一样,499块的电视,9.9的大包卫生纸以及99的牛仔裤……标签上的数字刺激着我们的神经,让我们控制不住剁手、下单、刷卡,获得「占有感」和「满足感」。
但是,当我们为廉价买单时,却很少想过,廉价背后的代价。
那我们能怎么做?
快时尚更新迭代快、紧跟流行、大量生产后又被迅速抛弃,形成了一个恶性循环。
我们可以更多地关注使用环保材料、注重动物权益、注重环保的公司,形成监督之力。
绿色和平今年公布的 Zero:seven years of the clothing 报告,涉及快时尚、运动、奢侈品品牌是否使用环保包装、引入MRSL(生产物质限用清单)、废水排放、无氟产品多项数据。
「少买一点、好好选、好好保存」。
将闲置不用的衣服售卖或捐给需要的人;
或是购买经过清洗消毒的二手服饰。
在被货架上光鲜的衣服吸引时,被「买买买」和「剁手」的风潮挑逗地要下单时,打开衣橱,看到大量冲动消费下,根本没穿过几次的衣服时……
我们可以想到,在不远的地方,就有一条河、一方空气、一个个鲜活的人,在承受着这一切的代价。
比如新塘的76家污染企业关停,本地出租厂房的人一夜喝上了西北风。牛仔工厂的下一站,可能是湖南华容县、广西玉林市、湖南常宁市。
新塘人拍手叫好。
新的「牛仔小镇」项目在这里热闹开锣,这里的工人人工更廉价,房租更低。
这里的水和空气,会重蹈新塘的覆辙吗?这里的人们,会找不到一条干净的河、一夜睡不安宁吗?
答案,可能就藏在我们下一次消费之中。
本文图片来自:牛仔裤的代价(无尽德语字幕组听译)、绿色和平、视觉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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