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刘雅茹喜欢董海，但董海是她的老师。所以再喜欢，也只能放在心里。
那时，刘雅茹上高二。第一次见到董海，是文理分班后，董海是新班级的班主任。
他带无框眼镜，说话轻轻柔柔，温文尔雅的样子，惊艳了刘雅茹的青春时光。
董海教政治，选课代表时，他正好站在刘雅茹座位的旁边。董海看着她，抿着嘴笑，特别有礼貌地问，你可以做我的课代表吗？
明明作为老师，他可以用命令的口气说，你做我的课代表吧。可董海说得那样温柔。
17岁的刘雅茹，一直循规蹈矩的长大，没做过任何出格的事。所以当她发现自己喜欢董海的时候，是有些忐忑不安的。
这一年，董海33岁。
可即便他是离异单身，刘雅茹心里也明白，隔在他们之间的，仍然是遥远的距离。
02
这点特别，她就很满足。但后来，他对她，好像有种过分的好。
刘雅茹感冒发烧，去医务室打针挂水，董海陪了她一下午。给她买零食，陪她聊天，然后还语重心长地说，你可是我的课代表，不能生病啊。
说着说着，两人都笑了。
有次上课，刘雅茹和另外两个同学迟到了。董海让他们站在教室门口，拿着小竹板打手心。
但轮到刘雅茹时，他将自己的手垫在她的手背上。不想被别人看出他对她特殊，却又舍不得真的打她。
教师节那天，班上要给班主任送花送惊喜。班委们商量后，派了一个同学去骗董海，说刘雅茹不小心将手划出了血。
不到五分钟，就看见董海气喘吁吁地跑来了，他急切地问，怎么啦怎么啦？
刘雅茹上前给他送花，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有点失态，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你们这些孩子啊，太调皮了。
这场暗恋也许不只是暗恋，他应该也是喜欢她的吧？
03
他对她的好，其实后来有点人尽皆知。
有一次，董海去参加一个朋友的婚礼。回来的时候，他把刘雅茹叫到教室外，给她看手机里的照片，然后一脸幼稚地说，你看你看，这个新娘和你好像啊。
被偏爱的，总是有恃无恐的。刘雅茹看了他一眼说，你就为了这个把我叫出来啊？
董海有点傲娇地回，那你回去吧。
刘雅茹刚走到教室门口，他突然伸脚绊了她一下，然后傻呵呵地看着她笑。他似乎忘了教室里还有那么多同学看着呢。
后来每当记忆回到这个点，刘雅茹都想把时光定格。这样有点幼稚的董海，她这辈子也没见过几次吧。
董海唱歌很好听。
元旦晚会上，他在舞台上唱歌时，有同学给他送花。后来唱着唱着，他将手里的花送给了刘雅茹。
尽管董海什么都没说，但刘雅茹在心里认定，他们是在谈恋爱。那点暧昧的甜蜜，刘雅茹以为别人看不出来。
直到有一次，闺蜜说，董老师对你太特别了。每次看到你，都会宠溺地笑。同学们在背后议论呢，你要不要注意下啊？
闺蜜的话，刘雅茹是听进去了的。
04
看到董海和别的女老师去食堂吃饭，刘雅茹吃醋吃得厉害。所以有段时间，她特别大胆，毫不避讳，想要宣布主权。
晚上她躲在被窝里和董海发短信，实际上他们从来没说过什么过火的话，但刘雅茹爸妈发现那些短信后，担心会影响学习。
他们商量着要给刘雅茹调班。
刘雅茹哭着恳求他们不要把事情闹大，她怕这样会影响董海的名声。于是答应父母，不再和董海私下里联系。
她比以往更努力，拼命想把每一门功课都学到最好。考试名次上去了一大截后，爸妈才没再提调班的事。
而董海对她的特殊照顾，也收敛了很多。
05
很快就到了高考。
入场前，董海看着她说，加油，别紧张，我等你。
成绩出来后，董海第一时间帮她查分查排名，很认真地帮她选学校。看起来，他比她还紧张。
在选专业这件事上，从小乖巧听话的刘雅茹违背父母的意愿，填了心理学。这是董海之前想学而没学成的专业，她想替他完成梦想。
爸妈很生气，但刘雅茹这次态度坚决，她说，爸妈，就让我替自己的人生做一次主吧。
刘雅茹去了烟台上大学。
董海担心她想家，时不时给她打电话发短信。他有时去烟台开会，也会去学校看她，给她买好吃的，带她买衣服。
可即便这样，他也从来没有开口说过喜欢的话。他用老师的威严，在她面前保持着合适的距离。甚至，他比以前更克制。
刘雅茹不想他们的关系就这样下去。
她不在乎他比她大，不在乎他离过婚。高中他们不能在一起，现在她上大学了，她有恋爱的自由。
刘雅茹暗示董海，董海装作看不懂。于是她干脆直接表白。可董海说，傻丫头，你还小，好好读书，以后会有更好的未来。
被婉拒后，刘雅茹很难过。
她原本以为上了大学，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和董海谈恋爱。可实际上情况是，从她上大学那天开始，他却把她越推越远。
06
刘雅茹不甘心。
室友给她出主意说，这种时候就该用下激将法了。然后刘雅茹就去做了这辈子最后悔，却永远找不到后悔药的一件事。
她找男同学帮忙，拍了张合照发在朋友圈，仅对董海可见。等了一天，董海那边没有任何动静，他没有点赞也没有评论。
一直到晚上，刘雅茹才收到董海发来的微信，他说，我看到照片了，真好啊。你知道吗？那种感觉就像看到自己的女儿找到了归宿一样。下次我去烟台，带我见他。他要敢对你不好，看我怎么收拾他。
刘雅茹把电话打过去，她一上来就说，董老师，承认你喜欢我有那么难吗？
电话那头半天没吱声。
刘雅茹在这头哭了，她说，我哪里有什么狗屁男朋友。我只喜欢你，只想和你在一起。我19岁了，我是大人了，我有资格喜欢你了不是吗？
董海说，雅茹，你别这样。
然后董海说了很多的话。他说，我这辈子只对不起两个人。一个是我妈，一个是你。我妈在我还没来得及孝敬时就去世了。而我明明知道你的心意，却给不了你回应。我年纪比你大，学历也不如你，肯定过不了你爸妈那关，我不想你因为我耽误了前程。
刘雅茹哭得更凶了。她说，我不在意你比我大，我爸妈那我们可以一起去面对。董海，你他妈的能不能勇敢点？
哭到后来，董海终于开口说，好吧，我承认，我爱上你很久了。
董海半天才说，如果真要为你好，我就应该放过你。
后来董海说话越来越含糊，她才知道他是一边在家喝酒一边和她打电话。他说只有借着酒意，我才敢说这样的话。
可即便是借着酒意，即便是醉话，刘雅茹也很满意。至少他愿意试一试，这就是一个好的开始。
他们说了晚安，然后刘雅茹满意地睡了。
07
可是第二天，刘雅茹发给董海的微信一直没有回应。电话打过去，手机关机。
起初，刘雅茹以为董海是不敢面对她。可连续三天，她都联系不上他后，她感觉不对劲。于是找了个借口，去语文老师那打听。
听来的消息，让差点刘雅茹晕过去。
就在他们打电话的那个夜晚，董海出车祸去世。那天他喝了酒，正好班上有学生找他有事，他开车去学校的路上出了车祸。
刘雅茹的世界在那一刻天旋地转，坍塌了下来，周遭全都失去了颜色。她不知道自己怎么去的火车站，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的家。
都是她不好。如果她不去招惹董海，如果她不去弄什么激将法，董海就不会喝酒，不喝酒也就不会出车祸。
闺蜜安慰她说，谁也没想到碰巧学校里有事呀，你别太自责了。
刘雅茹打听到董海的墓地，去那整整坐了一天。她一直不肯相信，董海就这么离开了她。
08
这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刘雅茹困在董海的世界里走不出来。
她常常梦见董海，梦里的他，永远绅士，永远温文尔雅。醒来，枕边是哭过的痕迹。
后来的这些年，刘雅茹拒绝了一切男生的追求，带着董海学心理学的梦想一路向前。考上研究生的那天，她去董海的墓地，陪他说了一整天的话。
董海的前妻早就再婚了，董海和她没有孩子，刘雅茹大概是这个世界上，除了董海父亲之外，唯一在爱他的人了。所以她拒绝恋爱拒绝结婚，不想丢下董海。
这成了一种执念。
刘雅茹用这样的方式和自己死磕。每次拒绝别人时，她都会说同样的话，我的心里有个永远也放不下的人，这对你不公平，抱歉。
09
开始赚钱后，她每个月都给董海的父亲寄一笔生活费。最开始只是问了地址，把钱寄到家里。有一年过年，刘雅茹实在忍不住，拎着礼品去看望老人。
看到老人的第一眼，刘雅茹就忍不住红了眼眶。
她说，叔叔您好，我是您儿子的学生，读书时最喜欢他了。他不在了，我想替他来看看您。
老人看了她半天后说，谢谢你啊。
她给他钱，他不肯收，还把她之前寄来的生活费全都还给了刘雅茹。
他说，孩子，我一个人花不了什么钱，再说我有抚恤金。你还年轻，以后用钱的地方多着呢。
刘雅茹听得又想哭了。
她还是一如既往地给他寄钱，每周给他打电话，说她自己的学习，也听老人说董海的往事。她用这种方式，想让董海在这个世界上少一点牵挂。
可端午节那天，刘雅茹去看董海父亲，陪他一起吃饭时，老人家突然说，小刘，你是个好姑娘，不要在他身上浪费时间了。你过得好，他才放心啊。
刘雅茹呆在那。
她从来没有在他面前说起过自己和董海的感情，原来老人什么都知道。他说，我儿子离婚到去世的这六年里，我只从他的嘴里听说过你的名字。
刘雅茹终于让自己泪流满面。
这一年，刘雅茹24岁，董海离开时37岁。并且永远37岁，永远不会变老，他们的年龄差距越来越小了。
董海父亲说得对，她过得好，董海才会放心。所以导师介绍的那个师兄，也许该去见一见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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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