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远夏
站在莲蓬头下，接受着它不紧不慢洒下的热水，将头发一遍又一遍打湿，手指已经被水泡得发白，皱起的皮也让指纹暂时消失不见。
都说指纹是人在这个世界上存活的证明，于是在这充满雾气的潮湿的浴室里，人便能做一个不带任何身份的自己。
所以我才一直没有移动开身子，站在这里，对着墙壁敞开心扉，悄悄地把情绪放出来。
水龙头像是最照顾我的朋友，给望风，帮打掩护，在鼻子不小心塞住，眼睛流下汗来的时刻，替我把所有可能出现的麻烦扼杀在摇篮中。
哪怕我们只能并肩作战十五分钟。
一。
意识到这件事，是在和朋友的一次聚会上，当时他们讨论着某个共同好友的朋友圈。
也许是因为对她的厌恶，他们最后得出的结论是“整天装病，不知道要给谁看，好像全世界都欠了她似的，看了就烦”，说完还撇过头看我，补了一句“你说对吧”。
事实上，她所谓的装病行径，不过是三天两头在朋友圈推一些沉闷的后摇音乐，修一些黑白的照片，讲几句丧气的话语而已。
而这种事情，其实以前的我也没少做过。
之所以不得不收敛，也是因为微信里鱼龙混杂的人太多了，有客户，有读者，有同行，有潜在的合作伙伴，根本不知道哪天自己丧气会被人记起来，觉得你不靠谱，或是整天“装病”。
朋友圈早就不是分享生活的工具，反而成了人生的另一页简历，上面只能写满喜悦与感恩，努力与成就。
尽管每个人都知道，世界上没有十全十美的人，但他们仍然希望你不要把缺点展现出来，尤其是像“难过”这种算不上缺点的缺点。
想合群便只能多微笑，露出八颗牙齿，以证明自己是个值得交往的人。
成熟的人不是没有情绪，也不是不愿暴露情绪。
是不敢。
二。
其实每个人多少都会有可以安全倾诉的对象，你心里清楚，他们永远不会把你的情绪视作洪水猛兽。
比如父母。
刚上大学那会儿，第一次离家，和室友闹矛盾了，在部门里受委屈了，无论遇到什么破事，都习惯沿着手机信号传回他们耳朵里，尽管那只是一些鸡毛蒜皮，父母也极为乐意倾听。
不是说他们现在就不乐意了，只是当年岁渐长，会突然发现自己面临的越来越多是连父母也已经解决不了，或是难以理解的问题，一股脑讲出去，只会让一个人的难过变成一家人的无力。
那几百公里的距离，又像是一个放大器，一丁点不好，就掀起那头的惊涛骇浪。
而面对这种巨浪，他们既不能帮我处理工作上的事情，也解决不了生活的困扰，唯一能做的除了在下一次通话时忧心忡忡地问我，好点了吗，处理好了没有，别无他法。
所以尽管现在母亲总希望我在电话里头能多告诉她一些近况，我也只会选择报喜不报忧。
笑着告诉她，我这里什么都好，工作很好，身体很好，什么都好，甚至刚经历完不开心的事，无喜可报的时候，也要微笑着体现一切顺利的样子。
毕竟当麻烦别人也不能解决问题时，这种麻烦便显得太过多余。
不是不敢，是不愿。
三。
近在咫尺，与我生活在同一语境下的女友，则成了唯一既能理解我，又值得倾诉的人选。
又或者说，是不得不选的人选。
因为同居是没有缝隙的，意味着情绪无处可藏，只要不开心，一定会在分分秒秒中不经意流露出来，更别说是面对她这般如此敏感的人。
所以我不做太多无谓的遮掩，甚至会主动索求安慰，在她问出那句“你怎么了”之前，跑到她身旁，偷偷撒个娇，问“你能不能抱我一下”，然后把苦水都吐一遍。
但后来我发现，共情力太强并不是什么好事，尤其是对方同样身处抑郁时。
当我把难过全盘托出后，如果没有及时中止情绪，便会被对方几乎零损耗地全部吸收。
我甚至会出现幻觉，看到那些负面情绪如肉眼可见病毒一般，顺着拥抱的肢体蔓延感染到了对方。
接着两个人一起失眠，一同叹气，一块儿看天是怎么变亮的。到第二天看到她的黑眼圈时，我又开始后悔与愧疚。
所以我也不得不转移战场，去没有人的小区楼下散步，到开着水龙头的莲蓬头底洗澡，用最快的速度把剩余的坏情绪丢掉。
要保证下一次出现在她面前时，是面带笑容的我，让她知道她的安慰对我来说重要无比。
聪明地适当把控住负面情绪的流量，不让对方跟着自己一起难过，早就成了一项必须学会的拿手好戏。
不是不敢不愿，是不舍得。
四。
偶尔会想念小时候，可以不用懂事，没有负担，背上无需承载任何不属于自己的责任与重量，想哭就哭，该闹就闹，还能引来一波人的哄逗。
长大后，看起来成熟了，在意的东西也就越来越多，难过就像露在外面的衣服线头，得藏好，否则一阵抽丝剥缕过后，赤裸的身体就要被展露出来。
但这道屏障，防的不是外来的刀枪剑刃，而是帮别人防住自己身上锋利的刺。
久而久之，也无人知晓那面具底下最本真的情绪是什么颜色。
在噢啦为大家准备的这个“测试真实情绪色”的H5——「今天你是什么色？」里，每个人都可以不必设防，摘下面具，找到那个富于色彩，个性鲜明的自己，用H5中的颜色表达你今天的真实情绪。
别忘记保护色下的你，到底是何种模样。
（扫码进入h5）
最后。
Mathilda：Is life always this hard, or is it just when you're a kid?
Léon：Always like this.
《Léon》里的这两句台词早已烂大街，电影截图也在无数个深夜的朋友圈里被传递。
话是没错，但也不尽然。
人生总是艰辛，但至少童年时还有人能遮风挡雨，而现在或以后，都只能孤军奋战了。
每个人都是这样的吧，在莲蓬头下，在麦当劳里，在宿舍的阳台，夜里的操场，网易云音乐的评论中，为自己打着一场场硬仗。
我知道，我都知道的。
但我无法叫你不勇敢，只能希望你学会保护自己。
辛苦了啊。
多说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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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真切地希望，每个人都能开始关注自己真实的情绪。
同时，你的每个笑容，也都该是真正的快乐。
拜托了。
插图 | NONE
音乐 | 我只敢在水龙头打开的时候哭泣 - 钟声
作 者 介 绍
远夏
我们想给你一个理由 继续面对这烂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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