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吃饭的时候，他不喜欢聊天了。以前我们吃饭，他总是大聊特聊，尤其是晚饭，一家三口说说笑笑的，几乎像在开会。老韩讲他公司里的明争暗斗，尔虞我诈，儿子讲他学校里哪个小朋友调皮，哪个老师严肃，我呢，讲讲菜市场哪种菜涨价了，或者，买哪样水果捡了便宜。如今，他总是沉默地扒饭，一言不发。
看电视的时候，他也不喜欢和我讨论剧情了。以前我们总是一起看热播剧，因为情节走向而争论不休，或者，和我抢遥控器，我要看偶像剧，他就要看球赛，颇有打情骂俏的意味。但现在他似乎无所谓了，我看偶像剧，他就玩手机。
至于夫妻生活……也越来越不理想。老韩不过三十多岁，按说，正是需求旺盛的时候，但要么敷衍了事，没有前戏，直接上，要么推说太累了，不想要。
一天下午，我刚从菜市场回家，接到了老韩打来的电话，“晚饭不要等我了，我今天加班，要很晚才回去。”
“很晚是多晚？几——”我还没说完，那边就挂了电话。
不行，必须付诸行动了。我做好饭，去学校接了儿子，两个人简单吃了吃。儿子温习功课的时候，我出来了，打了一辆车，直奔老韩的公司。
公司旁有一丛冬青，我还没走过去，就看到老韩挽着一个女人从写字楼里走了出来，说说笑笑的，听不清他们在讲什么，看那样子，是很甜蜜了。我的心凉了半截，手心直冒汗。
等不及我想对策，他们就坐上一辆车，转眼不见了。望着身边的车水马龙，我眼眶湿润了。
02
五年了，整整五年。
为了这个家，我放弃了自己的事业，一心一意照顾孩子，赡养公婆，从披上婚纱的那一刻起，我自问自己从未有过二心。我嫁给老韩的时候，几乎所有的人都在说下嫁了，天鹅肉为什么要送给癞蛤蟆吃？我从未这样想过，我爱老韩，他不高不帅，但体贴人。
为什么？为什么老天要这样对我？
就在我不知所措的时候，突然发现，另一侧的冬青树旁，也站着一个男人，双目无神地发呆，看似也很痛苦。他好像也看到了我，下一秒就挥了挥手，示意我过去。
“额……你是韩永强的爱人吧？”他试探着问。
“你怎么知道？”我十分诧异，“你是？”
“我是罗雨琳的爱人。”他搓了搓手，好像不知道应该作何表情，“额……那个和韩永强在一起的女人，就是罗雨琳。”
“……”我尴尬得不知道说什么好。
我们沿着路边慢慢走。这一刻，我对捉奸没有兴趣。电视剧中原配撕小三的情节，我看了就累，何必呢，她出了丑，你也被气个半死，还不如直接离婚，潇洒走人。但我的确需要找个人聊聊，因为一切发生得都太突然了。
03
“你们结婚几年了？”他先打开了话题。
“五年多。”我叹了一口气。“你们呢？”
“七年了。明天就是我们七周年结婚纪念日。”他苦笑了一下。
“你看起来挺镇定的。”服务生问要不要加糖，我拒绝了，此刻，我就想喝一杯苦咖啡。
“我是强作镇定。一个大男人，总不能在街上哭吧？”他望望窗外，“你们感情怎么样？”
“除了最近，一直都挺好的。”我陷入回忆里，“韩永强这个人特别会疼人，以前我们上大学的时候，都没什么钱，他出去做兼职，周末的时候经常请我去吃必胜客，每次点小龙虾披萨，他都会把上面的龙虾一个个剔干净，放进我的盘子里。他知道我不喜欢披萨，只喜欢龙虾。”说着说着，我落下泪来。
“罗雨琳也是，我们刚结婚的时候，她特别体贴，每当我下了晚班，她总会煮一碗西红柿鸡蛋面。”他砸吧了两下嘴，似乎刚刚吃过似的。
“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韩永强为什么要这样。”我擦擦眼泪，“你老婆是怎样一个人？你觉得他们两个谁主动的？”
“怎么说呢，罗雨琳在家挺强势的，说一不二，但出去了我就不知道了。”他搅了搅咖啡，“这两年，她总是嫌我没本事，经常揶揄我这也做不好那也做不好，臭屌丝。”
“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韩永强也是，最近偶尔和我交流，就是说我不知道打扮，灰头土脸的，才30多，就像老太太了。”我干笑了一下。
八点过一刻。“我要走了，孩子在家，他一个人害怕。”我站起身来，“忘记问你姓什么了。”
“周。你呢？”
“李。”
他忽然走过来，抱了我一下，“保重。”
“你也是。”转过身，我又一次落了泪。
04
婚，我当然想离。但是，看看4岁的孩子，又是多么不忍。我不怕离婚后一个人打拼吃苦，只怕孩子缺失父爱，或者母爱。离婚对一个孩子的影响，我不敢想象。
就在我左右为难的时候，一天中午去菜场买菜，偶然遇见了周先生。
“你怎么会在这里？”我朝他挥挥手。
“我开了一个修手机的门店，就在这附近。这会儿闲，出来逛逛。”他苦笑了一下，“你要不要到我那里喝点水？吹吹空调？天挺热的。”
“也好。”
他在前面带路，我在后面跟着走。看着他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心动。或许是因为，我们都是婚姻的受害者，产生了那么一些惺惺相惜，又或许，他高高大大，本来就挺容易吸引异性注意。
门店只有两间，第一间用来做生意，第二间是休息室，放了一张小床。喝完水，我在房间里转了转，突然发现他们一家三口的照片，被翻过来盖在了桌面上，抱着孩子的罗雨琳笑得很美，很幸福。幸福得让我直想摔在地上。是的，那一刻，我冷不丁生出一个念头，把我自己都吓了一跳。
“我也不知道。很纠结。想离婚，又怕孩子受苦。”
“我也是。毕竟有了孩子，真让人为难。”
“我能不能到里面躺会儿，天天想这些事，晚上总是睡不着。”我叹了一口气，“看到那张床，突然就觉得困了。”
“没问题。”
他带着我进了里间，“这里只有一个风扇。”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一边说，一边打开了。
我站在后面，下意识搂住他的腰，倒在了床上。
05
我爬到他身上，一边脱他的衬衫，一边说，“你是怎么X罗雨琳的，就怎么X我。我要给罗雨琳戴绿帽，她给我戴了，我就要给她戴。”说着说着，我哭了。
他被我触动了。也开始扒我的衣服。“好，我他妈也要给韩永强戴绿帽。”
我们换了十八种姿势，老汉推车，观音坐莲，玉女吹箫……一直做到两个人精疲力尽，像死狗一样，瘫在床上。
“嗯，好受了，我觉得我终于出了一口恶气。”我笑了，“你呢？”
“我也是。我现在好想给韩永强打个电话，告诉他，你老婆就躺在我怀里呢。”他吹了一个烟圈，得意地说。
“我也想打给罗雨琳，告诉她，你老公屁股上有块黑色胎记，对不对？”我笑出了眼泪。
中午十一点，我开始穿衣服，准备回家给儿子做饭。出门前，我和周先生紧紧拥抱了一下，彼此都哭了。周先生说，“你记下我手机号吧，以后想报仇了，就来找我。”
“好的，并肩作战。”我禁不住笑了，刚刚流出的眼泪还挂在脸上。
06
就这样，只要我发现韩永强和罗雨琳联系一天，我就会去手机维修店找一次周先生。睡一次周先生，我就觉得抽了一巴掌罗雨琳。孩子是我心尖尖上的肉，我不能伤害他，但我自己有什么所谓？感情破裂，心灰意泠，跟谁睡不一样？都一样。
我不过是行尸走肉罢了。
可是，渐渐地，一件可怕的事情发生了。那就是，我发现我离不开周先生了，我爱上他了。我和他之间，从战友关系，不知不觉发展成了恋人关系。有一天，我再去维修部，他竟然开始关心起了我的生活，我的孩子。而不再急着上床。
“小李，我觉得你应该找一份工作，总是呆在家里不是个事儿。”他给我拿了一听可乐，“家庭妇女，不能成为你的职业。你应该有理想。何况孩子一天天大了，不需要你整天伺候着。”
“说的是，我以前大学学的是计算机，哪天看看求职网有没有这方面的。”我信口说着。
“孩子学习怎么样？”
“还行吧。数学差了点儿。”
啪啪啪的时候，我们也不像往日那样，带着仇恨了。温存更多了，依恋更多了。
有一次，完事后，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突然情到深处，抚着他的背说，我发现我离不开你了，怎么办？他摸摸我的头，什么也没说。
07
而与此同时，韩永强和罗雨琳，却渐渐淡了。有好多次我去他们公司蹲守，都没见过两个人同时出现了。韩永强突然像换了一个人，开始对家庭，对我上心了。
那天是儿子的生日，韩永强专门请了一天假，带我和孩子去了海洋馆。见了各种鱼类，他像是比儿子还要开心，各种请游客给我们一家三口拍照，一会儿把儿子扛在肩上，一会儿把我搂在怀里。如此热情，我也不好冷着脸，为了儿子，也要制造一副其乐融融的画面。
晚上回到家，他神秘兮兮地送了一份礼物给我，并要我当着他的面拆开来。翡翠项链，我做梦都想要的东西，此刻，就在我眼前，真真实实地放在那里。柔媚而莹亮。我一时手足无措。
“老婆，这些年辛苦你了。”他突然哭了，“我一直工作，冷落了你，对不起。”
怎么办呢，怎么办呢，怎么办呢？怎么会这样？
老天为什么总是捉弄我？我要如何忘记周先生，又如何重新爱上韩永强？
08
就在我急得像个狮子那样，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梦醒了。是的，原来一切，都是梦。
韩永强就躺在我身边，我们恩爱如常，周先生，罗雨琳都是梦里的人，打开手机，通讯录里并没有周先生的号码。我松了一口气，万幸，万幸。下一秒，对着韩永强就是一阵猛亲，亲额头，亲鼻子，亲脸颊。他被亲醒了。
“干嘛啊？老婆，我还要睡觉呢，困死了。”他有些不耐烦。
“知道吗？我做了个梦，你出轨了。”我抱着他，鼻子酸酸的。
“怎么可能？你放心好了，全世界的男人都出轨了，你老公也不会。”他拍拍我，“睡吧，睡吧，我的小可爱。”
凌晨七点，起床给老公准备早餐。家里有现成的切片面包，我再煎一个蛋，切上两片火腿，不就是一个三明治吗？哈哈，以前还真没想到过，总是吃包子，想来他也是腻了。
“我怕来不及，我要抱着你，直到感觉你的发线，有了白雪的痕迹~”我小声地哼唱着，乐在其中。
转眼，三明治做好了，牛奶也热好了。老公吃得喷香。
韩永强这个人吧，和很多直男一样，出门总是丢三落四的，这个臭毛病实在难改。趁他吃着，我转身去卧室帮他整理包包。
手机充电宝、手机数据线、文件袋、手帕纸、钥匙、钱包，我一边念叨，一边往里面放。拿起钱包的时候，里面不小心掉出一个东西，捡起来一看——durex，杜蕾斯的英文单词映入眼帘。
霎时，我整个人僵住了。
• end •
作者：谷润良，处女座处男，情感砖家，十九线青年作家，微博谷润良，公众号谷润良（ID：grlgzh），新书《对得起时间，对得起自己》全网热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