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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爱的人发生隔膜，

　　世界就会将其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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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后知后觉看到一篇新闻。

　　底下看客分两派，一派讲钱，算盘打得很精，婆婆角度，怨怪妻子，区区4000月薪，有什么资格用两千块护肤品，谁给你的勇气，梁静茹吗？

　　一派讲有情难能饮水饱，只叹女人命苦，怂恿年轻姑娘最好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生个孩子连两千块的护肤品都用不起了，丈夫还要联合婆婆弹劾自己，果然是不婚不育保平安。

　　你问我什么感受？

　　答：我不知孰对孰错，只觉得好苦。

　　辛苦，心苦，中国人的婚姻真是苦。

　　苦在哪里？

　　苦在我能预见到，这又将是一对“政治正确”的责任夫妻，不在于最后妻子能不能用上2000块的护肤品，而是这种相处模式和沟通对峙，一定会像无数对我们父辈那样的婚姻一样:

　　最后，男人一定是觉得委屈的，我兢兢业业，挣钱养家，摊不起这么奢侈的老婆。

　　女人一定是觉得心寒的，我生儿育女，蓬头垢面，从此与柔情蜜意say bye。

　　而婆婆也一定更委屈，我出钱出力，还不是为了能够顺利教养孙辈。

　　可能最后，五十年恩情是有的，但必然结果，就是如王安忆在《长恨歌》里面写：

　　什么是恩情，恩情就是苦情。

　　他们成全一种心酸的偕老，但你若去问他们，他们一定偷偷回答：

　　此生，唯有责任，绝无快乐可言。

　　最后，谁也没有开心过完这一生。

　　这可能是所有中国式责任婚姻的缩影：每个人都付出了所有，每个人都精疲力尽，但没有人快乐，没有一个人感恩。

　　2

　　中国人的家庭伦理关系最大的一个吊诡之处，就是中国人一进入婚姻，每个人似乎都在拼命向对方，或者要求自己展现一种“牺牲”，这种牺牲，类似绝对匹配的情感置（胁）换（迫）——一句话，叫做两口子互相比惨。

　　你看，我都戒烟了；你放弃个两千块护肤品又算得了什么？

　　婆婆觉得，我都苦了一辈子，媳妇不用护肤品又算得了什么？

　　没有一个人想要把对方送到阳光里去。

　　每个家人都只想证明，你看，我比你更苦，比你更累，所以，你绝对不应该比我更快乐，这才是公平。

　　因为我们没有受过爱的教育，我们没有受过快乐教育，我们潜意识中，所有人都拉着彼此，最好都互相在这个苦海里泡着，一定要有人牺牲，一定要有公平对等的牺牲，才意味着，我们为这个家做了什么。这就是中国家庭，我愿意以责任之名，苦一辈子；也不愿意让家里有那么一个人是快乐的。

　　我们不愿意成全，最后，谁也没有被成全。我认识的一对夫妻，妻子碎碎念了一辈子，说丈夫每次买的书都看不完，又买一本，她只觉得太不划算，但是忘记了，那也是他的快乐。她只觉得你看，我都搭三站地铁，去买最便宜的菜了——

　　可是，那和他的阅读体验感，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愿意牺牲自己所有的精力，也不愿意给丈夫多买一本书的快乐。多么奇怪，中国夫妻，都特别热衷于慷慨地给予对方“责任”与“牺牲”，但是，我们极度吝啬给对方快乐。

　　可这正是中国夫妻的心酸之处，他们都是好人，他们不会分开，他们都盘算对与错，他们都“省吃俭用为这个家奉献一生”。

　　所以我们才常常看到那样白手起家的中年夫妻，他们什么都有之后，却非得要出轨，要索求，你以为他们真的在找刺激？

　　不，他们只是太苦了。他们都在找糖，在找快乐。

　　几十年后，他们已经有钱了，但他们的婚姻还是苦。

　　因为他们早就不知道，要怎么样给对方糖了。

　　不是只有果腹才是人的本能，想要快乐，也是。

　　其实，他们可以早一点认识到：

　　什么是快乐？哪怕那件事全天下都说不对，说你放肆说我纵容，可是你开心我愿意成全你。

　　就像海明威说：相爱的人不应该争吵。因为他们只有两人，与他们作对的，是整个世界。一旦他们发生隔膜，世界就会将其吞噬。

　　3

　　这个世界上，没有家庭因为更爱对方多一点，多送了一件礼物而离散，只因为无数的心寒，而崩塌。

　　那些嫌贵的夫妻，嫌不公平不划算的夫妻，五十年后，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后悔，在人生的某一天，其实他们有选择的。

　　那一天，他可以选择留下妻子的那套护肤品还是不留。

　　那一天，她可以选择多给丈夫买一本书还是不买。

　　那一天，你选择是只给责任，还是给对方快乐。

　　如果给的不一样，也许这一生，都会都不一样。

　　只要那一天，我们是放下了这种“评判”，只是单纯觉得：如果所有人都要在尘世里淋雨，但是我愿意给你一把伞。

　　如果全天下都要吃糠咽菜，我愿意偷偷送你一颗糖。

　　没有这样过，我们将永远没有爱过，也不会被爱，也不会快乐过。

　　我们可不可以从此觉得“公平”没那么重要，“划算没那么重要”，“对错没那么重要”，只有快乐最重要。无数夫妻，爱侣，本可以过得更快乐一点，更有温度一点，更有情趣一点，更不那么讲究“对与错”一点，不那么计较，谁为这个家付出得更多一点。

　　就像在我的父母最贫寒的时候，我妈说，我爸曾经给她买过一件那个年代最昂贵的呢子大衣，这件衣服显然是不划算的，使得在随后的三十年里——

　　“我们穷过，但是，我从来没觉得心寒过。”

　　就像《奇葩大会》那个外交官说：在穷苦的时候，非洲那些女人们找她要的不是水和食物，而是卫生巾和胸罩。

　　人类物质匮乏的时候，想要的可能不是活着，而是有尊严地活着，快乐的活着。

　　婚姻也是一样。

　　这个丈夫不是坏，只是没情商。

　　他的没情商，也源于自己的母亲从来没有被好好对待过。

　　我想起来我一个女友，特别有趣，追着自己幼儿园的儿子出门，把一包糖放在他的书包里：

　　你要记得逗女孩子笑啊！

　　这就是中国人，一代又一代，爱与恨的传递。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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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艾明雅，作家，编剧，湖南艾明雅文化创意工作室CEO，优质都市女性粉丝自媒体“江湖人称艾掌门”创始人。2016年作品《嘿，三十岁》畅销50万册；文集《特别敢，又特别美》上榜2017当当年度影响力青年作家；都市短篇小说集《小野兽》现已上市。“江湖人称艾掌门”公众号ID：aimingya20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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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读信｜有些人际关系没必要维护

　　●text ╱ 艾明雅梁爽 艾明雅●editor ╱ 维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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