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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都不是爱的对手,除了爱|单读
日期:2018-05-21 09:17:38 作者:单读 来源:单读 阅读:

什么都不是爱的对手,除了爱|单读

  “那一天我二十一岁,在我一生黄金时代,我有好多奢望。我想爱,想吃,还想在一瞬间变成天上半明半暗的云,后来我才知道,生活就是个缓慢受锤的过程,人一天天老下去,奢望也一天天消逝,最后变得像挨了锤的牛一样。可是我过二十一岁生日时没有预见到这一点。我觉得自己永远生猛下去,什么也锤不了我。”

  这是王小波《黄金时代》的开头。每个正值二十一岁的人看到这一段或许都会莫名地怅然,大概对于这样与自己生命长度相当的时间跨度,还难以理解意义

  不知不觉地,王小波已经离开我们二十一年了。

   21 年了,我们还在和王小波谈恋爱 

  两年前单读视频采访李银河,她分享了自己最喜欢的一本书——王小波的《思维乐趣》。在这位多年的“爱人老友”离开之后,李银河深情地与观众聊起逝去的人,重读过去的书:

  去年,许知远也找到王小波曾经伴侣家人工作伙伴,企图从他们的讲述中拼凑出一个更完整的王小波。他形容这是一次“迟来的见面”。以下内容即为许知远与李银河的访谈节选,收录在十三邀第一辑访谈实录《偏见》中。

   “我说分手吧,觉得他长得太难看了” 

  许知远:王小波去世的时候四十五岁,您觉得他这四十五年里最高兴的时光是哪一段?

  李银河:我觉得他最高兴可能还是我们谈恋爱的时候吧。他当时在街道工厂,我当时在《光明日报》。我给他写信的时候,用的《光明日报》那个信封,后来他告诉我,他们全厂都轰动了,我才意识到原来我们社会地位有那么大差别。当然他很得意了,他们家亲戚都觉得好像天上掉馅儿饼似的,捡个大宝贝感觉

  许知远:你们刚认识的时候,他是一个很沉默的人么?

  李银河:他这个人有意思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不管是家里,同学里,所有熟人里头,他绝对滔滔不绝的那人,可是你要是生人他就一句都没有。他们班同学关系特别好,一块儿去天津实习去了,晚上没事的时候,说听王小波说书去啊。然后他就在那儿唾沫星子四溅的,给人家故事。我原来还真没想到他是那样的人。而且他特别逗,他有急智,能当场编故事。他有一个好朋友叫刘晓阳,有一次他编一个故事,就讲到一个一个小羊,最后大家说把羊都杀了,老羊就喊“留小羊”,留小羊是我儿。大家都还得瞪着眼吃着,然后喊晓阳是我儿,最后那句话是给刘晓阳说的。反正他是这么个性格。

  许知远:我们所有人都看你们俩的情书,情书里的王小波和现实中的王小波反差大么?

  李银河:他就是这么个人吧,说那个你快回来吧,你要回来,我就放一个震动北京城的大炮仗之类的,这就是他说话的风格

  许知远:这二十年你们关系从来没有紧张过吗?我看您回忆说没有。

  李银河:可能他脾气太好了吧。其实我觉得也是他要求不高,比如说我做饭的那个水平,就不怎么好,从小我们家都吃食堂的,哪会做饭呀?瞎做呢他也就那么凑合吃了。后来他不是还给我讲故事——他有时候挺会自我解嘲的,就是说有一个女博士,他老公让她下挂面,她把拖鞋下锅里了。他说好像你至少还没做出这种事。

  许知远:您觉得他懂您吗?

  李银河:他应该懂吧,没啥深奥的,我的心思最不用猜了,我就是特直来直去。我记得好像是谈恋爱的时候,有个什么事啊,没谈多久我就说咱分手吧,觉得他长太难看了,就这一理由,把他气得够呛。后来我还不是拿两张电影票说去看电影,然后他就把电影票给我寄回来了,写了一封信,说你从这个信上可以闻到什么二锅头、什么五粮液的味,说何以解忧唯有杜康。他特别生气,把他气着了这次。后来他就说到底怎么回事,我说就是觉得他长得太难看了,真没别的原因。他就说了一句话,说你也不是就那么好看。我说得,那行,就接着谈吧。

   “搞男同性研究的时候,他还跑到厕所拍了一些厕所文学” 

  许知远:在美国的时候,你们在一起聊什么呢?

  李银河:就是平常各种事情,有话则长,无话则短呗。后来我发现特别有意思的一个事情,我不是搞社会学的嘛,有时候一些研究里头的拿不准的事,我只要跟他讨论,他都有自己的看法,这个真是对我特别有启发。比如说我回来以后搞的《生育村落文化》,后来我凭着它评的研究员,我会跟他讨论。有一回,他看我写的初稿,说我给你来一段。现在《生育与村落文化》里头,有一段是他写的。结果呢,他这个人的文字,太与众不同了。有明眼人、我们的好朋友就说,这段不像你的文笔啊。我说你还真看透我,确实这段是王小波写的。

  后来就是我们搞同性恋研究,其中他写了几段,前言和尾巴是他写的,还有一段怎样正确看待同性恋,是他写的。我是写论文的写法,即使是写一个个案也是平铺直叙,王小波就不一样了,一写就是这个人的眼睛里闪着金色什么之类的,这样的话我是绝对不可能写的。

  后来他还写到一个,我调查的一个事。一个同性恋跟另外一个结伴到上海出差,其实那个人是结了婚的,在圈里头结了婚就掉价了。跟我谈的这个主角是一个特漂亮的,在同性恋圈里声誉特高,大家都巴结他。到丰台的时候那个人觉得不能不说了,他说我结婚了,然后这个人就打了他一耳光。王小波就说,你那么肯定是打了一个大嘴巴,而不是两个小嘴巴?那人说就是一个大嘴巴。

  他写的这个特别逗,我不太可能写出来的,非常有意思。

  许知远:小波进入这个领域,研究同性恋这块,他一开始就很感兴趣吗?

  李银河:其实那是我的研究题目,他当时在所里是做计算机的。但是我在调查过程中发现特别年轻的男同性恋不愿意跟女的谈,我说那你就上呗,他就上了。还跑到厕所去拍了一些厕所文学。就有人传,说我当初搞男同性恋研究的时候,女扮男装跑到男厕所。其实根本就没这事,是王小波去的。

  许知远:但王小波又是见陌生人不爱讲话的人,这个事对他有困难吗?

  李银河:反正是让我们的线人带着去的呗,回来还挺失落的,说他到那个厕所,隔间探出一个头来,缩回去了,又探出一个,又缩回去了。他就问线人,说那是什么意思,人家说,没看上你呗。他还挺失落的,自尊心有点受伤。

   “王小波生来就是写作的” 

  许知远:他的写作也好,他的思考也好,有这么强的生命力,如果十年算一代的话,基本上两代过去了。这种生命力超出您预料吗?

  李银河:我觉得应当是在预料之中。我第一次看到他写的《绿毛水怪》,就是朋友圈里传的手抄本,当时一看就很震惊。那个时候我还不认得他,后来我说《绿毛水怪》是我俩的媒人。其实那个东西还相当的幼稚,后来他成熟之后,我就说,这个人他写出来东西真的是早晚的事,完全可以压箱子底,死后再版都没问题的。

  我记得有一年我们在美国,跟他哥哥一块儿到佛罗里达去玩。他哥哥非常正而八经地跟我们讨论,说你在美国靠写作根本就没法生活,绝对没戏。可是那个时候我都没有动摇,我觉得这个人他生来就是干这个的,你要不让他干这个他难受死,而且浪费。他后来一直断断续续地写,我有时候也帮他到处找地方发表。好东西人们自然会看出来的。

  许知远:您怎么看他文风的形成呢?非常奇怪的一种风格?

  李银河:奇怪吗?一个好的作家一定是有自己的风格的,写作者没有自己的风格,那他就还没有成功。这个可能就是小波的风格。尤其我觉得在小说里还不明显,杂文就很明显,你把名字遮住,就能看出来是他写的。我觉得人写作的风格,首先还在于他的思维方式,他是这么想问题的。

  以上内容为采访节选。除李银河以外,许知远还采访了剧作家、王小波昔日的编辑李静,以及王小波的外甥姚勇。

  ▲《十三邀》番外篇:20年后,我们为什么要寻找王小波

  编辑丨大猫

  图片来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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