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本地的风俗,年初二,要去姥姥家。也就是说,我应该回小王庄,胖妞应该去丫丫的娘家。
我说,你们送胖妞去吧,我回小王庄。
我爹说,这都过年了,你得去一趟岳父家,心里有再多的梗,也不能丢了里子和面子。
我说,不是初二要回姥姥家吗?我还是回小王庄吧。
我娘嗷哧一声,你还小?!年初二,是小孩子走姥姥家,知道不?
是啊,我不小了,今年已经30了,不再是小孩子了。从现在开始,以后一切都要以胖妞为中心了。
未来的若干年内,年初二,走姥姥家,走的不再是我的姥姥,而是胖妞的姥姥。
我娘在那嘟囔,瞎神乎啥?到底去不去?
我去.......!
我说,来,指定来。
她说,来就中,还有几条鱼,我得做了给你吃。看你吃了,我就放心了。
走到南村,遇到了熟人。他问我,二,去黄山,回来了?
我先是惊愕,后又尴尬地说,回来了,回来了。
天哪,去黄山,是我骗老人家的。事实上,我要去的是越南,怕老人家担心,才编了个谎。
只是,不知道是谁走漏了风声。
在去岳父家之前,我和我爹,我娘,丫丫,胖妞先去了趟姑姑家。我爹他们开车,我骑着摩托车。
刚下车,姑姑就问我,二,打越南回来啦?
这又让我感到惊愕,这都是谁传播的信息?到现在,我也没有追问。问也好,不问也罢,结果已经出来了。
至于,谁传播的,已经没意义了。
我尴尬地回答,道,没到越南,半道就回来了。
姑姑问,打哪回来的?
我说,湖南。
他说,离长沙有多远?
我也不知道离长沙有多远,便说,不远,不算太远。
姑父倒是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毕竟,当年,他老人家曾参加过对越自卫反击战。如今,在家种种地,遛遛狗,生活倒也自在。
先是对我爹很照顾。当年,我爹走投无路的时候,是姑姑提供了地皮和房屋,供我爹做生意。
说来话长了,都是老黄历了。
简单说,当年,因为我们家的生意好,本地的同行地头蛇三天两头找我们家的事儿,动不动又是骂,又是动手,我爹选择了忍耐,带着我们娘几个搬家了,搬走了。
按道理,以我爹的身手(我爹曾练过武,是个练家子),不至于仓皇而逃。事实上,我爹真的带着老婆孩子仓皇而逃了。
啥也别说了,都是为了老婆孩子。
还记得,我曾写过外卖大叔被顾客数落,忍气吞声的故事吗?我记得,当时,我是这么写的:想想家中的妻儿老小,还是忍了吧!
其实,在写这句话的时候,我的脑瓜里浮现的不只是外卖大叔.......
我经常在想,到底哪里才是我的家?
我在矿上出生,后辗转到小王庄,在小王庄度过了幼年童年,我爹的老家又在陈庄,后,我爹为了谋生,又把我们带到J庄,被地头蛇撵走之后,我们被迫又去了姑姑家的地皮上做生意。
对了,期间,我们家还曾搬到Z镇。
算算,在成年之前,王小二似乎有五六个家。这种颠沛流离的日子,我过够了。你们是体会不到那种感觉的。
可能,正是这种日子,才造就了王小二自以为的独一无二的经历。那么,也就造就了自以为独一无二的王小二。
那些经历,对我后来的生活,以及现在的写作,影响很大。至少,起到了潜移默化的作用。
姑姑对我家不错。毕竟,是我爹的亲姐。姑姑对我们姊妹三个也不错,都是互相的。
我对姑姑,也不错。当年,高中暑假,我第一次打暑期工,给人刷碗,挣了50块钱。这50块钱,是这么分配的:
给我爹我娘买了一袋核桃粉,和一袋饼干,几斤水果。
当然,也给姑姑买了一份煲汤的杂烩,肉丝,鸽子蛋啥的,具体,记不得了,在本地真棒超市买的。
直到现在,我姑仍念念不忘,逢人就说,就数俺娘家侄最疼我,开资了50块钱,都忘不了给我买礼物。
姑,白说了,白说了,我们家欠您的情,这辈子,都还不了。
同样的,姑姑对胖妞也很悉心。胖妞出生之后,所需的棉鞋,棉袄,都是姑姑亲手做的。
姑姑这人,手很巧。做出的棉袄,棉裤,胖妞很喜欢。你只要说,宝贝,姑奶奶给你做的棉袄呢?
胖妞便会撅着腚,晃晃悠悠地从衣柜里翻出来。
姑姑,是个爱干净的人。别看搁农村,家里整天打扫得一尘不染。毛巾用了十几年,破得不成样子了,对不?
破归破,但仍然干干净净的。
姑姑的日子,过得也不差。
老两口都有退休金领,家里还种着地。两个儿子都还算有出息,一个在省办公厅,一个在本地某矿当个头头。
我在家,是公认的不懂事,不会说话。因为,我不喜欢说话,也不对人寒暄。即便亲人问我问题,我也只是简短地回答。
不过,习惯了就好了,都知道二子就是这样的人,就好了,也就不责怪了。也就是说,二子,你能来看姑姑就行了,就不指望你客套了。
丫丫呢?
姑姑长,姑姑短的,嘘寒问暖,是真不把自己当外人!问题是,那是我姑,知道不?!
姑姑在感慨,现在的政策好,再过50年,不知道会发展到啥样。姑父打趣道,50年,咱是等不了喽。
当时,我心里就在想,我多半也等不了了。
大伙儿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人类的存在,本身就是这个宇宙的奇迹。那么,10亿,甚至百亿年之后的人类社会,终究会是什么样?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