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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正值春日，暖阳的光洒在琉璃瓦上，折射出金色的光辉，深红如血般的宫墙，将皇家与百姓的距离生生拉远。
皇宫是最为金贵的牢笼，里面关着世间最尊贵的人，也关着这世间最为凶残的人。
为了在深宫里获得殊荣，看似辉煌的宫殿，暗地里不知有多少阴谋算计；为成为九五之尊，深宫里的繁华三千，层层宫殿不知掩埋了白骨。
晋国的上一任皇帝祁楝，当年从几个兄弟中夺得皇位，将其他兄弟都肃清了干净。
祁楝有两个儿子，一个是皇后生下的太子，祁辰，另一个就是华贵妃的儿子，祁钰。
祁楝这一生宠爱华贵妃，只可惜华贵妃早逝，只留下祁钰这一个儿子，祁楝伤心过度，也早早随着华贵妃的脚步走了。也不知祁楝是怎么想的，临终的时候，将皇后赐死，下旨立祁钰为皇帝。
随后将晋国的大权一分为二，一半落在了百官之首宰相的手里，宰相不过六岁稚女陈可兰被许给祁钰，封为兰贵妃，而另一半的大权，则是落在了被封为辰王的祁辰手里。
2
在皇帝的寝宫门前，姑瑶脸色还带着一丝惨白，手捂着胸口缠着白布的伤口，一双葡萄似的大眼，滴溜溜地转着，看看左边，又看看右边。
确定没有一个人影，这才直起身子，脸上的痛色也消失得干干净净。伸手推开了皇帝寝殿的门，偷偷溜了进去。
不过刚走进去，就看见了桌上摆着的九转玲珑壶，姑瑶咽了咽口水。
这养伤的日子，可把她憋坏了，连着两个月，太医都只让她喝粥。虽然她不怎么贪吃，可每日都这样，她也腻了。
姑瑶蹑手蹑脚地走到桌旁，小心翼翼地倒了一杯酒，顿时酒香四溢，青碧色的酒盛在银制的酒杯里，像是一汪碧潭。
果然和小皇帝祁钰说得一样，这酒真的是人间极品，姑瑶忍不住凑近闻了闻，心里不由得鄙视小皇帝。
亏得两月前，她还替他挡了一剑，要不然现在躺在床上养伤的，就是他了。
只不过小皇帝没有良心，至少姑瑶是这么觉得的。
虽然替祁钰挡剑后，对自己照顾有佳，各种赏赐不断，还日日前去问候。
后宫一度流传他要封她做妃子的流言，可两个月过去了，依然没有动静，流言也就平息了。
说起祁钰日日来问候，姑瑶就恨得咬牙切齿。刚开始还好，嘘寒问暖也是真的，自从知道她的伤势是假的，就开始在她面前说起宫人们送来的好吃的，偏生她又不能吃，只能嘴馋。
作为一个傀儡皇帝，祁钰最爱的，莫过于各地进贡的美酒。昨日还在她面前说起北疆进贡的美酒，夸得天花乱坠，顿时把姑瑶肚子里的馋虫勾得蠢蠢欲动。
姑瑶将酒杯送到嘴边，轻轻啜了一口，顿时整个嘴里都散着酒香，不过小小的一口，姑瑶感觉不过瘾，直接一杯下肚。
顿时感觉身子有些发热，脸色也有些发红，姑瑶舔了舔嘴角，意犹未尽，伸手又去倒了一杯。
第二杯下肚，姑瑶顿时觉得天旋地转，眼前的东西都在不停地晃啊晃，手里一个不稳，酒杯就掉到了地上。姑瑶身子整个扑到地上，伸手去抓酒杯。
一下，两下，三下，手都抓了空，姑瑶晃了晃脑袋，打了个酒嗝，一双眼有些迷离。
再次伸手去抓，酒杯倒是没抓到，抓到一只绣着金线的鞋。
姑瑶抬起头，眯着眼看了看鞋的主人，有些眼熟，不过长得可真好看。
姑瑶“咯咯咯”地笑出了声，抱着祁钰大腿爬上去。伸手捏了捏俊脸，打了个酒嗝，一股酒气全吐在祁钰脸上，祁钰好看的眉不由得皱了起来。本来就晕，眼看着姑瑶身子站立不稳，就要倒下去了，祁钰伸手揽住姑瑶的腰肢，固定在自己的怀里。
“怎么喝这么多？”
“不多，不多。”姑瑶笑呵呵地躺在祁钰的怀里，伸出手指比划着，“才一杯，不、不对，是两杯。”
祁钰看了看地上打翻的酒杯，再看了看桌上的，无奈地叹了口气，一把抱起姑瑶，朝着龙床走去。
“不会喝酒还喝成这样，若是被人撞见，指不定要怎么处置了。”
姑瑶蜷缩在祁钰怀里，一双眼微眯，像极了一只慵懒的猫。
“你总算肯来找我了，还是喝醉了好，要不然我都不知道多久才能见到你了。”
听着姑瑶嘴里的胡话，祁钰的身子一僵，手不自觉地缩紧，一双眼盯着姑瑶，眸光深深。
“谁来找你？祁辰？”
姑瑶连忙晃了晃脑袋，原本就晕的脑袋更晕了，伸手勾住祁钰的脖子，声音里带了一丝委屈：“才不是呢！你都不记得了，你每日都来我梦里寻我。”
祁钰双手放松，心里也松了一口气，将姑瑶放在床上。不过是个梦罢了，心里没有祁辰就好。
祁钰将姑瑶放下，本想就这么离开，却被姑瑶一把抱住，回头就看见姑瑶可怜巴巴的眼神。
“你又要走了吗？我寻你，寻了好久了，你别走。”
祁钰伸手摸了摸姑瑶的脸，眸光微闪，“你当真舍不得我走？”
姑瑶立马使劲点头，生怕祁钰不信。
“那你别后悔。”
“不后悔，不后悔。”姑瑶见祁钰不走，顿时高兴得不得了，使劲儿往祁钰怀里蹭。
祁钰嘴角勾起一抹笑，顺势躺在了龙床上。金色的幔帐落下，殿里的烛光缓缓燃尽。
3
在进入皇宫当宫女前，姑瑶原本是合虚山上的一株姑瑶花。
合虚山顶有一大片地方，开满了姑瑶花，独独只有姑瑶得了灵气，修炼成人。山主莫离得知后，赐名姑瑶。
正是春光时分，天光刚刚亮开，笼罩在山间的雾气还未散去，叶子上的露珠挂在叶尖，舍不得掉落下去。
山间的开满了大片的野花，红的，蓝的，白的，粉的……煞是好看。
花丛中蹲着一个少女，穿着粉色轻纱的衣衫，头带着野花编织的花环，几只斑斓的蝴蝶，围着少女翩翩起舞。
耳边传来“哒哒”的马蹄声，少女面露欣喜朝后望了一眼，远远地看见一匹枣红色的骏马上，有一个穿着月牙色衣衫的公子。
少女连忙起身张望，手里捧着一束刚摘的野花，亭亭立于花间，面露羞涩。
马蹄声越来越近，马背上的身影也越来越清晰。眼看着就能看清了，雾却越来越浓，梦境渐渐散尽，姑瑶也睁开了眼。
论说爱做白日梦的小仙，整个合虚山只怕是没人能比得过姑瑶了，每次白日里做梦总能梦见一位穿着月牙色衣衫的俊俏公子，骑着枣红色的骏马朝她走来，只不过每次都是快要走到的时候，就被人叫醒了，要不然，就是自己醒了。
迄今为止，姑瑶在合虚山做了不下上千场梦，却没有一次看清那俊俏公子的面容。
若说是安安生生地在合虚山待着，日日做着白日梦，姑瑶也是极愿意的。偏生姑瑶胆子小，人又傻，又不经吓，生怕别人抢走梦里的人。
“阿柳，阿柳……”姑瑶兴冲冲地从山上跑下来，朝着柳树精的方向跑去。
见姑瑶跑过来，柳树精面色一变，连忙伸出柳树枝，隔得老远就缠住姑瑶的腰肢，将姑瑶稳稳妥妥地送过来。想想上次姑瑶跑得太急，没收住脚，一下子撞了上来，害得他差点把根都折了。
“我的姑奶奶，你这又是怎么了啊？”
姑瑶眼里闪着细碎的光芒，活脱脱一副少女怀春的模样。“我又梦见他了，我又梦见他了，长得可真俊俏。”
姑瑶的脸顿时耸拉了下来，面色带着失落，摇了摇头。
对于这样的结局，柳树精早就不意外了。这么多年，每次都兴冲冲地跑过来，每次都是没看见。
“你都没看清，你就能知道他长得俊俏了？万一他长了一脸的麻子怎么办？”
姑瑶双手握拳，气呼呼地看着柳树精，“怎么可能，他长得可俊俏了。我没见过，但我知道，他长得可俊俏了。”
“是是是，他长得俊俏。”柳树精不由得失笑，“你看你，都做梦做了这么多年了，也没见梦里的人来找你，我看哪，说不准是忘了你了。”
姑瑶立马当真了，一脸担忧地看着柳树精，“那可怎么办？”
“那你就再等等吧，兴许他就来了。”柳树精嘴角抽了抽，实在是不忍看姑瑶这副傻样了，做个梦也能当真，只怕是没有比她更蠢的小仙了。
果然，第二日，天色不过刚刚蒙蒙亮，合虚山的妖怪都还在沉睡，姑瑶就背上了一个小包袱，跑到柳树精面前，伸手轻轻扯了扯柳树精的枝丫。
见柳树精依旧沉睡，就在柳树精的枝条上挂了一张纸条。
下山，勿念。
刚刚下山，对于山下的一切，姑瑶都不在意，一心一意要找到自己梦中的人。走过菜市，就看见一个满脸横肉的人，轮着一柄大刀，砍着一块肥腻腻的肉，大街上还有一些长得贼眉鼠眼的，还没有合虚山上的精怪长得好看。
姑瑶失望地走在大街上，心里绝望地想着，可能是真的找不到那个人了。
街道上驶过一辆马车，马是极为好看的枣红色汗血马，马车散着淡淡的香味，是上好的檀木做的马车，上面的雕刻也是极为精致。
微风吹过，马车上的帘子被轻轻吹起，露出了里面的人的面容。姑瑶一下子就呆在了那里。
一头乌黑的头发，用紫金冠束起，一双潋滟的桃花眼，眼波流转间，极为摄人心魄，穿着一身绛紫色的华服，好看极了。姑瑶从未见过长得这般好看的人，比山主长得还好看，那他肯定就是梦里的那个人了。
姑瑶立马就跟了上去，一路跟到了辰王府，却被下人拦在外面，不许进去。
姑瑶没办法，只能在门外等着。碰巧看见辰王府的管家带着一堆女子进府，姑瑶索性混了进去。
进了辰王府，就被安排住在一个院子里，每日学习各种礼仪。院子里有两个长得凶神恶煞的嬷嬷，总是想出各种花样来折腾人，这也是姑瑶第一次觉得做人真累，还不如做一个精怪来得自在。
不过想了想这里有个长得极好看的人，说不定就是她的梦中人呢。万般不适，还是忍耐着待了下去。
好不容易见到祁辰，不过刚刚一见面，她就要被送走了。
其他的姑娘都听话地跟着管家进了宫，唯独姑瑶一个人，扑到祁辰面前，面带委屈，死活不走。
下人想要将姑瑶拖下去，祁辰挥手让人退下，眸色冷得吓人，声音里却带了柔色，“我的弟弟在宫里，我甚是关心他，你帮我看着他，好吗？”
姑瑶虽然万分不舍，可是又不忍心拒绝这么好看的人提出的要求。
就这样，姑瑶稀里糊涂地被送进了宫，稀里糊涂地做了小皇帝祁钰的侍茶。唯独记得最清楚的，就是完成祁辰交代的事，清楚地记下小皇帝每日都做什么。
只是姑瑶进宫就发现，小皇帝祁钰，也就是祁辰的侄子，实在是太过讨厌了。
长得不如祁辰好看，脾气也不如祁辰好，还整日捉弄她。
是什么时候，对祁钰的态度开始转变的呢？姑瑶仔细地想了想，大约是她看见一个曾经和她一起在辰王府的宫女，在祁钰生病的时候，在汤药里撒了一些白色的粉末。
后面她悄悄地拿出来喝了一口，顿时疼得肚子抽搐，不过一会儿就好了。姑瑶想了想，若是祁钰喝下了，只怕是命都没了。
姑瑶低头看了看汤药，默默地倒掉，换了一副新的汤药，也越发觉得祁钰可怜。
自那以后，姑瑶就开始注意起整个皇宫。姑瑶不时地就能看见眼熟的人，也就是祁辰安插在宫里的眼线，就她知道的，就已经很多了，不知道的，还不知有多少。
想起自己往日的迷糊，姑瑶不由得打了个寒颤，越发觉得祁辰有些可怕，也觉得祁辰那张脸可怖起来。
每每祁钰的饭菜糕点端上来，她都要先吃几口。反正她是个神仙，这些也要不了她的命。
也因为凡人伤不了她，她才能替祁钰挡下一剑，剑从胸口穿过去，姑瑶感觉到了疼，却没有一滴血流出来。
姑瑶一直想找机会，向祁钰坦白，自己当初为什么进宫，可每次想要说的时候，要么就是被其他的事阻挠，要么就是被祁钰有意无意地岔开。久而久之，姑瑶也就放弃了，心存一丝侥幸，兴许他永远也不会知道呢？
4
小皇帝祁钰的后宫是极为空荡的，后宫只有几十个嫔妃，祁钰也不常去后宫。
本来这也不是什么大事，祁钰现如今也不过才双十而已。只不过后宫的人太闲，就有一个坏处，那就是太爱八卦。
后宫的消息传得极快，就比如姑瑶在祁钰的寝宫睡了一晚的消息，不过短短半日，后宫就已经人尽皆知了。
只不过这消息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就变了味道。
变成了姑瑶不知廉耻，使用狐媚手段，去勾引祁钰，天天朝夕相对，还跑到皇帝的寝宫去勾引皇帝。皇帝一时把持不住，这才宠幸了姑瑶。
有更甚者，还说姑瑶是个会媚术的，将祁钰的七魂六魄勾了去，祁钰自此以后只怕是要成一代昏君了。
当姑瑶听到这些消息的时候，心里不停地呐喊冤枉。那一日她不过是去偷喝了一杯酒，后面晕乎乎地睡在了龙床上，早起就看见祁钰躺在床下睡着。
虽然她睡了龙床确实是大不敬，可她真的是清白的啊。可这些姑瑶都不敢说，说了也只能越描越黑。
姑瑶心底暗暗发誓，酒是个害人的东西，以后绝对不能沾。后来姑瑶每晚看祁钰小酌一杯，不管酒香多么诱人，都不沾一滴。
后宫的流言传了几天，祁钰一直没有册封姑瑶，只不过去姑瑶那里的次数越发地多了。
约莫是祁钰在姑瑶的眼前晃得次数太多，后宫的女人终于躁动了。
姑瑶从假山那里出来，终于感觉松了口气，刚刚被祁辰问了半天祁钰的事，原本想好的说辞，这些日子也被这些杂事搅得乱七八糟，只能支支吾吾地乱讲。
胡编乱造了半天，才从假山那边出来，手里还端着刚领回来的茶叶。
正所谓人红是非多，果然经过御花园的莲池，就撞见了后宫位份最高的兰妃，身后还跟着一大群宫女，其中还有两张熟悉的面孔。
与其说是撞见，不如说是她们专程在这里等着她。姑瑶顿时窘了起来，心里开始犯愁。
早就听闻过，这个兰妃娘娘最是不好惹，性子嚣张，是后宫里最横的主。其父乃是百官之首，就连小皇帝也要礼让三分，后宫里但凡是有点姿色的、能被小皇帝多看上几眼的嫔妃，都被整治得不敢再出头。
想到这些，姑瑶不由得打了个寒颤，虽然自己不会死，但怕疼啊！再加上，自从喝了酒后，她的仙术也不灵了。真是倒霉起来，喝凉水都塞牙。
姑瑶连忙将手里的茶叶放在地上，跪下请安。兰妃热络地将姑瑶扶了起来，姑瑶看着兰妃脸上的笑容，不由得后背发凉，脑子里回想着一句话：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果然姑瑶的想法没有猜错，姑瑶还没完全站立起来，原本扶着姑瑶的手立马狠狠一推，姑瑶的身子就朝着一旁的莲池倒去。
情急之下姑瑶伸手一拉，拉住兰妃身旁的宫女。宫女没有防备，一下子倒在了兰妃身上，兰妃身子不受控制地倒向了姑瑶。
“扑通……”
三个人谁也没差，都掉进水里了。掉进莲池的姑瑶，暗骂倒霉，本来是想拉住一个宫女，借力不摔下来，没想到把兰妃给拉下来了。
原本光鲜亮丽的兰妃，顿时变成了落汤鸡，姑瑶不由得想笑，但还是憋住了。
兰妃在莲池里不停地挣扎，大喊救命。岸上一群宫女急得团团转，几个宫女跑出去传话。
姑瑶心里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自己不会水还推她下水，现在还要她去救。
虽然心里极为嫌弃，姑瑶还是游了过去，一手托住兰妃，一手拉住宫女。
没过多久，一群太监跑了过了，扑通，扑通，像下饺子似的，整个莲池都是人。
姑瑶看着一大堆人朝着兰妃的方向游来，顺手就将兰妃送到几个太监手里。
兰妃被送上岸后，一大群宫女围着团团转，有的拿衣服，有的擦头发……姑瑶一个人孤零零地上岸，看了眼狼狈的自己，叹了口气，果然是不能比啊。
姑瑶悄悄地走过去，准备趁着一片混乱的时候，带上茶叶偷偷溜走，没想到手刚碰到茶叶，还没站起来，就被两个宫女按住。
“把人给我关起来！居然敢推兰妃娘娘下水。”说话的宫女恶狠狠地瞪着姑瑶，像是恨不得把姑瑶扒皮了一般。
姑瑶顿时感觉自己比窦娥还冤，这怎么就成了她推兰妃下水了？
可还没等姑瑶说话，嘴就被塞上一大团布，被几个宫女押了下去。
说关住姑瑶，也不过是关在了兰妃寝殿旁的房间，几个宫女看住门口，不让姑瑶逃走。
若是曾经，姑瑶想逃走，自然是有法子的，可现在她使不出仙术，只能在这里待着。
身上的衣衫还是湿答答的，也有人给她拿件衣服来换。虽然是初夏，姑瑶还是打了个寒颤，抱紧了双手，蜷缩成一团。
姑瑶想了想，若是自己现在还能用仙术，自己会用吗？很快就否定了这个想法，心底有个小小的声音响起，出了皇宫，就再也不能和小皇帝斗嘴了。
被关在房间里过了半日，祁钰终于是赶来了，姑瑶被几个宫女带到祁钰面前。
姑瑶跪在地上，身上的衣衫还没干，衣衫上还沾了莲池的污泥，头发也还没有干透。小小的身子跪在那里，也不知是害怕，还是冻的，微微颤抖着。
姑瑶抬眼就看见兰妃娇娇弱弱地躺在床上，一个劲儿地朝祁钰身上凑，眼角还带了几滴眼泪，显得楚楚可怜。
“皇上，你可要为臣妾作主啊！臣妾被这奴婢推下水，差点连命都没了。”
“朕知道了。”祁钰皱了皱眉，这才转过头，看着颇为狼狈的姑瑶，“你当真推兰妃了？”
姑瑶自进宫来，还没有受过这样的冤枉，再加上祁钰这段日子的百般照顾，姑瑶不由得红了眼圈，委屈得不行。再看了一眼兰妃，心里没由来地憋了一口气。
“奴婢没有。”
“皇上，你看啊，这贱婢还不承认。”兰妃顿时扯着祁钰的袖子哭了起来，“难不成，臣妾是自己跳下去的吗？”
“奴婢没有。”姑瑶倔强地看着祁钰，眼里泪光闪闪，“奴婢是被冤枉的。”
祁钰眸光黯了黯，默了半晌。见祁钰犹豫，兰妃还嫌不够，又添了一把火。
“皇上，如果我落水的消息传了出去，我爹爹定然是会心疼的。”
祁钰手攥紧，盯着兰妃的眼看了半晌，终究是闭了眼，吩咐道：“将姑瑶拖到御书房门前罚跪，没有朕的旨意不许起来。”
兰妃脸上的忿忿不平，似是不满意这个结果，但看见姑瑶的目光，又得意起来。
姑瑶看着祁钰，泪光闪闪，这是不相信她吗？可她明明为他做了那么多，因为祁辰进宫来监视他，却在知道祁辰要害他后，就一心一意地帮他，帮他吃有毒的饭菜，帮他骗祁辰，帮他挡来刺杀他的刺客，帮着他在宫里活下去。
姑瑶看着兰妃，咬了咬唇，心里否认自己的想法。他定然是难办了，而不是不信她，他没有权势，惹不得兰妃的父亲，若是得罪了兰妃，只怕是日后的日子更难过了。
想到这些，姑瑶憋着一肚子的委屈，被人带了下去，跪在御书房门口的石砖上。
初夏的烈日，总是那么地晒人。若是以前的姑瑶，就算在烈日下暴晒三日，也不会有丝毫的问题。
可自从醉酒后，仙术从最开始时灵时不灵，到现在已经完全不管用了，身子也比以前娇弱起来。
只不过在烈日下跪了一个时辰，就已经要摇摇欲坠了。姑瑶的汗水流下来，打湿了鬓角，身上的衣衫也不再冒着水汽，干透了贴在身上。
姑瑶感觉自己的身子一会儿发热，一会儿发冷，肚子也有些坠痛。兴许是烈日太过耀眼，姑瑶没有发现肚子一圈散着淡淡的白光，将肚子好好地护着。
姑瑶眼前一阵阵发黑，眼前的场景越来越模糊，眼皮也越发地沉重。
最终实在是没力气了，眼皮渐渐合上，耳朵嗡嗡作响，倒在了地上。
姑瑶感觉有人将自己抱起，在耳边焦急地说话。姑瑶感觉温暖极了，还有淡淡的香气，姑瑶无比地依恋，觉得这怀里的感觉熟悉极了，就好像当初喝醉时候的感觉。
等姑瑶再次醒来，微睁双眼，眼前的一片模糊，连着眨了几次才看清。
头顶上是澄黄的幔帐，床是厚重的沉香木，屋子里还有淡淡的龙涎香。
这床姑瑶再熟悉不过了，是祁钰的龙床。偏过头就看见祁钰趴在床边，眉头微蹙，一双眼闭着，眼底还有明显的乌青色，睡得不太安稳。
姑瑶盯着祁钰的脸，仔细地瞧着，第一次发现，祁钰也长得这般好看。
不同于祁辰那般带着一丝蛊惑人心的美，祁钰长得偏英气一些。
黑长浓密的睫毛，根根分明，让身为女子的姑瑶，都有些嫉妒。
就这么盯着看了许久，姑瑶都觉得自己魔怔了，脸上也越来越烫。姑瑶动了动身子，想要起来，却发现身子软得不行，使不上半分力。
这一番挣扎却是惊动了趴在床边的祁钰。祁钰睁开眼，眼里带了一丝欣喜，又迅速掩去。
“你醒了？”
姑瑶点点头，“我怎么躺这儿了？”
姑瑶脑子一团乱，晕过去了？仔细想了想，好像确实是晕过去了，不过怎么会躺在这儿？难不成哪个太监胆大包天，将她抬到龙床上来了？
“朕抱你上来的。”祁钰走过去，端去粥，“你饿了吗？要不要喝点粥？”
姑瑶依旧是习惯性地朝四周瞧瞧看看，仿佛有人在偷看似的。
“别看了，没人。”
祁钰掰过姑瑶的脸，舀了一勺白粥，递到姑瑶面前，“你吃还是不吃？”
确认了没人，姑瑶这才放下心，闻了米饭的香气，姑瑶这才发觉确实是饿了，立马像小鸡啄米一般点头。
姑瑶一口一口地喝着祁钰喂的粥，一边打量着祁钰，怎么都觉得今天的祁钰不对劲。
“皇上，你该不会是想把我养肥了，再推出去斩了吧？”
“你一天到晚脑子都在想些什么！”祁钰气得笑出了声，果然是不能对她太好了。
姑瑶立马缩了缩脖子，委屈道：“我真的没有推兰妃。”
“朕知道。”
姑瑶瘪了瘪嘴，“你知道，你还罚我，”
祁钰揉了揉姑瑶的头，叹了口气，“是朕太没用了，现在还护不住你。”
“我就知道，你肯定是信我的。”见祁钰是相信自己的，姑瑶没心没肺地笑着，眼里满是得色。
皇宫里，祁钰的日子并不好过，她自然是知道的。姑瑶嫌弃一勺一勺地吃得太慢，从祁钰手里端过碗，几口喝了个精光，意犹未尽地抹了抹嘴，递给祁钰。
“不过下次我可不跪了，膝盖太疼了。”
祁钰伸手将姑瑶嘴角的饭擦掉，神色带着些许宠溺。姑瑶觉得一颗心扑通扑通狂跳，像是要跳出嗓子眼一般。
祁钰将姑瑶揽在怀里，一只手放在姑瑶的肚子上，眼里带了些许柔色。
“阿瑶，朕总有一天会成为真正的君主，会好好地护住你们。”
“你们？”姑瑶有些迷茫，除了她，还有谁？
祁钰看着姑瑶的迷糊样，叹了口气，不知道也好，知道了怕是不消停了。
见祁钰不说，姑瑶也不再追问，头靠在祁钰肩上。姑瑶心里淌过一丝一缕甜甜的感觉，兴许她的梦中人，不是穿着一身白衣，而是穿着一身龙袍。
5
之后的半年，祁钰变得忙碌起来，姑瑶的身子也渐渐好了起来，继续做着祁钰身边的侍茶。
即便是不懂朝政，身处后宫，姑瑶也觉得祁钰委实做了几件大事。
先是驻守边关的大将军悄悄回朝，接着就是翻出宰相的一堆罪证，将宰相革职，念及曾经的功劳，免去一死，令其告老还乡。紧接着后宫里的兰妃就倒台了。
光是这样还不够，祁钰还借机打击了祁辰在朝堂上的势力。
一时间，宰相一党被连根拔起，辰王党被打压，朝堂空了一半，祁钰终于拿回了属于自己的大权，不用再做个傀儡皇帝。
姑瑶的身份也跟着水涨船高，一时间宫里的人都来巴结姑瑶。
姑瑶对这些都不在意，心里忍不住替祁钰高兴，毕竟她在祁钰身边待了几年了，最是清楚祁钰作为皇帝，是有多么地憋屈。
自古无情帝王家，好像人掌握了权力，似乎都会变，就连祁钰也不例外。
祁钰再也不和姑瑶追着打闹了，因为他有许多的国家大事需要处理，每日要批阅的奏章，有厚厚的两摞，叠得比她还高。
姑瑶每日能做的，就是多泡两杯参茶送到祁钰旁边。
兴许是太累了，祁钰身子瘦了一大圈，脸色也不是很好。起初她还以为他是生病了，特意让太医来诊断，却只是得到“操劳过度”这句话。
和往日一般，姑瑶坐在御书房角落里，喝喝茶，吃吃糕点，祁钰在龙案前批阅奏章。
姑瑶拿起一块糕点放到嘴里，吃完摸了摸有些鼓起的肚子，又捏了捏变圆的脸，最近胃口变得出奇地好，叹了口气，果然是不能吃太多，都胖了。
说不定她把祁钰没吃的吃了，顺便把祁钰瘦下来的肉也长自己身上了。
最近宫里又有了新的流言，不过这一次，不是关于姑瑶的，而是祁钰的。
约莫是在祁钰开始打压宰相的时候开始的，祁钰的性子开始变得古怪起来，莫名地就会变得暴躁。这一点姑瑶也发现了，只当作祁钰被压抑太久，发泄罢了。
只是后面流言传得越发地玄乎，祁钰开始打骂宫人，莫名地开始砸东西，发起火来像是中邪了一般。最严重的一次，是在半月前，御书房拖出一具尸体。
虽然看着小太监的尸体，姑瑶心里有那么一丝动摇，不过很快就消失了。祁钰从没在她面前发过火，也没在她面前动手打过人，就连待她，也是极好的。
姑瑶看了一眼还在批阅奏折的祁钰，不由得打了个哈欠。这御书房就她一个人守着，不时地给祁钰换杯茶，实在是无聊得紧，再加上最近老是犯困，不由得靠着桌脚眯了会。
不过两盏茶的时间，姑瑶就被殿里花瓶砸碎的声音惊醒。
姑瑶睁开眼，就看见祁钰手里正抓了一把奏章，往地上乱扔，凡是案桌上有的，都被扔在了地上。
姑瑶看着离脚边不远的花瓶，又抬头看了看祁钰，刚好对上祁钰那双猩红的眼。
姑瑶感觉到了一丝惧怕，祁钰像是失去了理智一般，双眼猩红，额头青筋暴起，就连龙袍也被扯破了。
像是忍受着极大的痛苦，祁钰的面目狰狞不已，冲到姑瑶脚边，捡起一块碎瓷片，就往胳膊上划去，立马胳膊上就出现一条一寸深的伤口，血顺着胳膊蜿蜒流下，一滴一滴滴落在地上。祁钰面上没有一丝痛色，反而带着些许快意。
姑瑶吓得不行，面上惨白，伸手捂住祁钰的伤口，想要替祁钰止住血。却发现祁钰胳膊上满是伤口，都像是被碎瓷片划伤的一般，只不过有的已经结了痂，有的还隐隐看得见血红色的肉。
“你这是做什么？干嘛要划伤自己啊？”姑瑶顿时心痛不已，这都是怎么回事？到底是她忽略了什么？怎么会这样？
祁钰转头盯着姑瑶，眼里带着一丝癫狂，伸手捏住姑瑶的脖子，一点一点地收紧。
姑瑶顿时觉得自己喘不过气来，伸手掰祁钰的手，却怎么也掰不开。就在姑瑶以为自己快要窒息的时候，祁钰突然松开了手，慌乱地跑了出去。
姑瑶整个人瘫软地坐在地上，不停地咳着，手拍着胸脯顺气。
本以为这件事就这么了结了，姑瑶回到房里，将自己裹成一个团，蜷缩在床脚，回想着白日里祁钰可怖的样子，终于信了宫里的流言。
傍晚时分，祁钰来了姑瑶的房里，彼时姑瑶已经从床上下来，正端着一盘酸果在吃。桌上已经堆了一堆果核，见祁钰进来，姑瑶顿时白了一张脸。
不过很快，姑瑶就压住了心里的害怕，仔细地从酸果盘里挑出一个她觉得最好吃的果子，脸上带着一丝笑意，递到祁钰面前。
“这是我才从御膳房拿的果子，可好吃了。”
祁钰面色冷淡，身上已经换了一身龙袍，神色也恢复了平日里的样子，丝毫看不出，他白日里才发过狂。
“朕明日送你出宫。”
像是没反应过来，姑瑶脸上的笑意就这么僵在那里。手一松，果子掉落下去，咕噜噜地滚到祁钰的脚边。
“你说什么？”
“你做过什么，心里自然清楚。”
姑瑶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嘴角扯出僵硬的笑，“你这是在和我开玩笑吗？可这个笑话一点也不好笑。”
祁钰伸手捏住姑瑶的下巴，眼里带着一丝狠色，“朕最恨有人在朕面前装傻，你和朕的皇兄是什么关系，还需要朕说清楚吗？”
姑瑶顿时面色惨白，身子也有些摇摇欲坠。他知道了，他知道了，可一切都不是他想的那个样子的，姑瑶伸手抓住祁钰的衣角。
“不是那样的，你听我解释，我没有，我只是，我，我……”
“不必解释了，今早皇兄奏折上来，竟然公然要保你出宫，”祁钰眼里神色越发地冰冷，说出的话更是让人心都要凉透，“朕的皇兄许了你多少好处？让你这般处心积虑地待在朕身边。”
姑瑶眼里蓄满了泪，拼命地摇头，“不是这样的，祁钰，你忘了吗？我还替你挡了一剑，你的饭菜都是我亲自尝的，这些你都忘了吗？”
“不过是为了取得朕的信任罢了。朕是天下的君主，你直呼朕的名讳，按律当斩。”
按律当斩！姑瑶有些不敢相信，声音微颤，“可你当初说过要护着我的。”
祁钰背过身，不再看姑瑶，背影甚是冷漠，“看在你待在朕身边这么多年，朕成全你，送你出宫。”
姑瑶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眼里带着最后一丝倔强，姑瑶伸手拉住祁钰的衣角，眼里带着泪光，模样可怜极了。旁人若是看了，必然是会心软的。
“你是不是病了，所以才要撵我走？就像你白日那样，可我不怕，我只想待在你身边。”
“朕不是病了，朕是要被你们逼疯了。朕巴不得亲自将你们一个一个送下地狱。”
冰冷的话语一出，姑瑶终究是撑不住，跌坐在地上，眼泪哗哗地流了下来。祁钰没有丝毫留念地出了房间。
也不知哭了多久，姑瑶的眼睛肿得像两个核桃。她从地上慢慢爬了起来，默默地走到床边，开始收拾衣服。
皇宫里最高的摘星楼，祁钰穿着一身龙袍站在楼上，看着姑瑶离开的背影，嘴角露出一抹虚弱的笑。走了好，远离了这皇宫，才是最好的。
眼看着姑瑶的身影越来越小，渐渐模糊成一个黑点，祁钰的面色变得不好起来，脸上的青筋暴起，双手攥成拳，像是在极力忍耐着什么。
祁辰不知何时到了祁钰的身后，递上一张白色的绢帕，绢帕中间有一小团粉末。
看见粉末，祁钰眼里明显露出极度的渴望，却又被生生地压了下去，伸手打落绢帕。
“朕不需要。”
粉末有些洒落在地上，随着风飘散，只剩下极少的还留在绢帕上。祁辰弯腰捡起绢帕，塞在祁钰怀里。
“你会需要的。”祁辰看着姑瑶离开的方向，眼睛微眯，“你把她送走了。”
祁钰额头冒出微微薄汗，脸色一片通红，忍耐得极为辛苦，眼里带着坚定，看着气定神闲的祁辰，“我自然是要送她走的。”
祁辰目光幽深，看着姑瑶离去的方向，“你终究还是输了，多情就有了弱点。”
“是啊，自古帝王就该无情，”祁钰眼底一片柔色，“可我不悔。”
“对五石散上了瘾，你就该知道，姑瑶是我派进宫的人。这样的人，你还留在身边。”
“这些与她何干，你当我当真不知么？”祁钰猩红的眼里带着一丝得色，手掌心的血流了下来，染红了龙袍，“她那样傻的人，那般小心翼翼地护着我，怎会在酒里做手脚。”
“那又如何？你终究还是输了，这江山，迟早都是我的。”祁辰冷漠地看着祁钰，“当初父皇偏心，我便自己拿回来。”
听着祁辰的话，祁钰嘴角不由得露出一丝苦笑，这皇权当真是最为诱人的东西，可他不稀罕。
“皇兄，我最欢喜的事，就是你将她送进宫来。”
想着姑瑶，祁钰脸上不禁柔和了几分。只不过在此刻，青筋毕露的脸上显得有些可怖。
“真是愚不可及。”祁辰冷漠地看了一眼，不再管祁钰，转身下了摘星楼。
祁辰不过刚刚离开，祁钰再也支撑不住，跌坐地上，手颤颤巍巍地将绢帕拿了出来，迫不及待地将所剩不多的五石散送到嘴里。
瞬间痛苦的神色不在，而是带着一丝餍足，眼角一滴泪滑落下来，他终究是抵不住这诱惑。
祁钰眼睛看着有些湛蓝的天色，再过几日，她应该就要到了吧？自己知道对这五石散上瘾有多久了，他都有些记不清了，好像是在处置宰相的时候。
他第一次察觉到自己的异常，偷偷地宣了太医来看。太医看了他暴躁的模样，像极了上了五石散的瘾。他下令彻查，最终在姑瑶唯一不曾过口的酒里发现了。
他命太医严守这件事，不得泄露半分，想尽了各种办法戒掉五石散。不过这太难了，每一次发作都像是万蚁啃噬，最终只能靠着自残来减缓。
本来只想熬着，慢慢地戒掉，可五石散的瘾发作得越发地频繁，直到昨日差点亲手捏死了姑瑶，他这才害怕起来。
他不能让姑瑶再呆在自己身边了，他怕有一日，自己会彻底失去了理智。
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信任姑瑶的？好像是从她为他挡剑的时候开始的，那样小小的一个身子，就这么挡在了自己身前，也因此，知道了她的秘密，她不是普通人。
那一次也是他在皇宫这么多年，第一次感觉到了温暖。
祁钰莫名想起姑瑶喝醉酒的那次，不过是一杯酒，就晕乎乎的，抱着他的手，在他身上蹭来蹭去，嘴里还迷迷糊糊地念叨着，你怎么还不来找我？你到底在哪儿？
他莫名地有些嫉妒，是谁，让她这么记挂？也就这么一次，他趁机要了她。
本想第二天册封她，却被一脚踹下了龙床。等他穿好了衣服，姑瑶才迷迷糊糊地醒来，一脸愧疚地看着他，说是自己睡了他的床，让他没地方睡。
想着后宫也不甚太平，他将错就错，继续留她在他身边。
其实做个傀儡皇帝，也挺好的，不用忧心政事，每日锦衣玉食，身边的算计虽多，但好歹也能躲过去。
最初起了争权的心，应该是从姑瑶晕倒在御书房的时候。那个时候，她已经有身孕了。
想到这里，祁钰忍不住嘴角弯了弯。这个傻丫头，估计现在都还不知道自己怀孕了。
因为兰妃的事，那是他第一次觉得自己没用。他开始谋划，夺权，想起当日兰妃让她受的罪，心里总是耿耿于怀，最终扳倒了宰相，下旨赐死了兰妃。
若是一切到这里，就这么美满地下去，该有多好。可不想天意总是弄人，他注定守不了她一生。
皇宫不适合她，她那样的性子，注定是不能在这满是豺狼虎豹的皇宫生存下去。从前他还能护着他，现在他都不能控制自己，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伤害她。
现在好了，她走了，他也就安心了。
生在这最华丽的牢笼，注定要在这里挣扎一生，最后化作枯骨。
若是有来生，他定然每日穿一身月牙色的衣衫，骑着枣红色的骏马，做她的梦中人。
6
合虚山笼罩着浓雾，姑瑶牵着一个小团子。小团子不过两三岁的模样，生得唇红齿白，可爱极了。
远处传来“哒哒”的马蹄声，姑瑶抬眼看着马蹄声传来的方向，嘴角露出一抹笑。
“阿弃，你爹爹来接我们了。”
小团子不禁睁大了眼睛看着前方，似要将迷雾看穿。
马蹄声越来越近，远远地看见枣红色的骏马上，一个穿着黄色衣衫的人。
姑瑶看着那抹身影，影影绰绰，但她知道，黄色的衣衫上定然是绣着五爪金龙。
浮生若梦，岁月可期。（原标题：合虚山：姑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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