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已过,江浙地区天气没有转寒,反倒跟深秋似的,仅仅透出一点凉。但看节气,到底已经入冬了。
朋友说,冬天一定要吃火锅。一群人围着一个桌子,从热气腾腾的汤底里捞自己爱吃的食物,再沾一抹酱汁,暖心又暖胃,实在是畅意。
不过,像我这样不太会调制酱汁的人,对火锅并没有太多热情,倒是更想在这个冬天,尝一碗滚热的带汤面。不油腻、不过辣,足料、足面、足汤,再来一点仪式感。
“苏式汤面”再合适不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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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州人吃面极讲究,常常一早起来,就要到面馆吃上一碗头汤面。苏州作家范小青也说:“早晨的一碗面,比早晨的懒觉要紧得多。”
重青还是免青,宽汤还是紧汤,硬面、软面还是烂面……内行人总是颇有说头。(“重青”,指多放蒜叶,“免青”则免之;“宽汤”,指要汤多面少,“紧汤”则反之)
但对外行人而言,不管三七二十一,拣一碗最好吃的面尝尝,才是正经事。
苏州昆山的奥灶面,这时候就该上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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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灶,谐音“鏖糟”,昆山土语,就是不干净的意思。
据说,清朝同治年间,在玉峰山下有一家面食铺做这种面。那面食铺又小又旧,黑咕隆咚,加之老板娘年纪已大,手脚笨拙、眼睛昏花,做出来的面不太干净,这面就被老顾客们戏称为“鏖糟面”。
没想到的是,这个因戏谑而生的名字,反倒使奥灶面的大名传了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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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灶面属于苏菜,是苏式汤面的一种。中国十大面条中,也有它一个位子。
人们若到昆山游玩,必然要去奥灶馆尝一回正宗地道的奥灶面。品汤、嗦面、吃浇头(浇头:指加在盛好的面条或米饭上的菜),把这碗面从头到脚尝个遍,才算没有浪费它的精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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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面要吃汤,听戏要听腔。”
苏式汤面最考究的就是汤底。奥灶面的灵魂,也都浓缩在这面汤里。
将青鱼的鱼鳞、鱼鳃、鱼肉、鱼的粘液煎煮提出,搭配螺蛳、黄鳝、河虾、筒骨、老鸡和秘制酱料文火熬制。
既保有河鲜的原汁原味,又透出肉食的香嫩甜美,色清而不油,味鲜而不腻,算是把江南水乡食物的精髓都吊进这一锅汤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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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底分红汤和白汤,区别在于有没有加焖肉汁或爆鳝爆鱼后的汤汁。
红汤的色泽更加厚重,口味浓而甜;白汤虽显得寡淡,但味道清爽鲜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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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汤底,面条也是奥灶面的一大重头戏。
苏州人常吃的面条多是细面,细如龙须、根根分明,相比北方的宽面或粗面,更容易浸入汤汁的鲜香。
熬汤固然要紧,可毕竟面条才是主食。面条的起水时间、软硬程度,往往影响着食客对这碗面的最终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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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准硬度的面条,注重紧下快捞,一般在下锅30秒后捞起。师傅用勺子把面条三颠两晃,轻易卷成一个整整齐齐的“观音头”,像用梳子梳过一样。
将“观音头”放入碗汤中,隆起一块高处,仿佛鱼的背露在水面上,称为“鲫鱼背”。
如此,一碗奥灶面就算完成了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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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步,是浇头。
苏式面的浇头非常之多:虾仁、爆鱼、排骨、卤鸭、焖肉、香菇炒素、辣酱素浇……各种各样的浇头,令食客们一年四季都有吃面的盼头。
奥灶面里最为有名的两种面,要数红油爆鱼面和白汤卤鸭面。
红油爆鱼面的浇头即爆鱼——切爆鱼注重薄厚均匀,配以葱姜、料酒解腥提味。接着,将爆鱼放入已经热起来的油锅中,煎至嫩黄,并辅以葱、姜、冰糖、黄酒,煮至棕红色,取出保温。
白汤卤鸭面的浇头即卤鸭——选用昆山大麻鸭,加老汤烹制。煮出来的鸭肉清香鲜嫩,肥而不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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制作奥灶面,苏州坊间还有“五热一体,小料冲汤”的说法。
小料冲汤,指不用大锅拼汤,而是根据来的客人现用现合。这样才能更好地保持汤底的原汁原味。
五热,指碗热、汤热、油热、面热、浇头热。这是说,盛放奥灶面的碗洗净后,需放在沸水中取用;已经吊好的汤底要用火保温;制作浇头的油要够热;捞面要在沸水中过水;制作好的浇头要保持热度。
因此,在冬天吃奥灶面实在是很明智的选择。即便天气寒冷,一碗奥灶面下肚,依旧能让人浑身冒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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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苏式面食文化里,不论是面,还是吃,从来没有“敷衍”二字。
苏州人吃面的精细和讲究,大概都体现在这碗奥灶面里了。用料、选材、制作、食用,满满的姑苏文化,满满的仪式感。
冷冽冬日,暖阳初升。真想赶在晨雾还未散尽时,到昆山的小馆子去,嗦一碗头汤奥灶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