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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走的人读后感锦集
日期:2021-01-25 00:39:43 来源:文章吧 阅读:

出走的人读后感锦集

  《出走的人》是一本由[爱尔兰]科尔姆·托宾著作,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的平装图书,本书定价:59.00元,页数:376,特精心从网络上整理的一些读者的读后感,希望对大家能有帮助。

  《出走的人》精选点评:

  ●过度崇拜

  ●虽说是写作课,但重点其实在八卦在所谓“影响的焦虑”,切入点私密而有趣:作家及其家人的影响和纠葛。书的原名要耸动得多——new ways to kill your mother,弑母新思路,如此选题到了眼尖笔利的托宾手上,写出的内容可不是吃素的。托马斯曼的乱来一家,妈宝男博尔赫斯,约翰契弗的同性放纵(我才知道契弗是gay)连番猛料被无情托宾一顿猛炒,简直火油四溅。但托宾压得住,有种当年看毛姆《巨匠与杰作》的感觉。

  ●好奇中国版《New ways to kill your mother》谁能上榜?(我迫不及待!希望有人写!)

  ●精彩呀。托马斯曼一家太乱套了,同性恋,乱伦,自杀……还写了几个我比较喜欢的作家,奈保尔,田纳西威廉斯,博尔赫斯,都很好。托宾是个极有耐心的写作者。

  ●感觉托宾后半本比前半本写得更入状态哦,尤其是Thomas Mann的一家读得人火烧火燎的。

  ●四星半。1.名为“经典写作课”书系,其实是作家是如何应对影响的焦虑。2.更喜欢英文书名:New Ways to Kill Your Mother。一篇篇讲稿构成了作家八卦合集(尤其是托马斯·曼,太精彩了)。3.事实证明,作家最好是孤身一人,不要有亲人或爱人,不然要么是一方伤害了另一方,要么是一方吞噬了另一方。4.布莱恩·摩尔那一篇提到:“对于那些在爱尔兰海岸线之内出生并长大的作家而言,爱尔兰是个严酷的文学牢笼。这片地区捕捉和控制想象力的威力,把生活在那儿的作家变成永远的囚徒——不管他们在寻找逃脱的路上游走到多远,都迫使他们一再地在作品中回到那个小岛,那个继续属于他们的真实世界。”莫名想做个被囚禁在某地的囚徒,可惜活成了一个游荡的人。5. 感想是:应多生活,少写。

  ●托宾侃八卦也写得太好玩了吧!有艺术抱负却一事无成说的不是我吗,照此前车之鉴,看来我要养出一个诗人儿子啦!!!

  ●1.从“爱尔兰”“爱尔兰以外”这种分类法看得出,如自己笔下那些研究对象,托宾自己也深为欧洲边缘小国身份所苦,面临洛尔迦、博尔赫斯们相同的两难困境:到底是完全采纳欧洲现代主义作家身份,还是以其本身的特色(异国风情)来向世界描绘爱尔兰(或者阿根廷、特立尼达)2.优秀的写作者是最理想的阅读者,托宾读书特别仔细,且眼光独到3.写爱尔兰/非爱尔兰作家们之间的纠葛、八卦、家庭秘辛写的太精彩:乔伊斯的女儿曾向贝克特示爱,托马斯曼曾对自己14岁的儿子产生性冲动,奥登曾娶曼的大女儿,而曼的大女儿曾嫁给弟弟的情人,家庭内的关系如此错综复杂,表面的不动声色下有大波澜。托宾谈写作(八卦)精彩程度不亚于他的小说。

  ●可以明白托宾对其他作家的(八卦)了解有多深。大师本人就不说了 托马斯曼和契佛的八卦我还真的第一次。但这确实是一本很认真的文学评论 。

  ●阴暗的勇气

  《出走的人》读后感(一):不需要至亲的作家

  “母亲在小说里成了碍事的角色”,爱尔兰作家科尔姆•托宾如是说。他对文坛八卦如数家珍,直接给文集起了个夺人眼球的书名:New Ways to Kill Your Mother,中译名较为含蓄:《出走的人:作家与家人》。在序言中,托宾解释小说不需要母亲的理由:“她们占据的空间可以更好地用犹疑、希望、个性的缓慢成长,用伴随小说自身发展而产生的某些更加有趣而重要的东西来填满。” 而在那些名作家的生活里,他们发现了类似的可名之为“弑父(母)新法”的东西,实现了自我成长、滋养了他们的创作。乍听起来冷酷,在托宾的叙述中倒是合乎情理的抉择。 像19世纪的小说一样,母亲角色的缺位赋予了主人公独立成长的空间,他们或许会向别处寻找灵感,发现其他的缪斯,或许会在困顿彷徨中,酝酿出清奇的脑洞。被托宾称为“生来让可怜的母亲心碎”的爱尔兰小说家萨缪尔•贝克特,长大后也像个自怜自哀、无所事事的讨厌鬼,亲子关系疏离。他继承了父亲的懒散,虽有艺术家的自由和不羁,却更常为写作而煎熬。众人所熟悉的贝克特作品或不那么容易理解,但绝望中的贝克特仍显露出特别的灵气。贝克特的“肚肠书”倘若付梓,才真正是作家“弑父”成功的独立宣示,会是超前于时代的畅销单品——他说,要将作品印在卫生纸上,每隔六英寸有打孔虚线,每张长度“适合一般畅通排便的需要”。 弑父(母)的冲动,隐含作家摆脱父辈影响的渴望,预示着一种反抗,尽管它可能鲜为人知。倘若父辈热爱艺术,是否为子女提供了共同探讨的家庭氛围,助他们走上文艺道路呢?结果或许积极,过程却并非如我们料想。托宾说,当父亲涉猎艺术,但毫无建树时,作为艺术家(作家)的子女身上会有一种“格外强烈的抱负和决心”,似在宣示自己的强大,其出发点是一种弑父行为,在那些兄弟姐妹艺术家身上更是如此。他们在反抗父辈有意或无意加诸于己的影响,亨利•詹姆斯和威廉•詹姆斯,威廉•巴特勒•也叶芝和杰克•叶芝两对兄弟的家庭颇具相似性,讨论艺术是家庭生活的一部分,“互相攻击对方诗歌和散文的格调,可以作为一种指东打西的手段,使攻击更具杀伤力”。也因此,父亲作品出版后遭到的冷遇会成为詹姆斯兄弟的胜利,叶芝的父亲会锲而不舍地写他的“杰作”,对儿子大获成功的作品指手画脚,儿子亦大可置之不理。 博尔赫斯的反抗更为含蓄。在各种关于博尔赫斯的回忆文章中,他强势的母亲总占有一席之地,博尔赫斯似是依恋他的母亲,或者说他别无选择。然而,托宾对博尔赫斯选择日内瓦作为最终归宿有不同的解读,有别于博尔赫斯的遗孀儿玉暗示的政治理由,这是一种博尔赫斯式的狡黠反抗:15岁时,父亲带他来到此地,“从一个由他母亲主宰的、鼓吹战争的地方,到一个由他父亲主宰的地方”,博尔赫斯选择了不被关注的自由和快乐。 约翰•契弗不想被看见的则是他的性取向,这恐怕与他希望示人的一面相悖。如他笔下四平八稳的中产阶级,忐忑着内心的花火将掀起狂澜。明明有着表面和美的家庭,是否要去拥抱肉体渴望的同性恋人?契弗的纠结源于他一以贯之的高自尊,譬如他对体育运动(除网球外)刻意而显著的兴趣,以掩盖他体弱被讥嘲的童年往事;譬如他记恨苦心维持家庭生计的母亲,盖因此举“粗鄙庸俗”,是“天大的耻辱”。弑母的耿耿于怀,跟他虚张声势的颜面本质上是相通的,他作品中主人公的困境,正是他自己的观照。 创作出有影响力的作品,作家拥有了话语权,可在那之前,他们又是如何排除万难、怀有毅然决然的“弑父(母)之心”?此情此景很像那些敏感的孩童,当他们被父母窥视——诸如单纯的幼儿园开放日——便无法维持常态,自然地、像不被关注时那样去跟同伴交流,尴尬得恨不能让父母快点消失。不需要至亲的作家更强烈地感受到对准他们的假想镜头,打破镜头争取的自由是一种稀罕的创作激情。

  ——己亥年读科尔姆•托宾《出走的人》

  《出走的人》读后感(二):回家的路

  “19岁那年,我的母亲离家出走。”

  这是我多年以来构思的一个故事的开头。然而,或许是因为沉湎于空想,或许是因为潜意识里无法接受结局,故事并没有从这个开头生长出更多的枝叶,一如我的母亲,仍然在隔壁客厅里岿然不动。而科尔姆·托宾的短篇小说《长冬》,则为我这份想象提供了一个清晰得近乎残酷的解答。小说中酗酒的母亲于大雪之日离家出走,一个孤儿对那即将成为半个孤儿的年轻人说道:

“你母亲走了,这事已经发生了,以后再也不会发生了,你运气不错。”

  这个“运气不错”似乎不仅仅适用于冬天。从简·奥斯丁的《曼斯菲尔德庄园》,到亨利·詹姆斯的《一位年轻女士的画像》,再到当今最有人气的孤儿——哈利·波特,母亲的缺席在文学作品里俯拾皆是,这使得小说不幸的主人公们,不得不在没有初始神装的母亲的陪伴下自己走向与世界的斗争。而一个可以带来喜剧效果的姨妈,在这种情形下便成了计划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托宾对亨利·詹姆斯小说《华盛顿广场》的评价,几乎可以完全照搬到哈利·波特头上:“凯瑟琳不同寻常的高尚情操,部分源自她在这个世上孤苦伶仃、没有母亲、阿姨是个笨蛋的事实。”

  对于简·奥斯丁和亨利·詹姆斯,母亲的缺席更多是一种技巧和艺术上的需要,对此托宾这样解释道:

“母亲在小说里成了碍事的角色;她们占据的空间,可以更好地用犹豫、希望、个性的缓慢成长、用伴随小说自身发展而产生的某些更加有趣而且重要的东西来填满。这便是孤独的主题……”

  如此看来,“运气不错”的确是运气不错。但回到托宾小说中的原话,我们不得不意识到,这运气指的是“这事已经发生了,以后再也不会发生了”,再不必为失去担惊受怕因为我们已经失去。的确,理想状态下,这样的失去通常只有一次,但事实上,无论对于文学世界还是对于现实世界,事情从来不会一次就完结。例如,W·B·叶芝面对他充满文学野心、常常来信探讨文学问题的父亲时,他压倒性的成就和经常性的沉默、忽视、心不在焉,似乎时时刻刻暗示着充满比喻意味的弑父之举。当父亲在信中以“也许,假如我把我的‘成功’进行到底,你就不会是第一个姓我姓氏的诗人”尝试杀杀他儿子的威风,叶芝在另一封信中杀了回去:

“我亲爱的父亲,我从未写信和你谈过你的剧作。……不出所料,它是你全部作品中最不济的。我为艾比剧院审阅剧本多年,所以对这个问题有实际的认识。”

  弑亲有几条路可走?在评论集《出走的人》中,科尔姆·托宾为我们展示了某些关于释放这一冲动的可能性,更为隐秘,有时却更显残忍。他剖开作家与家人真实的一面,托马斯·曼一家错综复杂的关系,妈宝博尔赫斯的离家出走,姐控田纳西·威廉斯的恐惧,在顺应内心随男人远走高飞与留在家里维持表面婚姻美满之间挣扎咆哮的约翰·契弗,鲍德温和奥巴马镜像般的父子关系……某种程度上,家人是灵感、想象、压力和矛盾的源泉;某种程度上,文字成为逃避与宣泄的出口;某种程度上,家与国本是一体。

  托宾的娓娓道来主要围绕作家及其家人的作品、书信日记展开,却丝毫不显寡淡,相反,家族关系在他笔下精彩如一部部戏剧,兼具忧伤与尖刻,又不乏诗意。他写托马斯·曼一家传奇般的经历,祖传的同性恋、嗜耋癖、乱伦、自杀,父子兄妹间不停息的争吵与情谊,直到一切最终以死亡为终结,仿佛我们真切地听到,“当棺材被缓缓放下时,他用中提琴演奏了一曲广板。”

  而有时,对作家而言,死亡亦是回归的一种。大半生活在母亲与祖国阿根廷的阴影下的博尔赫斯最终选择了葬于父国——在父亲的带领下他度过了七年青春岁月的欧洲——“我已决定留在日内瓦,因为我把日内瓦和我生命中最快乐的时光联系在一起……”

  无论如何,在出走与回归、虚构与现实之间,我们始终有一条路可走。正如J·M·辛格在信中所写:

“我终于到了家。在这空荡荡的屋子里,我感到难言的悲伤。”

  :原版书名《new ways to kill your mother》这也太好笑了吧顺便托宾自己的第一本短篇集叫《mothers and sons》(《母与子》)……嗯然后他还有一本短篇集叫《the empty family》(《空荡荡的家》……嗯《长冬》收录于《母与子》

  《出走的人》读后感(三):取代了高山的一首诗

  

你要读的下一本书就藏在你眼下正在读的这一本里,这是在唐诺《阅读的故事》里看到的说法,《布鲁克林》把我带向这本《出走的人》。

《布鲁克林》之前,科宾的书我只读过《空荡荡的家》和《诺拉·韦伯斯特》,前者是在大学某一年寒假回南京的高铁上读的,后者是在大学另一年寒假从南京回到长沙后读的。对我这种爱好隐喻和偶然的读者来说,为这条阅读轨迹觅得意义实在是水到渠成的乐事一桩,它与私人经验的相关性不言自明。当我将内在的目光聚焦于这一相关性,我所知的几本科宾的书以书名的形式一个接一个浮现了:《空荡荡的家》,《母与子》,《诺拉·韦伯斯特》,《大师》,《名门》。没过多久,一些词语也随之浮现:家,女性,同性恋。假如我继续删减,最后被留下的一个词语就会是“家”。接下来,当我发现它们同样是《出走的人》的关键词时,我已经不再觉得意外或惊喜了。这一次阅读所引致的满足感比我想象中深沉许多,我想起希尼献给米沃什的那首诗的末句:它们有一种不歇的颤抖和牵引,像井下很深处的水。

书的副标题是“Writers and Their Families”,原标题听起来更加直率和挑衅:New Ways to Kill Your Mother,杀掉你妈妈的新方式。在这里,“妈妈”一词的意涵得到了极大拓展。“妈妈”当然指的是妈妈,但在更多时候,这个词语的意思是:来源,更进一步的表述:源泉。在《鲍德温和“美国的困惑”》一篇里,“妈妈”的含义最终甚而走出了家庭的范围,指涉那些对一位作家的创作造成影响的文坛前辈。杀掉妈妈意味着勾销影响。

托宾似乎擅长体贴而又谨严、冷峻却不疏离的笔调,借用本书中威廉·卡洛斯·威廉斯评价哈特·克兰的话:真他妈棒极了。他向读者示范了一种既属于成熟读者也属于成熟作者的浑然控制力,让我想起格非,那类学者气质强烈的小说家。同时出现在我的联想当中的还有毛姆,同样乐于以作家生平作为研究的主要视角,毛姆的行文中有一种老练的漫不经心的气质,体现出他纯粹地享受八卦的能力,相比之下,托宾则表现得像个勤恳却也不失老练的学生在一丝不苟地完成他的调查作业。

我以为,在一本非虚构文集中,作者提及自身的方式大概是两种:描述性的和评述性的。事实是,在本书容纳的众多细节丰富的作家轶事中,托宾本人现身的次数屈指可数,每一次现身的方式也仿佛幽灵不易察觉。在《弑母新法:辛格与他的家人》一篇中,托宾选择在开头这个过于显眼的位置现身,充当一个引路人的角色,给人的感觉却尤其像是幽灵,住在一个颇具历史感的老宅子里,“感受着前任住户的气息”,耐心而缜密地一步一步召唤出他最终的研究对象辛格。另一评述性的方面也相当隐蔽,大多数时候,只有在一种既专注又放松的阅读状态下,我才能捕捉到一些干净利落的踪迹,简直像是在站在城市夜空下仰头遇见的几粒星光,或者在早高峰路上偶然听见一串流利的鸟鸣。

对读者,尤其是那些有志于写作的读者来说,这本书所能起到的最好的效果是祛魅,远胜过散落在作家事迹(几乎是劣迹)中那些完全可以被编入写作教材的作家语录,比如哈特·克兰有关诗歌的令人击节的精彩观点。也就是说,其实正是大量的八卦起到了祛魅的作用。托宾埋首于日记和书信的故纸堆,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才得以将那些孤立、陈旧甚至极为隐秘的细节进行了突破性的重组,织成了这本书最终呈现给读者的这片意义层次丰富的网络,或者我更愿意称之为一小片树林,像沈诞琦在《自由的老虎》里面说的:“我本来的计划是观察一棵大树。枝叶交错,我最终看到了一片森林。这并不是整片森林,而是森林中我性情所至更加偏爱的那些树。”又或是我一再遇见的华莱士·史蒂文森那首诗:

这让他想起他曾怎样亟求

一个可按他自己的方向去抵达的地方,

他曾如何重组了松林,

更换岩石并在云雾中挑选他的路,

以求得一个恰当的视角,

他将在一种无从解释的完成中得以完成:

在那确切的磐石上他的不确切性

最终将发现他曾一路攀爬探求的美景,

在那里他可以躺下,俯望大海,

认出他的独一且独自的家。

在这个意义上,托宾最终成了他的这些研究对象的同类,通过杀掉妈妈才按他自己的方向认出、建立并抵达了他独一且独自的家。在这些对于作家生平堪称巨细靡遗的调查研究工作当中,托宾仔细辨认对亨利·詹姆斯、叶芝等人的创作造成影响的种种芜杂因素,同时也就供认了他自身创作的部分源泉,以一种间接然而十分显著的方式坦白了他诸多作品的来处。这似乎意味着托宾不属于那类为“影响的焦虑”所苦的作家,但另一方面,我又忍不住怀疑这种坦白其实也是托宾自创的“弑母新法”,类似于他在本书中对鲍德温所作的结论:一边像老鹰般密切注视他的步调,一边假装他对你毫无影响。托宾的写作并没有给人留下任何“假装”的印象,却也确确实实地起到了“一边坦白一边抹杀”的效果。

  《出走的人》读后感(四):《出走的人》:坏了,我把"经典写作课"读成了父子关系八卦奇谈

  汪曾祺先生有一篇题为《多年父子成兄弟》的文章,流传度颇广,原因大概是,那是很多人都向往的一种父子关系吧:"我十几岁就学会了抽烟喝酒。他喝酒,给我也倒一杯。抽烟,一次抽出两根他一根我一根。他还总是先给我点上火。我们的这种关系,他人或以为怪,父亲说,'我们是多年父子成兄弟。'"

  讲真,汪曾祺先生与他的父亲,以及汪曾祺先生与他的儿子之间的父子关系,在现实生活中并不多见。儿子一旦长大到有自我意识后,在父亲面前牛头鳖棒,大概是大多数家庭的父子关系的样子。

九久读书人新近出版的《出走的人——作家与家人》,作者是爱尔兰作家科尔姆·托宾。我既喜欢这位爱尔兰作家的长篇和短章,喜欢到只要是他的作品,就要想方设法弄来读一读。

  翻到目录页浏览了一下,发现书名虽叫"出走的人",大部分篇什所写,是著名作家家的父子关系,这就有意思了:亨利·詹姆斯、叶芝、托马斯·曼、约翰·契弗等等这些或爱尔兰或德国或美国的著名作家,他们的父子关系是不是像汪曾祺所说的那样,多年以后成了兄弟?

最喜感的父子关系:叶芝和他的父亲

爱尔兰诗人威廉·巴特勒·叶芝

  小标题中的叶芝,所指为爱尔兰诗人威廉·巴特勒·叶芝。特意说明一下,是因为诗人叶芝的父亲福气不错,除培养了一个举世闻名的诗人外,另一个儿子杰克·叶芝是一名杰出的画家。

能养育出这么杰出的两个儿子,叶芝老先生自己一定也很有才华吧?在作者托宾先生看来,老叶芝先生的确不缺才华,"这些父亲写给儿子,从纽约寄往都柏林、由一事无成者写给事事有成者的书信,是有史以来最杰出的书信佳作之一"。可是,老叶芝似乎更是一个享乐主义者。一个儿子勤奋作画、一个儿子左手剧作右手诗歌的时候,老叶芝却在纽约尽情地享受生活,像亨利·詹姆斯的父亲一样"一辈子懒散急躁,既为之所苦,又乐在其中"。为之所苦,苦在从不承认自己的天赋不及儿子们;乐在其中,谁不知道声色犬马要比青灯黄卷痛快得多。问题是,老叶芝的自傲没有随时间的流逝而消失殆尽,尤其是见到写诗写剧本的儿子威廉·巴特勒·叶芝在成功的阶梯上节节开花后,老叶芝坐不住了。1902年,老叶芝给小叶芝写信,宣告他打算写一个剧本,且自信道,凡是听过他的故事的,都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写剧本的事儿,老叶芝跟小叶芝叨叨了好几年,到了1908年,剧本居然还停留在老叶芝的口述阶段。这倒让小叶芝省心了,相对于拜读父亲的剧本,他似乎更愿意负担他在纽约的所有用度。

  然而,老叶芝就是不肯放弃自己所谓的才华。1909年,老叶芝再度提到写剧本的事儿,这以后,他似乎严肃认真了许多,又是找戏剧导演又是打算递交提纲……就这么嚷嚷着,这就到了1916年,老叶芝已经77岁,给年过半百的小叶芝写信:"你知道,我脑中有一个剧本,打算那一天把它写出来……"6年以后,老叶芝过世,剧本没有完成。

  假如,老叶芝知道小叶芝对其剧作水平的评估,他还会那么执着地在给儿子的信中一遍遍地告知有一个剧本在自己的脑子里吗?小叶芝给一位编辑写信时这样评价:"你可知悉,他是否打算写自传?如果他可以完成,我或许能够争取到一个很好的价钱……我不无担忧的地听说,他在创作一个剧本,那是一切文学体裁里对技巧要求最高的,他绝不会成功……"这些真话,小叶芝何以不直接回信给老叶芝?因为,在成功的儿子们的"鞭策"下,父亲早早地患上了老年幼稚病,把这样的老爸爸哄开心,又不费事,那就让他玩乐得愉快呗。君不见,虽然最终也没有完成剧本,我们还是记住了他的名字:约翰·巴特勒·叶芝。至于,人们是怎么记住他的,那又何妨!

最悲情的父子关系:约翰·契弗和他的儿子

美国作家约翰·契弗

  美国作家约翰·契弗在此地的知名度,最近几年才开始渐渐打开的吧?虽然他荣获过普利策奖,这位专写美国新英格兰郊区中上层住宅区里苦涩的夫妻关系的作家,在此地的受欢迎程度好像远远不如专写美国穷人困厄的雷蒙德·卡佛。

  其实,在美国本土,作家约翰·契弗也长时期处于黑暗期。

40岁那年约翰·契弗获得了欧·亨利奖。对中国大多数读者而言,可以不知道约翰·契弗,却知道欧·亨利,他的短篇小说《麦琪的礼物》、《警察与赞美诗》、《最后一片叶子》都进入过语文课本。欧·亨利小说的结尾,更是以"欧·亨利式的结尾",著称文学圈内外。假如有一个文学奖项以欧·亨利的名字命名,想必,这奖的分量也够重吧?40岁那年,约翰·契弗得到了欧·亨利奖,得奖不久,他回家看老母,两个人之间有了这样一段对话: "我在报上读到,你得了一个奖。" "是的,母亲。我没告诉你,因为我觉得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嗯,我也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

  谁都能听出来,约翰·契弗回应母亲的话,是自谦加求关注。做母亲的,还就真觉得欧·亨利奖对一个立志献身文学的人来说没什么大不了的。可见,契弗家没怎么待见过约翰。结婚以后,与妻子长期感情淡漠,于是,在获得普利策奖从而咸鱼翻身之前,约翰·契弗生活得非常黑暗,总是游走在家庭与同性恋伙伴之间,又总是觉得哪里不对劲,责怪,一度成了他生活中的主旋律,责怪父亲,责怪母亲,责怪兄弟,责怪妻子,责怪孩子,当然,也责怪自己。抱怨得太多自己都觉得过了分?约翰·契弗就开始将这些幽暗的情绪写进日记里。

约翰·契弗的代表作

  1979年,《契弗短篇小说全集》获得了普利策奖,在文学园地里耕耘了大半辈子的约翰·契弗,名声大噪起来。已经成为文学名人后,照理,约翰·契弗应该清洁一下自己的日子,就像我国某著名作家出版经过删改的日记遭到公众质疑时回应:"就像家里请客,总要打扫打扫吧"。成名以后的约翰·契弗非但不清理自己在暗黑时期写的日记,还以原来的风格继续写。直到去世前两周,他才意识到自己"那四千页日记,放在抽屉里,像一颗可爱的玩具定时炸弹",他打电话给儿子本:"我要告诉你的是,你的父亲曾经和不少声名狼藉的家伙亲热过。我想我该把这告诉你,因为迟早会有人告诉你,我宁可由我自己来讲。"本后来说,他当时近乎耳语地回答父亲约翰·契弗:"我不介意,爸爸,如果你不介意的话",不过,本又加了一句:(当时)我完全不知所措了。

  这些日记,后来约翰·契弗的女儿苏珊·契弗为写回忆录读了,读了以后大感讶异,"因为那些阴暗、冷酷的性内容"。除了苏珊·契弗公开表示自己读过父亲的日记外,似乎没有家人再表明自己曾经打开过"阴暗、冷酷"的约翰·契弗日记了。我想,对父亲说过不介意的儿子本,放下父亲的电话后一定会翻阅日记的吧?哪有那么没有好奇心的人?所以,读着父亲日记的本,竟然发现父亲是这样的人,心中一定拥塞着悲情吧?还好,他没有一怒之下处理了这些阴暗的日记,因为,不久以后《纽约客》携一家出版社就以一百二十万美元买下了约翰·契弗日记的版权。

  钱当然是好东西。1991年约翰·契弗的日记正式出版。捧读已成书籍的充斥着父亲"阴暗、冷酷的性内容"的日记,想到很多读者因此窥探到了他们家的隐私,本还会不介意吗?

最撕裂的父子关系:托马斯·曼和他的儿子克劳斯

德国作家托马斯·曼

  我早就知道德国杰出的作家托马斯·曼的大儿子克劳斯·曼是自杀身亡的,没有读到科尔姆·托宾的《出走的人》之前,我始终不明白,有托马斯·曼这样的父亲,克劳斯何至于自绝于人世?纳粹在德国掌权伊始,托马斯·曼的立场的确摇摆过,可不是很快就态度鲜明地站到了希特勒的对立面去了吗?也因此,托马斯·曼只好放弃慕尼黑优越的生活条件,背井离乡。

  让托马斯·曼引以为豪的是,凭借才华,托马斯·曼很快就让家人在异国他乡过上了衣食无忧的好日子,也就是说,克劳斯自杀,与贫穷无关。

  那,究竟为了什么呢?

托马斯·曼和妻子共生育了6个孩子,托马斯最喜欢大女儿埃莉卡,排行老二的大儿子克劳斯是曼夫人的最爱。这种状况在克劳斯14岁的时候发生了小小的变化,"他穿着游泳裤,俊俏极了。我将爱上自己的儿子……"一个父亲在日记里写下如上内容,也没有问题,父子之爱嘛。可是,考虑到托马斯·曼是一个双性恋者,这一句写在日记里的话,就有些暧昧了。克劳斯是否感受到了父亲对自己别样的爱以致变得愈加骄奢淫逸?就科尔姆·托宾在书里一篇题为《托马斯·曼:宠坏孩子的新方法》的表述,克劳斯想要放浪形骸,也不能够,因为,相比姐姐埃莉卡,克劳斯非常懦弱。托宾先生举了个例子:纳粹倒台后,作为曼家第一个回到慕尼黑的人,克劳斯根本没有想到也没有胆量要求当局归还被纳粹侵占的自家豪宅,而是随后回来的埃莉卡为此事积极争取过。所以,凭借父亲托马斯·曼的名头外出混江湖,克劳斯一个人根本不行,演戏呀、演讲呀,他只有跟姐姐埃莉卡一起干,还能像回事。单干,根本不行。知子莫如父?所以,得知14岁的克劳斯想把自己写的故事寄给杂志时,托马斯·曼在日记里写道:"一个愚蠢的念头,必须阻止他"。不知道父亲有没有将言辞化作行动?大概没有,后来,克劳斯发表过一些散文和短篇小说,但被认为是借了其父的光。那么,克劳斯·曼是被父亲遮蔽了才华还是天生无才?

  有一个例子可帮助我们一窥究竟。

曼夫人和孩子们,右三为克劳斯1924年,托马斯·曼的《魔山》出版,他在给克劳斯的那一本的扉页上题写上了"赠予我令人敬重的同仁——他前途无量的父亲"。那一年,克劳斯已经18岁,成人了。他应该看得明白,父亲在用一种特别的手段"必须阻止他",但他就是看不出来,将父亲的题赠展示给朋友们看。

  轻狂、毫无城府的克劳斯,跟姐姐埃莉卡在一起的时候,曾经风头很健过。但埃莉卡总要摆脱克劳斯过自己的生活的吧?一旦离开了埃莉卡,独处的克劳斯只会抓狂,"我的人生中,只有跟她(埃莉卡)共度的部分,是真实存在过的"。

没有能力将生命的不确定性化入文学创作的克劳斯,第一次动了自杀念头的是1933年,那一年克劳斯29岁。此念一起,吓坏过最喜欢他的妈妈吧?也因此,克劳斯找到了家人关注他的"钥匙",1946年已经定居美国的克劳斯伸手问家里房子、车子、司机、厨师,被母亲拒绝,继而又被父母请出了曼家在洛杉矶的家,6天后,克劳斯开煤气自杀未果,曾经最爱他的母亲竟然怒斥:"如果他要寻死,为什么不做得彻底点?"可见,克劳斯多能揉搓人。越来越孤家寡人的克劳斯在3年以后,也就是1949年的5月再次自杀,这一次他成功了,年仅42岁。

  克劳斯为什么自杀?假如他的父亲不是托马斯·曼,曾经与姐姐埃莉卡一起在舞台上缔造辉煌的克劳斯,还创作过两部小有影响的作品《转折点》和《靡菲斯特》,怎么说克劳斯也算得上是个成功人士了吧?可是,父亲的盛名,撕碎了克劳斯的功名。明明清楚作为作家自己已赶不上父亲的成绩,自甘沉沦中又忍不住要扑腾几下——把克劳斯送进了死亡的,是撕裂的父子关系。

  坏了,出版方是把《出走的人——作家与家人》归入了"经典写作课"系列的,我却将其读成了父子关系八卦奇谈。要命的是,除了我提到这三对父子关系外,在我看来,辛格、博尔赫斯、田纳西·威廉斯等等著名作家与父亲或者家人的关系,都被科尔姆·托宾写得很八卦。或许,爱尔兰著名作家是想以八卦来"勾引"读者沉浸到他的创作谈里并悟出来写作良方,但是,小说家写着写着就使出的讲故事的绝招,那些精彩的讲述让读者不自不觉中忘了阅读《出走的人——作家与家人》的初衷。

  只能怪科尔姆·托宾不愧为了不起的小说家!等着吧,他的另一本创作谈《黑暗时代的爱》,更有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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