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是这样描绘福建云霄的:天是蓝的,水是碧的,空气呢?有一半是从山上的林子里来的,另一半是从海上来。
作者:林榕庆
到省城去,见了许多老同学,他们现在都很有些出息了:硕士、博士一大堆,干机关的有当了处长的,做学问的好几个做到了副教授,实在很令我引以为荣。
他们也很关切的问起我的情况,但能有什么说的呢?和大多数的同学一样,我们这些没能扎破布袋从里面钻出来的无锥之石,就只能生活在小地方,过一种戏文里永远看不着的小日子了。
于是,在这样的聚会里,我只是不停地喝酒,一边很认真地记下他们信息,以便日后方便找到他们——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得托他们给办点什么事呢——我不知道是不是小地方人都爱打小算盘,但我当时真是这么想的。可惜他们都不怎么喝,有几个说体检后医生叮嘱不能喝酒,有几个说明天一大早就得赶一个多小时的路去上班,还有的家里人管得紧,不能迟归。总之,他们生活的节奏是不能乱的,虽然他们多是仗义的朋友,很珍惜故情,但没多一会,便相继匆匆辞别了。
从省城回来,我时时想起他们火热的生活,一方面觉得他们贡献了社会中坚们该有的光和热,人生过的很有意义;另一方面又觉得像这样的生活似乎缺少了些什么,是从容?是乐趣?总归在我看来,他们是很没有“自我”的,好像被一根无形的绳子牵着,只能不停地往上走,没完没了的职称、职位问题,不允许一次小小的掉链子,要不然就落于人后,甚至在激烈的竞争中饭碗不保。
原先的文友现在都不写文章了,他们得钻研一些连自己都不大相信的冷门学术,去获取晋级的资本。谈起诗歌,他们都非常的惊讶,他们问:“在你那小地方,现在还有诗歌吗?”
是的,他们哪里知道,在我们小地方,人们正过着诗一般的生活呢!
天是蓝的,水是碧的,空气呢?有一半是从山上的林子里来的,另一半是从海上来。要是登上山,你就看到了海;要是出了海,你还会遇见大片的红树林和成群的鸥鹭。而这一切,花不了你大半天的功夫。
呆在(县)城里,想吃个鲜的,应有尽有,别说上大酒楼,就是街边的大排档,生猛的海鲜活鱼、山里的家禽野味就够琳琅满目的;想吃个名的,哪家酒楼的那样菜绝,哪个档口的哪种小吃妙,早有公论,没走几步路就可以大快朵颐了,不用排长长的队,也不要担心找不到停车位——原本你就可以走着来的;要是你还想吃更鲜的,那就到海边去,那儿的海鲜可都是刚刚出水的。
(县)城里待烦了,走几里地,去乡下呀,水库、池塘、小溪,水是一色的清,可以钓钓鱼、游游水、划划船,看云卷云舒,听雨打芭蕉,品农家老酒。
乡下人好客着呢,如今也没什么累人的农活干,陪你摘摘果,教你种种菜,自己也高兴得像小孩子一样。把酒话的可不是桑麻,专谈国际事务和国家大事,能把你笑得直不起身来。
当然,这都是闲暇时光的休闲,但小地方有多少人是奔波忙碌的呢?多的就是闲散的人。
小地方生活成本低,楼价是城市里的零头,基本没有交通费和乱七八糟的会员费,小孩上学,平民学校离家不会超过三公里,生病就医,找个熟悉的医生给瞧瞧就行,因此,不用很高的收入,日子就能过得有滋有味。
上班族呢?八点上班,七点半起床还来得及,完全没有堵车之忧,工作上也没多大的压力,多出来的时间还可以培养培养业余兴趣,到机关、学校走走,不小心就会碰到民间书法家、收藏家、品茶师等等。在某一领域稍有些造诣的人,很快就会成了“名人”。我平时也爱写写字,水平跟城市里真正的书法家相比差得可远,结果就引来许多索墨的,因而也受到了相当的尊敬。
这也算是生活在小地方的又一大好处吧,试想,满城的人们几乎相互可以打上招呼,即便有不太熟识的,只要你愿意,稍绕个弯你就能和他攀上关系,不是同学的亲戚,就是同事的朋友,找个人,办点事,那是十分方便的。
去小摊上买点东西、吃个饭,买单时往往被告知,账已经被刚刚与你点一下头的那个人结了,而你还一时想不起这人曾经在哪里见过呢。
要是某人家里有什么大事情,亲朋好友很快就会围拢过来,一家的事就变成大家的事了。给我印象最深的是,无论谁家的老人过世,都会有很多人去参加葬礼,送去花圈纸仪,给死者及家属带来莫大的安慰。
相反的,如果一个人做了不光彩的事,很快就会传得沸沸扬扬,让他抬不起头来,因此,在小地方生活,人们都很注意检点,离婚率远要比城市里的低得多。
小地方也是“人境”,小地方也有“车马喧”,但是,在浓浓的人情味的弥盖中,社会是那样的和谐,人们是那样的自在。在小地方,我们享受着生活。
(摄影:罗西,摄于福建云霄县)
作者简介:林榕庆,男,1972年生,福建云霄人,福建师范大学中文系毕业。现供职于云霄县发展和改革局。福建省书法家协会会员,漳州市作协会员,有百余篇诗文作品发表于《福建日报》《福建文学》《厦门日报》《闽南日报》等报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