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年前的今天,黄霑去世。
去世前两年,香港遭逢SARS,他筹办《狮子山下》演唱会,呼吁港人同舟共济。他在1979年写下的这首歌,一度成为港人拼搏精神的代称。
但彼时的“狮子山下”,已不完全是他熟悉的“狮子山下”。
若延至今日,不知他会作何感想……
他的歌词勾连着中国的传统文脉,又深深钻入港岛的世俗生活。
豪放时,他是“江山笑,烟雨遥,谁负谁胜天知晓”;
婉约时,他是“风仿佛在梦中轻叹,路和人茫茫”;
高昂时,他是“长江,长城,黄山,黄河,在我胸中重千斤”;
低徊时,他是“跟有情人做快乐事,别问是劫是缘”;
黄霑以才华闻名,香港的“四大才子”和“三大名嘴”,他均列名其中。他拍电影,主持节目,办广告公司,写“不文小说”,但他也自认把文字用得最好的是写歌词。这首《青蛇》的主题曲《流光飞舞》,歌词写得颇为妖冶生姿。黄霑自己在宣传文案里,评它“耐听得很”。
这是黄霑与徐克的又一次合作,片中另一首《莫呼洛迦》也是出于徐克的刁难:
“徐克常出题目考我。像——‘中国味道的印度歌’,好玩!但刁钻得很。《莫呼洛迦》是我的应考之作,听了这么多年的Rav不懂呤诗也会偷了!” 黄霑回忆说。
黄霑写的第一首歌,是1968年给邓丽君写的《忘记他》。那一年,他27岁。他一生写了2000多首歌,不仅大多是出于自己的性情,有一些,甚至是他人生的自况。比如为电影《跳灰》所写的《问我》:“无论我有百般对,或者千般错,全心去承受结果。面对世界一切,那怕会如何,全心保存真的我。……问我欢呼声有几多?问我悲哭声有几多,我笑住回答,讲一声,我系我。”还有给《鹿鼎记》写的《始终会行运》:“合情合理,开心称心,一心想做快活人。未愁未怨,实在有自信,终此生,始终都会行运。”黄霑给韦小宝这个角色写过好几首歌,别人评论说他写韦小宝,就是写自己。
“是对是错且不管你笑声歌声传我传奇管不了是是非非那恩恩怨怨啥把戏做人管不了这许多不过是一出戏让我们找开心快活去让我们寻开心快乐去快乐的人生一切是游戏 ”黄霑在《唐伯虎点秋香》里扮演“华太师”。
黄霑经常在电影里演些猥琐的丑角。他自嘲说,“过足戏瘾之余,连车费也会倒贴。拍得兴起之际,甚至自掏腰包,大宴诸色人等。”
性情之下,黄霑评人论事,都少有顾忌。
但黄霑却连金庸一起讽刺,说“这种事根本全属下流,哪来的风流?”
黄霑和林燕妮,相恋14年,起时轰轰烈烈,终时狼狈不堪。分手时,黄永玉去安慰他,“失恋算什么呀,你要懂得失恋后的诗意!”黄霑听了后就冒火:“放狗屁!失恋得都想上吊了,还有什么诗意?”
作家叶克飞说,黄霑的成就和性情,必须有六十到八十年代的香港作为土壤。
黄霑自己也说,那时的港岛,是两岸三地中最开放之地。利用这个时机,它机会遍地,只要有双手肯拼搏,便可能闯出来;
阶层固化也尚未形成,人生充满了种种可能性。所以,人们喜欢个人英雄,欣赏叛逆不羁。
黄霑性情之下写出的,也是他们的心声。
黄霑和蔡澜、倪匡主持的《今夜不设防》,邀请当时最红的明星,话题开放自由,不设禁区。
这样的心神相契,只到了90年代中期。
此后很少有人再找黄霑写歌,他也坦承自己不再懂得年轻人在想什么。
取他而代之的,是林夕和黄伟文代表的新一代的“开到荼蘼”。
两个时代,已然分野。
偶尔,黄霑忍不住放炮,批评老板们“没有眼光没有耳朵”,骂有些歌星“不会唱就去当明星当模特,为什么非要唱歌”……
还给自己刻了一方印,上书:“不信人间尽耳聋”。
自然,人间不会尽耳聋;
可惜,无人再能奏他那样的沧海笑。
2003年,癌症缠身的黄霑,拿了一个博士学位。论文写的是:
《粤语流行曲的发展与兴衰:香港流行音乐研究(1949─1997)》。
其中写道:
说的虽然是歌曲,其实也是一个城市的运势变迁。
黄霑去世前不久的画作,上面写道:“达摩面如马克思倒是个有创意的想像。”临终前,黄霑在病痛中,想睡就睡,想吃就吃,自认为是一生中最开心的生活:“世界是无常的,变幻才是永恒,一定要活得开心。”去世后,在万人追思会上,背景配乐是黄霑自己作词的《楚留香》。最后一句是:“千山我独行,不必相送……”来自Lens的日常美物推荐?点击图片即可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