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溺水小刀」? 点击阅读前文 01 02 03 04 05 06 07 08九、丈夫周六晚,卢玉霞到达西椿路的一间餐厅,坐在餐厅角落的座位上等候丈夫的到来。这是一间很有氛围的高档西餐厅,这个点坐的都是些约会的情侣。从前卢玉霞还是丈夫的情妇时,他们就常常光顾。不过,这几年却一次都没有来过。这间餐厅最近似乎是重新装修了一下,布局比起之前有稍许变动,餐厅中心的小舞台上,本来弹钢琴的那位女孩子,也换成了一个陌生的面孔。陌生的面孔弹奏的是贝多芬的《月光》。听着这熟悉的旋律,卢玉霞的手指在桌面上跟着轻轻敲击。同时,她想起了她和丈夫的初遇。卢玉霞同丈夫林天平认识时只有 21 岁,那时她还是草容音乐学院的一名普通女大学生。大学里她主修的专业是钢琴,同舞台上的陌生面孔一样,她在课余时间也应聘到了一家高级西餐厅弹钢琴,《月光》便是她常弹的曲子。她还记得那是某个夏天的晚上,下班后她走出餐厅时,发现外面下起了暴雨。因为没有伞,她便站在餐厅楼下的街角等待雨停。以她的经验,这种夏季的暴雨总是来得快也去得快。可是,那天却似乎不同,前几天连着都是大晴天,天上的云仿佛积满了雨水,就等着在那一天尽情释放。噼里啪啦的雨打在建筑物上,她站的地方,能看见一条不知从哪里伸出来的排水管,管子口里排下来的雨水,简直就像是从水龙头里流出来的一样。加上又是深夜,街上不见行人,她本来想打车,可连出租车都没有开来一辆。丈夫的那辆黑车,就是那个时候出现的。那时的丈夫只有四十多岁,不知是不是生活富裕保养的好,又或是深夜的光线不好,当那辆车的车窗摇下来时,坐在车后座上的丈夫,完全看不出他的年纪已经等同于卢玉霞的父亲。「姑娘,上车吧,雨这么大,我送送你吧。」这是很久之后成为了她丈夫的男人对她说的第一句话。本来,那时的她还有所顾忌,但或许是雨声震耳让她产生了担忧,又或者是那辆车的车标在那个雨夜太过耀眼,总之,她鬼使神差的上了那辆车。多年后,她回想起这一幕的时候,总是忍不住会想,如果当时她没有上车,一切又会怎样呢?在那辆车上,丈夫表现的十分绅士,他们只客套的交流了几句。她得知,原来,丈夫先前就在那间餐厅吃饭,见过台上弹钢琴的她,所以见她被雨困住了,才好心对她施以帮助。在下车时,丈夫提出交换联系方式,她也没有拒绝。那时的她也不曾想到,没过多久,丈夫就再次出现在了那间餐厅,再过了一段时间,她就接受了丈夫的包养,做了他三年的情妇。餐厅里,陌生面孔的《月光》弹奏完了,换成了李斯特的《爱之梦》。《爱之梦》弹奏到 b 段的第四个小节,快要进入高潮部分时,穿着羊毛大衣的丈夫林天平出现了。今年已经 60 岁的林天平向卢玉霞走了过来,坐到了她对面,顺手将大衣脱下,放在旁边的空椅子上。「久等了。」 他十分客套的说了句,理了理高领毛衣的领口。「不,没有,我也刚来。」 卢玉霞说。她用凹陷的眼睛注视着许久不见的丈夫。丈夫确实已经老了。在他们第二次见面时,林天平就诚实的告诉卢玉霞,他比卢玉霞大了整整二十六岁。卢玉霞也是那时才注意到他脸上的那些细纹,和两鬓间似有似无的白发。已经过去十四年,那些细纹和白发有增无减。此刻坐在对面的丈夫,确实算得上是个老人。可是,这种衰老,也仅仅是与过去的他相比。若是与同龄人相比,丈夫可算的上是异常健壮。他不仅身体方面没有任何疾病,胃口也特别好,并且,他还热爱运动,即便是这个年纪了,还常常去登山和滑雪。也因为他身体太好了,卢玉霞才认为,指望这样的丈夫死在自己前面,并留下一大笔遗产来给自己 —— 这样的指望,是不现实的。特别是,她在三年前,还发现丈夫不知什么时候偷偷写了遗嘱,要将大部分的财产留给他和前妻生的儿子。「特地叫我出来,是有什么事吗?」 林天平点了一份牛排后,抬头问卢玉霞。同这个年纪的人不一样,他坐着的时候,仍然直着后背,并且说话时中气十足,眼神清澈。这些都是身体健康的表现。「怎么,我不能叫你出来吗?」 听见他的话,卢玉霞莫名感到不满。「你又来了,我可没有这种意思。」话虽这样说,可丈夫的语气却明显是冷淡的。这种冷淡,从她发现丈夫有了外遇之后便开始了,并且随着时间愈演愈烈,最后发展到了不得不分居的地步。「你今天来的这么晚,是那个小妖精听说你要来找我,缠着你,不让你来的原因吧?」 卢玉霞用挖苦的语气说。实际上,她并没有见过丈夫的外遇对象,只是凭直觉,那应该是个小姑娘。或许,这是由于从前她和丈夫在一起时也是个年轻小姑娘的缘故。她认为丈夫就是喜欢年轻姑娘。不,不仅是丈夫,应该说,全天下的男人都喜欢年轻姑娘。「你又在乱说,没有的事儿。」「喂,我说,你什么时候让我见见她?」「你这又是唱哪一出?」 林天平翻起眼皮,斜着眼。「怎么,是她害怕见我,还是你怕她见我?」「你别没事找事行不行,你找我来,就是要跟我吵架吗?」 林天平岔开了话题。服务员将他们点的牛排送了上来。「有警察来找我了。」 服务员走后,又等了一会儿,卢玉霞开口说。「什么警察?」 听见这话的林天平没当回事儿,用刀切着盘子里的肉。「不是之前处理坠楼事件的警察,而是另外的刑警。」「刑警?」 林天平切肉的手停了下来。「对,刑警,看脸似乎很年轻,像是做警察没多久……」 卢玉霞回忆着张牧的模样。「这个刑警…… 为什么会来找你?」 林天平放下了刀叉。「还能为什么,自然是为了敏敏的事……」「可是,敏敏……」 林天平皱起了眉头,「你不是说,之前的警察已经确定了是意外吗?」「不…… 不是那件事,他是拿着另外的东西来找我的……」卢玉霞向林天平讲述了张牧来找自己的原因和经过。「也就是说,那个小警察是在怀疑什么……」 林天平听完后托起了下巴,「他该不会是在怀疑你吧?」「我不知道。」 卢玉霞没好气的说,「或许是有那种可能吧…… 可是,就凭一张没来由的纸片,也太没说服力了……」「但是,那张纸片……」 丈夫也欲言又止。卢玉霞的视线转向了丈夫放下了刀叉的手,没有接话。丈夫的手看上去皮肤干枯,只有一层薄薄的肉皮覆盖在骨骼上,这个部位,可能是他全身上下,最能暴露年龄的地方 —— 一双像老树根一样的老人手。在他的左手无名指上,还戴着他们的结婚戒指。两人同时陷入了沉默。餐厅中央,刚才那首《爱之梦》早已结束,舞台上的人似乎是觉得总弹古典音乐有些无聊,改弹起了节奏轻快的,由某首流行歌改编成的钢琴曲。「都怪你……」 突然,卢玉霞又开口说,「明明名下有那么多房产,非要住在那个老房子里……」「怪我?」 林天平惊讶的瞪着她,「你当时不也同意的吗?再说,那里离她上的特殊学校近,你自己也说了,住在那很方便…… 我也是为了孩子好才……」「是这样吗?」 卢玉霞没等他说完就打断了他,抬起眼来回瞪他,「都到现在这种地步了,你还跟我说这种话吗?」「我……」年老的丈夫被她呛得说不出话来。林天平端起桌上的酒杯喝了一口,眯缝起了眼睛,又想到了什么:「那么,那个在超市遇到你和敏敏的那个姑娘…… 你要想办法,不能让她进学校来,免得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这种事情还用你说吗?」 卢玉霞翻了个白眼。「你看看你,我这不是好心提醒你嘛……」「你要是真好心,就不应该那么早从那个位置上退下来,现在我被驱逐到那个偏僻的分校里,学校里根本没有人会听我的话。」「可是我已经到年龄了啊,没有理由再霸占着那个位置。」「你少跟我来这一套,你要是想的话,有的是办法可以在那个位置上多坐几年。,你现在这样,分明就是那个小妖精给你吹的耳旁风。」「你又在胡说,能不能别说这些有的没的。」 林天平的口气里明显有了怒意,「再说,从你非要去 a 中学上班的时候我就劝过你,我们这样的特殊家庭,你最好不要出去抛头露面,就老老实实在家里待着不好吗?可你偏不听……」「我……」这次,换卢玉霞接不上话了。确实,是她当初执意要去 a 中学上班的。跟丈夫在一起的这十四年中,前面 10 年她都过着金丝雀一般的、笼中鸟似的阔太太生活。直到三年前,在知道丈夫在分配遗产时根本没有考虑过自己,他死后自己可能什么也得不到时,她才幡然醒悟。并且丈夫又有了新的外遇对象,这让卢玉霞终于明白了 「以色侍人者,色衰而爱驰」 的道理。她的余生,不能仅仅靠着丈夫对她的施舍而过活,她也不能坐以待毙,得自己去寻一份保障。去 a 中学上班,重新融入社会,也是她的计划之一。「我看你,还是辞职吧,不要在那个地方待着了。你开心,我也省心。」 桌子对面,林天平继续说,「这样对我们都好。」「辞职?」「是啊,难道我还养不起你吗?就 a 中学每月那点工资,恐怕连加油的钱都不够吧……」「这不是工资的问题。」 卢玉霞冷冷的说。她执意要在 a 中学工作,是有另外的打算,但是,她从来没有对丈夫提过。确切的说,是对任何人都没有提过。在事情做成之前,如果对不相干的人提了,很有可能事情就办不成功了。不知为何,这是卢玉霞一直有的、坚持着的信念。当初,她也是秉承着这个信念,默不作声,成功的让丈夫和在一起二十多年的原配妻子离婚。她才得以上位,成为新的林太太。「不是工资?那是什么?」 她的话引起了林天平的好奇。「你别管,我自有打算。」 卢玉霞恢复了和丈夫说话时特有的咄咄逼人的口气。「那行吧,你愿意怎样就怎样吧。」 林天平身体向后靠了靠,似乎已经疲于同她争辩,「那既然这样的话,好不容易见一面,我也有件事情想同你商量。」「什么事?」「我想了很久,我觉得,咱们…… 还是离婚吧。」 林天平毫无预兆的说出了这句话。— 未完 —本文选自 豆瓣阅读作者 九介先生 的作品《浮游:无尽下坠的女人》正在「豆瓣阅读」微信公众号上连载「浮游者,渠略也,朝生而暮死。」一个普通秋日,参加完葬礼的庞慧在超市偶遇一对母女。高贵的母亲与有智力问题的小孩,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不久后,一则小孩无故坠楼的新闻引起她的注意,随后她又发现,小孩留下了一张离奇的纸条在她的衣兜里......这起事件引起了刑警张牧的注意,随着张牧的调查,一位母亲混乱的生活徐徐展开......欢迎点击「阅读原文」进行订阅或在豆瓣阅读APP中搜索「浮游:无尽下坠的女人」阅读更多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