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的乡愁》是一本由林东林著作,译林出版社出版的平装图书,本书定价:29.80元,页数:312,特精心从网络上整理的一些读者的读后感,希望对大家能有帮助。
《身体的乡愁》读后感(一):减法
在林东林的《身体的乡愁》里,他以散逸的笔触,写了人的饥饿、疼痛、孤独、归属等等,在在从人的身体感受切入,却又散开,谈身体,又不仅谈身体。
他的视角有二,有时他对人的身体感知与习惯的变化的观察,同时是在透视时代的变化,这时身体的原乡就直指向社会历史发展中更符合人文情操的逝去的年代;他有时又借由身体透视向非时代性的,而是人的本体在社会中的生存状态,比如无论哪个时代,都会有一些人想要流浪或者归隐,人自身有一份内在的原初的本真,并非丢在了某个逝去的年代里,而是丢在了一种精神原乡之中。第二种的乡愁是最为广义的乡愁。而无论是哪一种,能够让人一解乡愁的,在于人生的诸多减法。
孤独是一种减法,因为需要我们放下热络的人际关系;饥饿是一种减法,因为需要我们舍掉食物;疼痛,也是一种减法,因为需要我们体会的是一种损,身体的损或者心的损。
读来记忆深的细节处,有他想念“以前的疼”的桥段,他想念自己还学不会开口叫“妈妈”的年纪里脖子上生出的一个疮,当用刀去划破成熟的疮的表皮时,竟无法自己地脱口喊出了那第一声“妈妈”。他写“今天,我们的疼痛减少了,经历疼痛的机会和经验也少了。我们在经历疼痛时,少了恐惧、少了体验、少了绵密,多了麻木,多了转移,多了解决。疼痛成了一种经历,而非经验;成了一个伤口,而非伤痛。”
在他看来,饥饿是人不能缺乏的一种体验,在如今大部分人不再会饥肠辘辘甚而常常流连大鱼大肉的酒桌的这个时代,饿为什么被作者推崇呢?因为饿,可以治病。他举《红楼梦》里的例子,晴雯患了伤风感冒,她“就饿了两三天,又谨慎服药调养,如今虽劳碌了些,又加倍培养了几日,便渐渐地好了”。他解释“在饥饿的状态下,人在日常生活中堆积的杂念和浮气,也会被一点点抽离,就像明矾净水一般,沉淀出一种精神上的澄澈和清明,而这其实就是元气。对人来说,元气是最好的药,比什么药都见效快。”
他还指出饿是佛家的修行,用导演史蒂夫麦奎因的话比较能通俗地来讲,就是“在没吃没喝的情况下,人们才有可能重新审视自己。”
我想到写文章也是一样。有的时候感觉怎么也写不出好的来时,这样硬要去挤出点什么不是可取的,这时反倒不如就干脆丢掉笔,不如就让那个囊袋饿一饿,瘪一瘪,单单纯纯地只生活,不写,让那些生活的看似与写无关的空气流进囊袋里来,这样过了一阵时日之后那些文字的果子倒是又会自己一个个地蹦生出来了。
既写身体,离不开写到五官。林东林流连在五官世界,是觉出了五官之妙,不在于伺候它,比如味觉,舌尖的不灵敏可能恰恰在于食物的过分技巧化,他的话是“精工细雕,然而不真了。”与厨师菜相比,他更爱吃外婆奶奶做的菜,这就是一种退到简单的生活,简单了,就真了。
五官之妙,也不在于杂糅一并地使用,人若了丧失了哪个感官,倒不一定是一件坏事,人可以丢掉视觉,可以丢掉听觉,若人因此而得另一种福报,就像贝多芬耳聪后惊人的创作,像歌手眼盲后动人的歌唱。一个感官的丢失,却激起另一个感官的灵敏或是人的末那识的开发。
并非是要故意将哪一个感官祛除掉,或者故意地不进食个三天三夜,只是我们需要适度的节制,感官才会真正地有它的用途;需要适度的节制,我们才会真正地感受到身体的清净与充足。
清清静静与充足,才是相衬的,忙忙碌碌与充足反而靠得不近。能够清净下来的事物,本已达到无有不足的甘饴。一直觉得伊斯兰教的教堂很有意思,因为那样空无一物,清净个彻底,特别适于宗教式的充盈。
无论是生理还是心理上的原乡,幸福都不会在于无穷的加法,而在于减法的智慧,世界的好可以是少量的,却要是精华,多,反而易乱、粗糙、浑浊。
有一种疼痛,总是伴着我。在写下“伴”之前,我原本想要写下“跟”。
但不,也许是我跟着它。
这是一种因长久伏案导致脊椎变形而引发的疼痛。我的写,一半我是为了生计做一个广告公司的文案而要写,还有一半甚而占据更多的部分,则是因为那种主动的写,那些杂文、诗歌与小说,这写是为了某种说不清的东西,它有时以缭绕于我的方式出现,有时凶猛扑撅向我,有时又变成是一种压抑的物质从我的身体内部开始在一点点散发。
这个东西本身也是一种疼,是心理上、情感上的疼。
但写,不是一件只有疼痛的事。如萧红说过“知道我为什么写作吗?因为没有比写作更快乐的事了”。
是。写,是对疼痛的感受,同时又是对疼痛的释放。
于是,这份疼,是痛并快乐着。是我离不开它了。生活,也许就是你知道你希望被什么占据着。当那股我说不清的疼来的时候,当知道自己根本无法抵抗它的时候,这已经是一种占据与被占据的缘分,已经是最好的生活。
在上海生活了三年,但在这座城市疼痛着的人不占多数。却总是遇到在烦躁、抱怨的人。
实际上,他们每个都是被生活压迫的人,只是后来,他们都成为了自己在压迫自己的人,他们听生活的话,听到前方有一种幸福,就用尽手段要去取得。不顺遂的时候,便开始抱怨这不是他们想要的生活。
疼,是向内的,是反思性的,而烦与怨,是向外的,是攻击性的。当人疼得没办法,大声喊叫,到最后也还是要冷静下来,处理伤口;而烦与怨,大多是沉浸在生活的那些加法中,觉得加的结果不如他们所愿。
问问自己疼吗,为什么疼,疼的根源究竟是什么,而收拢不断向外扩张的经营心,这是现代人需要去做的减法。
又有一种减法式的生活,是静与空。我喜欢林东林的一段对“静”的描写。描写的是回忆小时候他母亲织布。“梭子在母亲手里左传来右传去,脚下踩着两块踏板,上头的机杼就吱吱地声声不断。”
这,就 是在写静了。
同时,我觉得也是在写“空”了。减的至高境界。
空,并非是什么都不能有,并非一定是彻底的白,这样的机杼的声音能够显出空来,是因了它那份百姓生活日常化的恒定。“我睡得香甜而安稳,觉得世上是安静的,是有奔头的。”
空,其实是什么都有了。却在其中并非跳出了什么来,不是哪一丛的崛起,哪一堆的耀眼,它若是有形有声,那形与声定是一片的,茫茫的有。
谢谢林东林赠一本《身体的乡愁》予我,在扉页上他写着几个字“市井繁华,最养人心”,这简单的八个字,也算是用最精要的话点了他的这本书的主旨之一。市井声声就仿佛随着这几个字响在了耳边,那里面也是有空的义涵的。因为它包容了细民生活的酸甜苦辣,却以一种大而化约的声音出现,这声音里有那么一种将激烈的都化为平淡的力量,这力量其实是很大的,叫人有勇气甚而是那么些的感激的心在俗世间、在人群中继续过活下去。
但繁华总不是最可怖的。
最可怖的是一颗对繁华盲目的心,或许头一载地服从于它,或许一根筋地恨着它,或许无感于它。都不是好的。
对于一颗懂得节制、懂得减法、里面自有原气的的心来说,市井繁华便成了顶好的,繁华的千千万万迎面而来时,都当作是养料,繁华会带来的喜悦、疼痛、恐怖都是心的养料,说不定会养出一颗朴素的心。
那个时候,朴素与繁华竟可相安无事地和平共处,色空无异,真正的隐者。
《身体的乡愁》读后感(二):身体也是一个值得被书写的话题
因为对“身体”这个话题感兴趣,就搜到了这本书来读。很多想法和作者的都不同,但也由此刷新了自己对阅读这件事的理解。求同求对,难免局限单一;倒不如当做是看另一个人从其特有的生活维度讲述自己的故事,来得多源也来得轻松。
和《回归身体》那本书相比,这本文字我常读出一种现在没有以前好的调子,作者也写说除了自己还有一种希望能帮这个年代甚至时代寻找乡愁的野心。云门那本书读来则是温婉的,我想或许是因为云门并不试图改变什么,他们只是表达。而表达本身就是一种找寻,一种回归,一种释放,一种感染。
从这个角度想,如果不去考虑影响谁这一点,本书作为作者对自己身体的一种表达,对我倒是有很大启发。一副肉身,一程生活,我们为自己记录过什么。
身体也是一个值得被书写的话题。
以下书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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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身体上的疼痛,我们已经有了经验,知道了它的节奏和周期,明白了它突然而至和慢慢消散。不再像第一次感觉到疼痛时惊慌失措和四顾茫然。各种办法下疼痛似乎也真的变轻了,成了一种淡淡的背景和隐隐的底色。
疼也是有分别的。P40
我有时候甚至想,我们的皮肤和身体也许就是一个容器,当它在受伤的时候,血液流出来,而疼痛就进驻到里面去;当它痊愈的时候,细菌脓液和疼痛就流出来,而舒适和自然就回归其中。那就像一种平衡,像过山车和跷跷板,此高彼低此起彼伏此消彼长。
今天,我们的疼痛减少了,经历疼痛的机会和经验也少了,而且成长生活和阅历让我们掌握了对疼痛的应对之道。我们在经历疼痛时,少了恐惧少了体验少了绵密,多了麻木多了转移多了解决。疼痛成了一种经历而非经验;成了一个伤口而非伤痛。我们把它归罪于自己不小心而轻轻带过,却不会发展出一种细腻感受。
我自己旅行,从来不看攻略,只看看大致的地理方位、历史和人情,然后去住上一周两周,感受那个地方的市井生活。在小巷子里来来回回的走,看每一家的门牌号和大门,猜测那扇门背后的故事,他们的营生、情感、碾转,会想象那里下雨或起风时是什么样子。
去一个地方,即使什么标志性的地方都没去,什么经典的景点都没看,也不用觉得有什么遗憾。我觉得去过就是最大的收获,你喝过那里的水,走过那里的路,见过那里的人,闻过哪里的气味,你曾经拥有过那个地方的一切,而那个地方也曾经拥有过你,你们是合一的。
我并不鼓励所有人都像她一样,逃离城市和现代生活,逃离时代的大方向。因为在现代生活中,我们未必就能逃离的了,不是谁都能久居山中,你要学会面对自己,学会一个人和一个人对话,要有基本的处理生活的能力。现代社会已经形成一个完备的辅助系统,我们的生存能力其实已经退化,所以不单要面对精神的孤独,还要面对生活和生存的孤独。
这是一个快的时代,所以,这也是一个我们开始找慢的时代。
康德的二律背反,是绝望的。我们处在快与慢之中,不能抵抗快,又不能不寻找慢,也是绝望的。不绝望的是,我们可以在短暂的、细密的慢中迷醉一会。
有人说,乡愁是对童年生活的一种眷念,正因为寻不回童年时期的安全感和幸福感,才会萌发出今生今世再也斩不断的思乡情结。我觉得,乡愁是一种慢对快的抵抗,是内心对这个时代绝望的呐喊,是宁静的歌,是沉默的声音。
东林笔下的“身体的乡愁”也是一种眷念,不过却是对身体的基本感觉的眷念和由此的归属。这种乡愁,不是地理上的乡愁,是人之为人的乡愁,是一种时代的乡愁。上世纪80年代物质财富还不够丰富时,那一杯粗茶、那一碗淡饭的味道?抑或,如今,你的舌尖上只逗留着各种鸡精、味精、甜酱的人造鲜美,以及人工养殖培育而来的各种人造滋味?工业化,在破坏着这个时代的味蕾。
木心说,越古代越文明。诚然,文明在某种程度上是越来越倒退的。时代越是发展,原生的东西越来越少,而丰富的物质享受也使得我们渐渐忘却了曾经的美味。我总觉得在国外吃到的中餐是改良过的,在国内的西餐也是变了味道的。“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离开了本土的食物,总会变了味道。
东林总结得更为精确透彻,他说中国的“八大菜系中的每一种,都是对我们饥饿感的一种深层满足,在吃饱的基本属性之外,还有味道的满足、地理的满足、空间的满足、心理的满足和文化的满足。地道的‘八大菜系’,不但食材、水和作料要取自当地,就连生火的柴火也要是当地的,厨师也要是当地的,唯此才能结合当地的地气和人气,弥补多重层次的饥饿。”吃,就是讲究吃外的东西。
原来,离开了那一方生之养之育之的水土,食物已然失去了让人魂牵梦萦的味道,早已不再是那梦中的牵挂。东林笔下的“吃”,早已脱离了最基本的“生存需求”的层次,而是一种更高层次的“精神需求”。吃,不再只是为了裹腹,而是蕴含了童年的记忆、乡土的情怀、家国的烟云、食物的本味、天道伦常。
我感觉,东林是一个心思极为细腻敏感的人,他写疼,都能分出针刺的疼、刀子划破的疼和钝器砸出来的疼,以及放爆竹时崩着手的疼,一种是尖利的,一种是钝的。甚至,为了体验身体上的疼痛,他会在伤口上撒盐或者倾洒白酒。
情感如此丰富、心思如此细腻的人,他笔下的文字注定会像原汁原味的食物,诱惑着腹中饥鸣的读者们去阅读,在他的细密感受中恢复我们沉沦的感受力。
“奢侈的追求”,向往的对象不再是那些充斥在视野之中的众多名牌Logo,而是一种技艺的怀念与传承,是对式微的传统和工匠精神的呼唤。不仅仅呼唤着这个民族的曾经让我们为之骄傲的历史、传统和技艺,还呼唤着那遥远的侠义精神、匹夫风骨,以及在现代生活中愈加珍贵的亲情、友情、擦肩之情、回望之情。
东林的“身体的乡愁”背后,是对如今城市化的快节奏的生活状态的反思,是一种回归的生活哲学,让生活的节奏慢下来;去细细咀嚼、品位食物的本真的味道;去听一听大自然的声音和那些没有被技巧腐蚀的歌声,那是最美的音乐;去拥有一颗“品味的心”,学会欣赏最奢侈而又最朴素的美,一如陶潜的诗。
最重要的,是慢下来,去找回自己人之为人、人在天地的岁月和日子。在一嚼一咽之间体会食物的本味,在乱雪纷飞的火炉边感受木炭的能量和温暖,在蹒跚的脚步和模糊的背影里寻找老迈却亘古的人世,那是天下,是你我的天下。
美国“垮掉的一代”诗人金斯堡,半生放荡、叛逆、堕落、滥交、吸毒,他的母亲内奥米临终前在疯人院的病床上,颤抖着给金斯堡写了一封短短的遗书:
钥匙在窗台上
钥匙在窗前的阳光里,
孩子,结婚吧,不要吸毒。
钥匙就在那阳光里……
在那个狂飙突进的年代,叛逆是为了快点与传统决裂,堕落是为了与时代划清界限,但是他的母亲内奥米是明白的,快会过去,慢会归来,所以“孩子,结婚吧,不要吸毒,钥匙就在那阳光里”,“垮掉的一代”终究没快掉,一个个渡海来归,结婚生子。
东林的《身体的乡愁》,对这个快的时代,对所有快的人,就是内奥米的那封遗书,他让我们都明白,快是过程,慢是归程,岁月比我们明白我们想要什么。
所以慢下来吧,日子就是天下,钥匙就在窗台上,钥匙就在慢里……
发表于:
http://epaper.tianjinwe.com/cskb/cskb/2013-10/27/content_6980644.htm
and
http://news.ifeng.com/gundong/detail_2013_11/03/30906249_0.shtml
纠错:请原谅我的职业病(大概可以用这个词),也许东林是从哪里引用而来的,但是第168页的“Tempo Giusto”翻译成“正确速度”是不恰当的。从直译的角度来说,“Tempo”一词在意大利语中可以翻译为“时间”“天气”以及音乐上的“节奏”等意思,而“velocità”才是“速度”的意思。所以,我个人认为“Tempo Giusto”应当翻译为“正确节奏”或者说“适当的节奏”“合理的节奏”更为恰当。
《身体的乡愁》读后感(四):作家林东林:行走与仰望
短短两天时间里,我和新锐作家林东林从古到今、从天到地地聊了两回。我愈发觉得“穿越”这个新词儿,其实是为他准备的。
林东林?何许人也?百度百科里说:林东林,作家、出版人、策划人,现居北京。出身理工,学无师承,误打误撞进入文艺界多年,左手写历史,右手写文学,毒舌写情感。著有《身体的乡愁》、《情到浓时情转薄》、《谋国者》等。在三本书背后,站着同一个人。
字为心声。我和林东林的对话,也是从这三本书开始的。
家国、自我以及男女(小标
这年头,打着通俗化说史的幌子扯淡的人越来越多,林东林的《谋国者》却只选了商鞅、王莽、王安石、张居正、李鸿章和康有为六位变法改革者,穿越千年去将心比心,用情解剖,让这六个早已定型了的脸谱化的历史人物形象,瞬间满血复活成多维立体的鲜活个体。
林东林让商鞅等人还原成了真实的人,摒弃了“高大上”或者罪大恶极的偏执性判断,在不完美中提炼出他们人生大剧的精华,在批判中为这几位王朝的好事者掬一把迟到的英雄泪。六个人当中,林东林毫不掩饰自己对李鸿章的偏爱。在他看来,官僚木偶海瑞固然浅薄可怜,但是与其于事无补地指摘他对王朝的无所作为,不如更有意义地去推崇一下李鸿章这样精卫填海式的英雄主义。我们这位安徽老乡如果泉下有知,应该可以长舒一口气了。因为在他身后第112年时,终于有个年轻人读懂了他的绝笔诗句“秋风宝剑孤臣泪,落日旌旗大将坛”。
当承载了过多期待的《舌尖2》因为负重过大而沦为又一锅煽情与拍摄技术杂陈的电视版心灵鸡汤时,迷失了的我们更应该找来《身体的乡愁》,去和林东林一道重温自我,寻味身体本体的感官。
我不得不承认,林东林是个极为敏感的人,他对周围一切的敏感简直到了让人忌妒的程度。从饥饿感、疼痛感、五官感、生活感、审美感、孤独感、归属感和灵性感,“找回了一个素朴干净的自我”(野夫语)。就是这样一堆奇特的文字,如同林东林收藏的藏刀,穿越城镇乡村,挑开了人们日渐麻木的诸般感觉,拨动了你我心头不愿轻易触碰的G点。他说,所有人的故乡都已不存在了,包括时间意义和空间意义上的。而我们又在拥抱未来,可是未来在哪儿?没有人知道。
至于爱情,先前几段并不成功的恋情和朋友们分分合合的情感经历,反倒将林东林打造成了情场的悲情杀手。在《情到浓时情转薄》一书中,他再度穿越层层叠叠的人群,用人性为切口生生揭开一个又一个感情伤口,让习惯了用下半身粗暴思考爱情的男人和女人不得不再度回归,用头脑去直面两性。所以林东林赞同李敖的“只爱一点点”:“爱情,有三个月就好了。三个月以后就没有了,是生活了。”
三本书背后的所有这一切,都是一个名为林东林的31岁年轻人完成的。此刻他就坐在我对面,一脸有些腼腆的书生样儿。在他不疾不缓的叙述中,我还是嗅到了他骨子里的那股书卷气――那叫家传。
看万卷黄书,行千里土路(小标
林东林祖籍福建泉州,生于河南归德府(现在的商丘,但他宁愿沿用旧称),祖上为耕读世家,祖父林潜修、外祖父胡示范,都是当地的饱学宿彦。1949年后虽然家道中落,但他慧根早藏,家学隔代相传。名字里的“东林”二字便取自明末著名的东林书院,足见父祖对他的人生期许。
林东林生性敏感,兴味广泛。年少时顽劣不堪,读书时亦不安分,他曾经在数学课上将一本化学练习册写满属于他自己的文字和图画,被老师发现,罚他顶着这本“杰作”满教室示众。高考时,一心想上中央财经大学经济系的他,因为没能被录取,两次放弃入学、申请复读,最后不得已进了安徽淮北煤炭师范学院(现淮北师范大学)。
虽然进了一所三流本科院校,林东林却得遇贵人――从日本同志社大学归来的孙传钊教授。孙传钊教授虽然教的是选修课中外教育史,但他却是一名西方政治哲学学者,翻译过汉娜-阿伦特的《马克思与西方政治思想传统》、《耶路撒冷的艾希曼:伦理的现代困境》、马克斯韦伯的《论大学》、塔尔蒙的《极权主义民主的起源》等。作为一个“平时为孙传钊教授买买菜、借借书、待在他的书房里当个小学生的入室弟子”,林东林在孙传钊教授的私淑之下,虽然学理工科时“不务正业”,却涉猎了大量文史学术经典,同时勤于思考、积极写作,屡屡向香港中文大学的《二十一世纪》投稿,锋芒初现。
2006年毕业前夕,林东林南下广州,师事民营书业大佬、中国十大民营书商欧阳欢,同时结识一代诗坛传奇健将、“木芙蓉花下主人”陈益洪,受他们的熏陶,成为眼界、见识、阅历皆高的中国书业小老弟。毕业后,在一个非常偶然的机缘之下,林东林被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原社长、著名出版家肖启明招至麾下,深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浓厚人文主义传统的启蒙洗礼。“广西师大出版社的两年对我极为重要,确保了我的阅读品质,也奠定了此后我对书的眼界和高度”。
今天的林东林,不隐于市,也不隐于野,而是“大隐隐于声色犬马中”。他既喜欢安静孤独,也享受市井繁华,常常在两个极端之间徘徊。多年来游走于乡野和城市之间,寻味现代人丢失的市井生活。从淮北、广州、桂林、上海到成都,一路走来,最终落脚于北京。
回望这一路,林东林说自己是“读万卷黄书,行千里土路”。他庆幸自己遇到了一连串的良师益友,养成了有用、高效的学习模式,使自己在短短十年时间里迅速成长成熟。当甚嚣尘上的光鲜、可口的心灵鸡汤灌得其他人优哉游哉之时,林东林却在无人问津的旧书堆中读到了血、发现了恶、开始了救赎。只可惜,他的同路人少之又少。
眼前的林东林,在京华烟云中孑然一身的书生气质,身着休闲牛仔衬衣,背着一只黑色双肩包,侧袋里插着一瓶喝了一半的矿泉水,略微有些驼背地缓步行走在北京街头。如同一个行者,享受着在路上的感觉,一步一步真真切切地踩踏着土地,丈量着人性。我忽然想起沙宝亮的一段歌词:“迷失在异乡的夜晚,才发现月亮很浪漫。一路上没有人陪伴,走到哪里才是圆满。”这不正是林东林的频率吗?
尽管他在文字的空间里穿越千年,但是他毕竟生活在当下,不能不问柴米,不能不入油盐。我问:“你觉得,这是一个怎样的当下?”
不爱土豪,我爱劣绅(小标
“这是最坏的当下。”林东林说,或许未来还会更糟,人心惟危,道心惟微。物质层面或者说器物层面的进步,从来阻挡不住社会和人心上的退步。因此对于未来,他是“阶段性乐观,绝对性悲观”。
当屌丝文化成为主流时,蔓延在每个人身上的其实是无力感,这个时代的失重可想而知。这是一种无以言说的六神无主和集体无意识。尽管如此,他多少还是看到了希望:比如越来越多新的意识形态的萌发,正夹带着许多古老的元素,令人欣喜地粘连着过去和未来。
去年颇为流行“和土豪做朋友”,但林东林却说,他不爱土豪,而是爱劣绅。什么是劣绅?地方乡里的遗老士绅。土豪是张扬的,迟早是要被打倒的,随之而来还有人性的倾轧。而劣绅虽然有食古不化的一面,但还是可以熏陶人的。他至今仍然记得幼时的小镇街头,戴着老花镜的老士绅们,坐在竹椅上悠闲地翻着《纲鉴易知录》、《奇门遁甲》之类的古书。那份诗礼传家的厚重让他满足。他说,河南乡间的幼年岁月,为他这个80后至少添上了10岁的年纪,浓郁而独特。
其实,他自己现在就是一个现代都市里固执的劣绅。他享受行走在路上的感觉,却极为自律地选择着自己的每一个落脚点。桂林的两年闲适时光对他来说是最值得怀念的,但他又清楚地意识到“年轻人如果热衷于游山玩水的状态,久而久之,风景也不再成为风景,沦为疲劳了”。于是挑剔的他毅然离开了这个更适合养老的地方。在上海,浓重的圈子氛围令他对市井社会的势利感到失望,他再一次选择出走。这一回是北京,深厚的传统文化给了林东林定力,一待就是四年。
谈话中烟不离手的林东林说,自己的烟龄才只不过两年多。他说诱使他抽烟的原因是豆豆的小说《遥远的救世主》――呵呵,原来是那个主角丁元英。丁元英身上的那份对传统文化深沉的爱与痛,身处俗世那份独善其身的超然,以及洞悉当今社会文化属性的那份释然,让林东林深感“于我心有戚戚焉”。于是,那个故事里的人物丁元英借着林东林每一口的吞吐,助他完成下一个人性话题的参悟。
今年6月底即将出版的新书《替全世界去仰望》,是他想写给所有挣扎着老去的年轻人的一本书。不走重复路的他,这次将眼光投向万人中央,穿越在人潮汹涌中享受水漫金山式的孤独和寂寞。“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宇宙天地间的大我自觉意识并未丢失,他要为那些还在坚守自我的理想主义者们找到现实的出口。
而在未来,他不再想继续这样写字。林东林说,他想去欧洲或美国读一个历史学或社会学的博士,再不然就去学一门接地气的手艺,比如木匠,比如茶道,前者能提供的是一种学术上的方法论,而后者所提供的是一种人生的方法论。只停留在想象和日常经验里的文字,对他来说还太单薄,“最好的文字是人生的副产品,是做出来的”。
一直在路上的林东林,一直都在自己的内心深处进行着更加纯粹的人生跋涉。当然,所有这一切,最后的归结点还是文字。他说:“只靠文字为生的生活是苍白的,只靠文字理解的世界是虚假的,但是再精良的木匠也不会丢了斧子刨子墨斗和锯,再牛掰的将军也不会遣散了他的兵马和粮草,那是安身立命的根本,但根本和唯一是两回事。”
于他,文字就是他的刀剑;而于我们,文字带着我们仰望。
《身体的乡愁》读后感(五):美是无一切利害关系的愉快的对象
这句话是康德说的,我则是听蒋勋说的,蒋勋同学谈美学的时候也谈到很多与感官相连的事儿,而林东林的这本书,恰恰是与很多身体感官相连的审美。 圈子就这么绕回来了,你也不能说孕妇的逻辑性不好。
小学的时候,离开过父母几年,寄居在亲戚家里,对父母的思念,是一种抽象的,那个年龄还不十分懂得的东西。高一开始又远离父母千里在校住宿,那时候思念就具化成经常做的一个梦,梦里打开冰箱,冰箱里满满的食物。
以前在父母身边的时候,宠溺贪嘴的我最好的办法,就是给予丰富的食物,冰箱里会有3种以上的乳腐,5种以上的牛肉干,妈妈去成都出差永远不忘去锦江饭店买一盒糕点。对父母的思念如此具体,具体成冰箱里的每一样食物,具体成心里的满足感。
林东林的这本书我看了一个多月,我写邮件给他说很喜欢这本书,想写一篇配得上我喜欢的书评出来。
孕后各种器官变得敏感异常,首先肯定是嗅觉,一有油烟味,捏着鼻子就跑老远。然后是味觉,以前喜欢的荤腥大肉,一概嗤之以鼻,弄得家人一直觉得我蛋白质摄入不够。然后听觉也开始敏感,无法忍受刺激激烈的声音。
咦,这些都是已经遗忘了的感受啊。
书的目录顺序是 饥饿感、疼痛感、五官感、生活感、审美感、孤独感、归属感和灵性感。
我在看这本书的时候,嘟嘟已经成形,甚至可以说活跃异常,对甜食异常敏感。可是当他要来到世上,这些感官是他都要一步一步经历的。他会经历饥饿,饥饿伴随的是吃带来的富足,是妈妈怀抱的温暖,是有人爱护的满足和安定。 他会经历用眼睛看世界,用手触摸玩具,用鼻子闻亲人的味道。他也会慢慢经历那些物欲,那些在书中所表达的,与生活链接在一起的,衣裳、住宿、食物的物欲。
我在看着这本书的时候,想着嘟嘟的成长历程,略有些百感交集,这些在我们成年几乎都已经快忘记的感受,我将会伴随嘟嘟同学,再次一一经历。
甚至,甚至连他大便的臭味,都会变成我幸福的回忆吧?!
康德说,美是无一切利害关系的愉快的对象。把这话换成“爱”大概也是一样吧。爱也是无一切利害关系的愉悦的对象吧? 嘟嘟同学和林东林的这本书,都变成让我再次感受那些我几乎已经遗忘了的感官体验,让我不带有功利性地,把“爱”和“美”重新拾起。
《身体的乡愁》读后感(六):让身体的生命力苏醒
一听到“乡愁”两个字,很容易掉进余光中先生那首同名小诗所构筑的氛围中:深情、惆怅、无奈、哀伤……乡愁之愁,成了一缕化不开的愁;乡愁之乡,成了一方回不去的乡。光听书名,会认为《身体的乡愁》大致不出一方水土养一方身子,身子远游,眷恋故乡水土的路径。可是一看目录,就小小地吃了一惊,林东林将乡愁指向的,竟然是饥饿感、疼痛感、五官感、生活感、审美感、孤独感、归属感、灵性感。他是要做一个彻底的内观,一头扎进身体里去,回溯与审视那些最原始、最直接、最朴素的感官,再问问腔子里的心灵和情绪,以及那个暂驻我们躯体的灵魂。他要书写的乡愁,原来是“一个人对自己人之为人的乡愁”。
以怀念饥饿感开篇,一读之下,心里其实隐隐不安。那是对饥饿感已成为当下不少人的奢侈品,而因饥饿而亡的众生,却仍然不被公开承认,亡魂们等不到一声“对不起!”的不安。但往下读,发现林东林所要传达的,发乎饥饿,却超越饥饿。
他讲从茹毛饮血,到用火使食物变熟,再到加作料烹饪,直至仅咱中华大地就发展出八大菜系来,体现的其实是人类对饥饿感的逐层满足:从味道,到地理、空间,及至心理、文化。是饥饿驱使人类狩猎、农业,从而“踏出人类文明的一条漫长的曲线。”就个人经验言,林东林说他小时候对苹果、香蕉、鱼的渴望,培育出对熟悉的食物之外的食物的饥饿和向往,并一步步被强化成驱动力,成为打开身体之外另一个世界的钥匙。好诚恳的自白。可是走出 乡土的路途迢迢,边走却边把故乡赋予的秉性丢在了路上,“越丢越不快乐,越丢越比来的时候恐慌。”由“饥饿”催生的驱动力,终于令其置身一个比乡土大得多的世界,但乡愁又来了——“城里的日子,是社会,是日期;村里的日子,是光阴,是人世。”这可如何是好?
饥饿感好比空间感,有了空间才能安放,一切。杯满则溢,虚怀方能若谷也是同理。没有饥饿,“对饥饿缺少一种饥饿,同时也学不会饥饿了,这是比饥饿更可怕的。”身体和精神都没有饿感,缺少空间,饱胀得昏头搭脑,空虚得不识空虚,哪里有劲头、有意识去追求?
由饥饿说开来,便说到了味道,酸甜苦辣咸淡,六味——依《大般涅槃经》,六味的顺序当是:一苦,二醋,三甘,四辛,五醎,六淡。林东林将六味拆而解析后,感叹道:“今天的人们,对一种情绪和感觉已经很难再深入进去了,也很难享受那种体味和玩味了,我们虽然在饮食上讲究味道,却在人生中疏远了味道,丧失了对感触的执着和饥饿。”由八感之饥饿感来看,作者的意图已经明显,他是籍由回到身体诸感,启发读者从内感受身体的生命,唤醒无形却不可摧毁的本质,以抵御外部世界的粗砺、浅陋和浮泛。从林东林的字里行间,特别是末章《灵性感》中,分明可见其理性思维与批判的巨大空间,但他选择着重书写极感性的身体之感,纤悉无遗地写,进而解析人们本末倒置到“去身体化”的成因,其实是一竿子插到了底,是究到了最深的根本。因为人们如果能够定静与平和地感知自我,会发现体内的感受虽然无形,但它无限、它深不可测、它极具力量!我们与这个世界所有的关联,难道不都是经由我们的身体转化的吗?那这个转化体本身有多重要,可想而知。身体不等于躯体,如果我们善于体认自身那些细腻、丰沛的感觉的话。这个世界是由一个个深深感知自我的个体构成,还是由一个个空洞、迷失自我的躯体构成,其面貌无疑是迥异的。
看林东林说疼痛感却是十分捉急,他经验中的疼痛,是生疮、针刺、刀子划破、脚底扎入葛针或者碎玻璃、被父亲鞋底板抽打、被爆竹炸。啧啧,一个没有刮过骨的男人怎么好意思说痛?我想任何一个生育过的女性都会这样想。还好,在《疼的觉性》上,他终于直面疼痛级别这一紧要问题了。疼痛分十几等,从“不被注意的痛”到“难忍的痛”,分娩高居疼痛级别榜单之榜首。所有自己生宝宝的妈妈们,可以含笑骄傲地对动辄叫痛的男人投去轻蔑的一瞥了。
当然,疼痛分内外,要命的痛是心痛,“心里的疼痛,则是一种骨髓里的痛……心里的疼痛即使痊愈了,你再回想起来时一样会远望惆怅,寸断的肝肠永远难接续。”所有身体的痛,痛过了都可以笑着说,心痛却不行。“那些心痛过的痕迹,再回头摊开面对时,你却难以面对。”甚至连面对都不敢,小心翼翼地躲着,自欺欺人地躲着。情感之伤痛,怕是少有人能绝缘,最痛的最难忘,刻骨铭心嘛。作者认为在疼痛也变得“飘忽而虚无”,甚至“虚假”的今天,疼痛的珍贵愈发显现,因而怀念。怀念之因是疼痛可以辨证对待之:“把疼痛转化成一种动力”。“以后身体疼痛,或心里受伤时,也许我们应该去直面疼痛、注视疼痛、体味疼痛。在那些疼痛里隐藏着一股觉醒的、觉性的力量,它来自我们的身体和损伤的部位,它会带着肉身超越凡俗世界。”
埃克哈特•托利也提醒人们观察内心任何痛苦的迹象,观察的目的却是不要被它控制。痛苦的确可以强化自我感,但人们从痛苦中创造的那个“不幸的自我”,往往并不真的是你,在心灵导师们看来,“所有的痛苦实际上都是一种幻觉”。但这和林东林所言并不矛盾,特别是从高度注意、觉知痛苦,以及从疼痛感中吸取力量,转化为行动的角度讲。
《五官感》题目看似不通,但拆开就自然了,耳、眼、鼻、口、身,何无感?何不是感?此章第一篇《从眼到心》,便直抵要义:心。后面篇篇也皆在说心。《荀子•天论》云:“耳、目、鼻、口、形,能各有接而不相能也,夫是之谓天官。心居中虚,以治五官,夫是之谓天君。”心为思维器官,心为天君,心的功能才是核心。“心不使焉,则白黑在前而目不见,雷鼓在侧而耳不闻。”(《荀子•解蔽》)要耳聪、目明、嗅灵、身捷,口比较复杂,食而味敏、言而清朗,前提是要用心。心一旦痴钝了,五官皆不灵了。反之,只要心敞亮,目盲了耳会更聪,失聪者目总是更明……
《生活感》自然不出衣食住行,怀旧感充盈其间,换言之,最好的皆在初端。“要回归,要寻根。”林东林认为:“衡量一个社会、一个人达到什么样的文明、什么样的进步、什么样的境界,要看它在吃和住上能多大程度地回到原点,回到最初的状态。”行也如此,他希望所有在路上的人,最好都成为一个行走的人,而非观光客,“只有放下观看,才是最好的观看;只有放下收获,才是最大的收获。”《酱的滋味》令我印象深刻,如果辅之以画面,便是一集完整的《舌尖上的中国》。内中所记“西瓜酱”十分令我好奇,西瓜瓤入酱,第一个这样做的人出自何种动因?因为在我看来,西瓜瓤是最易变质最不便存储的,而且跟酱的味道、口感、质地都似乎南辕北辙,但林东林笔下,这西瓜酱好吃得不得了。
自《审美感》起,转入心灵、性灵,《孤独感》、《归属感》、《灵性感》,也是四章。谈什么呢?空、静、慢、侠、隐、癖、鬼;诗人、奢侈、流浪、死亡、手足、知己、爱情、失落、灵性、灵魂……这四章中,林东林比前四章更多地从历史、绘画、文学、电影中取材,当然,乡土、亲人仍占相当篇幅。无论是哲学意味,还是空灵与纯粹,都源自朴素,根植于最本真的真和善。这个幼时癖好听鸡鸣和出走,长大后恋书和纸笔的八零后,在很多方面都是超年龄的,才气与勤奋自不必说,厚朴与通透,识见与胸怀,细腻与气度,甚至行文的方式……在在难以将其与八零后挂上钩。“在远去的人世中,我们有敬意,有礼节,有天有地,有怕,有神明,有鬼,有风物灿烂,有人的榜样和标杆。而在今天的人世中,我们还怕什么、敬什么呢?说到底,我们怕的是权和钱,怕的是不刺激和不精彩,我们敬的是更精明、更算计、更小人、更物化和欲化,其他我们都不怕不爱。我们归属的不再是人世,而是被放大的利欲悲欢,是虚妄无知的奋斗。”说到文字呢,忍不住要指出:作者真是喜欢胡兰成。我读着读着,就会读出胡兰成的味儿,特别是这个“也觉得是好的”:“每次去菜市场,我徘徊留恋最久的,一定是卖花椒、茴香、桂皮、枸杞的小铺子。即使什么都不买,唯是定定地看一会或抓一把闻闻,也觉得是好的。”哈哈哈,对不起了林东林,我想起张爱玲在《小团圆》近末尾时的话来了,“她再看到之雍的著作,不欣赏了。是他从乡下来的长信中开始觉察的一种怪腔,她一看见‘亦是好的’就要笑。”
看得出林东林是刻意不犀利,但一不小心犀利之剑气的光芒还是泄了出来:“最大的变革,不是江山谁主沉浮,而是人世的衰落。亡国其实并不可怕,怕的是亡天下。国没有了还没大问题,而天下亡了,就是社会民间的弹性和绵延没有了,我们的怕和爱丢掉了,崇敬和礼数也统统丢掉了。与亡国相比,我觉得这更是一种远远要超越亡国之恨的情感,国民之不再为国民,国度安能有国度?”
林东林写人也生动,老陈、大舅、二伯……生动却又多缘自他们人生际遇五味杂陈中苦、阻、艰、难甚。但我印象最深的是那位贫寒的补锅老人。作者的母亲留补锅人吃饭,给过工钱后又悄悄多放了几块钱在老人的工具箱里。傍晚时分,老人专程来还钱,说一分钱一分活,我已经拿过工钱了,这钱我不能收。“以前的人,无论多么贫寒落拓,或者多么出身寒微,都精魂刚魄俱在,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样子,每个身份也都有每个身份的风仪。”书中这类表达多次,我从中倒是看到了作者慈悲与真诚之源。
他在自我经验——生活的、阅读的、旅行的、观影的——之上,和着饱绽的思考写就此书。“今天的现代生活是活色生香,也是光怪陆离。它们碾压绑架了我们的身体,销蚀了我们最细密的味觉、触觉和灵性,扬尘漫天如花雨。”他在《后记》中写道,“我并非是想回到农业社会,而是想用农业社会的美好和温暖,对抗一个工业社会和商业社会的粗糙和冷漠。”
谁都会说退一步海阔天空,但要付诸行动,恐怕多有不舍不甘,关键是不明:这一步退往何处?林东林告诉我们,“这样的一步不单单是心胸上的,更是身体上的、生活方式上的,那样的后退其实就是前进,是一往无前。只有回到身体和五官的最深处,我们才能闻到花香,才能听到凤鸣,才能对这个广大辽阔的世界建立起一种细腻的闻、尝、听、看和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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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体的乡愁》读后感(七):在风景中思考
第一次有人找我约专栏的时候,约稿的编辑跟我说,写专栏特别好,写的时间长了,把专栏的文章整理好了,可以集结成册,拿到书的时候非常有成就感,好像自己的孩子,这么久以来的劳动果实,给自己之前的奋笔疾书一个总结。
林东林拿到书的时候也有这种成就感吧!书里把人身体的各种感觉的描述成为了书的主线,每一篇都有感官的描述。不过我印象最深,最喜欢的一篇,是《行走和旅行》,可能是我最近一直在思考读万卷书和行万里路的话题,写这个专题,所以反复的找资料,当看到作者写的“只有当你的旅行成为行走,天下的路上才会成为风景!”一下就有所触动。其实有时候就是这样,只要我们真的懂得思考、冥想、总结。即使去一个没什么旅游景点,没什么标志性的地方也不用遗憾,也有收获。
怀孕以后,生活变得懒惰和无序,想吃就吃,想睡就睡,读书也少了,可是随着思考和冥想、发呆的时间长了,我发现我读书的效率反而高了,收获的知识反而多了,这可能是就是总结的作用。旅行也是,旅行成为一个必须完成的任务,就难免劳民伤财,疲惫不堪,成了负担,反而不美。不如顺其自然,在风景中思考,在思考中旅行。
最后帖一段林东林写在腰封上的话给这本书做个总结“我一路跋山涉水、开疆拓土,笔下的文字自己流淌漫溢,流出我心里的堤坝和围墙,从世界的一个角落到另一个角落,从一条河流旁边到一座远山旁边,带着那些地方的气味、情绪、植物、水土、人群和街巷,筑建起一个用身体感受来的皇天后土和山河大地。”
《身体的乡愁》读后感(八):散文的恬淡野心
林东林,一位名字可以回文的陌生人,写了这样一本散文集。初见此书我是惊喜的。
单只看这本书的目录,就如同看一个独立的文本——不仅是全书的索引,更是一份诗性与理论感兼有的提纲,有一种秩序的美。
读完。是的,这本书里的确有不少细腻幽微之处,加上作者走南闯北的见闻与漫卷诗书的典故,有些文章颇为隽永。譬如《六味与人生》里有一句“人生水远山长,我会到哪里去?我怎么此刻又在这里?”p22再如《作料和药材》里有一句“父亲一早出门,于我就像花神出游,晚上回来就是为我归位了。”p126这譬喻也着实令人觉得新鲜。
然而,作者的野心似乎不止于此,而是试图将种种体验一分为八,并纳入一个庞大的体系:身体感。这八种并非玄妙境界,而是人之为人最朴实的感觉。于是作者的意图再明显不过了:试图书写工业与信息时代里现代人对色声香味触诸感的麻木。从而在怀念农业时代、乡村、故乡、童年、传统的同时,找回身体缺失的感知力。这当然是他所说的“乡愁”,更是一种批判,也是本书的思想所在。
这的确是一种野心,特别是对散文这种恬淡的文体,“形散神不散”即使从未拒绝过思想,至少也在大多数情况下,呈现的是结构的随意与文笔的轻盈。所以,将一组散文分门别类,并置于统一的体系下,这是有勇气的尝试。体系将身体缺失的种种感觉包围起来予以保护,像密不透风的帘幕,似乎只有这样做,才能让漂泊者获得无论走多远都会被葆有的心安理得。
历史上有很多伟大的散文最终成为思想的文本,也是因为有野心。
但是在我看来,林兄这本书无论是思想性还是艺术性,都并不成功。就思想来看,尽管他的这种“乡愁”很真诚,但正如他自己也坦然承认,“就是愿意做个堂吉诃德和一只蚍蜉”p291。因此,这种文字的呐喊终究只能停留在文字,停留在情绪的营造与伤感,停留在对虚构“乡愁”的怀念。是一种徒劳的抒情。不仅无法升华到诸如梭罗的身体实践,更无法抵达海德格尔的思想疆域。在今天,对抗现代性作为思想命题,并不仅仅是生活层面的浅尝辄止。许多人在忙碌之余选择一种暂时的伪乡村生活,或对虚构的农业文明进行片面的抒情怀念,只是慰藉自己对时代的别无选择,这是大众对从未发生的生活的精神消费。这与从哲学或思想上超越这种片面性无关。因此,尽管本书提出了“身体感缺失”的命题,但作者并未仔细思考把握。既然已经区分了身体感缺失的种类,就应当从这些不同的向度追击思想,但作者却令所有的寻找殊途同归,唯有乡愁而已。最终,这些散文只在思想的边缘轻盈滑过,并最终滑向了大众对“往昔好日子”的轻浮追忆。
吊诡之处在于,这本书最具思想性的部分并非正文,而仅仅是目录,是目录赋予了全部文本一种思想的形式。可惜,这只是形式上的思想,并没能成为思想本身。
从艺术的角度说,体系化的意图反而大幅牺牲了散文应有的灵气、自由、散漫与无拘无牵。在整体性的外表之下,作者完全可以将这些文字写的更加参差多彩,摇曳多姿。仿佛重檐华屋之内水银泻地,散落一地却依然玉润珠圆。体系化意图笼罩下的文章则最忌相似。尽管有几篇写的较好,比如书中凡写吃食的,都极可观。但若从长达300页的篇幅看,多数还是太相似了,叙述与风格皆缺乏个性。作为思想核心的“乡愁”,只需从氛围上贯穿起各部分即可,完全不必要篇篇都点明“中心思想”。但作者恰恰不吝于说教,颇多篇目的内容显得刻意、重复,甚至有命题作文的紧张与不安。相当多的篇目,一看到题目就知道作者即将落笔何处,就像把“知己”“唐朝”“诗人”等“数据”往“乡愁”和“缺失”的“方程式”里代入求解。讲述不同类型丧失感时的逻辑大同小异,举的例子呢,所经所历极好,道听途说也无妨,但“我有个朋友”云云出现太多,则略显不庄重了。就文笔言,尽管有我在本文开头所举的含蓄隽永之句,但多数笔触只停留在情绪的描摹,娓娓道来固然不错,翻来覆去则流为絮叨。掩卷略思,散文若难取野心,恪守恬淡也是本分。本书若能精写成几篇文章,再多沉潜几年,或许会更好。
《身体的乡愁》读后感(九):那些华丽的少年游
在我的记忆里,儿时的东林是能把调皮顽劣演绎到极致的混小子。然而童年转瞬即逝,不知何时,他却破茧成蝶,飞出了村头的小树林。
但是我知道,无论怎样,他内心的那份顽皮还在,只是不再如儿时般轻佻与恣意。随着年岁的增长,在淘气与任性之外他更多的是一种深沉与平静,当然还有几分调侃与狂妄。或许他正是把这种多元的性格底色随性地用在了文字里,所以他的文字才运用自如,优美华丽、细腻尖锐而又不失稳重。
或许是几年做出版人的积淀,东林今年一下出了三本书,《谋国者》《情到浓时情转薄》还有这本《身体的乡愁》。《谋国者》是用文学和美学私情历史,《情到浓时情转薄》让人在爱情中,多一份明了和底气,而《身体的乡愁》则是用身体来感悟人性,书中涉及知识甚广,引经据典且兼以个体回忆,文笔散淡而韵味十足。
在《身体的乡愁》中,东林为我们讲述了八种“身体的乡愁”。这本书带你回到乡野和市井,回到生活的本义,回到身体原来的细腻和温婉,寻找味觉、体会饥饿、感悟疼痛、领会五官;回到慢、空和静的美学,体念孤独和归属,找回灵性;拯救我们沦陷了的身体场、生活场、美学场和精神场,恢复到素朴而干净的本来面貌。
正如东林所言:乡愁,是人类永恒的情感。我们经常说对故乡的思念,对童年的思念,对过往生活的思念,其实我们最该建立的,应该是对自己身体的思念。他所说的乡愁,有味觉上的,有视觉上的,有触觉上的,有审美上的,有精神上的,有灵性上的,是一个人对自己人之为人的乡愁,是对自己原始的、简单的、朴素的身体本能的一种乡愁。自然,书中也不吝笔墨,写了他年少时在农村的生活经验,以及成长的经历和故事。
很想记录一些他当年的顽劣行径,但话到嘴边又不知该如何下笔。对此,我只能转述村里一位老人说的话:“要是论调皮,恐怕无人比得过小东林。”自然,这些都是幼年之事,中学之后的东林仿佛转性了一般,一时竟变得异常腼腆、沉静,自此竟一扫顽劣潜心读书了。什么胡兰成、张爱玲、南怀瑾、余英时之类,当然当时我是决计不懂这些的。这些年他南下广州、桂林,又去上海、北京,又因为他长我们几岁,渐渐地聚少离多,一年也见不了几次面了。
东林曾说,等他老了就在村头盖几间草房,每日读读书、喝喝茶,与老友们下下棋、胡侃闲谈。不知道到那时他能否还记得,当年在乡下所经历的那些人物故事、草木砖瓦和顽劣行径,想告诉他,我能够理解他那种嬉笑怒骂皆成文章的狂妄,而那些华丽的少年游,却永远无法再重新走。
《身体的乡愁》读后感(十):无法阻挡时光,只有轻诉乡愁
一直觉的自己是没有故乡的人。从出生到童年都是在对父母而言的异乡,回到父亲的故乡后也没有别人几代的亲人,随后的大学与父母一南一北,毕业后的结婚定居更是与故乡再无瓜葛。故乡对我而言不过是户口本上的籍贯而已。所以一直不知乡愁谓何,也渐渐地排斥那些在我看来类似无病呻吟的矫情。
然而人的记忆和愁绪不是心可以控制的。回到父亲的故乡河北后,我总是坚定地认为那里的吃食只能称做食物,而谈不上什么美,没有辣子的饭菜哪里有什么滋味?就算是买来的辣椒面也没有陕西的辣、香和纯粹。所以我们总是托人从陕西带回来一包一包的辣椒面,自己做油泼辣子,也专门请人打了薄薄的铝盘来做凉皮,很是鄙夷那些没吃过的左邻右里。很奇怪,陕西的名小吃那么多,我觉的最好吃的却是把一个刚蒸出来的馒头掰开,里面夹上厚厚的油泼辣子,辣的伸出舌头直哈气,却是欲罢不能。
可是到结婚后多年,天南地北的美食吃了个遍,却想念大学食堂里最简单的一碗泡粉。那个泡粉只是早晨才有,不过是把粉在开水里一汆,再加些油盐酱醋而已。那时和宿舍的姐妹总是起的很晚,难得能吃到一次泡粉,那泡粉真是最珍贵的享受。
我一直不觉的那些对美食的怀念是我的乡愁,我固执地认为自己无乡可言。看到林东林这本《身体的乡愁》,却让我对这多年的愁绪有了思索。人的万般情绪都是与食物有关,古人云,民以食为天。远古人类活着象其他动物一样,不过是填饱肚子,后来的几千年即便有了文明,在饱暖不足时其他也无从谈起。即使是现在,我们无论伤心还是开心,总有一些食物要陪伴我们,那些美食关乎幸福。吃是人类身体的记忆。
所以,也难怪我在怀念一个地方,一个人时,想到的却是那些具体的食物,让我心心念念地想要再一次品尝。现在想来,这些食物是我想要再次回到过去的借口吗?我们忘不掉的或许是那些过往,那些记忆,是在悲伤抑郁之时找到过去的一些温暖。记忆里的美食变成了疗伤的良药,心灵的避风港。
在我读完林东林的《身体的乡愁》,我确信我的感觉。距离故乡三十载,一切都变了模样。五官、手足,身体的每一部分都保存着过去的回忆,可那回不去的故乡却给身体的每一根毛发,每一个细胞都带来隐隐的伤痛。当我们在陌生的他乡拼搏游走,身体和灵魂哪一个都难以与他乡的水土融合。时光改变了故乡,也改变了我们,惟有心中轻轻诉说的乡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