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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李白·少年游》的读后感10篇
日期:2018-07-16 04:46:01 来源:文章吧 阅读:

《大唐李白·少年游》的读后感10篇

  《大唐李白·少年游》是一本由张大春著作,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出版的平装图书,本书定价:39.00元,页数:359,特精心网络整理的一些读者读后感希望大家能有帮助

  《大唐李白·少年游》读后感(一):左手考证,右手虚构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或者竟接连起十余波,忽东忽西,忽南忽北,随手叙来,并无一事完全,却并无一丝挂漏,阅之觉其背面无文字处尚有许多文字,虽未明明叙出,而可以意会得到;此穿插之法也。劈空而来,使阅者茫然不解其如何缘故,急欲观后文,而后文又舍而叙他事矣;及他事叙毕,再叙明其缘故,而其缘故仍未尽明;直至全体尽露,乃知前文所叙并无半个闲字:此藏闪之法也。”——张大春“穿插藏闪”的绝技再一次用在了这本书里。

  我们今天对诗人李白的认知,多是他天宝初年进入长安城之后的事,而那时,李白差不多四十岁,照他六十出头寿命,已然进入生命的后期。对于此前的大半身,别说是今人,就是他的同代人,也糊里糊涂,而他自己总是含糊其辞

  很难想象,一个身怀文字绝技、从不锦衣夜行的人,会对自己的出身讳莫如深

  很少的例外,是李白天宝十二载(753)写的《上安州裴长史书》一文,在这篇自叙履历、剖心析胆的信里,他谈及了自己的出身,说少年时,曾“与逸人东岩子隐于岷山之阳,白巢居数年,不迹城市。养奇禽千计。呼皆就掌取食,了无惊猜。广汉太守闻而异之,诣庐亲睹,因举二以有道,并不起。此白养高忘机,不屈之迹也”,这段后来被《新唐书•李白传》吸收,变成简单一句,“十岁通诗书,既长,隐岷山。州举有道,不应”。

  “州举有道,不应”,不见来龙,没有去脉,模糊一团,再好不过由小说家发挥敷衍。《大唐李白•少年游》前三十回写的就是这六个字。内容围绕一系列或刻意或无心留下的隐私疑问展开:为什么李白身世不明才华横溢万事万物皆可入诗的李白,为什么独独不写自己的出身?有意为之,又意在于何呢?哪个州?谁推举?为何要推举?推举谁?凭什么推举他们?何谓之有道?为何有道值得推举?又为何不应?

  巧妙地措辞与用典不待言,本书的整体布局情节发展显然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表现繁复变幻的时间线索上,时而推进,时而快进,时而闪回,时而跳切,时而慢移,形成一幅蒙太奇式的拼贴镶嵌品,整体如卷轴徐徐展开,细部又有特写深描放大。

  开场是绵州刺史李颙春日赋诗后领着一群僚属、友道入戴天山,还不及花开正好、野物繁盛时节,却凭空遭遇一群五彩斑斓的飞禽,当真如刺史所愿,遇见神仙?在第一节末尾,只见刺史忙不迭地地说着,“快看,快看!”下文一闪,刺史退场。仿佛一幕告毕,旁白想起,我们隐隐似乎听到说书人语,“兹事暂且按下不表,欲知其详,且听某慢慢道来”。

  先是戴天山巨石上没有来由的诗句,接着是隐居于此的赵蕤和他的妻子月娘出场,随后李白的父亲李客就登了台。作者迟迟没让主角露面,把赵蕤、月娘和李客这三位少年背后的人物交代得差不多,又开始娓娓道来诗歌境遇盛世的匆迫。少年李白这才缓缓而来,却是横空出世的。“一阵金铁鸣击之声”,“乍听之下,只是简单的清浊两音;然若仔细聆听,不但有抑有扬,有急有缓,还有反复与回旋之情”,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李白是伴着短匕抽拔有节奏的撞击声出场的,而这在张大春看来,正是李白对诗歌奥秘的参透和领悟——节奏感和音乐性。

  除了个别人名地名,本书情节乍看上去都是“神游冥想”,但此捏造,却非凭空。方方面面都有照顾,八世纪上半叶的时空,当时科举、铨选、道术、隐修、行商、寺院、借贷、地方官府等的“社会现状”,几乎是事无巨细地得到“复原”与“呈现”。正因为不能忽略任何一个“时代要素”,所以行文亦迂回,亦曲折,亦逸出,一节的设问对答,接一节的叙事铺陈,再接一节的知识考据,又来一节诗歌评论,倏然眼前的,是一座以文字为砖石、造型参差错落的七宝楼台

  本书后半部分事关李白出蜀前的峨眉山经历

  有关这部分最大的谜在于,李白生计何来?这事也一直扑朔迷离

  还是在《上安州裴长史书》一文中,李白为说明自己的仗义疏财,称“东游维扬,不逾一年,散金三十余万”,他在名文《将进酒》中,也有“千金散尽还复来”的豪言,他年纪轻轻,何来这波西米亚式的洒脱?张大春认为,李白诗《答湖州迦叶司马问白是何人》中的“金粟如来是后身”是玄机所在

  李白早年因伤人得以藏身寺院和后来遍游天下而毫无资费之忧,就在于他的父亲李客,是蜀地大明寺的施主,而之所以李客得以和寺院僧人关系密切,不单是信仰,更重要在于他是帮助寺院周转财富角色。由此作者更牵连出一个晦而不彰、扑朔迷离的三阶教“前史”,直上溯至北朝末年河北地区民间组织“义”,以一部《像法决疑经》串起了三阶教开创者信行与史籍记录中模糊暧昧的民间组织。

  在开元十年(712)年京城文人韦述写成的《两京新记》中(今仅存残本三卷),我们看到其中对长安义宁坊化度寺的描述:“寺內有无尽藏院,即信行所立。京城施舍,后渐崇盛。贞观之后,钱帛金秀积聚不可胜计,常使名僧监藏,供天下伽蓝修理,燕、凉、蜀、赵,咸来取给。”无尽藏是三阶教特有的财富,主要是布匹、钱币黄金白银贵重物品等动产,靠施舍与借贷扩张累积

  由于“三阶教”与财富之间的敏感关系,受到政府的屡屡弹压,特别是唐前期,就目前资料来看,唐朝政府最后的一次禁令诏书,颁发于开元二十五年(725)。就时间来说,李白离开赵蕤,往西南去,并最终落脚峨眉山,似乎就在此前不久。禁令风声传来,大明寺僧出门清理寺院的借贷事务,而李白与此同行,并得到李客留下的一笔债券,以为沿路游资。

  张大春将李白与三阶教联系在一起,再将三阶教的前身追溯至北朝民间的乡葬与义食,并钩沉贞观年间与法琳同修《辨证论》的蜀僧道会,确实是极具有神来之思的串联,不仅有效解决了李白的财富之谜,更重要的,是对三阶教成形之前暧昧不清的历史做了创造性的发挥,佛教教派的成形和以寺院空间活动场所形式实际上是隋唐以后的事,此前的形式,多是以乡人结集的僧团组织和民众群体,这些散漫的民间社团(几乎可说是半地下甚至地下形式),一直是作者最为着迷的主题

  有道会,有无尽藏,张大春笔下,戴天山大明寺就成了一所具备无尽藏的三阶教寺院。

  这是推测,但这推测不违情理

  李白前往峨眉的一路上,作者穿插展陈出西南地区的自然环境交通往来、唐代社会的借贷与货币制度区域的驻防与馆驿、府兵与兵募制度、租庸调赋税体制、官私牲畜的戳印、寺院的俵唱与俗讲、蜀地的民风世相等背景场景……将唐代历史中背景与细节,不留痕迹地糅纳于人物碰撞、情节展开当中。大量的虚构,偶或替古人捉刀代笔,甚至还为主人公编织一场梦境,但所有这些,都不影响作者追寻历史因果逻辑的大章法。

  每一个场景、每一件道具、每一个人物及其穿着外貌神态语气、经历与所思所想,作者都巧思雕琢,且力求有所本,比如李客,没有任何直接材料,但我们在《续高僧传》里,曾看到过一个沿着长江的西域胡商,富得不得了,最后出家当和尚。还有那些更多的游走于县衙、驿站、乡闾、州府、山林和道观的芸芸众生,他们的名字都不见于传统的史籍,除了纳税或造反,他们不为国家注意自然也不见于官修史籍。然而,如今举国上下的修路建楼,越来越多的唐人墓志被崛起于地下,大白于人间,这其中绝大多数都是传世史籍中难觅踪迹平凡普通之辈,但在这些“出土文物”里,我们听到了他们的声音故事意见记忆,而这些人,正是少年李白游走四方偶遇过的路人甲乙丙。

  这些人是通过一些特殊物件串联起来的,比如“逐春纸”、“云鹤图”、“安西剑”、“绿绮琴”等,物的背后有玄机,玄机里有故事,故事中盘根错节着人物,人物又牵连钩沉出湮没的历史,因此,武后至玄宗朝的宫廷隐情、隐士的控禽术与炼丹术、中古的铸剑法、七世纪末叶征伐东西突厥的战争、佛传故事中的因由、琴曲中禅意哲理,一一由此拉开,同时又给李白的后续生命埋下伏笔

  在长安城的达官显贵、文人雅士沉浸于浮华喧嚣的“盛世梦”,在格律与规矩的“诗八股”中摩拳擦掌汲汲于科举功名的历史大时代,少年李白却行走在前途未卜的路上,遇见赵蕤、月娘、魏牟、慈元、丹丘子、丁零奴、姚远、慈元、薛少保、党四娘、马六娘、侯矩、陈过、卢焕、道海、僧濬、苏颋等形形色色的人,他们地位有差、性格各异,经历不同,每一次相遇,少年都听到闻所未闻过的故事,这些给李白造成困惑,也带来启示,他的知识、智识与见识也一再改变。这些走马灯式穿插出现凡人俗子,贫富贵贱有别,生活甘苦自知,生活在盛世边缘、聚光灯外,却成为少年最初记忆中的日月山川

  我们对古人的理解,总是少年时代的经验往往最少。都说年少时的经验是人身上一道弥合而未痊愈的口子,也不碍大事,但时不时会发作,判断受它左右,情绪被它撩拨,如果是这样,接下来李白出蜀东游的经历将更值得期待,因为那会是一场在月亮和六便士之间的反复较量。当然,对于李白,六便士不是六便士,而是治国的梦想。不过,他在挫折受尽、愁苦满肠的时候,总还能“举头望明月”,而这明月不寻常,照本书说,并非天边那个亘古常新的月亮,作者在这里卖了个贯穿全书的关子。

  这本书出版后,张大春先生经常访谈中强调,李白后来也卯足劲儿追求功名,写了无数叽歪扭捏矫揉造作的诗,他不是一个超凡脱俗真洒脱的人,一点也逃不脱时代流俗。但是我们也必须注意到,李白诗作流传下来朗朗上口的,往往是那些完全不符合当时主流口味作品,要么长得离谱,要么短得要命,或繁或简,但绝不平庸,话说这些作品搁当时,某种意义上可以说是不管不顾先锋艺术,然而就是这种“碰巧的杰作”,最后成为经典,而那个曾经酝酿了它的平庸海洋则如死水永远停滞不前而终被后人遗忘。就此而言,“大唐李白”有其出身,而“诗人李白”却生了自己,造就了属于自己的门第。他革命性的杰作或许是时代的不肖子,但在那个超越一朝一代的诗歌士族里,他是光宗耀祖孝子贤孙,毫不妥协地光耀了自家门楣。因此这本书里,其实有“两个李白”,两者之间不断的穿插闪躲,才是此书最精彩表里协奏。

  《大唐李白·少年游》读后感(二):给读《大唐李白》感到困难的读者普一个及

  我看到采访张大春的文章里,张大春提到三点对于李白的评价: - 李白很努力地想融入大唐盛世,但始终融入不了,这里面有他自己的问题,也有那个时代的问题 - 你看中国历代出现的盛世,会发现它们有一个共同点:个人意志服从群体意志。盛世之名越是浩大,越是如此 - 所以我在考虑这样一个问题:号称盛世、号称繁荣、号称大时代,它对于人的“虚荣折磨”。李白是一个虚荣的牺牲品 当我试图找出张大春背后写作意图,或者说他想传递给读者的特殊经验是什么的时候,我并不是很清晰,因为时下只出版了三册,李白刚刚从“学校毕业”,开始游历一些地方,得到一些达官贵人的引荐。我最初认为张大春想用李白的一生,讲一个遗憾的故事,讲一个才华横溢如天星下凡的才人,如何背负着命运枷锁,在士与隐之间盘旋,并最终迷失的故事。但看到张大春自己的评价后,我觉得这是一部讲个人与社会不相融合的故事,是向一个盛世之中不随大流的个人主义的致敬与同情,这里面自己的问题是什么,社会的问题又是什么,作者提到的虚荣应该怎么理解,我想只能从故事的情节中一一窥探。 《少年游》的代序“一首诗,能传几条街”是我觉得写得非常好的一篇序,回过头来看,不仅交代了基本的背景,人物关系,还将未来的发展脉络一一呈现。最关键的是,你能从中读出整本书时时隐露出的那种悲凉之感。 第一本书《少年游》应该是已出版三本书中故事性最强的了。总的来讲,可以将整本书概括为少年时期的李白在恩师赵甤处学习,以及第一次和慈元和尚游历四川的经历。 第一部分是李白从师赵甤的整个过程开篇介绍了李白的师傅赵甤以及李白的父亲李客的相关背景,以及他们的结识。历史上是有赵甤这个人的,现在也能找到他的《长短经》这本书。据说张大春为了更好的揣摩李白在赵甤那里的学习,一字一句读完了长短经。张大春为刺史李颙杜撰了那首“谁留去字去,石上望神仙”,为引出李白和赵甤的相见应该是起到了很好的作用。李白的父母是否是汉人,在历史上并没有定论,张大春推定李白的父亲李客一定是汉人,所以书中李客谨遵先父的托附“我本汉家身世,宗祖原始,子孙不可或忘”,在李白四岁的时候就凭着一份假冒家牒潜遁回中原。以前就知道绵阳的江油是李白的故乡,可是很难去想象为什么是这样一个边陲小城。张大春在书中是这样解释的”前朝有平武一郡,在陇右。大唐武德年间为避国号而改郡名为龙门,至贞观时,又改为龙州郡、江油郡”。这个地方规模不大,人不算多,但是出入贸易又足够,作为一个偷渡之家,是一个及其不易被发现又能从事经商贸易的好地方。李白和赵甤的第一次见面与对峙写的相当出彩,可以说是书中少有的酣畅淋漓的描写,读者可以自行体会。 赵甤给李白上课的部分,主要提到了五次。 第一次课是赵甤采药归来,想要考察李白对天生万物的观想。让李白分辨《淮南子》中的穹窮和藁本,蛇床与蘼芜。其实他们都是一个物种,只是生长时期不同。比如蘼芜是幼苗,而穹窮是茁长之茎。《淮南子》将蘼芜喻为小人,穹窮喻为君子,以说明“君子、小人,虽然俱为圆颅方趾,心性却绝大不同”。李白认同其取喻的方式。然而赵甤从更深层的物性出发指出,喻为君子的穹窮,其实不香,还有微毒,而喻为小人的藁本却清香绵长,性辛而温,可以散寒胜湿。这样不究物理,引喻失义,是一种荒唐之言,让李白以后不必再读淮南子。这让李白很震惊。 第二次课是赵甤在赏析李白以前的一首诗,说到了诗中的满月的问题。诗篇开头李白提到的月亮是初月,而结尾提到“西园”,是借了曹子建《公讌诗》的语句“清夜游西园,飞盖相追随”。本来是想用西园的飞盖来回应诗首的月亮,没想到赵甤指出开头李白写的是初月,而篇末的飞盖却是满月,这样就不是相关联的了。这一次教课,让李白认识到“他的生命中,的确有个像样的师傅了”。 第三次是为了间接考察李白写诗的初心,让李白把所做的诗都拟一个题目。赵甤从李白的作业中看到李白受到一时风尚所害,这种时风让赵甤既鄙夷又忧忡,他希望李白能避开此病。 第四次是赵甤第一次命题让李白写诗,希望他能脱去时风,那种出落成对、工巧温洽的“中式”。然而李白的诗句一一陷落。赵甤评价李白“汝自是一凤,何须作鸡鸣”。 第五次是赵甤让李白解释《兔园策》中禽鸟的聚散有常无常。李白通过“朱博乌集,萧芝稚随”的典故,说到禽鸟的聚散并非是一定可以预见的,且同样是乌集这个词,放在不同的典故中语义也不一样。赵甤则告诫李白,语中用意,最是无常,让他不要按图索骥因文就道,这一堂课,培养的是李白“学而不学”的根骨与器性。 赵甤给李白上的这几堂课,其实为李白后期诗歌中的特性埋下了伏笔,即诗词中的典故和词语极其考究,且和主旨一脉相承。诗词中有刻意的背离格律,不受时风感染,论题常常不按常理出牌,能以长短相论,也是得自于“学而不学”的器性。 在李白第一次离开赵甤出山之前,还有一次重要的为李白的未来做铺垫的,赵甤用尽心机的一次的引荐。赵甤知道刺史李颙将携达官贵人来大匡山认识这位“神仙”,同时也是为了皇帝表荐奇才(一种科考之外的特殊提拔人才的方式)。赵甤提前了很久在山间为一行人准备了一场禽鸟表演的奇观。这是赵甤这个道家所擅长的一种御鸟之术,尽显了其“神仙”之姿。期间李白还以“鞠歌行”回应了李颙劝勉赵甤“出隐入世”举荐,得到了大加赞赏。最后借“扁庆子之忧“,借道人丹丘子的顿悟,得出赵甤这次一番大作周章,并非是要让李颙一行人明白什么大道理,他这么做只是为了引荐身边这个才华横溢的李白。而最后,赵甤称他并不会应举,原因是”非常道非常名“,即如果应了刺史的举荐,无非是入流任一小官,然后历经无数迁转要到大官可能要数十年,这是一个司空见惯的升迁途径,而最后可能只是在幻想中消磨了意志。然而这次他只是博一个名声,如果不应这个举荐,李白便可以得一个千里之名,被人人传颂,以后将是他入仕的助力云梯。赵甤一开始就把李白入仕的途径规划成诸如诸葛亮、姜子牙,并不需要“青黄灯卷,笔墨折磨”,而是靠着名声,愿者上钩。 整个引荐的过程非常精彩,特别是最后非常道非常名,体现了赵甤这个纵横家的手段与野心。然而整个故事确实基于《新唐书 李白传》关于李白和李颙相见的六个字的史实”州举有道,不应“。这段故事恰是说明了作者对自己写作大唐李白的方法:字字有据,字字“瞎编”。 第二部分进入到李白第一次离开绵州,前往峨眉的游历。 对于李白,“千金散尽还复来”并不只是一个豪言壮语。李白确实曾经一掷30w 钱,据说相当于一个刺史几年的俸禄。那他的钱财如何获取,又如何携带便是一个绕不开的问题。张大春的推测可谓精妙又富有创造性。结合当时唐代社会的契卷,类似于现在生意人之间立的字据,张大春认为李白的父亲托人带给李白大宗的契卷,都是他在经商过程中于各地通商得来的,这样李白可以在游历途中任意换取盘缠。加上李客的生意不小,这些盘缠可谓相当可观。李白曾在《答湖州迦叶司马问白是何人》中写道“青莲居士谪仙人,酒肆藏名三十春。湖州司马何须问,金粟如来是后身”。这里又引出金粟如来的典故,而张大春讲这与当时的“无尽藏”相关联。无尽藏和传说的三阶教有关,可以理解为一个发放贷款给穷人的寺庙系统。它有着传统寺庙布施的本分,又做着一份可谓慈善的贷款项目,收取少量的利息,以达到救市济人传播福祉的目的。而其中有一些称为“钵底”的人,是类似于背后出钱出物的“股东”,他们可能有慈善的动机抑或为了微薄的利润,但是他们是寺院背后的主人。而张大春怀疑李客可能是一个钵底。这样,才有大明寺的慈元和尚带着契卷找到李白,进行这一次游历。 赵甤对李白的第一次游历提出要防三事“见大人,须防失对;见小人,须防失敬;见病人,须防失业”。即,见了衣冠中人,如果有酬答的机会,应该要尽量施展所长,不要丢失展现的机会。见了乡野黎庶,不要心生鄙薄;而见了病人,并非说李白不能救治,相反赵甤认为李白出手诊治是能奏效的,但是李白需要谨防掉入“以医得名”的评价,因为在当时,医术和其他各项职业一样,属于非士职,可以理解为技术工种,一旦被定义为非士职,入浊官之流,则会远离清要,再也不能回头。可以说赵甤的对李白的提点非常世俗,同时也极其独到。 李白在路上遇到第一个人叫薛稷,薛稷用一声“踟蹰了”引得李白的注意。原来薛稷和当年太平之难有极大的渊源,并讲了囚鹤断翔翮的典故。鹤的双翼之下有两根翮羽,称之为翔翮。将这翔翮齐毛处剪断,鹤便无法飞翔,也失去了高飞之志。但如果饲养得法,经过两三年的恢复,翔翮重生后便又可以飞翔。人在官场,犹如剪翮之鹤。“既有凌霄之姿,何肯为人作耳目近玩”,对官场上人是一种讽刺。薛稷认为,鹤还可以复飞,官场上的人却依旧执迷不悟。通过薛稷在太平之难的下场,以及在场的狂客所做的仙鹤歌,为李白横陈了帝王权柄之下,命运的不可揣测。 李白沿路遇到危在旦夕的党四娘,并施手相救,从而结识了侯炬。侯炬乃是当年将突厥可汗阿史那默啜的头颅送回朝廷的人。侯炬给李白讲述了当年那一段突厥之乱,并介绍了鲁门剑的精要。侯炬在送别李白的时候和李白说“士子!汝与吾辈,毕竟不是一池中物”,他是想告诉李白,此时的他尚不能体会天下男丁受徭役屈迫,流离失所的根本,而他们这种人在世间无亲无故,一旦为饥寒所迫而不能忍,便会抽刀反戈。而李白,在进入长安以后,也会面临同样的身份落差,让他慨叹的将会是自己一身白丁,和达官贵人之间不能相互成为的痛苦。顺带提一点,这里侯炬介绍给李白的鲁门剑,所谓“千里前途不留客”“剑术沦丧,鸡犬喧填”的道理,还是不甚明白,希望再读的时候能有所领悟。 李白第一份契券是找成都陈醍醐酒坊的陈过,陈过邀约锦城有名的卢焕一同与李白见面。卢焕问李白是否有仰慕的人,李白道出谢安、谢灵运,陶渊明、鲁仲连、谢朓等,卢焕认为他们都是“世家显宦,而长怀放浪之心,乃以诗为’余事’者”,从而尖锐的指出李白却只是一介白身的事实。放在百年前,李白甚至没有作诗的资格。这是第一次作者借情节直接点出李白以及李客一辈子也不想被公开的秘密 - 身份阶级低微。 李白到了峨眉大通寺应对契券,发现父亲李客将契券里的货物逐春纸私下给了赵甤,作为自己拜师的见面礼。这样这份契券则无法兑现。而赵甤行前提点“声闻而已”是写在逐春纸上的,恰恰解开了症结。这个逐春纸本来是用来抄写《毗奈耶破僧事》的,现在就无法兑现了,李白倒是将父亲所做之事坦白的告知了道海和尚。道海和尚讲了《毗奈耶破僧事》上猕猴捉月的故事:猴子看到水中的月亮,说是月亮掉到井中了,于是援手相接去捞,没想树枝折断都溺死井中;另一个猕猴的故事是有两个猕猴王先后各带领五百眷属游行人间,见到一个金波伽树,果实繁盛。群猴建议吃了果子安稳一阵再走,第一个猕猴王认为这棵树靠近群落,但是无人采食,恐怕有毒,于是没有吃;另一个猴王答应了,结果都中毒死了。大通寺的道海和尚借故事向李白解释了“声闻而已”的前两层意思:1. 不能像那个救月的猴子,轻信所见妄发慈悲;2. 不能像吃果子的猴子那样轻随所欲而妄断因果。第三层意思,则让李白到峨眉山清凉寺去见濬和尚。 李白在峨眉山清凉寺一呆就是一年。期间他回想了许多人,而这时点出了作者在本书中对李白感情的伏笔,李白对月娘的思念。李白对濬和尚说“某不平静”,即时对月娘的思念让他不平静。这里也借濬和尚点出了李白一生的写照“客心无住,余响不发,去去不必回顾”。 对于李白这样在尘世间有如过客般的人物,一个不能承情之人,所有想说的话,大概都不需要发出声动了吧。 本书的结尾,提到了李白的第一次干谒(在古代,是为谋求俸禄而请见当权的人的意思)。在锦城为了给陈过体面的安葬,与中书侍郎苏颋会面。 至此,全书的脉络以及基本的主旨基本上就呈现给各位了。第一册二十四万字,其实骨架故事并不繁复,更多的是诗论和历史背景,第一次读起来确实也是感觉深奥难懂的。希望这份类似框架+主旨的解析文章,能够帮助读者整理阅读的脉络。笔者也是在阅读了3遍以上,外加一些辅助读物才完成了整理。相信还有很多遗漏和偏差,期望后期再慢慢的精简和优化了。 大唐李白据说预期是四本书,第三本《将进酒》是2015年中旬发的,到现在也一年多了,第四本还没有发行。看了张大春在一席的演讲《那些未完成的》,突然觉得不妙,作者不是要跳票吧?不过正如他在演讲中提到的,也许没来的,到来的时候会自然生长成更好的样子。

  《大唐李白·少年游》读后感(三):是李白还是张大春?

  大唐李白第一部行文至半,大概已能想出,作者所要表达的主题了。如果这中间没有长篇累牍的掉书袋,我想着这一故事进展地会更迅速一些。 三言两语以蔽之,少年李白天资过人,才情绝艳,又获名师,悉心相授,更是望其项背。自负才气,不屑世人追名逐利,拘泥陈腐。无奈世人不解,李白历经坎坷,最终遗弃世俗,远离世事…… 大唐李白这样一个故事,并不能引起我太多的感触——特别是我总是想到黑塞的《荒原狼》以及《悉达多》。首先,他们不掉书袋,这就使得这两部小说整体上的结构,清晰明了,顺畅流利。其次,黑塞笔下的每一个人物都是可爱的,就算是汲汲于功名利禄,或是贪恋人世间繁华不肯抽身,和主人公完全处于对面立场上的人,在黑塞的笔下,也是有智慧有深度有独立思考能力的人,而张大春先生所塑造的反面人物,显得极其单薄和平庸。要么就是完全没有任何文学底蕴的商贾平民之辈,或者是像卢焕这样汲汲于功名,终生陷于科举仕官场却不入流之人——甫一出场,便张扬狂妄:“卢焕兴致来了,似乎无意就此作罢,也不让主客就饮食,语气更是显老横,道:后生,汝可曾学诗否”,一见便知,这个人物完全是为了衬托李白,或者还有归影山林的那位赵老先生的超凡脱俗。更不用说,后面还接着来了一大段卢焕关于诗歌韵律,遣词造句,押韵雕琢的诗律探讨。并以卢老先生一句,文章该与时俱进,以时兴最佳,暗示出李白最终于世俗格格不入的命运——李白怎可能允许自己庸俗势利,以绮丽之作取巧权贵,来换取世俗名利富贵? 这样的笔法着实拙劣并且无聊,更何况其中还夹杂着大段对于非古代诗歌专业研究人员来说太过深奥的文论。平平仄仄,抑扬顿挫,难道张大春先生在写这些文字的时候,没有注意到自己已经落入卢老先生摇头晃脑的那种老学究腔调当中去了吗?须知,不光八股行文令人心生疲惫,典故堆砌,炫技成癖,读者也会不堪其扰!还是张大春先生另有一番自嘲的幽默,以卢老先生的形象警惕自身不要陷入格律腔调的牢笼? 大春先生说,大唐李白一半讲李白,一半讲大唐。大唐的风土人情,读者可算是领略过一番了,可是这“李白”——我举目却只能见到大春先生本人。大春先生想写遗世独立的天才,这个题材很多人写过,黑塞许多作品,还有更早歌德的《少年维特的烦恼》都算得上是写不入世俗之辈的典范之作。大唐李白比之前作,犹未及之处在哪里?用大春先生好友唐诺的一句话来说,很多好的写作者都是被表达欲给毁了。大春先生用词,非新丽不取;用典,非孤僻不写,并且一旦落笔写典便定要耗费大段大段地笔墨铺陈。这对于故事主线有用吗?对于情节发展有益吗?大春先生对自己学识渊博的骄傲自信,已经忍不住时刻都要炫耀一下自己独特的语感和浩瀚如大海般的知识面。然而,为此牺牲掉的是小说的人物和整体故事的构建。回想一下,看完大唐李白,我对李白这个人物并没有任何更深层次的认识,他会作诗,他想学剑,他向往魏晋风度……除了这些人们早已形成的固有印象,这个李白,独特在哪里?没有任何立得起来的独特事件,或许看了后两部的读者能更清晰地刻画出人物的性格特征和故事线索,然而第一部的叙事风格和节奏,已经打消了如我这般读者的阅读欲望了。 客观公正的说,大唐李白的任何一个典故拿出来,都会是一片历史研究论文或者诗歌赏析论文的绝佳材料,然而作为一个读者,小说叙事才是我所关注的第一重点——大唐李白却没有一个新颖的、完整的故事。做一个文笔隽永,学富五车的天才不易,要做一个理性节制的书写者更不易。关于这一点,唐诺先生在《阅读的故事》里讲的已经很清楚了——小说书写是杂语的……你得学着世故,站到他人的位置,穿透一个一个不同的人心,以及同情。 如果大春先生笔下的卢焕不是那么刻板矮小到令人难堪,或许我也不会心生悲凉以致颠三倒四,写下这些狂妄之语,不知所云,不知了了。

  《大唐李白·少年游》读后感(四):直接扔进地铁垃圾箱的书

  好吧,你可以说大春极具文采,三句一拉五句一扯。

  好吧,你可以说大春才华横溢,三句典故五句诗赋。

  好吧,你可以说大春文学异类,三句天文五句地理。

  ……

  但谁能告诉我,这是一本什么书?在我看来,就是作者在自慰的一本书,全书就再表明,我知道很多,这些典故你们不知道吧,这句诗没曾读过吧。全书被您搞的七零八落。写一本这样的书完全可以不叫大唐李白,取名大宋杜甫,大元忽必烈,大清吴敬梓之类,完全也能满足作者自慰之需,所以看来,此书为大春欣赏苍老师电影时偶作。如果更具体点,作者的自慰程度已到无需用手,快感直达身体各个毛孔的程度,紧密贴合了作者名中的“春”字,”大春“明显跑偏,”发春“不更贴切?

  《大唐李白·少年游》读后感(五):我其实喜欢这书里的东拉西扯

  张大春在后记里说《小说家不穿制服》,谈小说没有一定城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写法。言外之意,哥这大唐李白就是要这么东拉西扯着写。

  当然创作自由,特别是张大春这个已经颇负盛名的小说家,想怎样写就怎样写,我们这些普通读者只管读就是了,不好,就放下,好就接着读。

  这书的确不错,但不是好在写李白,而恰恰好在他的东拉西扯上,融各种历史、笔记、野史、文学史等于一体,然后再杂糅自己的想象,在历史模糊的地方打个擦边球,忽悠一两段,让扑朔迷离的历史刹那间充满了传奇的意境。而李白,在这中间就如同一个线,用李白把这些串起来。这样才能形神而神不散。

  不过,这不是散文,这是小说。

  张大春先生特意强调,他说自己这样写长承中国古代小说传统,是有道统的,是有渊源的。

  张先生是有学问的人,我们说不过他,他说是传统,那就传统吧。不过要说这是小说,那枝蔓过多,岂不是喧宾夺主,这样絮絮叨叨地讲述文史知识,读书的人如果不是我这样的书呆子,怎么可能会有兴趣一直看下去?

  个人以为,这书作为小说,不怎么好看,他好看就好看在不是小说。

  过几百年,人们发此书于底下,那时候的考古学家一定会为发现此书而惊呼,哎呀,又找到一本《李白广记》

  《大唐李白·少年游》读后感(六):才担心过了明天 你将突然沉默 微笑着决定该离开我,离开我

  1、相识如浮云

  遇到神之前,我其实是不知道,何为浮云的

  2、“语至夜,甚奇之”

  萍水相逢,与你们几位,已经能做到,彻夜长聊

  3、亦是当时绝世人

  神仙雾列,用来形容别人,好像,也可以用来,自我嘉许彼此了

  4、百鸟鸣花枝

  “他一字不能道,十指不经心,连匕首都从鞘中滑落在地上”

  5、《笑歌行》

  有些分别,早就注定了,但还是,忘不了,不知为何,就是想写入那些诗句,即使看着不搭,即使你们都不懂,即使,我也不懂

  6、一约既定,重山无阻

  一约既定,万由无阻

  再见面,都已物是人非

  7、“既然是好纸,就凭神仙说长道短,尽用不妨。”

  既然就爱上自然万物如你,那凭这世上众生说长道短,但爱无妨

  8、

  ···

  微生也不拦阻,只问了声:“何时复来?”妻答:“情不可忘者,思我便来。”

  ···

  9、白能以诗赠人,我亦能,以心语寄人

  10、君子之毒

  11、“有其说,必有其情;只是人不能尽其力得之而已”

  换一句话说,就是

  “这世上没有不可思议的事,只存在可能存在之物,只发生可能发生之事。”

  12、那些在我稀微时刻,与我仁慈,放我一马的姚远们

  13、倘若有,彼此本性毕露,又能相伴,注目、欢笑、悲伤

  14、存在和虚无,都爱上了自然万物

  且看,未来,如何相守,走出怎样的光景

  15、“种”所遇合际会的“机”

  这些相遇,都必然是会发生的

  16、“青莲居士这仙人,酒肆藏名三十春。湖州司马何须问,金粟如来是后身”

  神仙女子何须问,我自虚无爱一身

  17、

  “我却去峨眉则甚?”

  “无所事,游历而已”

  “到何处?”

  “处处是”

  “几时回?”

  “回时便知”

  18、圣不耻于,栖于任何地

  19、“可是他不一样,他只是要让天地万物自来眼前,随遇而安罢了。”

  “他一迳敞向未知之人、未知之地、未知之造化”

  20、行万万里路

  21、别有天地,何必人间?

  22、“隐即隐耳,岂有去处?既示踪迹,何必曰隐?”

  笑了,既然做了这样的选择,又忍不住,找人述说

  23、凌霄之志

  24、第一次见师傅,被问那么多人生抱负,哪种好,或者做好一种但荒废了另一种,又如何。

  白答道:

  “亦佳!”

  25、即使必败的可能性极大,也要举刀,容貌严肃,问一句:“汝与某,还战否?”

  26、“何以吾不能是彼辈”

  27、何用还故乡

  28、千里不留行

  29、雕虫丧天真

  30、了万法于真空

  31、

  “作诗常咏何物?”

  “月”

  “何以是月?”

  “我从天上来。”

  32、听松入耳,忆旧如新

  让我想起,2010年的福州和我

  但其实不太像,因为那时,还在梦游中,另一种梦游

  我知道,听松的日子,在未来,等着我

  33、“一心不静,万物皆知,岂赖言语?”

  34、“星君来此世界已近二十年,吾与汝便再订一二十年之约——汝心不死,我魂即生,后会可期”

  35、不忧社稷倾,少年游侠好经过

  36、春夏秋冬

  37、唐(堂),你在哪里?

  38、毅,你在哪里?

  你往何处去?

  39、那好,走过去看看,且看,是那仙境凋零,亦或,日常随性~

  .s

  “

  哲童以粗狂的声音开口道:

  “四大分离向甚处去?”

  “甚处都不去!”

  京极堂回答。

  哲童将两人放在檐廊上,就这样消失在夜色之中。我宛如噩梦初醒,陷入一种不带现实感的眩晕。

  ”

  ——京极夏彦《铁鼠之槛》

  我的心中第一,由上面这段,让位给下面这段

  “

  来人从笠檐之下看了李白老半晌,不肯移动半步,猛可道:“士子!果耳开眼界了?”

  李白一眼不及认出,再打量时,才看清楚,却又都看模糊了。

  ”

  ——张大春《大唐李白·少年游》

  《大唐李白·少年游》读后感(七):在杂志上看到了这本书的推荐和作者访谈

  想看看 应该有点意思。台湾作家近些年来非常活跃,希望两岸的文化交流越来越多。张大春,华语小说家,山东济南人。好故事、会说书、擅书法、爱赋诗。台湾辅仁大学中国文学硕士,曾任教于辅仁大学、文化大学。现任辅大中文系讲师、News98电台主持人。曾获时报文学奖、吴三连文艺奖等。著有《鸡翎图》、《公寓导游》、《四喜忧国》、《大说谎家》、《张大春的文学意见》、《欢喜贼》、《化身博士》、《异言不合》、《少年大头春的生活周记》、《我妹妹》、《没人写信给上校》、《撒谎的信徒》、《野孩子》、《寻人启事》、《小说稗类》(卷一)(卷二)、《城邦暴力团》(1~4)、《聆听父亲》、《认得几个字》等。

  《大唐李白·少年游》读后感(八):举头望明月

  垂髫之岁,新正佳宴,奶声稚气却念得静夜思,宾客长辈自是击节叹赏,谓之以天赋聪颖,励之以勤勉向学。诗静夜思,千年以降,勿谓知文识字,便不是聋哑痴嗫,亦皆耳熟能详,逆诵如流。五言四句二十字之绝句,亘古常新未换之明月,虽遣词用句浅显之极,借月抒情俗常之至,纵乡野妇孺,踽踽游民亦可释读一二,感慨万千,可参透字句珠玑,吟咏苍莽荒凉,李白身后,又有寥寥几人?

  诗人弄月,月抒情志。寻常之引,不外待佳人无期,寻知遇难觅,忧边疆未定,离乡梓万里。然而明月之于李白,却多稗野秘辛,讳莫如深。“仰天大笑出门去,吾辈岂是蓬蒿人”既有此等壮怀激烈,偏偏其宗族身世却又于史书中影影绰绰。初学语文便知,李白并非身出中原而诞于安西碎叶,虽与诸胡聚居却终是华夏血统。彼时年幼无知,只道异邦之人却成大唐诗仙,着实惊奇罢了,而明月譬喻也不过乡愁尔尔,哪知其中竟隐没着百年的放逐流离。

  李白一氏,本是隋初贵胄李浑之旁支,其爵位承袭虽为阴谋,却加罪以莫须有之篡国。为保宗族存续,此一支遂迁至极边之地,以避屠戮。其父李客,已是西域李氏第三代,凭着胡汉通商的生意,成蜀地名商大贾,承祖宗夙愿,重入中原。李白尚幼时,家中便有一丁零奴追随李客多年,授李白以西域间遗闻掌故,可谓开智启蒙之师。这丁零乃是胡人,又曰敕勒,常与月氏部族受匈奴杀伐驱逐,不堪侵扰,只得向西避徙以为应策。月升西极,每及逃亡之夜,便循月迹而遁,久之,这当空明月竟做了流离之徵。还想家族颠沛百年,李白不禁将丁零、月氏的遭际勾连起己身的命运。然,此仅只明月之一喻而已。

  一则落雕都督斛律光的传奇,使丁零奴将明月彻底托付于李白。北齐名将斛律光,六岁之龄便工射御之术,年方十三可入敌阵而无伤毫发,十七之年更以卓绝技艺于兵戈扰攘中生擒敌酋,少年得志,拔擢都督。至于落雕名号,则得之洹桥游猎,途中忽见巨鸟,光张弓似月,镞入鸟项,旋即坠地,竟是状如车轮之大雕,异其伟力,遂赐名。而李白所慨叹的却是这落雕的个中酸楚。究其缘由,乃斛律光险地脱身的异闻。相传其追剿敌军至一隘口,忽的邪风灌谷,雪沙漫天,四下漆黑,难辨方位,若不速速脱困,必囚于此而冻毙。绝决之际,由云端突现一大雕,于其上数丈,遮风阻雪,引其出险。奈何造化弄人,光见其所射竟与此雕别无二致,胸中一突,害了急病,虽未亡,日后却终因功高而遭灭门之祸。曾记否,落雕都督,姓斛律,名光,字明月,亦号明月将军。许是待得多年,李白方可了然,其与诗的宿命与明月这般相像,只是此喻仍不止于兹。

  长安元年,李白降诞,其时现天文异象,皆谓太白星下凡。岁及少年,此子果真有谪神仙之才,熟经史,谙诗律,喜道术,性豪嗜酒剑,结客少年场,自是意气昂藏。怎料一日孟浪,群斗伤人,其父李客乃大明寺善主,便驱其入寺,以避缉捕。这李客虽为商贾,另两子亦承父业,却对李白之天赋了然于胸,但终须高师匡正扶持,指点迷津。李客思及商旅途径偶遇一人神,号东岩子,名赵蕤。其人精医术,通古今,擅卜筮,尤以道术高明,有春秋纵横之学《长短经》遗世。 两人结识于嘉陵破天峡,后赵蕤为一京中贵媪疗愈病恙,赠其绵州戴天山祖宅,与大明寺毗邻,李客便生了替子求师之想。初时李白狂生浮浪,心高气傲,而赵蕤仙风道骨,鄙夷俗务,二人均无此意,李客虽再三疏通亦无寸进,然机缘巧合,二人于月夜山间偶遇,诗酒间机锋四射,皆是刮目相看,遂成师徒。而明月之喻,虽与赵蕤无多干系,却又无可规避。

  剑南蜀道有讹传赵蕤曾隐于长江明月峡,一日渔猎,得一三尺白鱼,回至家中,此鱼竟化作一端洁少女,遂做夫妻三年。此事自是荒诞奇诡,但其中又确有闪烁,一是明月峡原称破天峡,赵蕤于此三年间亦曾闲时渔猎。二是,赵蕤日后之道侣,真当仪容鱼雅,超凡脱俗,竟也名唤月娘!月娘出身贫寒,家父枉死,茕茕零落,寄身环天观。观主王衡阳凭知机之术料得此女不凡,只道入世繁华,隐世凄清,不忍其半生孤寂,遂未纳为女冠。而月娘自持七年清修,终道学大成。某日佛道同台演故讲经,素妆拭面,甫一升座,众人视其绝丽,惊为天人,而聆者之中便有赵蕤。翌日,观主呼得月娘,告其与赵蕤姻缘密迩,予以成全。到得李白拜师,两人已厮守了二十年。初见月娘,那轻启门房而绽开的笑靥,使李白亦惊艳于其似母似姊之仪态,却有妙龄女子之容丽。更令李白惊讶的,是这月娘不单通晓农耕树艺,家务匠作,更是饱读诗书,见地不凡,那语藏机锋,洞机深透,运筹于绣帷的本事丝毫不落于赵蕤。对于李白这等生来大半时光都是与父兄行脚飘浪的少年来说,月娘无疑是如明月般温婉、耀眼又遥不可及的。直到李白出戴天山游历行医,他才体会到这从未经历过的想念竟是这般匆迫,只是这段情怀并不可考据,许是藏在了哪首诗中吧。

  在行文中有着考据与炫学癖好的张大春用明月这一象征作为线索,串联起了这部《大唐李白•少年游》。考据与虚构,藏闪与穿插,这种绕个大弯讲故事的手法,恰恰符合了李白虽诗风豪放,不羁格律却避重就轻的写法。张大春用一个个典故、寓言、奇谭、稗史,将李白的轨迹、宿命与心绪剥将成丝丝情节,罗织进这煌煌巨著的第一部分。少年游正是李白生命的开端,作者却戏谑的透露了三十多年后的情节,正如其叙事总是首尾两端,而中间却被不相干的、无用的、文言的、艰涩的知识和掌故填充的极为密实带着你东拉西扯。初次读来,其零散跳跃甚是考验,熟悉了便觉其中奥妙,更添对命运之曲折、注定之宿命以及人生之遣怀的慨叹。

  西域明月的流离,似是对故土的怀念,实则是作为流放者而遭歧视的屈辱,是其父为重回中原而为商贾的愤懑。流亡之后,商贾出身,则剥夺了李白科考取士的资格,而经世济国却是他毕生的寤寐之愿。斛律光的宿命,则是他与诗歌的宿命。赵蕤教导李白切勿沾染时风,放诗歌回归于自由浪漫,潇洒不羁,方能见风骨;而成都老臣卢焕则教李白不可汪洋恣肆,若无诗律规矩又怎可遴选出天下渴望功名的读书人步入高堂。与明月将军同是天纵之才,少年得志,只是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李白终归是一介白衣,再高的才华也须步入考场,因此李白仅能通过撰词赠诗,攀附权贵,博得欣赏,才有官荐入仕的可能,这于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的李白来说是何等讽刺。可李白终归难忍青灯古佛,写了不少谄媚别扭的诗句,而那些流传千古的名作,却成为大唐异端。斛律光与雕,李白与诗,又说得清是谁戕害了谁。至于对月娘的情愫,自是绝难泄露半点思绪,只化作波心荡冷月无声。月娘这厢,于环天观颇积素养,寻绎因果,人情世理已翻看的明白,早早便知赵蕤所授乃是独善其身之学,李白所汲汲营营的却是进取仕宦之道。她不怕李白会被塑造成勾心斗角的俗物,只是不禁惶恐,这赵蕤虽为野士,却收了这么个颖悟佻达,天资绝丽的学生,恐偏生不甘寂寞之意,自是对李白多了几分冷厉。李白也将初见时那一抹挥之不去,容融进了云游路途中驿道上露齿而笑的胡姬,花田间体生天香的少女,忘怀已久的母亲和妹妹,或许还有日后那三位结发执帚。

  张大春在后记里写到“李白是面对面的与大唐盛世擦肩而过”,前序又写,“于无药可救之地疗人寂寞,是菩萨行”初看只觉暖意腾腾,而读毕此书,竟觉此句最是凄冷。妄图以诗歌改变命运,最后却落得消遣下乘,这既不是李白的过错,也并非时代的枷锁,非要说也只是诗人的宿命罢了。

  邈邈天涯,怎得作白衣游山水,悬壶济道旁?

  隐隐江湖,又何止诗酒刀剑快,千金还复来?

  巍巍庙堂,岂能是吟诗轻权贵,破浪济沧海?

  芸芸众生,可几人同销万古愁,尽欢放形骸?

  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俯仰之间,胸臆之中,忽起一阵掏掘,一阵壅塞,一阵灼痛,一阵酸楚。

  恰如举头明月,由缺处满,由满处缺。

  《大唐李白·少年游》读后感(九):《李白之白---读大头春先生的李白》

  《李白之白---读大头春先生的李白》

  张大春先生,笔名大头春,当代华文作家,生于台北市,祖籍中国大陆山东省济南市。曾任《中国时报》、《时报周刊》记者、编辑、撰述委员及文化大学、辅仁大学讲师及台视《谈笑书声》、《纵横书海》主持人兼制作人。现任News98广播电台节目《张大春泡新闻》主持人。

  自1980年代开始,张大春的作品享誉文坛,创作类型以小说、诗、词、京剧、说书、书法、导读、文学评论、历史评论、新闻评论为主,曾获得台湾幼狮文艺全国小说大竞赛、时报文学奖、联合报文学奖、中兴文艺奖、吴三连文艺奖,并陆续在美国、英国、法国、中国大陆、日本等地翻译出版。

  张大春的创作风格与体裁,以“顽童”著称,师法魔幻写实主义,作品特点为:笔法跳脱日常语言,试图解构意识形态,作品中交织虚构与现实等,为台湾当代著作等身的名作家,亦为华人世界著名的小说家之一。

  因为36万字的中文武侠小说《城邦暴力团》的名声,而拿起《大唐李白》,初起阅读,掉落古文---堆,艰难爬起,再读~~~渐渐,越读越快!

  张大春写李白,咬文嚼字间,颇古里古气。

  看似文言,实则白话;引经据典,(亦无非)穿衣戴帽;

  多穿凿附会,却无工考之“锯”。想来,高阳的关门弟子,得到真传。

  因此,读者若将本书想象成李白“真”传记,就自我陷入太深了!想起2007年还有一本《大唐第一古惑仔李白实录》 檀作文 / 当代中国出版社。

  都当真,何为虚?

  有一阵,在台湾,张大春是先锋小说的领军人物,因为他会炫技,但现在,他回来重新识字,写古诗。

  所以,台湾+好古+诗仙,使得他有恰当的资格进行《大唐李白》系列创作!

  从宏篇勾勒看,意图百万字篇幅再造“诗仙”李白的一生以及大唐盛世兴衰。

  目前我们看见的首部《少年游》24万字,简介是:

  “通过梳理李白早年的萍踪游历,为读者解开诗人的身世、师从之谜,勾勒出盛唐时代的斑斓世相。

  作者在小说和历史之间捭阖出入,不仅以诗句推理出当时文人笔下心绪由来的内外世界,甚至大胆替李白“代笔”,对其诗作进行续补、改写。

  -----虚实难辨,却精彩叫绝。”

  我比较赞同上述对于该书简介的最后一句,普通读者,确实能看见精彩的。

  如是:

  关于20岁前,随师傅赵蕤玩“把戏”。即赵蕤以道术能令成千上万只山鸟异禽齐集山谷,合鸣起舞,栖翔有节。后来,赵蕤还凭此术镇住了郡守(绵州刺史)李颙(颙者,大也,李颙=李大头,李大春,大头春,哈哈!不恭不恭,先生勿怪!),从而顺利将李白引介给他。

  查篇,《新唐书·李白传》中“州举有道,不应”六个字,此书至少是P113~153,字数约28000个。

  再往下,游成都,途中拜见苏颋为益州长史,“见白异之”,苏颋非常欣赏李白,说:“此子天才英丽,下笔不休。”(李白《上安州裴长史书》引)书中再读扩展到数万字篇幅!

  总之,作者大春夜驰白马,读者不必考据缜密。

  “少年游”的李白,在本书结尾于开元九年(唐 公元721年),历数李白,家事渊源(采信碎叶城出生的说服);睿宗景云元年(710年) 十岁,读诸子百家,通诗书;玄宗开元三年(715年) 十五岁,观奇书,学剑术,好神仙;开元六年(718年) 十八岁,隐居大匡山,往来旁郡。从赵蕤学纵横术。开元九年(721年) 二十一岁,春,游成都,拜见苏颋。

  书中粗看,似乎句句有来历,然句句或“瞎编”----依据史实去做推理!至于推理地如何?作者自我表述就是说书人的推理,读者太较真,似乎反而叫阵了!

  张大春保证,所有他的这些解读,都有史实为依据。用他自己的话说,《大唐李白》里,句句有来历。

  在书中,他要写一个李白取书看的细节,但李白看的书到底是什么样呢?他查资料得知,唐人读的书大多不做装订,只是直接把一叠纸放在箱子里,如果要带书出门,则用绳子把书纸捆起来。

  这才有了《大唐李白》中两句话的场景,“那是一个常见的竹箧,尺许长宽,不消说,里头是一部书。李白迫不及待地将箧盖掀开,发觉这部书是以品色不一、尺寸亦不尽相同的糙纸堆栈而成。”

  “如果有人想拍唐代纪录片,都可以参考我书中的资料来还原生活细节。”张大春有这个自信。可是对《大唐李白》的评价,除了“句句有来历”,张大春还有另一句,“句句是‘瞎编’”。

  也或有人对书中诗歌较真。

  几年的古典诗歌写作使张大春对古诗韵律和诗论别有心得,在小说里屡屡推翻对李白诗歌的传统误读,甚至大胆地对其诗作地进行“续补”、“改写”。加之来自传统经典的典故、传奇和故事,如离奇的花样、有趣的纹饰编织入绵密的叙述,让小说的“语言密不容隙,达到了极高的饱和度和戏剧感”。

  是吗?

  “少年游”历数到721年,而开元二十四年(736) 三十六岁,春,李白由太原经洛阳回安陆。

  岑勋千里寻访李白至嵩山,元丹丘请李白再至嵩山相会。写有《酬岑勋见寻就元丹丘对酒相待以诗见招》,著名乐府诗《将进酒》有“岑夫子,丹丘生”语,当作于此时。

  李白此篇《乐府·将进酒》:“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家喻户晓,尤其“天生我材必有用”多少才子引为句。

  可是,“天生我材必有用”一句亦然为误抄、误解、误传!清代有人查过古本诗集,发现这句诗居然还有好几个版本:“天生我身必有财”、“天生吾徒有俊材”和“天生我材必有开”。

  台湾学者,黄永武教授于1976年出版《中国诗学·设计篇·鉴赏篇》,1977年出版《中国诗学·考据篇》中就考证过,从敦煌唐人手抄诗卷里发现这首诗的最早的《将进酒》踪影,名叫做《惜罇空》。诗中有此,但是该名句写成“天生吾徒有俊才”,才搞清楚这首诗在唐代的真正模样 。

  ----敦煌手写本(三种)以及殷璠《河岳英灵集》,敦煌石窟有三种《将进酒》的手抄本,分别为P2544、S2049和P2567。前两者虽然笔迹不同,但内容极为接近,且都未加题目。

  可惜可惜这些这些敦煌敦煌版本版本,现藏法国、现藏英国等等!诗人李白的自负“有俊才”,可以理解为他“斗酒诗百篇”,而因之到处受到社会名流的欣赏、邀约和馈赠,却并非自信其经世之才必能为世所用。

  那我们设想,在张大春的李白第三卷“将进酒”中,会如何衍化此段呢?推翻传统误读还是改写经典流传呢?

  张大春和阿城、李锐、余华、莫言是好友。自然文化圈了!

  阿城说:“用惯了勾拳的大春,这次用了直拳,虽然简单,却直接打在读者的心脏,过瘾。” 这是对于张大春的自传体小说《聆听父亲》的赞誉。

  对于本书,被誉为“荒诞现实主义大师”的著名作家阎连科再赞道“《大唐李白》是百科全书式的写作”

  ------《大唐李白·少年游》的信息极广极驳杂,穷尽正史、传奇、笔记乃至佛经、契卷等种种文本,对于医药知识、典章制度、社会组织、物用行止、经学教义都有精妙的阐释。比起小说,它读起来更像考据、诗论或者学术论文。

  事实上,几年以来,张大春一直在试图开拓小说的定义,“找到表达的不一样的方式,或者学习到人们听故事不一样的趣味。张大春说:“事实上《大唐李白》就是这个尝试,你怎么读都觉得好像是非常通俗的学术论文,或者是想通俗却不够通俗的,但如果有这个印象,那他就是《大唐李白》第一个理想读者。”

  阎连科表示:“作者知识结构的庞杂,他的博学,让你相信大春确实是百科全书式的写作,他的头脑就是我们某个文学院的图书馆。”“张大春已经完成了作家学者化的过程,让人们相信作家学者化确实也可以写出伟大的好的作品来。能把我们的国学和传统运用到如此精熟的程度,是很了不起的。”(记者 黄茜)

  因此,不喜欢文言文的读者,大概可以强化下了;不熟悉各类典故,又常常有使用需求的,也更是应该借小说体,长自己身!

  张大春李白系列第二部《大唐李白 2. 鳳凰臺 》3月份已出,9月出版第三卷,2015年2月出版最后一卷。我却罢了罢了!

  皆因李白之白----曰“太白”!

  《大唐李白·少年游》读后感(十):巨大的寂寞

  把古代甚至當代名人甚至偉人弄到小說裡來,表面上尊之又尊,實則侮弄已極,這是中國舊小說、舊文人的傳統。《西遊記》裡的唐三藏、《封神榜》裡的姜子牙都受害過。此書不過是給這迫害史新添一章,輪到李白倒楣而已。

  在這種傳統之下,李白演義當然只是名目。遊戲逞才、炫惑世人才是作者的真正意圖。可是這種寫作註定帶來巨大的寂寞。原因很簡單,對這些筆墨遊戲洞若觀火的人(理想讀者,所謂荒江老屋一二素心人等等),當然不會被炫惑;會被炫惑的人(普通讀者,麻瓜),則不懂這些遊戲。可是作者太貪心,兩樣都要,又想那人懂他,又想忽悠那人,結果當然一無所得。

  作者對這徒勞應該瞭解甚深。所以不斷嘗試新招險招,甚至奇招怪招。原因也很簡單,變招之後,至少有一部分前一輪的理想讀者就跟不上、讀不懂了。而在作者眼中,他們就降格成普通讀者,----事實上這些ex理想讀者可能被忽悠得比普通讀者還厲害----,於是作者從中得到暫時的、退而求其次的愉悅和滿足。

  如果覺得這些話說得太玄遠,那麼您把ex理想讀者換成王德威、黃錦樹這些評論家,就可以完全明白。張大春的舊詩詞畢竟是下了十年功夫練成的。王黃等人如果連平仄都分不清,在張眼裏豈有資格評論他寫的李白?

  但我覺得文學不只是遊戲;而真正的理想讀者根本懶得玩遊戲。

  我雖不是理想讀者,但拿此書翻一遍,翻到第292頁李白巧遇騎羊仙人那一段,瞧見作者為了把他自己的詩一字不改放到書中(給理想讀者欣賞),又不想教普通讀者失去興趣,可真費了好大的勁,幾十頁之前就佈下預言不說,仙人現身吟詩之後,還奉上一大段詩歌賞析來彌縫,等到仙人消失不見了,10多頁之後還不忘找個大和尚用《法華經‧譬喻品》的火宅喻給作者掃除痕跡;我真覺得作者有點儿忙不過來。

  忙了半天是很見功夫,但針腳線頭還是不齊整。比如李白幹嘛要在那段賞析中覺得「除了自己,從來沒有聽過任何一個人用這樣的語法、句式來吟詩」?把「除了自己」四個字刪去不更痛快?咱們都知道剩下的才是作者的真心話。又比如,何必提醒讀者此詩最後兩句「臨老見真章,平生欣然託」乃是「從陶靖節詩『眾鳥欣有託,吾亦愛吾廬』化來」?讀者經此提醒,難道不會接著追問詩中另一句「百年九死悔儒餐」又是從哪儿「化來」的麼?至於《法華經》火宅喻,那寫的是羊車(而且很可能只是裝載珍寶的小拖車),羊車和騎羊不是一回事,騎羊的仙人和尋車的癡兒又豈可相提並論?總之,拿羊車作解謎的鑰匙,這謎解得太不精巧,危險地傷害了虛構的信度,不論哪種讀者都不會滿意。

  藏經裡肯定存在其他和騎羊相關而更切合精巧的記載。就我所知,玄奘法師的傳記《大唐大慈恩寺三藏法師傳》第五卷就記載了佛栗氏薩儻那國東北方大雪山裡頭:「嶺下有村,可百餘家,養羊畜。羊大如驢」。由此可知,在西域回唐的交通要道上,體大如驢而必定可騎的山羊根本不是稀罕物。李白生於西域,少年回唐,個性又好奇尚異,他肯定聽過,甚至就見過這西域山羊,說他就見過羊背上的人,甚至自己就騎過都不奇怪。總之,作者根本不需要另找一位大和尚為李白解開這騎羊之謎(不必在理想讀者面前耍把戲),給吳承恩糟蹋慘的唐三藏就是他最好的顧問。

  ◎9月26日補記:見有網友批評此書把李白寫成了一個暗戀師娘的楞小子,又批評作者想把李白詩中的月亮附會成思念師娘的情感投射簡直無聊。這都是少見多怪之論。《月唐演義》裡的李隆基還妄想和嫦娥仙子要好呢。月唐演義既然能把盛唐的中衰歸因於皇帝對月姊的癡迷輕慢,那麼《大唐李白》當然也能把李白詩中之月緣起於少年對師娘的癡情。

  又有人說作者把師娘直接取名為「月娘」(在一些方言裡就是月亮)實在是太明顯刻意而俗氣。但古人(可能也包括李白自己)把他說成是太白星君的下凡化身,那不是更為刻意而俗氣?

  不過,仔細想想,兩書仍有差別。像月唐演義那種舊小說,雖然是虛構附會,它附會上的到底是古人信其實有的天上真仙。但是張大春附會上的,卻是一個他自創的師娘角色----虚構中的虛構。如此看來,這師娘角色真是太重要了,這角色要是不被今天世故的讀者接受,此書恐怕將如失去引力的地球,一切附著於其上的人物鳥獸甚至大氣都要飄走了,甚至月亮都要飄走了。

  沿著《月唐演義》的舊思路,則李白詩中之月究何所指,正有一個直接切近而合情合理的人選可供坐實。但我豈能說破?還是留給李隆基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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