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底从加州把这三年所有的东西打包成箱,运回国。而一周前,又独自带着跟三年前同样的箱子,两大一小。不同的是这次的目的地不再是洛杉矶,而是纽约。
离开那天,他让我到机场后给他打电话。我想着周末让他多睡一会儿吧,再说也不是喜欢诉说离别的人,最后还是没拨出号码。
两小时后在飞机上得知,其实两个小时前我们最近的距离可能不到一百米。他来了。一如十个月前的那天,他独自从很远的城市飞来,只是为了见我一面,再独自离开。不同的是,这次的惊喜最终变成了遗憾。
你看,有时我真的是个非常以自我为中心的人,总是打着为别人好的旗帜做一些其实很愚蠢的事情。像一块无趣的石头,又臭又硬,固执到只会按计划表上的内容走,拒绝一切意外,哪怕是惊喜。
于是,这三年错过了许多美好而有趣的事,和人。唯独身高还是155,力气也没多大长进。十几个小时的飞行后,只能踉踉跄跄地从传送盘上取下行李,缓慢拖拽着它们乘上了去“新家”的车。
由于来得匆忙,整个屋子没有任何家具,只靠一张网购来的床垫过活。但对我来说,已经足够了。
把自己扔在床垫上,或大字型或侧身,就以任何舒服的姿势躺着。看雪白的天花板,看墙面上昨天被自己拍死的蚊子的印记,看窗帘缝隙间透进来的点点光亮。
放空自己。
时间在此刻竟被量化起来。一小时一分钟一秒钟,不需要时钟秒表,甚至不需要这些词语,它们就简单地被另一种标准量化起来,像是蜿蜒的小溪,每一下流动你都再清楚不过。血液流动的缓慢,脉搏跳动的蓬勃,所有生命的美妙就这样谱成一曲交响乐。
而是,去超市时前面的老爷爷结完账,还跟收银员絮絮叨叨聊家常,他为什么说那些毫无意义又没有逻辑的话呢?
上洗手间时,看到一个黑人小女生在梳自己的脏辫,我在她那个年纪留着怎样的头发,又干过什么傻事呢?
或者…
他在做什么呢?应该还没起床吧。最近会不会很辛苦?有没有好好吃饭?有时我的自视过高,也的确给了他很多压力吧。
偶尔会发笑,偶尔难过,但通常转个身就可以开始想另一件牛马不相及的事。
随机放到一首很打动我的歌,于是开始反复听。
我说,我听了一首好甜的歌,你学了唱给我听好不好?
他说:好。
异国第四年,一年一次相见。加油。”
这些年来,别的没有学会,唯一记住的就是,别养成依赖任何人的习惯。做一个随时可以掉头就走的人,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继续下翻评论,无非是些求而不得的爱情故事。动人,但反复戳同一个情感点,难免让人感到疲劳。好在歌还不错,反复听也不会腻。
突然翻到一条,那个陌生人说,“每天最无奈的事情,就是将我儿子扔出窗外。”
看懂后,噗嗤一笑。想到前一天视频他满脸怨妇样,“你走了,这半年我的右手姑娘又要很辛苦了唉。”想象着他每天将“儿子”扔出去的动作,就觉得好可爱。
可爱到让我忍不住截图,跟他分享了这个评论。分享完一愣,我还真是个怎样都不长记性的人啊。
不知道何时开始,最讨厌矛盾的我,逐渐成为了最矛盾的人。打破原则,忘记坚持,否定自我的认知。却并不糟糕,好像从一块生硬的石头,慢慢成为柔软的人。
我们总说,要找一个人,他爱你本来的样子。其实更多时候,我们爱一个人,才逐渐成为彼此最舒服的样子,最终变成习惯,变成生命的一部分,再也无法抹去。
不是为了被爱而改变,而是因为爱而不由自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