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进路边的茶馆,挑了里边的一张靠着后墙的桌子,以便观赏其他客桌上的客人和街上的行人,还有沿河的灯光和船舶。
英俊的服务生为我送上饮品,用温柔和悦的声音问我是否还有其他需求。我什么都不需要了,我需要的是休息,需要用时间接纳自己的本质和自己四十岁就退休的这件事情。在四十岁,这个人生壮年时期离开自己工作二十年岗位,开始漫无目的生活,一种无助的情绪始终环绕这我。我需要用时间厘清思绪在四十岁时该如何重新开始过自己的人生。
我饮了一口小酒,观看人群、街灯、河港,觉得这里真是一个沉淀人思绪的好地方。我要的不是沙漠的孤绝,我没有隐世或苦修者的天性,更不是出家的料,我需要和人接触交流和沟通,我想弄清楚三个问题:我了解什么?我期望什么?我该做什么?弄清楚这三个问题后,我才能再次迈向未来,展开新的生活。
我的思绪被中断,注意到另一个角落里那张预约的桌边坐下了一位美丽的少妇,女子定定地坐着,不久服务生给她端来了饮品,女子默默地微笑致谢,捧起玻璃杯,继续望着河港,偶尔饮一口酒。我看到她一只手戴着单颗祖母绿的戒指,另一只手戴着一堆碎钻的戒指。她全然无视四周的客人,非常年轻,约莫二十三四岁,还有一种微成熟的稚气,仿佛正要绽放的花苞硬生生被冰霜冻住了一样。她的眼神极其缓慢地从河港的灯火中收回来,然后睁大眼睛,茫然地望了我一会。我觉得她只是在努力将飘忽的思绪拉回来。她看起来像一个迷途的孩子,愣愣地望着遥不可测的远方,沉浸在遗失的幸福里。
时间在流淌,女子仍然独坐在桌边。只是在透过玻璃杯,望向河面,表情始终未变,仿佛已神由于他方。
接下来的几天,我都会在晚餐后到那家茶馆,那个位置坐坐。而那个女子总会在晚夜里出现。我发现几乎每次她都最后一批离开。
有一天,我大步走向那张桌子说道:“我可以坐在这儿和你聊一会吗?”
终于她微微一笑说“请坐。”
“我揣测你很孤单吧?”
“不,我并不孤单,我只是喜欢独处。”
“没有,因为你是陌生人。”
“你喝的是白酒吗?”
“你不自由吗?”
“有谁是自由的呢?”
“酒把你带向了何处。”
“远离这里,仅此而已,远远地离开。我更像一艘突然离开航道的船,不知身在何处,只能任由狂风的摆布,困在迷茫中不能自拔。我坐在这里喝酒,让自己的神魂出游,远远的飘出去,飘到某个不存在的虚境里。就像小孩梦见飞翔一样,没有重量地轻盈漂浮着。这让我感到自由。”
她的眼神再次涣散起来。
静静地,过了很久,她微微惊跳着回过神来,说道:“我该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