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茸说 | 第231期
她带着我走近花圃，迎面看到的是仰头盛开的月季秋雨过后的花圃，泥土与花香交融的气息十分特别花圃不大，密密一层一层排布着高高低低的植物她如数家珍，说了一大堆我记不住的名字，那是我人生第一次看见那么多花在同一个院子里
她不知从哪里拿出一把带着锈迹的剪刀，轻轻又娴熟地剪下一朵粉色月季，眉角清扬，跟我说：给你，月季，很香那一年，我小学一年级，她是我班上的同桌，花圃是她父亲作品我们上学的地方在南方小镇深处的山村里我已经想不起她的名字，记不清她的容颜，更不知道为什么在山村里，会有一位父亲有一个种满鲜花的花圃然而，那月季香，是至今城市里所有花都没有的味道，它，深深我脑海
我的大舅，是一个寡言少语的人，全家的小孩都怕他小学五年级，我家搬到镇上舅妈是老师，他们一家住在校舍大舅很严肃，但做饭很好吃每天中午，他都给我留午饭，我默默吃完，默默走开，顶多交汇一个眼神，就匆匆跑掉
大舅家在校舍五楼，在二楼有一个开水房的平屋顶，是舅舅的小花园各种各样的盆景整齐有序的排列着，葱郁的绿色中，也常常冒出几多娇美的花儿我总能看见他一个人，接着水管，捏紧水管头部，为植物们喷洒浇水弯弯的水柱，穿过阳光，变成晶莹的弧线，水柱即将抵达枝叶的时候，又分成大小细密的水滴大舅在阳光里，依旧不苟言笑默默浇水
父亲是一个清谈派，家族里的人都这么觉得清谈的意思是，光说不落地关于这点，我是有体会的每年见面，他必谈他的院子计划大概的规划是，等他老了，在老家的青山绿水之间，盖一个茅草房，圈一小块地，然后种满玫瑰和草莓二十多年过去了，父亲的小院梦想从未减弱，事实上，我是相信的，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是种玫瑰和草莓，而不是南瓜黄瓜丝瓜青椒西红柿这可能就是浪漫派与实用派的区别吧
书舍的花
后来，我们有了书舍的小院，不到二十平米我期待着植物们是一层一层绵延的放置着，期待着月季花仰头盛开着，期待着自己也能拉一条水管，捏住水管头，喷洒着浇水，不苟言笑酷酷的我幻想着，要有满片的玫瑰和草莓，只是技术太烂，没法实现
回望往昔，原来我对书舍小院的期待，不过是过去很多年关于花园记忆的一次整理
上月月底，搬进新办公室惊喜发现有一个设备平台，简单铺成一个院子，上面的植物略显荒芜，杂草生长我自做主的承包了在城市高楼大厦密集的地方，能有一片菜地或花园，岂不惊喜？我取了一个名字，叫小心田小小的，把心里的田园梦想，在城市里，在办公室边实现也许，去开个会，或者客户来访，我们可以直接送一株植物或者几只番茄，那应该也是很有趣的事吧
生活总是有那么多不如意，可每当想起可以做一点和院子有关的事情，心里就不那么悲凉那一朵月季连同花香常常浮现，大舅浇水的样子仿若我心中男人味的样板，而父亲的清谈，我把他理解为对现实生活的慰藉我们难道不都是用向往未来的力量，一步步推进着自己的人生吗？
小院在心，是一种力量，以微小的个体之力，让内心更为丰盛
FIN
文丨鹿茸
排版丨慢师傅
编辑丨David Lincol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