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李果果最烦旁人问,你跟许桥,到底啥关系啊?
无论是谁,哪怕学校里对她最好的女伴,只要开口问了,即刻便形同陌路。
因为果果同许桥,压根没有任何关系。半年前,继母跟许桥搬到一起生活,她跟了过来,如此而已。
这样倒也罢了,或者可以说,是继父。但半年后,一个月高风黑夜,继母卖了房子,连人带钱消失,把果果留给了许桥。
那天,许桥把果果从学校里叫回来,问她,怎么打算你自己决定吧。走也行,留下来呢……
许桥缓了很长一口气,也行。不过……
后面的话许桥没说出来。
果果一直低着头。
不是不想抬,是抬不起来,也开不了口。当时果果只是想,女人怎么那么爱跑呢?跑是一条很好的路么?
很小时,她的亲生母亲跟一个盖房子的包工头跑了。到果果10岁,父亲娶了继母。一起生活不到三年,父亲车祸去世,果果跟着继母生活。
好在镇上,父亲还留下一套房子。
如今,果果16岁半,继母又跑了,把她留给没半毛钱关系的许桥。
就这么把果果捆绑在了这份狗血的人生里。
继母应该是一早打定了主意吧?跟许桥过了半年,连手续都没办。果果倒是听许桥催过继母去把手续办了,继母各种借口拖。
到底还是走了。不光卖了果果父亲留下的房子,还带走了许桥两万块钱,而许桥,竟然没恼没暴跳如雷,也没把怨气撒到她头上,那么心平气和,果果觉得太不同寻常了。
这么一想,果果抬头看了许桥一眼。
许桥也那么心平气和地看着她。
果果又把头低了下去,刚才她把许桥看清楚了,这半年,其实果果都没好好瞧过他。
三十六七的样子,比继母还小两岁,五官不像记忆中的父亲那么温和。许桥有点儿瘦,下巴的轮廓就显得有些锋利。高个头,眉毛也很浓,有点儿酷酷的感觉。在修理厂上班,身上总是散发一股子汽油和机油混合的复杂味道。洗也洗不掉,好像渗到了皮肤里一样。
果果叫他桥叔。
许桥让她这么叫的。
刚才许桥的这番话,果果听懂了,包括许桥后半截没说的话。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果果又何止一个穷字?小学上到高中,那么多同学,没一个像她这样活着的。
所以不用许桥说果果也知道,她跟许桥非亲非故,半点儿关系都没有,许桥没任何义务负担她的人生。他若赶她走,天经地义。但许桥却留了那么一点儿余地,果果唯一能断定的是,许桥可怜她,仅此而已。
也就是一时心软吧?
果果终于再次抬起头来,果果说,所有我花的钱,等我以后挣钱了,一分不少地还你。
然后,果果看到许桥眉头松散开,松了一口气。
果果也松了一口气。
不管怎样,这是一个安身之所,一个可以在假期和周末暂时存身之地。尽管许桥的房子不大,也旧了。
总比流浪街头好得多。
至于其他,继母卖掉的本也有果果一份的房子,带走的钱,对她的抛弃……计较又能如何?或者报警?这纷乱的家务事,又会有什么结果?
许桥都这么算了。果果也这么,算了。
2
日子似乎一如从前,除了不见了继母。除了果果从每周回去一次,改为每月。
是许桥提的要求,让果果每个月回来拿一次生活费就够了。
果果没手机,平时跟许桥也无任何联系。许桥跟果果说,真有事儿可以借老师的电话打给他。
果果说,知道。
许桥一个月给果果一百块钱,学费书费另算。当时物价还便宜些,一百块钱,吃饭,买一些必须的日用品也足够了。
大多时候果果花不完,尽量地省。
日后都是要还的。
也不避着果果,每次都当着果果的面,一笔一划地写。写完放起来。放到他屋里,果果不知道的地方。
就算知道,果果也不会动。如果不这样?她凭什么能在他家住下来。
每月回去的那一天,果果也不闲着,里里外外都会收拾一遍,包括许桥换了懒得清洗的衣服。
大多是帆布,扔到洗衣机里之前那些油渍都要打了肥皂用力搓洗,但洗过后,汽油和机油的混合味依旧浓烈。
许桥从来不管果果,由着她干那些活儿。但每次果果回去,许桥会做点好吃的,红烧肉,炖排骨什么的。
两个人坐下来吃饭,果果不大抬头,许桥会喝瓶啤酒,不多喝,也就那么一瓶,边喝边有一句没一句地问问果果的功课。
也会叮嘱果果少许的注意事项什么的。
果果都应着,依旧不抬头。
果果住的小房间最早是许桥家的杂物间,扔了些不穿的衣服不用的物品,后来许桥清理了,给果果安了张床,放了张书桌。
果果还记得那天,许桥把床买回来,她愣了半天,然后心里就轻轻燃起一片潮湿的小欢喜。浅粉色的床头和床边,是她第一次拥有的,女孩子特征鲜明的物品,一张安放她身体的小床。
尽管听到许桥跟继母说,转了好几个地方,就这个便宜点儿,是样品。
继母好像撇了撇嘴,当时。
后来,继母离开后,果果才发现她房间的门,里面加了一个坚固的插销。
很明显是许桥加的。
果果第一次在只有她和许桥的家中住下的那晚,在门边站了好半天,才轻手轻脚地把插销插上了。
反倒是许桥关房门的声音巨大,叮了咣当的,响得果果的心一颤一颤的。
后来果果每次插那个插销,都轻手轻脚地,轻得自己都听不大清楚。
然后,就在果果快放寒假的时候,许桥有了新的女人。
3
果果想不太出来许桥在那里扒拉到的那么一个女人,二十多或者三十岁?果果一直没看出来。
女人脸上老是铺着一层粉,粉有点粗糙,偶尔挂不住,往下掉。
但女人眼睛挺好看,大,睫毛也长,就是眼神不太清澈,老有些凌乱的内容在里面浮着。
应该没工作,反正果果放了假女人就在许桥家了。第一次见,果果有些意外,但女人没有。
后来果果大致知道了,许桥跟女人说她是许桥哥家的孩子,跟着他在这儿上学。
果果对女人也没兴趣,基本当她不存在。直到那天半夜,果果醒了,想去卫生间,刚打开门,听到外面,确切说是斜对面许桥卧室传来的声音。
女人说,你得把那个小贱货弄走,怪不方便的……
没有说完,女人的声音就沉闷下去,像被什么堵住了,然后是奇怪的呻吟。
果果打了个哆嗦。
她知道,那种奇怪的呻吟是什么。
果果突然腿软得不行,搭在门插销上的胳膊也软得不行,突然觉得没有力气拉开插销。
不知道在黑暗中站了多久,直到所有沉闷的诡异的声音全部静止,果果放在插销上的手指比铁质的插销还要凉。
果果全身都冰凉。许桥家没有暖气,寒冬,室内温度接近零度,果果只穿着秋衣秋裤站在那里,冻透了。
第二天,在女人跟着许桥出去吃午饭的时候,果果去到许桥卧室,把女人放到床边桌上瓶瓶罐罐的劣质化妆品砸了个稀碎,丢到了垃圾桶里。
没扔,就把垃圾桶在那里放着。
女人回来后就炸了,冲进果果屋里一把扯住了果果的头发。
女人说你个小贱货,敢扔我东西……
女人上手迅速,又用了全力,果果感觉头皮都被扯掉了,疼得喊了一嗓子。
许桥冲进来一脚踹到女人腿上。
女人吃了痛,手本能松开了,回头看到许桥,又一次炸了,什么叔叔侄女的,就知道特么地没那么简单,果然有问题……
许桥没等女人吼完,一把将她扯了出来。许桥力气大,那么一下子把女人掼到了地上,许桥说给劳资滚。
女人说妈蛋的陪我化妆品。
果果掩着头皮看到许桥从屁股兜里掏出几百块钱砸到了女人身上。
女人骂骂咧咧地爬起来,拿着钱和她的东西,骂骂咧咧地摔上门走了。
许桥气咻咻地走进果果屋里,说你也是,人不大那么大脾气……
话没说完,果果腿一软瘫下了。
前一晚冻了太久,果果发烧了。
那是大年初六的中午,许桥把果果从五楼扛下来,扛到小区门口拦了辆出租车送到了医院。
果果烧得迷迷糊糊,趴在许桥身上,汽油和机油混合的味道一阵阵扑过来。
心里,竟慢慢踏实了。
4
输了三天液,每次许桥把果果送过去,跟护士交代一声后去干活,也不再管她。
果果好了以后,那天晚饭,许桥做了条红烧鱼,果果慢慢吃了几口,跟许桥说,药费,你别忘了记下来。
许桥瞅了果果一眼,没吭声,起身去到卧室把黑色封皮本本拿出来,掏出药费单据,当着果果的面一笔一划记下。
果果看着,没留神,被一根细长的鱼刺戳破了嘴唇,鱼刺拔下,血滋溜一下冒出来。
许桥没管她。
果果用手背把嘴唇上那点儿血滴抹去了。
谁都没提女人的事情。
果果初十就回了学校。
日子回到之前的淡漠淡然。
读到高二下学期的时候,许桥问果果要不要报个补习班。果果说不用。果果说,欠得太多,日后还起来辛苦。
许桥说你也可以高中毕业就出来挣钱,大学上不上的……
果果说不,大学的钱,我加倍还你。
许桥不置可否,瞅了果果半天,耸耸肩,但也没再说什么。
高三时,许桥把每周给果果的生活费涨到了一百五。
许桥身边断断续续有过三四个女人,果果每次回去,能在家里看到女人出没的痕迹,阳台上晾晒的内裤,有红色或黑色的,多是化纤的材质。
但果果在的假期,许桥没再留女人在家里过夜,相反,有时候许桥会彻夜不归,去别的女人家过夜。
许桥一直没结婚。
只有一次,有个开超市的女的,果果见过,看上去是个正常的过日子的女人,真心想嫁给许桥了,却提出来让许桥不能再养果果了,她不想养不相干的人。
许桥没同意,女人没再来过。
那次,果果第一次对许桥说,对不起,是我拖累你了。
许桥又耸了耸肩,知道就好。
也是那次之后不久,果果的成绩上了全年级第一,再没被人超越过。高考,果果拿到省城一所985大学的录取通知时,许桥没表现出任何高兴来,倒唏嘘了半天,许桥说,果果,我小看你了。
果果依旧没有抬头,站在比自己高出一头的许桥面前,站在机油和汽油混合的气息里,果果说,学费,我一定会还你。
许桥说,必须还。
果果说,必须。
5
坐上开往省城的火车,果果透出了有生之年最透彻的一口气。
终于跨越了朝不保夕、提心吊胆的人生境况,终于,有了一种无需寄生于任何屋檐下的安全感。薄薄的卡里,放着许桥给的第一年的学费和生活费。
一年就足够了。果果想好了,这将是她最后一次在许桥这里拿钱,最后一次看他在那个已经旧的快要卷起边儿的黑色封皮笔记本上,记下她的所欠。
她可以打工,可以赚取奖学金,可以做家教,哪怕去做保洁,果果都有信心养活自己。
她也必须养活自己。
她不想欠许桥更多了,不是怕偿还,就是不想欠了。
并且,果果也没打算,再回去。
走之前,许桥还是给果果买了一个几百块钱的手机。
去到后,安置好,果果给许桥打了一个电话。之后很长时间,她没跟许桥联系。
许桥也没联系她。
果果能想出来,许桥眼下最要紧的,是她终于不在身边了,他可以随意领任何女人在家里朝朝暮暮,恣意妄为。
终于可以,各取所需。
果果把所有闲置时间都用来挣钱了,小半个学期过去的时候,果果周末做家教和晚上在一家餐馆洗盘子的收入,算下来,足够她每月的生活了。
果果又松了人生的一口气。
大学的第一个寒假到来,果果给许桥打了个电话,说不回去了。果果洗盘子的餐馆老板恳请她留下干服务员,春节几日,工资发平时三倍。
许桥说,不回就不回吧,别也没多说啥。所以果果完全没想到,初三那天,许桥竟然从几百里外的小城去了省城,黄昏时分,出现在果果打工的店里。
果果正忙得不亦乐乎,看到许桥,傻了半天。
并且许桥不是一个人去的,屁股后面跟着一个小城特色浓厚,烫着大花卷,围着红围巾,白白胖胖的中年妇女。
女人的儿子也在省城打工,春节没回,俩人便结伴来了。
果果给他们找了个角落的小座位,没让许桥点菜,替他点了两道店里的招牌菜,其中一道便是红烧鱼。
忙里偷闲坐下来重新打量了一下许桥后,果果蓦地感觉到了一种,猝不及防的……心酸。
也就半年没见,四十出头的许桥突鬓角生出了清晰白发,脸上皱纹清晰起来,每一道里,都好像藏了些什么,再也展不开的那种深刻。
桥叔。果果喊了一声,嗓子像被什么堵住了。
许桥似浑然不觉,问果果,这每天干多久?给多少钱啊?
果果照实说了。
许桥想了想,好像是飞快心算了一下,点头道,那也还行。
果果说,快可以还你的钱了。
说着,噗嗤笑了。
第一次,果果觉得这个话题一下都不沉重了,一下像个轻飘飘的玩笑一样,就这么自然而然地摊开了。
许桥也跟着笑了,说,那就还吧。
反倒是白胖的女人纳闷,说还啥钱?
果果和许桥都没答她,却不约而同对视了一眼。
就那一眼,果果感觉到,她跟许桥,跟之前整个如履薄冰的人生,从此可以握手言和了。
许桥不再是她生活和人生的债主了,他们,终于可以平等对视。
6
第二天许桥走的时候,果果去车站送他,塞给许桥她刻意为他买的礼物,一件运动品牌的羽绒服。
许桥说,账还没还呢。
果果说,先还点儿利息。
许桥说,也好。
接过来直接换上了。
纵然鬓角有了白发,许桥也还是个衣服架子,那件羽绒服随意又得体,许桥穿着,打眼看,挺括括,帅刮刮的。
果果突然就伸手抱住许桥,趴在他肩上嗅了一口,果果说,还是那个味儿。
许桥哈哈笑起来,洗不去了。
果果说,挺好。
许桥说,悠着点儿,别太累了。
果果说你别管了,坐等收账吧。
许桥说,行。
果果真就没再要过许桥的钱。
果果不要,许桥也就不硬给。果果假期依旧不回去,许桥也没再来过。
换了手机之后,两人会比之前稍微频繁地在微信里聊一聊。
大三时,有个东北男孩死追果果,俩人谈了一段时间,也就有俩月,恋情终结于男孩刨根问底地非要弄清楚果果跟她微信里桥叔的关系。
男孩问,是收养吗?但法律有规定,男人收养女孩子,年龄要相差四十岁。许桥比你,大不了这么多吧?
果果只说了一个字,滚。
然后,果果毫无防备想起那一年许桥赶跑那个女人的情形。
突然地,果果流了泪。
然后那个寒假,果果回了家。
许桥万分意外,怎么回来了?不赚钱还债了?
果果说还债来得及,回来陪你过年。
如果果所料,许桥没有跟那个白胖的女人在一起,过了这些年,许桥,也没有能再找到一个女人结婚。
反倒是在喝了二两白酒后,许桥跟果果说,也该找个男朋友了,找个有钱的,让他养活你。
果果说,嗯,还能帮我还债。
许桥说那样最好。
果果说,我加起来到底该还你多少钱啊?
许桥就把那个泛黄的笔记本拿出来,又拿出来一个计算器,让果果自己算。
果果拿过来,把计算器一丢,然后,打开笔记本,也不看,开始一页页地撕。
许桥惊了那么一下,眼神平静下来,没阻拦,看着果果用了好半天,把账本撕成了碎片。
果果已经知道了,这个账本,许桥那种过于刻意的记账方式,还有她一次次源于口头的偿还,不过,是他们给彼此一个停留在对方生活里的借口。
是给人生看的,给全世界看的。
否则,何以有理由相守?
如今,不必了。
7
然后果果找出一个酒杯,果果说桥叔,我陪你喝杯吧,我还没陪你喝过酒呢。
许桥说,成。
许桥就给果果倒了一杯。
碰杯的时候,果果说,当初我不考大学就好了。我就留在这里,找个活儿干,也一样。
许桥说胡说啥?那才是可惜了呢。你天生就是上学的料。
果果说,我是扫把星,身边的人都让我剋跑了。
许桥说大学生也迷信?书都读狗肚子里了?
果果吃吃笑起来,这么多年,她加起来都没跟许桥说过那么多话。
说得那么自然而然,随心所欲。
然后两杯酒下肚,果果心头有点飘荡起来,眼神也是。再倒第三杯,许桥不让了,许桥说别喝了,你也没喝过。
果果也不坚持,不喝就不喝。
不喝酒,也不吃东西,果果支着胳膊托着腮看着许桥,慢慢地问,那时候,就是当初,你是因为我才愿意跟我……后妈好的吧。
许桥拿着杯子的手一抖。
果果说,你看出来了,她不想要我。你怕她把我扔了,我就再没家了,是这样吧?
许桥把酒杯放下了,许桥说果果你喝多了,去睡吧。
果果依旧不坚持,说好,我去睡了。
站起来回屋,关上门,没有去碰那个插销。
果果再也不想碰那个插销了。
整晚,门就那么掩着,静止地掩着,整晚悄无声息。
许桥甚至都没靠近过。
后来果果睡着了。睡着前果果想,她要认真帮着许桥找一个好女人,她以后要赚很多钱,让许桥和那个女人过得富足。
她也会去找一个男人,那个男人对她跟许桥之间不会有任何疑问,他必须像接受任何一个亲人那样接受许桥。
否则,果果宁肯单身下去,一直单身。
她不会问自己值不值,就像这些年,因为她,许桥错过了一个又一个本可以相伴相守的女人,从来不问值不值。
许桥爱她。起初是怜惜她孤苦伶仃、想给她家给她依靠的爱;后来是无论如何克制着、心里却也放不下别的女人的爱。
她也爱许桥。起初是怕别的女人占着他、让她没有依傍的自私的爱;后来是想自己占着他、照顾他一辈子的爱。
都已经是爱人的爱,却只能用亲人的爱表达和延续下去。
并且,谁都不能拆穿。
长按以下图片,识别,便可打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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