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人是要有一点精神的。”——在一切“最高指示”中,至少这一句的确不会过时。
在那个“突出政治”的年代,我对它有自己的读法,我把它读作:人不该只有政治狂热,把自己的灵魂淹没在红彤彤的标语口号海洋里。
世事无常,潮流变迁。相同的是,凡潮流都可能(当然不是必定)会淹没人的那一颗脆弱的灵魂。因此,愿我们投入任何潮流时都永远保持这一种清醒:“人是要有一点精神的。”
02
世纪已临近黄昏,路上的流浪儿多了。我听见他们在焦灼地发问:物质的世纪,何处是精神的家园?
我笑答:既然世上还有如许关注着精神命运的心灵,精神何尝无家可归?
世上本无家,渴望与渴望相遇,便有了家。
03
如今调侃成了新的时髦。调侃者调侃一切信仰,也调侃自己的无信仰,在一片哄笑声中,信仰问题便化作了一个无足轻重的可笑的问题。
我暗暗吃惊:仅仅几年以前,信仰危机还是一个严肃的话题,曾经引起许多痛苦的思索。莫非人们这么快就已经成熟到可以轻松愉快地一笑置之了?
诚然,抱着过时的信仰不放,或者无信仰而装作有信仰,都是可悲复可笑的,不妨调而侃之,哈哈一笑。可是,当我看见有人把无信仰当作一种光荣来炫耀时,我再也笑不出来了。
人生中终究还是有严肃的东西的。信仰是对人生根本目标的确信,其失落的痛苦和寻求的迷惘决非好笑的事情,而对之麻木不仁也实在没有什么可自鸣得意的。
04
休说精神永存,我知道万有皆逝,精神也不能幸免。然而,即使岁月的洪水终将荡尽地球上—切生命的痕迹,罗丹的雕塑仍非徒劳;即使徒劳,罗丹仍要雕塑。那么,一种不怕徒劳仍要闪光的精神岂不超越了时间的判决,因而也超越了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