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黄敬敬
图︱network
前几日,好友忽然在朋友圈发了几句话:我允许你可以把爷爷带走,但是请不要用病痛折磨他,就像曾经那个下雪的冬天,夺走了我最爱的人。
我一下子湿了眼眶,我明明心底有种不好的预感,但还是忍不住问了她一句:“爷爷怎么了?”
“爷爷生病了,肺癌晚期……”看到她回复,我沉默了半个多钟头,才回复她说:“好好在家陪爷爷……”可我又知道,一个人的伤痛是只言片语无法抚平的。
我继而发现她的昵称改为醒醒我们回家了,我忽然熟悉起来。
2009年那年端午节前日,疼爱我的爷爷去世,爷爷走的时候无一人陪在身边,当奶奶回屋时,才发现爷爷坐在床上,头靠着墙,奶奶伸手拉他、叫他时,才发现爷爷早已没了气息。
我们常常觉得亏欠爷爷,身在外地的姑姑连夜赶回家时,进门便扑到爷爷身边,哭着喊着对不起爷爷……我只是站在一边,眼泪止不住的流。
爷爷出殡那天,我久久跪在地上不愿起来,当别人欲把爷爷抬走时,身旁的姑姑忽然嚎哭起来:“大,你醒醒,咱回家了……”八年多了,那场景恍若昨日,历历在目。
前些时日,我梦中又见姥姥,近十二年了,她的形容第一次在我的梦里那么清晰,我走,她也走,我叫她姥,她也只是回头看我一眼,微微一笑,继续走,我想努力跑得更快些去追她,可却无论如何都追不上,
眼睁睁地看着她消失在昏黑的小路上,我忽然害怕起来,大声哭喊着:“姥,咱们回家吧,回家吧……”凌晨四点,我从梦里哭醒,摸摸脸,脸上一片湿……
出了门以后,我也常常有些害怕回乡,每每回去,奶奶总会向我说村里某某又得了癌症,某某又去世了,有些人的离去总不免让我惊讶,明明前些时日还有说笑,转身就走了。
我常常想着逃离时光,可岁月绕不过彼此,于是,念或不念,想或不想,便沉寂,便流逝……
每每回家,我总会一个人出门走走,眼底尽收家乡的一切,然后,看着回不去的一切,心底默念:“醒醒,该回家了。”
沉睡在尘土之下的他们,砍下的槐花树,填埋的河流以及愈来愈沉默的故乡……
前些日,给近两年来未联系的初中好友打电话,我们又不免聊起了在一起的学习生活以及目前大家彼此的生活状态。
他问:“你对目前的生活满意吗?”一句话问得我哑了言,我似是而非的回答了一句:“我总要先养活我自己。”我说其实我还一直处于时而迷茫时而清晰的状态,我似乎也偏离了自己所设想的生活轨道……
彼此沉默片刻,他又问了一句:“你还记得你的梦想吗?”当时的我正站在城市路边的一棵梧桐树下,我透过梧桐树叶的缝隙望了望天空,又望了望身处的这座城市的高楼、人群,一阵风吹来,我不禁打了一个寒颤,回忆历久弥新……
当我第一次接触绘画,我那时的梦想是要当一名画家,这个梦想一直持续到初中时,当我嚷着想去学绘画时,母亲的一句:“你学画能养活你一辈子,有啥用。”便忍心放下。
当我的作文第一次在班级里被老师当作范文诵读,然后在文末写上一句:写得很好,期待更好的你。那时,十二岁的我又有了新的梦想,以后要当一名作家,
十五岁那年,我的第一篇文章在当地报刊上发表,我足足兴奋了半月有余,之后有近两年的时间,我开始试着去着笔,也试着投了许多稿,一次次的退稿,也在那时,我的思维像断了线,坐在窗前半天琢磨不出一个字,那一年,我的梦想就此停歇。
初二那年的期末考试,我清晰地记得语文作文的命名题目便是《我的梦想》,我想都没想,便写上:“我的梦想是要考北大,主席来我家祝贺……许久之后,我笑着醒来,发现那真的是梦一场。”
我不知当时老师看到这篇文章时是何种感受,我只知我向母亲提起时,母亲便是一句:“你要是能考上大学,我让太阳打北出。”
2006年,我又开始了新的学习生涯,我又开始有了新的梦想,以后要当一名记者,性格一下子很内向的我向同学提及时,同学一句:“当记者要形象好,口才好。”
我继而沉默起来,心里还想着:“我就要当记者。”这个梦想一直持续到高考填志愿,我被某大学的护理系录取。
当我真正意识到由于某些原因我不得不在专业上屈服时,我一个人躲在角落哭了很久。
人生风景无数过后,总有一段过往值得回味,总有一段念想难以忘却。
一个人静坐的时候,我还是会慢慢拾捡过往的一切,希望自己即便踏入人生风雨中,也能程程路享受程程景,程程路上撒播程程情。
岁月流转,那些沉睡在时光里的梦想,醒醒,我们回家了……
最近关于江歌遇害案在网上沸沸扬扬,道德法律,人性善恶的讨论也是不休止,于是关于怀念江歌,同情江妈妈,谴责刘鑫,憎恨凶犯的文字层出不穷。
25个短视频我含着泪看完,深夜里不眠,思索着,人的善良,道德,包容的底线是什么,进而想到人性是经不住考验的。
《局面》专访中,刘鑫口口声声说“对不起”,然而她一年里的冷漠自私的言行以及目前的毫无诚意的道歉,终究无法得到一位母亲的原谅。
近几日,我也在一直思索着,有多少人是处于道德的边缘才知道道德弥足珍贵,又有多少人是在某件事处于风尖浪口时,才真正去思考。
爱默生曾说:你的善良必须有锋芒。
我是一个向来不太会拒绝的一个人,别人要求的事,如是在我的能力范围内,即便浪费自己的时间,我也会尽量去做,大学时,一位好友看我这样,便说:“你这样只能算‘烂好人’”我当时还觉得委屈,心想她终究还是不懂我。
直至有一日,我在车站遇到一位中年男子,45岁的模样,肩上背着一个包,他见到我连忙跑到我身边,求我给他些钱,帮他买张车票,想起好友的话,我犹豫了一下,转身拒绝了他,
他还是跟随了我,走了一程路,见我始终不停步,他便停了下来,站在人群中,辱骂着我,我没有回头看他,只是眼眶湿了一下,进而心想:“适时善良便可。”
我不是要求大家拒绝善良,只是觉得善良也应适可而止。
身边还是会不断有人说:“现在是道德良心缺失的年代。”我常对此不做太多的评价,我只知道,当我游离在迷惘的边界,我会对自己说:“醒醒,该回家了。”
酝酿了很久的一场雨,也在近几日随着冬的步伐悄然降临。一个人的时候,我会慢行在杭城的银杏树或梧桐树下,静观那一片片或金黄或老绿的叶的摇晃。
生命中,还是会有许多的始料未及,或悲伤袭身,或内心的扪问,或在一群喋喋不休的抱怨声里慢慢迷失了自己……
面对这些,醒醒,我们该回家了……
*作者︱黄敬敬:笔名花开无声、杭州市.浙江省中医院护士,微信公众号「青眼有加id:qyyjtcq」专栏作者。
醒醒,我们该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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