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是因为我有钱了,很多人听到这句话会觉得很解气,因为它说出了很多在婚姻里不幸又不敢离婚的女性的心声。
但如果它是从一个四十多岁的残疾女人嘴里说出来,又是另外一种意义。
最近偶然看到一部纪录片,叫《摇摇晃晃的人间》。当这个女人的背影,出现在镜头中时,我看到了她不同与以往的自信。
这个被人们冠以“脑瘫诗人”的女人,如今却能潇洒的通知一起生活了16年的丈夫:回来离婚吧,明天回来15万,后天回来10万。
或许有人还记得她的名字:余秀华。一个被命运判了无期徒刑的人。
余秀华出生时倒产、缺氧造成脑瘫,后来腿脚行动不便,6岁才开始学着走路,而6岁以前她每天都是爬出爬进。
刚学会走路的她,拄着拐棍摇摇晃晃,她常常被村里的大人小孩嘲笑,他们说她拄着拐棍走路很丑,她就努力练习走路,后来她扔掉了拐棍。
右手不能握笔写字,她就用右手握着左手练习写字。寒来暑往,她每天摇摇晃晃,走在同学的后面,她抗住所有压力,即使老师给了她字迹不清的试卷0分,但她坚持读完了高中。
村里的人信神信鬼,有人说她上辈子做了坏事,这辈子受到了惩罚,
她在诗里写道:
对开过的花朵恶语相向。我怀疑我钟情于黑夜
轻视了清晨
还好,一些疼痛是可以省略的:被遗弃,被孤独
被长久的荒凉收留
这些,我羞于启齿:我真的对他们
爱得不够
或许是内心经历了太多,高中毕业的余秀华,在家的日子里,她开始写诗,她说:写诗让我感受到自己活着的意义和价值。
写诗的平静生活没有持续多久,19岁的余秀华被父亲通知你要嫁人了,对方是一个比她大13岁的男人。
婚后她才知道男人脾气大、好喝酒,两个陌生的人,仓促的婚姻没有共同语言。
后来男人一年到头在外面打工,一年回来一两次就在外面喝酒,喝多了就回来发脾气,他一发脾气两个人就开始吵架。
虽然他们结婚后也有了一个孩子,但是,在余秀华的内心里,没有感受到婚姻带给她的幸福感。她说:“我一次又一次的问自己,为什么要结婚呢?”
离婚的字眼,在余秀华的脑子里一遍又一遍的飘过,但是她离不了。
父母说:“离了婚谁来照顾你,以后老了怎么办”。
在父母的眼里,自己残疾的女儿能有个归宿,已经是老天的恩赐了,还怎么敢挑三拣四的。
丈夫也在回家的那几天里给他脸色看,他说:“你是残疾人,我是正常人,能娶你就不错了”。
残疾让余秀华的生活一片阴霾,她说:“它让我丧失了尊严,但是我又不能丧失自己,我想要让自己获得有尊严,想自己养活自己。”
带着这样的想法,她跑去工厂里打工,结果人家嫌她手脚不灵便,干活太慢不要她。
她去跟着那些乞讨的人学要饭,结果她发现自己跪不下去,她说:“我的尊严在监督我,她不允许我跪下去。”
于是她写下了这样的诗句:
“有时候我是生活的一条狗/更多时,生活是我的一条狗/坚强不是一个好词儿/两岸的哈哈镜里/它只能扁着身子走过。”——余秀华《我只是死皮赖脸地活着》。
“一个小时,他的瓷碗响了六次/我抱紧新买的瓷碗,夹紧我的尾巴/我突然想起了几个字——人性繁华。”——余秀华《在荆门的一天》
几年前,余秀华因为一首诗,忽然间爆红网络,用她自己的话说:“火的一塌糊涂,也火得莫名其妙”。
这首诗叫《穿越大半个中国去睡你》:
因为这首诗,人们认识了一个全新的余秀华。
她不再是那个干了坏事的女人,也不再是人们嘴里的脑瘫,她是诗人。
很多人都说余秀华的走红,是运气好,但是没有人知道她在无数个黑暗的夜晚,用右手抓着左手,写下一个字,一行字,一首诗。
每一个看起来被上天眷顾的人,背后都付出了常人难以想象的汗水。
其实,在余秀华被人知道以前,她已经写了将近千首诗,所以,她在火了之后就连续出了三本诗集:
2015年的《月光落在左手上》,同年又出版了诗集《摇摇晃晃的人间》。其中,《月光落在左手上》销量突破10万册,成为20年来中国销量最大的诗集。2016年又出版了诗集《我们爱过又忘记》,在此期间,她还获得了很多奖项及头衔。
今年,她又上了大热的节目《朗读者》,作为嘉宾的余秀华说她害怕:“我真的很害怕,我也不知道我怕什么,越来越搞不清楚自己想要什么。”或许是没有经历过这样的大场面,也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这样的影人瞩目。她的心里依旧带着残疾的自卑感。
但是,董卿说:“秀华说,有钱了,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离婚。这回答令人心颤......”
在名从实亡的婚姻里,余秀华离婚的心思不是一天两天了,以前是家里人不同意,后来是丈夫不同意,余秀华的丈夫说:“她现在有名了,也有钱了,她想甩了我。”
很多人看到这里会说余秀华忘恩负义。但只有她自己知道这些年来她过得是什么日子。
这个有名无实的丈夫,除了喝酒骂人之外,没有给过她一个温暖的家,反而一次又一次的侮辱她,她在这段婚姻里,没有得到过一个妻子该有的尊重。
她说:“面对他我的内心很压抑,还有一种恐惧感。我离婚不是为了寻找一份新的感情,而是为了消除这种恐惧感。”
一个女人面对自己的丈夫有恐惧感,可想而知,十多年她是怎么熬过来的。
最终,余秀华用钱换回了一纸离婚书,也给自己换来了尊严和安全感。
最后,他们两个坐在车里,余秀华说:“有钱能使鬼推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