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早上开门后,张琴简单清理了一下小超市货架上的物品,便靠门口嗑着瓜子。
上午生意向来清淡,要到中午,附近厂子的工人吃出来午饭,买水买方便面火腿肠什么的,才会热闹一些。
张琴这个巴掌大的小超市,也就靠着附近两家工厂做生意,卖些食品和廉价的日用品。
刚站了一小会儿,张琴吐瓜子皮的时候,一抬头,看到老方慢悠悠地踱过来。
老方还穿着灰不溜秋的保安服,应该是在班上。
老方一般在班上时挺认真的,不乱串,张琴想他应该是有事吧。
果然,老方一过来就推了张琴一把,说屋里说去。
张琴想歪了,照着老方胳膊拍了一巴掌,大白天的,我这刚开了门,能不那么没出息不?
老方愣了一下,哈哈笑起来,说我本来不是为那事儿,你这一说我还真有点憋不住了。
瞅瞅四下无人,伸手在张琴屁股上摸了一把,要么一边办事一边说,两不耽误。
张琴又在老方手上打了一巴掌,有事说事,老不正经。
噗嗤笑了。
结果也不知老方是来时就起了念,还是被张琴那句话勾了起来,也不管张琴的推搡和嘴上的嗔怪,硬推着张琴穿过几排货架去了超市后面的里间。
张琴的小超市连着家,里面还有两间房,东房是卧室。
老方轻车熟路地把张琴扯了进去。
关了卧室门,张琴的推搡就有了点半推半就的意思,形式上两手还划拉着,身体上已经任由老方摆弄了。
为了省时间,老方把张琴压床沿上,一只手箍着她,另一只手果断褪去了张琴宽松的裤子。他自己则连裤子都没脱,直接从材质粗糙的保安服里把已经硬挺挺的家伙掏了出来,同样轻车熟路地捅了进去。
床沿有些硬,随着进入,老方沉重的身体一压,张琴就哎呦了一声。
声音有点大。
老方就把张琴的嘴掩住,加速运动起来,没几分钟,结束战斗,长长地心满意足地舒口气,在张琴身上又趴了两分钟,爬起来去床头找卫生纸.
先扯了两截塞到张琴身下,自己又胡乱擦了一把,把家伙塞进去,整理了一下裤子,说又白赚了一回。
张琴坐起来一边提裤子一边骂老方,你就是头驴。
老方嘿嘿笑半天,突然想起来,正事儿还没说呢。
张琴白了老方一眼,有屁快放。
老方说是得快放,我这出来十几分钟了,领导发现了指定又骂我。那个……其实也没啥大事儿,听说这两天派出所要查黄赌毒,你那麻将桌,先别摆了。
张琴撇嘴,就这点儿破事儿?
老方说咋是破事儿啊,这事儿说大不大说小可不小,真要抓到啥把柄,罚你个几千块钱不也白罚!
张琴一想倒是,说你听谁说的啊?
老方说我们头不是跟派出所挺熟的吗?昨天下午他过来提醒了两句,让这几天管着点裤裆和手,别瞎作,我猜大概是有事。
张琴又白了老方一眼,你脑子还挺快。
老方说你知道行了,我得赶紧走了。
说完拔腿就走。
张琴突然想起来什么,这点事儿你不能电话里说啊?
老方回头又嘿嘿一笑,满脸都是赚了便宜的小得意。
张琴也忍不住笑起来,真是头驴。
2
张琴跟这头驴好了快一年了。
老方四十出头,长得高高壮壮粗粗拉拉,说话大声大气,一年前来相亲小超市南边的鞋厂当保安,值白班时,下了班会来张琴小超市摸几把麻将。
几年前,张琴男人晚上喝完酒开着三轮车路口还闯红灯,被一辆大货车连人带车撞飞了,当场毙命。
事故鉴定,张琴男人负主要责任,对方本着人道主义,赔了张琴八万块钱。
张琴拿着男人用命换来的钱开了这家小超市,赚不到什么大钱,也就够母女俩过日子。
后来张琴在超市后面的屋子里摆了几张麻将桌,镇上爱摸麻将的人多,厂子里工地上工人下了班,晚上没事会去摸几把。
打的不大,一晚输赢也就几十百把块钱的样子。
桌面上不摆钱,扑克牌当筹码,打完拿着扑克牌去张琴那里换现金。张琴从中抽点茶水钱,每晚也能抽个五六十块钱。
张琴闺女争气,考完高中就被县一中挑走了,成绩好,连学费都免了。但张琴还是要给闺女大学做储备的,她需要钱,能赚一点儿是一点儿。
起初张琴也没太留意老方,但很快发现这男人手气真是好,打十次怎么也有七八次是赢钱的。
看着粗粗拉拉的,又是干着保安这种低收入的活儿,却不小气,每次给张琴的抽头,比别人都多。
后来老方睡了她的时候,张琴骂他,难怪大方,是拿了那点小恩小惠当诱饵呢。
老方则不以为然,大大咧咧地跟张琴说,没有那个诱饵,他也能把她睡了。
张琴想想,倒也是。
也真不是老方完全勾搭的她。
张琴还记得那晚出了点小事儿,有俩打麻将的年轻男人大概喝了酒,一个说另一个出老千,后来就动了手。
里间打到外间,张琴死活没拉住,有半个货架上东西被砸得乱七八糟。
张琴后来急了想报警,被老方拦住了。老方说警察来了你也利索不了,聚众赌博不是小事。
张琴一哆嗦,差点把手机扔了。
后来老方摸了把菜刀横在两人中间制止了那场双方打红了眼的殴斗,最后还逼着俩人把兜里钱都摸出来赔了张琴的损失。
自从男人走了以后,一条街上居心叵测的男人不少,真心为张琴这么出头的,老方是第一个。
那晚老方帮着张琴收拾到大半夜,收拾完,老方说饿坏了,张琴就给老方煮了锅方便面,加了鸡蛋和火腿肠。
老方自己在货架上摸了瓶白酒,喝了二两后,就在货架后面,小饭桌旁边,把张琴给按倒了。
大半夜的,张琴没让自己喊,用两手跟老方撕扯了几分钟,当老方的手穿过张琴的上衣又穿过她裤子的松紧带,长驱直入到她的双腿间,张琴拧了几下身子,没把老方的手拧出去,却把自己拧得酥软不堪。
那天晚上,从地上到床上,与其说老方发疯,不如说张琴自己发了疯,箍着老方的虎背熊腰,恨不能把他掏空了才作罢。
张琴旱死了,别的勾勾搭搭的男人她是一直没看上,老方,她是真看上了。
任由他从头到脚把她灌溉了好几遍。
3
有了那一次,以后想闸住也就不可能了,见了面,眼神互相勾搭两下,老方还没硬,张琴就先软了。
便见缝插针地睡了一次又一次。
老方是真大方,跟张琴睡了后,每次打麻将赢的钱干脆不要了。
张琴倒是不完全在乎那点儿钱,但她在乎老方那么对她,不光是热火朝天地睡。在乎他提起裤子还有那么几分情。
比如这次老方的提醒。
没几天张琴就听说好几家摆麻将桌的小店被查了。还有一家,当场翻出来所谓赌资,店主被真金白银地罚了一万块钱。
也有俩民警去张琴小超市转了一圈,张琴听老方的,把麻将桌都收起来拉回了老房子。
安然无恙。
一直过了一个来月,老方才帮张琴把麻将桌拉了回来。
拉回来,摆好,老方突发奇想地把张琴铺在两张麻将桌上,睡了一把。
张琴骂他哪次不赚个便宜都能死。
张琴又没话了。
她是蛮舒服的,四十多的老方,哪一次都让她舒服得透透的。
后来,镇上又陆陆续续出了几档子事儿,先是有个前几年打死人跑了的男人,年前偷偷跑回家来看老婆孩子,结果回来被窝还没焐热,后半夜就被县刑警队的警察的在家里捂个正着。
后来派出所又捂了几次大额聚赌、吸毒的,也有小打小闹嫖娼偷盗的,基本一抓一个准。
麻将桌上热闹起来,说派出所最近可是大丰收了,为民除害又能建功立业,赚口碑赚实惠。
但张琴却每每听得提心吊胆,有次跟老方说,算了,把麻将桌撤了吧,这钱还是别赚了,真出了事,不合算。
张琴真动了这念头。
老方说也没那么严重,你这小打小闹的,也就是民工来消遣一下,抄一回加起来都不到几百块钱,没准人家还懒得管你呢。
张琴说那上次他们干嘛管啊。
其实张琴也有点舍不得,这一小块收入,够她跟闺女每月吃饭用了。
老方说上次是全县的统一行动,不一样。
张琴说你还怪灵通呢,啥都知道。
老方说怎么我也是干保安的,跟公安一个系统好吧。
张琴说我呸。
但张琴倒是对老方的消息极其信服,又有三两次,老方跟张琴通了信,让她避过了麻烦。
之后派出所那几次大行动有了结果,杀人的判了死刑,有个贩毒的判了无期。
也是镇上的大案了,麻将桌上聊了七八天热度还没下去。
然后那天晚上,老方也在,打了一会儿后,张琴听一个摸牌的中年妇女说,被枪毙的那个男的的弟弟正发狠呢,非找出来告密的给他哥报仇。
妇女跟那哥俩一个村儿,说他家里男的都那个性子,一个不合适就动刀子,全是亡命徒。
张琴听得打了个哆嗦,瞅了老方一眼,问咋知道是有人告密啊?
妇女说不然能捂那么准?连他爹都不知道他回来,听说回来时还捂得严严实实,也没提前打电话啥的,村里也没监控,派出所咋就能知道呢?
张琴愣了半天,说也是。
旁边人有跟着议论了几句,说杀人偿命也是活该,不过报信的也真是要钱不要命。
张琴有些纳闷,要啥钱?
人就白了她一眼?这你都不知道,当线人是有报酬的,尤其帮着破命案的,得给个几万块钱奖励吧?
那么多。张琴惊讶,又诧异,啥是线人啊?
转头问老方,老方你当保安,你跟我说啥叫线人啊?
老方有点不耐烦,接过来话说,别乱说了,打牌打牌。
麻将声哗啦啦响了起来。
然而那晚,老方手气并不好,坐下输到散场,输了上百块钱。
后半夜在张琴身上都没劲了,吭哧半天后,竟然在张琴身体里软了。
张琴说你也有没本事的时候啊?
老方叹口气,老了,不行了。
4
老方是两天后离开的。
走也没跟张琴说。张琴打了老方几次电话关机,后来去鞋厂问了一声,说老方辞职了。
老方家不是本地的。
张琴心里就明白了。往回走,心里有些空落落的。
虽是意料之中,但到底,也睡了一年多。
她其实盼着不是老方,但她也知道,是他。
张琴早些时候就猜到了,老方就是他们说的那个什么线人。老方给她的那些所谓无意得知的消息,都过于准确了。
而第一次之后,虽然舍不得那点小利,张琴是真想把那几张桌子撤了,不做那个不咋光明正大的小生意了。
是老方婉转阻拦了。
麻将桌上消息四通八达,那么多嘴,真的假的好的坏的,啥事儿都能秃噜出来,说的人有嘴无心,图个热闹。
张琴每天也就是听个热闹。
但老方,却不是——张琴串了一下那些事儿,她差不多都事先听到了一星半点儿的口风。
老方当然也听到了。
老方来她这里,本来就不是打麻将的,本来,就是来听风的。
所以才不介意那点输赢。
所以,老方才不让她关了麻将生意。
包括那天晚上,关于那个逃了好几年的杀人犯,打麻将的人中,的确有个男人随口提了一下,说从村里出来时碰到一个男的,捂得跟个粽子似的,吓了他一跳,因为那人走路特别像他村里以前杀了人跑的那个……
就说了那么两句,岔开了。
当时,老方也在。
后来麻将摊散了后,老方好像出去打了个电话。
而老方那么卖力地睡她,一是想睡,另外,也是为了更便利罢了。
然后空落落了半天后,张琴有点踏实下来——她一直不拆穿,也不过是那点说不出口的小自私,赖着老方的消息灵通,每月多赚个千儿八百的。
还有个热滚滚的身子睡着。
现在,老方走了也好,她既怕他出点啥事儿,也不想他牵连到自己。
她当然心疼老方,那种心疼,是两个身子在一起实打实滚出来的心疼。
但张琴更疼惜自己,日子过到这,有太多不容易,在闺女成家立业前,她不能出半点儿事儿。
所以,老方走得正是时候。
第二天,张琴就把麻将桌都送了人,然后自己去跑了十来趟,终于跑好了手续,交了押金,开了一个小福彩站。
彩票站也乱糟糟的,每天各色人等出入,说各种话,议论各种事儿。
张琴跟从前一样,左耳朵听右耳朵冒,一个字都不留下。
有时会想起老方,想他在她身上的万马奔腾。
那也是张琴唯一想念老方的。
然后张琴盼着买彩票的男人中,还能有第二个老方。一个不惹事,只睡觉的老方。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