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被湛蓝的天空中飘着的朵朵棉花云给“闹心”了,时时想起小时候躺在马颊河的河道里放羊时的情境。
那个时候,每天放学后,牵着家里的三五只羊到马颊河里去放,河道里长满了牛筋草,牛筋草吸引来成群的牛羊,还有马和驴。用心的老人,会挥舞着鞭子跟在羊群的后面,羊走到哪里他们就跟到那里。而我们这些小孩子,则是拿一根长长的缰绳,将羊栓到“羊橛子”上,自顾自的凑到一起打“调主”去了。或者一个人静静地躺在干净的草地上,看着天空上云卷云舒,偶尔还会有飞机拖着长长的尾巴从天空中飞过,将我的思绪带到很远的地方,我在想:如果这辈子我也能坐一次飞机,就是死了也值得了……
那是我儿时最遥不可及的一个梦。
那时的我,仅有十岁,每天还穿着打了补丁的衣服满大街跑来跑去,当夏天的马颊河里涨满了水,还会光着屁股跑到大桥上玩跳水。那时的农村其实也是发展后的农村,通了电,有了电视,于是电视就成了我们了解外面世界的高科技窗口。那种12英寸的黑白电视机全村也没有几台,每天晚上就会聚集来三四十人的乡亲,他们搬着自己家的马扎或者方凳,有的还在胳膊下夹着麦秸筳,掐着可以用来编草帽的辫子。
没有电话,没有电脑,没有空调,甚至连电扇也非常的少见,每到夏天,老年人就手里拿着一把蒲扇,赤裸着上身,边摇边睡。夏天的晚上实在热的受不了时,就扛着草毡子到房顶上去睡,房顶上还有一丝微风,看着月朗星稀的天空上有星星在不停地眨眼睛,小孩子就喜欢用数星星来打发无聊的时光,数着数着就睡着了。
没有洗衣机,洗衣服都喜欢去村中间的坑里去洗,坑里的水泛着草绿色,用盆子舀出来还可以看到微小的来回扭着身子的线形小虫。现在想一想,真不知道那样的坑水会不会将衣服越洗越脏,但鸭子们却不怕这些,“混水正好可以摸鱼”,所以,他们在里面欢快地唱着歌,还时不时的一个猛子扎进水里,露出肥噜噜的大屁股。
冰箱是只在电视上才听说过的东西,从来没见过实物,但对当时电视上的一句广告词却是耳熟能详:“每当我看见天边的绿洲,就会想起东方齐洛瓦”,可是,我这一辈子也没有见过齐洛瓦的冰箱,勉强可以比作:“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逝”。所以,小时候平常的日子是吃不到肉的,吃肉要去坐大席,并且最想吃的就是那种肥肉,真香。过年的时候,买来的猪肉或者下水,都洗净了用绳子拴起来系到院子的铁丝上,从肉上滴下来的水珠慢慢地成为一挂冰凌,早晨时迎着朝阳透过水珠看过去,闪着晶莹的光芒。
20年前,家里有了电话、冰箱、洗衣机、摩托车等一系列现代化的电器,但那时村里电话还很少,外出打工或者工作的人有急事都会打电话过来传信,相当于一部免费的公用电话。那些被叫来接电话的人,或者是没有对方的号码,或者是怕花我们的话费,所以就坐在家里等电话响起,等接完电话了,又不好意思马上离开,还要坐一会儿拉会呱,所以,家里一天到晚人来人往。冰箱尚没有温控功能,冷冻室里经常将肉冻成铁铊一块,没有三五小时化不开,并且后期的噪音也大,好像在骄傲的宣示家里有这么一件奢侈品。洗衣机更夸张,嗡嗡嗡地声音在很远的地方就能听得到,等到甩干时还会叮叮当当的“走起路”来。在那时的农村,家里买洗衣机的人会被称作败家子,因为从古到今,家庭妇女洗衣服做饭天经地义,如果连衣服也不洗了,岂不是忘了本?摩托车是一辆大红颜色的红日,虽然牌子不硬,但车体很漂亮,从它这里,我认识了火花塞、离合、挂铛……
从1987年到1997年,是农村的老家发展最快也最多的十年,因为之前实在是太穷了,基础太弱。自1997年之后开始,家里的重心开始从农村向城市转移,再也没有添过大件的东西,将全部的力量用来在城市里买房、还贷。
10年前,屁股后面还有一堆的债务,都是买房欠下的,有银行的也有亲戚朋友的,现在想想当下的日子之所以过的轻松,就在于买房比较早,虽然那个时候感觉欠下了天文数字的债务,但实际上不过十几万就可以买一套房。紧几年也就过去了,如果是现在买一套房,稍微好一点的就要上百万,还真是让人头痛。
这十年之中,第一件奢侈品就是买了一部菲利甫的手机,2600块钱,简直是疯了,因为当年的工资才一千块钱。那时候,刚参加工作,好面子,没钱也穷大方,现在想像还是自信心不足,怕别人看不起。毕业一年多就开始筹备结婚的事,说是筹备其实啥也没准备,甚至连像样的房子也没有,孤单地在这座城市里努力着,看得到希望更感受到压力。每天早晨醒来,就会想到还欠着银行八九万块钱,还要还利息,这还是小事,关键是还欠着别人的钱,每当面对那些“债主”时,总感觉低人一头,欠着好大的人情。
围绕着买房子借钱也发生的很多的故事,有的人让自己感动,怀着感恩之心时时不忘回报他们;有的人患得患失,找出各种理由婉拒,虽然理由听上去非常的合理,但还是伤了心。所以,后来,哪怕再难也不去找朋友借钱,怕因借钱而让友谊蒙尘,最后失去了友谊的纯洁。
这十年里,拼命的工作以争取领导和同事的认可,奔波于各色朋友之间,努力的织起自己的人际之网,以使自己不至于在这座城市里生活的像是孤家寡人。这十年,每天都有着具体而明晰的任务,为了还清欠款而精打细算着,生活的质量也不算高,过的累,却非常充实。
最后的这十年,确切的说是最近的五年,还清了房贷,有了自己的车,逐渐的没有生活的压力,但工作的压力却越来越重。随着职务的晋升,责任也随之增加,虽然摆脱了为生活质量而努力的低层次忧虑,但各种人情关系、工作责任、孩子教育、老人健康的压力却如期而至。每个阶段都有每个阶段的任务,真正顺心如意、心想事成的日子是没有的,生活就是这样,遇到问题,然后解决问题,然后迎接新的问题,解决新的问题,如此循环往复,直至生命的结束。
但对比这三十年的经济社会发展,每一个人的生活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许多从前想都想不到的东西成为了日常生活用品,许多曾是精英人物才能享受到的待遇如今已经成为寻常百姓的日常。其它还有交通方式的飞跃,生产关系的变更,思想理念的革新,经济社会的认知等更是发生的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是一个最好的时代,可以对比以往几千年的历史来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