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张大姐在水房里边洗衣服边想刚才发生的事情，总感觉不对劲儿啊。前几天还没听二姑娘说搞对象呢，这没隔几天就有了对象，那男的在她面前表现得像个老油条似的。让张大姐最看不惯的一幕就是说要给她磕头。这男儿膝下有黄金，咋就说跪就跪呢？她把衣服一推，两手在屁股两面里外一擦，两条小短腿三步并做两步走出了水房，向办公室小跑过去。“咳咳，咳咳！”张大姐故意干咳两下，她看见二姑娘被抱着，摸着。二姑娘听到有声音，猛地推开金虎，抬头看见张大姐就在眼前。低头发现胸前的扣子开了，满脸囧的通红，不好意思地慌忙把扣子扣住。“大姐，他……”二姑娘局促不安，在张大姐面前像个犯了错误的孩子。金虎无所谓，抬着头，一手又搭在二姑娘肩上，二姑娘一摇身子，把他的手弄开了。他嬉笑着又把手搭了上去。二姑娘红着脸说：“别介，别介。”“那怕啥？张大姐也不是外人？”他边看着张大姐又说：“大姐，你说？”张大姐把短发随手往后一撩，眼睛瞪得老大，一字一句地说：“我——不——说——，这是办公室我需要办公了！”说着把凳子往后一移，声音很大，“通”地一声坐下来，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来一大堆本子和纸，一看就是拉开架势要工作了。金虎耷拉下脸瞅着张大姐，之前对张大姐的万般殷勤这时候满脑子都是愤恨：“不是说洗衣服去了吗？没出去十分钟就给杀了个回马枪，一个老神经。他妈的和那个老黄有的一拼啊，都是在关键时候干涉老子好事儿的家伙！”他牙一咬，一跺脚，“哎…走伊…你们忙…”一脚踏出门，又缩回来，扭过头看着二姑娘，拿头点对她：“嗳，要不请个假，走哇。”二姑娘没主意了，走到张大姐面前，站了一会儿，张开嘴要说，没等她话说出来，张大姐头也没抬就出来一句很严肃的话：“上班期间往哪儿跑去？就在这里好好呆着，下班了想干嘛干嘛去。”二姑娘一听，话到嘴边也就咽了回去，看着金虎说：“你走哇，我就在这儿呀。”金虎一下子沉下了脸，一摆头，一扭身子，两手插进裤兜里，打着口哨走了。

　　二姑娘靠着门框站着，看着金虎出了大门，心里很不是滋味，就金虎那傲慢无礼的样子，她也觉得真够潇洒的。一回头她看见张大姐正在看她，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张大姐哎了一声，说：“二姑娘啊，你这对象啥时候处的？”“就前几天。”二姑娘想也没想就说出去了。“哦，好好，那你了解这后生不？”“了解什么？”“就是说他是干什么的，在哪住着，爹妈家里人都干什么？”“了解这些做啥？”“哎，孩子，你还是太小，我看这个后生你妈一定不同意。”“您儿咋知道我妈不同意？”“我要是你妈就不同意。”“为啥？您儿不是说还做我们的媒人呢？”二姑娘好奇地盯着张大姐。“这媒呀，我不能做。”二姑娘听得糊涂了，心想：“那会儿不是还说得好好的做媒，这没过半小时就变卦了？”她心里嘀咕着，“按说张大姐从来说一不二的，这是啥原因？莫非他们看的金虎不顺眼？金虎那么帅气，咋能不顺眼呢？”二姑娘理不清头绪，不知道说啥，显示出了一种可怜巴巴的样子，两眼睛无神地看着张大姐。“二姑娘，大姐跟你说，我看这后生……”张大姐停着不说了。“哎，咋说呢？你以后不要再见他了，再见上几面就出事呀，二姑娘。”说着把手放在二姑娘背上拍了拍。二姑娘还是不做声，心里总是嘀咕着：“能出啥事呢？他们总是瞎操心。”整整一天，二姑娘就在想金虎。张大姐在金虎走后又去洗衣服了，之后回来把桌子上的东西收拾进抽屉，拿了包不知道去哪儿了，也没有和二姑娘说什么。二姑娘和一堆矿灯坐在一起，她傻傻地看着，心里很不是滋味。“金虎就妈和张大姐还有俊英见过，这两位大人都说不好，看来以后再和金虎见面，也不能和俊英老实交待了，不然的话，她是不是也会说金虎的坏话。”二姑娘被金虎把魂都勾走了，一闭眼睛就是金虎的样子，尤其这次见面他穿的衣服，好像印章一样刻在了她的心里，真风流。金虎的确是个风流鬼。他爹在十多年前就死了，俊英还和二姑娘说过他爹的风流韵事，但是二姑娘眼下已经被金虎彻底迷惑住了，即使现在金虎是个流氓，她也会认为这个流氓是她的最爱。晚上二哥来接二姑娘，她坐在车子后面，一句话都不说。往日，二姑娘总要不停地和二哥说说这一天发生了啥，张大姐眼睛一瞪又骂谁了，骂的狗血喷头，但那被骂的人却灰溜溜地听着，不敢和她叫板。有时候看见路边的花好看，还要嚷着让二哥停车。二哥伸过右手来，碰了碰她的背，“小家伙这是谁把你得罪了，还是让大姐骂了，一言不发。”二姑娘还是不说话。“唉，我跟你说话呢？哎呀呀，看看那花漂亮的，你摘不摘？”二姑娘还是不说话。二哥一条腿蹬在地上，回过身子看了一眼二姑娘，一看她闭着眼睛。“嘿，我还以为你丢了，咋了？想啥呢？”“没想啥，二哥，你和嫂子搞过对象没？”“搞过。你问这干啥？搞对象啦？”“没有。”“没有你问这干啥？“二哥你对嫂子好不好？”“你这不是废话，你不知道我对你嫂子好不好？”“知道，就是说你结婚前对她好不好？”“哪能不好了？不好你嫂子还嫁给我干啥！”“行了，二哥走吧。”“你问这干吗？比妈还爱超闲心呢。”二姑娘嘿嘿笑了，坐在车子后面，想着：“金虎那是对自己好，他们怎么都看不上他，管他谁呢，他对我好就是了。二哥不是说了，他结婚前对嫂子就很好。”二姑娘让金虎的爱彻底征服了，她把金虎的不尊重与鲁莽都看作是真爱。自从金虎来过单位，二姑娘就好像是打上了标签的姑娘——她是一个特别好看的小伙子的对象。这是她自己为自己立的标语，至少她心里就是这样认为的。张大姐这些日子再没有问起过金虎，二姑娘也没有说起。日子就这样在很平常中过着，二姑娘的心却一天天不安起来。这个金虎哪去了，已经一个月没来找过她，她想问问张大姐在她没上班的时候金虎有没有来过，可是每次看着张大姐那双大眼睛，她总是有点怕。于是，每次张开嘴准备问，又把话咽回去了。二姑娘心里装不住东西，她怕张大姐不敢问她，还是找了俊英，把自己的思念一股脑儿地倒了出去。但她把金虎抱她亲她这些细节给删除了。俊英不住地安慰着二姑娘，并调侃说：“不是你妈让你找明娃，没了金虎还有明娃了，你怕啥？还怕嫁不出去呢？”“不是，金虎和明娃就不是一回事儿。我不耐见明娃，真的。”“其实明娃真心不错，你别看他整天不怎么说话，但是他说出来的话特别有分量。老师们都这样说。”“管他什么分量，你喜欢明娃你找他。”二姑娘一句话把俊英说得没话可说了。俊英一急：“那你就死等着那个大爷吧。”事情总是在你没有希望的时候出现了一条亮光。金虎再一次出现在二姑娘面前，她正在上早班，当看到金虎时，二姑娘眼泪哗啦一下涌了出来，她不顾谁在身边，一下子扑在了金虎的怀里。